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894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啊……这……”胡广又是一愣,随即老脸微微一红。

这话不是废话吗?他胡广知道的弊病多着呢,难道什么事奏报上去?倘若当真大家关注了呢?

有些事,是不能说的。

张安世却道:“每年户部靡费的这么多公帑,难道胡公就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这样不知所踪吗?倘若是本王,一定要义正言辞的奏报,非要朝廷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出来,胡公是文渊阁大学士,天下瞩目,胡公的一言一行,可以改变很多事。”

胡广若有所思,而后抬头看了一眼张安世道:“会不会惹出什么是非来?殿下,这驿站……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是不是?”

当张安世突然提出要掀屋顶的时候,胡广有点胆怯了。

张安世道:“一码归一码,依我看,还是想一个更好的办法,剪除弊病不可,如若不然,岂不是显得我们尸位素餐?”

胡广越发不自信起来,迟疑地道:“要不,我寻户部尚书夏公先议一议?”

张安世微笑道:“当然可以,只不过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夏公主持户部,又历来对新政反感,这户部之中,怕有不少人……从各处驿站中得利,这些事……胡公有所耳闻吗?”

胡广捋须,他自然明白张安世的意思,这么多的户部钱粮拨付出去,说难听一些,雁过拔毛,至于其中有多少人牵涉其中,还真说不准。

胡广道:“放心,老夫自是兼听则明。”

张安世又道:“若是夏公那边,对此也痛心疾首的话……胡公有何打算?”

胡广似被张安世逼到了墙角,不得不道:“要不……就上一道奏疏?”

张安世笑了,道:“胡公果然不愧铁骨铮铮啊。”

胡广一听铁骨铮铮四字,打了个寒颤,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嘀咕了老半天,突然道:“不会到时,触怒了圣上,陛下将胡家的爵位褫夺了吧?”

张安世忍不住一笑,安慰他道:“陛下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

“噢。”胡广点点头,他开始若有所思,心里默默推演着这件事一旦发生的后果。

其实后果,胡广也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只不过……这驿站的事,在他看来,其实也没有这么急迫。

历朝历代都这样过来了,不一直都是如此吗?

何况天下哪里离得了驿站?没了这个,如何急递,如何迎送?

可现在张安世在旁怂恿,胡广想了想,弊病还真是不少,于是便想着不如在这开源节流上头做一做文章?

在另一边的值房里。

解缙正端坐在桌案跟前,手上提着笔,凝神拟票。

就在此时,一个舍人轻轻敲了敲门,而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解公……胡公……见了户部尚书夏公。”

“哦?”解缙抬头看了舍人一眼,点点头,露出几分意味深长之色。而后搁笔,显得郑重其事的样子,却又轻描淡写的语气道:“谈的是什么?”

“好像是驿站。”

“驿站……”解缙喃喃道,随即皱眉,一脸若有所思。

他早就察觉到,谈及到驿站的时候,张安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此后,张安世又与胡广攀谈了一阵,转过头,户部尚书夏原吉就来了。

这不由得让人想到……那位宋王殿下,肯定是有什么事……在张罗。

解缙心里升起浓厚的好奇,面上笑了笑道:“咱们这位宋王殿下啊,一向无利不起早,当然,这不是贬义,天下熙熙攘攘,不都是为利来吗?这无可厚非。”

他顿了顿,认真地想了想,才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舍人点点头,又蹑手蹑脚的出门去了。

解缙则继续端坐,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似乎老僧过入定一般,随即,他想起了什么,眼眸猛地一张,在桌案上扫视一眼,而后从一旁取了一张白纸过来,提笔在这白纸上,快速地写下了几个词汇。

“铁路。”

“驿站。”

“张安世。”

这三个词映入了解缙的眼前,解缙在此时,眼眸微微一张,似乎在此时此刻,他料想到了什么,当即振奋起来,却好像又找到了什么关联,于是郑重其事地提笔,在这个词之后,又写下两个字:“邮船”。

世间万物,都有联系,而现在,一切都已豁然开朗。

解缙之所以想到邮船,是据他所知,海外各处的邮船……是有利可图的。

只不过是在大明,万里江山,无需邮船,可若是出现了铁路……那么……这铁路……岂不就是船?

这般一想……解缙已是一切了然于胸,当即微笑起来,他开始陷入下一场思考了。

……

实际上,户部对于驿站的事,并不太热心。

这其实也与胡广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作为户部尚书的夏原吉,却对此起心动念起来。

众所周知,夏公一向对于新政不甚感冒,也只是因为……这新政确实能带来大量钱粮的收入,才捏着鼻子认了。

夏公就好像东食西宿的妇人一般,妄想着夜里在村西的俊后生睡觉,白日又希望在村东的殷实汉子家的就食。

大抵,他是取了新政能生利的精华,可对新政的底色,却不甚感冒的,甚至颇有排斥。

不过作为正统的读书人,夏原吉所信奉的,历来都是开源节流。

胡公都来谈了,夏原吉觉得若是不借此机会,大大减少国库的开支,自然都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因而,夏原吉对胡广的话,倒是十分认同。

认为大量的驿站,花费巨大,每年还需供养这样多的驿卒以及驴马,更是教人痛心。

那么就应该在开源上头做文章,反正就是让国库少花钱,甚至不花钱,这是再好不过了。

夏原吉开始怂恿起来。

胡广于是深思熟虑之后,上了一道奏疏。

谁晓得,这一道奏疏上去,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居然反响不小。

其中邸报就在头版刊载。

不只如此,原先因为江西的事而惶恐不安的读书人们,亦是反响强烈。

读书人嘛,听闻朝廷花钱,就比他花自己的钱还难受。

何况揭露弊病,本就是读书人最为擅长的事。

再者,此时又得了户部尚书夏原吉的支持。

与此同时,许多小道消息也流传出来,大抵都是某驿站每年靡费多少钱粮养马,可实际上,这些马……一头也不见。

竟连马也在吃空饷。

亦或者,有驿丞三年,居然攒下了万贯家财。

这诸多的消息,亦真亦假,士林对此,津津乐道。

这一下子,声势骤起,不久之后,便上达天听了。

朱棣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奏疏,这奏疏可真不少,在胡广上奏之后,紧接着是夏原吉,再之后是百官。

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奏疏,朱棣有点懵,忍不住道:“怎么……他们还想裁了驿站?”

亦失哈在旁,哭丧着脸,道:“奴婢也不晓得,怎么好端端的……就……”

朱棣不由道:“领头的胡广这厮,前几日,朕还念他好呢,今日倒要给朕来上课,教训朕了。”

亦失哈:“……”

这话自是亦失哈没法儿接的。

当然,朱棣也并不是想要亦失哈给什么答案,他哼了一声道:“朝廷要运转,难道还能离了驿站?真是荒唐……”

倒是亦失哈想了想道:“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图谋不轨,是借此……来做文章……”

这话犹如平静的湖面给砸下了一块石头。朱棣听罢,眼眸眯了眯,骤然警惕起来。

联系到此前……饶州那边,朱棣狠狠地处置了一群官吏,这难保不会是有人借此机会,故意发泄他们的怒火,借此来给朱棣一个下马威。

朱棣目光幽幽,对于帝皇而言,他们一直都难以把握一个问题,那即是动机。

天下每日发生这样多那样多的事,其中有不少,必是有心人推动的,而推动这些事之人的动机如何,对于深处宫中的皇帝而言,实是需要警惕的事。

这就好像,此时的朱棣,处于一团迷雾之中,他在黑暗之中,周遭围了许多人,这些人纷纷发出声音,这些声音或有道理,又或没有别有所图。

而朱棣要做的,就是甄别它们,以此作为判断的依据。

可说到底,这何其容易,即便有了厂卫,也未必能将这迷雾彻底的驱散,所能做的,不过是掌握更多的线索而已。

朱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要从奏疏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就在此时,有宦官匆匆而来,行礼道:“陛下。”

朱棣此时的心情显然有些烦躁,不由铁青着脸道:“说。”

宦官看陛下心情不好,也有些惧怕,却还是战战兢兢地道:“有宋王殿下……密奏……”

朱棣听罢,狐疑起来,口里则道:“取来。”

一封奏报送到了朱棣的手里,朱棣打开,只细细一看,随即露出更深的狐疑之色。

不过他终究还是不露声色,将这奏疏合上,却又将目光落在了案牍上堆积如山的奏疏上,当即道:“明日廷议吧。”

……

次日拂晓,天也才蒙蒙亮。

五品以上大臣入宫,照例开始廷议了。

今日所议的,恰恰是当下最时兴的热门,牵涉到了胡广、户部,为士人们万众瞩目的驿站之事。

其实许多大臣,在来议之前,心里是门清的。

驿站不能没有,裁撤不是开玩笑吗?

可换一个角度,现在这事闹的这样大,这么多读书人关注,市井之中,也对此议论纷纷,此时……虽知道不可能裁撤,谁要是裁撤,只怕宫中第一个不答应。

知道了宫中的底线就好办。

反正皇帝老子不会同意,那么索性……就做做样子,给士人们看看,自己铁骨铮铮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