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663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陈进业不敢顶嘴。

张安世道:“就算百万两银子下来,购置下了八九成的土地,可最后这一两成的土地,他们只会提更高的价码,他们既知道最后这点土地,关系到了数百上千万两银子的铁路能否修成,那么就算将价格开到一万两银子一亩,甚至十万两银子一亩,也吃定了你们不敢对他们如何,所以……拨付再多的银子,也是欲壑难填。”

陈进业此时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一眼张安世。

不过……他似乎对此,竟无辩驳之理。

朱棣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样说来,这铁路还未修,你们就要先发行数百万两的公债,那么接下来,还要从朕的内帑里掏出多少银子去呢?一千万两,两千万两?”

他反问,而陈进业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

朱棣却突然拍案而起。

朱棣面带怒色,他的双目赤红,眼里掠过重重杀机。

接着,便听到朱棣嘶哑的嗓子怒吼道:“这是抢劫,这是他们在打劫朕!”

陈进业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磕头如捣蒜。

朱棣又深吸一口气,接着便看向张安世:“说话。”

张安世也是吓了一跳,道:“陛下,臣不知……该说……该说点……什么。”

朱棣瞪他一眼,气恼不已地道:“有人在打劫朕,你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安世这才结结巴巴地道:“臣……臣……好像知道了。”

朱棣怒道:“谁拿了朕的银子,朕的银子过了谁的手,所有牵涉之人,这一个个的人,谁也不可放过!”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道:“丘松……丘松呢?丘松这家伙……他不是脑子不好吗?朕现在就要用他。”

张安世一愣,接着道:“臣明白了。”

朱棣绷着脸道:“你明白了什么?”

“务求一网打尽。”在朱棣的怒目下,张安世摆正了姿态,认真地道:“牵涉此事的,鸡犬不留。”

朱棣这才收起了几分怒色,道:“明白即可。”

张安世再没多说什么,正待要出去交代。

朱棣却突然道:“回来。”

张安世忙驻足,回头看朱棣。

却见朱棣背着手,闭着眼睛,此时长长吁出一口气,似乎此时正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不对,为何……当初修铁路时,满朝都是赞同,无一人有异议?”

他顿了顿,又反问道:“为何江西铁路的进展如此的顺利?”

“又为何……铁路开修之后,江西布政使屡屡上奏,都说铁路进展神速,各部各司,却无一人有异议?”

他一连串的问出问题。

张安世想了想道:“陛下的意思是……一开始,就有许多人看到了其中的好处?”

朱棣道:“何止是看到了好处,他们是一开始就打定好了借此机会,做好了发大财的准备!”

张安世皱眉起来:“可是……臣斗胆想问……他们……他们难道不怕……”

“怕个什么?”朱棣冷冷地道:“不说其他,单单在此县,你寻到了任何可以论罪的地方吗?”

张安世顿时脸色一变。

对呀,可以说,整件事都滑稽无比,滑稽过后,免不得让人怒不可遏。

可细细一想,又好像……所有的事都合情合理,官是好官,即便是购置土地过程中,价格乃是天价,可一个要买,一个要卖,本身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本就无可厚非。

倘若当真要论罪,那么谁是有罪的呢?

当然……有一个人……

张安世刚刚想到这个人。

朱棣却慢悠悠地道:“真论起来,若说有罪,那么也只有礼部尚书刘观了,此人办事不利,难辞其咎。”

张安世道:“陛下说的是。”

朱棣此时居然气定神闲起来,甚至声音也平和了起来:“这样看来,杀几个人,是无用的,朕没了这么多银子,只掉一些人头,又有何用呢?”

这话说的平静,却令张安世感受到了腥风血雨。

第380章 斩草除根之法

张安世知道朱棣还有话要说,因而他没做声,只静静候着。

朱棣手指着陈进业,却更加痛心疾首。

“此人竟是一个好官,这县令,说他是本地的青天也不为过。”

这话实在是诛心。

在发生水患的时候,能够亲力亲为,任知县期间做到不贪不占,甚至连县里的小吏们都对他钦佩,甘愿拿自己的性命来作保,为这陈县令求情。

就这么一个人,哪怕是太祖高皇帝在,非但不会治他的罪,甚至可能还会旌表他。

朱棣接着道:“可即便这样的好官,却照样也令朕和朝廷损失巨大,对军民百姓的危害亦是不小。可若是那些赃官污吏呢?”

陈进业只是叩首在地,默然无言。

他说不出来什么感受,大家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朱棣自有他的痛心。

可在陈进业看来,这件事的根本,在于大肆修建铁路,造成了百姓的负担。这修建铁路,实在是祸国殃民,若是不修,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他的看法正确吗?

某种程度而言,其实是正确的。

作为一个正直的官员,在这个时代,土地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力,所谓的农业社会,自土地上自然而然就衍生出了士绅的群体,士绅的群体也自然而然会形成一种他们的道德观念。

这种道德观念里,土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哪怕是皇权也无法轻易剥夺人的土地,尤其是在人无罪的情况之下。

他作为父母官,岂可强取豪夺?

唯一的办法就是赎买,可赎买哪里有这样的容易,这些手握着土地之人,岂会轻易让利?

甚至在那些世家大族的眼里,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也自觉得自己是天生正义,这是祖先传下来的土地,凭什么你朝廷要修建铁路,就想要平价拿走,我不卖还不成吗?

于是乎,这江西所谓的修铁路,立时陷入了死局,也就成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可若说荒诞,细细去观察每一个人的立场,却好像没有人有错,人人都是对的,家国天下,家在国前,就算是士大夫,也是齐家才治国,若连家族的利益都可以轻视,这样一大块肥肉不去吃,族人和至亲的利益都可以出卖,那么这样的人,又如何立足呢?

朱棣眉头深锁,道:“朕错了,朕真是糊涂。”

朱棣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陈进业一跳。

也吓了张安世人等一跳,张安世道:“陛下……”

朱棣摆摆手道:“朕急于求成,自以为……这太平府能做的事,天下各府县也可水到渠成。现在方知,天下各州府,所缺的不是铁路,缺的也不是能吏……”

“说起能吏……”朱棣手指着这陈进业,接着道:“难道此人,不是能吏吗?肯与百姓同甘苦,清廉守正,能将县衙内的差役们驾驭的井井有条,人人对他又敬又畏,这样的人,太平府的官吏,若论德行和操守,哪怕是能力,难道他会不如太平府的官吏?”

张安世沉默了一下,他有心想为下头的人辩解一下,可细细一想,虽然太平府上下官吏,各有长处,不过还真未必及得上眼前这个县令。

朱棣叹道:“他们所缺乏的,实则乃是新政。失了新政,没法抑制这些士绅豪强,拿出他们的土地,所谓的修建铁路,便如那隋炀帝修大运河一般,除了加重百姓负担,让人从中牟取大利之外,对朝廷没有一分半点的好处。百业兴旺的根本,并非是这一条铁路所带起来的。朕只急于求成,竟将天下的大治,寄望于所谓的外力,这难道还不可笑吗?”

朱棣的脸颤了颤,他面色颓唐,跌坐在了椅上,双目游移不定,似在思虑着什么。

张安世便道:“陛下,臣这边……”

朱棣摆摆手打断他道:“先不要动,诛杀这么几个不臣,又有什么用处?”

张安世一时看不明白朱棣的打算,于是道:“那么陛下的意思……”

朱棣没说话。

却见外头有人大呼:“何人?”

有人道:“小人要见县尊,尔为何人?”

朱棣听到动静,便道:“将人叫进来。”

随即,一个差役便被请了进来。

他一见这里的架势,先是吓了一跳,却又见陈敬业匍匐在地,便也不由自主地腿软,直接跪了下去。

朱棣看了这差役一眼,淡淡道:“何事?”

这差役磕磕巴巴地道:“有……有布政使司的公文……”

朱棣道:“取来。”

那差役看一眼陈进业,见陈进业依旧叩首在地,一言不发。

便乖乖地将这公文奉上。

朱棣则是大手一挥:“将此人暂行拘押起来。”

“喏。”

这差役刚想呼救,便被人捂住嘴,直接拖拽出去。

朱棣随即打开了公文,只扫了一眼,而后叫人交给张安世。

张安世打开公文,低头一看,这公文之中,却只说了几件事。

一件自是催促继续修建铁路,说来好笑,虽然傻瓜都知道,这铁路修不成了,可这公文里头却是说的煞有介事,好像是手把手言传身教一般,教你该怎么修,要注意什么,那布政使徐奇也算人才,这铁路能否修成且不论,可这理论却是一套一套的。

甚至枕木该怎么铺,铁轨间距几何,钢铁该选用什么材质,匠人要征募多少都是详尽无比。

卧槽,这铁路可算是被这徐奇给玩明白了。

可接下来,却是催促着县里继续发债的事宜。

此前发了大量的债,起初倒是筹措了不少。

可随着这债越来越多,就出现了一个可怕的事,那便是大家不敢买了。

不过不敢买也不打紧,只要利息足够高,总能吸引到人买的。

所以起初,这边发的公债,是效仿太平府,用的是几厘息。

到了现在,竟开始大言不惭,铁路乃国家根本,陛下对此尤为看重,我等神为人臣,务求将此路修成,方不愧君父恩泽,否则,枉为大臣,罪该万死也。

既如此,当继续发债,为使军民踊跃购债,宜将各府县公债利息再提高两成,以每年七分九厘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