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汉风再起 第538章

作者:重庆老Q

“有烟丝没?”一名宪兵军官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小贩。

“有,有……”那名小贩立即将挂箱放在地上,取下上面的隔层,露出几个瓷罐,“这位长官,我这里有本土产的烟丝,也有宣化(今帝汶岛)产的烟丝,还有吕宋那边来的烟丝,你需要那种?”

“你的货倒是挺全乎的。”那名宪兵军官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丝袋,“给我来一角钱的宣化产烟丝。”

“好嘞,长官。”那名小贩利索地将一个青色的陶罐打开,对这烟丝袋慢慢地倒着,“这车厢里坐着的都是什么人呀?又是欧洲那边来的使团吗?……嘿,这个月以来,我们都瞧见好几拨来参加咱们五十年建国庆典的使团了。你说,距离六月还有那么长时间,这些外国使团有必要这般着急忙慌地赶来吗?这期间,人吃马嚼的,花费可不少吧?……哎,该不会咱们齐国一直供着他们?”

“这些国家大事,是你操心的吗?”那名宪兵军官没好气地说道:“没出过海,你恐怕什么都不懂!欧洲使团来我齐国,可不是像乘坐火车那般,可以不顾任何天气风向,随时随地地行驶在铁轨上,说来就来了。人家要跨过浩瀚的大西洋和印度洋,行程数万里,期间还需要考虑风向、洋流,那不得提早规划,按照季风时节,提前几个月到我齐国。”

“是是是……,长官好见识!”那名小贩将烟丝倒满了大半个袋子,然后递给对面的宪兵军官,“长官,除了烟丝,你还需要什么?既然是随行护送外国使团,想必目的地应该是长安。这六七天路途上,不准备点水果和点心,打发一下漫长的路程?哦,对了,我这里还有几本最新的话本小说,要不要带在车上去消遣?”

“你这嘴呀,是不是恨不得要将每一个旅客的口袋都掏空?”那名宪兵军官将烟丝袋系紧,然后揣入口袋里,转身便要离去。

宋城距离建业三百公里,是一座位于内陆地区的府城,城市人口规模四万余,是北方地区第四大城市。因而,这里也是一座铁路大站,火车在此足足停留了二十分钟。

宋城府是北方地区最为主要的牧区之一,境内分布着数百个大大小小的牧场,牲畜存栏数超过四十万头(只),是当地人口总数的五倍之多。世界上第一座铁桥,便坐落于穿城而过的宋河之上,承接着南来北往的火车通行。

当火车缓缓开动,经过宋河铁桥时,巴勃罗·阿尔瓦雷斯伯爵隔着车窗看着这座全金属桥梁,心中不无嫉妒万分。

齐国人可真奢侈,将如此珍贵的铸铁当做桥梁建设材料,就这么铺设在河流之上!

可是转念一想,阿尔瓦雷斯伯爵不由苦笑连连。齐国既然已经在它广袤的国土铺设了数千里格的铁轨,以及奔驰在上面的一列又一列的“大铁牛”,说明人家的钢铁产量极其巨大,根本就不缺这点建桥的材料。

说实话,阿尔瓦雷斯伯爵在海上一路行来,经过一座又一座齐国所属的港口据点,见到一块又一块齐国的海外领地,内心深处虽有几分惊讶,但并没有感受太过震撼。因为,我西班牙王国即使国力衰弱,欧陆战场上也是屡战屡败,但在海外也是拥有无数的领地和海上基地,仍旧可以支撑起一个庞大的殖民帝国架子。

但是,当他抵达齐国本土时,便被自己所看到一切,深深地震撼到了。

途径小门岛(今澳洲北部巴瑟斯特岛)时,岸边不远处耸立的一座高达七十余米高的灯塔,在傍晚时分,发出耀眼的光芒,提醒着一艘艘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即将抵达汉洲大陆。

清晨,所乘船只尚未驶入建业湾,便能看到港口高高矗立着一座雄伟的纪念碑,据说,是为了纪念齐国人登陆汉洲四十周年而建。

及至建业港,绵延数公里的码头停泊着无以计数的船只,这般繁荣场景别说是西班牙本土几座重要港口无法与之相比,恐怕与英格兰人的伦敦、尼德兰人的鹿特丹、阿姆斯特丹等贸易港口相较,也不逞多让。

据说,不论任何时候,这个港口都有船只驶往世界各地主要港口,即使是我们遥远的欧洲,也有船只前往。自然,来自全球各地的商人和货物在此汇集,无数的财富在这里流淌,每年的贸易成交额就达数百上千万比索。

建业港有两条直通城市的马拉轨道,几辆装饰考究的马车,将阿尔瓦雷斯伯爵一行使团人员接到城中的国宾馆。在车上,他第一次领略到,马车也可以在迅捷地行驶过程中保持如此平稳。

进入建业城后,呈现在西班牙人眼中的是一座独特而宏伟的城市。干净整洁的城市环境,规模宏大的各式建筑,熙熙攘攘的道路和街道,健康而又朝气的国民,以及一个个热闹喧嚣的集市,还有一栋栋张灯结彩居民住宅。

陪同的齐国外交人员微笑着解释,这个时候,正值新年,所有的居民正在积极地准备年货,布置过年的装饰,以享受一年辛苦的收获。

可以看出,这个节日一定是齐国人最为重要的日子,街道上到处都是购物的人群,人们穿着精致漂亮的东方服饰,型制多样,色彩绚丽。齐国的男人普遍面色红润,身材高大而匀称,女人则显得秀丽而端庄,有着东方特有的温婉和美丽。从他们的面色便可以非常直观地看出,齐国人的日常饮食一定丰富而多样,并且营养极为充足。

建业城的建筑普遍高大而坚固,让人望之,顿感恢弘和大气。据齐国人所说,建业城经常会遭遇恐怖的台风袭击,单薄而脆弱的建筑,很容易在风暴中遭到毁损,造成严重的人员和物资损失。故而,城市里的大部分建筑便修建得比较厚重和坚固,以避免次生灾害的发生。

以前,曾听闻不少尼德兰人和英格兰人赞叹齐国城市规划的科学性和市容环境的整洁,阿尔瓦雷斯伯爵并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一个城市的整洁程度,无非就是产生的粪便垃圾多少而已。人口规模已为欧洲第一的伦敦,欧洲政治权力中心的巴黎,以及汇集了众多银行和商业机构的阿姆斯特丹,整个城市面貌和环境,并不会比马德里强几分。

可他在乘坐马车穿行大半个建业城区后,这里的纵横笔直的道路、整洁干净的环境、规划有序的街区,以及数座划破天际的建筑奇观,立时打破了他对城市既有的认知。

毫无疑问,这座城市在建立之初,就提前进行了一番科学合理的规划设计,远不是欧洲那些凌乱无序,而且遍地污秽杂物的诸多城市所能相提并论的。登上160多米高的千层塔,眺望整座城市,层次鳞比的建筑,宛如九宫格的城市格局,在周边森林、小河、湖泊(水库),以及无数农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当然,建业城也不是没有缺点。相较于干燥凉爽的马德里,这座城市因为地处热带地区,气候湿润而炎热,在这个冬季时节(欧洲此时为冬季),气温就高达三十多度,稍稍走上几步,便已汗水淋漓,让人感到非常的不适。

哦,对了,这座城市虽然表面上显得异常整洁干净,但空气似乎不大清新,有一股浓浓的煤灰味,偶尔也会飘荡出一丝难言的恶臭。在城市的东边和南边,耸立着无数的笔直高大的烟囱,一股股浓烟不断地从里面喷出,然后漂浮在半空,汇聚在一起,笼罩着半个城市。

接待他们使团一行的齐国工作人员,在被问及城市上空漂浮的浓烟和各种古怪味道时,无不露出几分无奈而痛苦的神情。

齐国人声言,建业城不仅是一座繁忙的贸易港口,而且还是一座巨大的工业城市。这里分布着近千家大大小小的工厂和作坊,其中不乏钢铁厂、煤化工厂、焦炭厂、水泥厂、陶瓷厂、机械设备制造厂、酿酒厂、造纸厂、玻璃厂等污染程度较重的工业厂矿,每日产生的巨大浓烟和各种有害化学气体一直困扰着整座城市。

然而,还未等西班牙人露出嘲笑的神情时,齐国人转而又骄傲地宣称,正是拥有如此规模巨大的工厂,才使得这座城市成为齐国最为富庶、经济最为活跃的地方。这座城市一年所创造的生产总值接近八千万银元,超过两个葡萄牙王国所据有的财富。

阿尔瓦雷斯伯爵虽然不太清楚生产总值这个概念所表达的意思,但听到齐国人宣称他们这座城市所生产创造的财富可以相抵两个葡萄牙,顿时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即使,齐国人的表述有些夸张,但他们敢于用一座城市所创造的财富跟一个欧洲国家来对比,肯定具有相当的自信心。就算打一个对折,建业城只能堪堪相抵一个葡萄牙,那也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据。

而西班牙人通过与接待的齐国人交谈中获知,在汉洲大陆,他们还有数十座人口超过一万人的城市,其中不乏建业城这般规模的大城市,那么这些城市的工业生产能力即使比建业城要弱得多,但聚合起来的经济规模,也是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数字。

哦,上帝,原来我们西班牙王国在跟一个强大无比的帝国进行战争,他所拥有的实力恐怕堪比十几个葡萄牙王国加在一起!

听说,位于建业城的钢铁厂,一年的钢铁产量就达二十五万吨,超过欧洲所有国家的钢铁产量总和。而这仅仅是齐国的一家钢铁厂,在汉洲的东部、南部,以及西部,拥有类似规模的钢铁厂还有六七个,若是将产量加在一起的话,那将会是一个令人恐怖而绝望的数字。

无怪呼,齐国敢于派遣大量的舰船,远渡重洋,分别跨过印度洋和太平洋,攻击西班牙本土和墨西哥。人家是真的有此实力,更有此财力,同时发动两场跨洋远征。

“阿尔瓦雷斯伯爵,齐国人不仅具有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他们还拥有不错的农业和畜牧业。”一名随行的西班牙官员透过车窗,看到沿途分布着的无数优良的牧场和整齐划一的农田,脸上带着几分羡慕的神色,“而我们西班牙本土,连最起码的粮食都无法实现自给,不得不依靠荷兰人和英格兰人从波罗的海,千里迢迢地运来。跟齐国两相比较,我们西班牙王国在各个方面均不如他们。现在,我对首相大人坚持与齐国谈和,结束双方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百分百的赞同意见了。”

“亲爱的劳尔,我突然有一个想法。”阿尔瓦雷斯伯爵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象,神情中透着一丝古怪,“我们西班牙王国有没有可能,与齐国建立一种类似战略联盟的关系?”

第二百八十一章 西班牙人的汉洲见闻(续)

1685年1月27日,广陵(今澳洲汤斯维尔市)。

西班牙专使巴勃罗·阿尔瓦雷斯伯爵在火车上已经度过了四天时间,据陪同的齐国外交人员告知,他们已经从汉洲北方的建业府,来到了东北地区的广陵府,行驶里程超过两千七百公里。

也就是说,他们在短短四天时间里,就相当于从马德里,横穿大半个欧洲,来到了遥远的华沙。要是乘坐马车的话,最少需要半个月才能行驶完这么长的路程,而且还得是日夜兼程地赶路。

这齐国的火车,还真的是一个堪为“神器”的交通工具,一定是上帝出于对他们的偏爱,而特别赋予他们的专属礼物!

广陵是齐国最大的制糖中心,在去年,它一共生产了三万吨的蔗糖。嗯,折合成我们西班牙的重量单位,那应该是多少来着?好像是……两百七十多万阿罗瓦(1阿罗瓦约等于11公斤)!

哦,上帝,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据。

要知道,这个时期,作为欧洲最大的蔗糖供应地,葡属巴西每年的产量也不过将将两百五十万阿罗瓦。尽管算上加勒比海上的古巴、牙买加、巴巴多斯等岛屿所生产的蔗糖,总产量可能会超过这座城市的规模。

但是,在齐国境内,可不仅仅只有广陵这一座城市拥有蔗糖生产能力,他们沿途经过的建业、新淮安、开元等城市,也都拥有为数不少的蔗糖工厂。

可以想象,齐国的蔗糖生产规模将是一个极为巨大的数字,很可能,它以一国之力就超过了世界上所有国家的蔗糖生产!

其实,西班牙人有些高估了齐国在世界蔗糖生产中所处的地位,他忽略了一个东方大国。这个时期,位于大陆上的秦国,其蔗糖产量自前明时期,便一直处于世界领先的位置。及至明清战乱结束后,在和平稳定的环境下,秦国的蔗糖生产很快恢复,其规模和产量更甚往昔。广东、广西、夷州是秦国最主要的蔗糖生产基地,仅夷州每年的蔗糖产量就达五千吨,成为东亚地区最为主要的蔗糖输出国。

不过,与巴西、加勒比,以及秦国那种纯手工榨糖或者小作坊生产方式所不同的是,齐国的蔗糖工厂大量引入机器,并以蒸汽机驱动,基本实现了大工业化生产,不论是生产效率,还是生产成本,均完爆其他蔗糖生产国和地区。

而且,齐国不仅仅生产蔗糖,而且还对蔗糖进行诸多地细分加工。比如,广陵生产出来的白糖就分“糖粒”“糖瓜”“糖响”等十几种。在这些纯粹的单品糖里,齐国人又将其二度加工,做成了“葱糖”“香糖”“牛皮糖”等各类甜品杂食,竭力将所有蔗糖产业链中的利润全部留在齐国境内。

在欧洲,糖依旧是一种奢侈品,并不是所有的社会阶层都能在日常生活中食用它。即使,号称欧洲最为富庶的尼德兰,普通百姓仍然负担不起高昂的蔗糖售价。在西印度群岛和巴西的制糖业兴起以前,蔗糖在欧洲不像今天那样触手可及。那个时候的西班牙人食用的大部分糖是玫瑰糖、埃及糖、贝扎糖、摩洛哥糖等。相比于蔗糖,这些糖的杂质含量较高,品相也比不上蔗糖。

在欧洲的上流社会,会将各种千奇百怪的甜食,当做炫耀资本,成为贵族社交场合用以作乐的方式,糖和甜食被作为社会等级的提升和象征符号。

甜,代表着财富和权力。

反观齐国,各种糖类制品的价格低廉得让人发指,更是沦为普通齐国人的日常消费品之一。阿尔瓦雷斯伯爵甚至私下里盘算,若是从齐国返回西班牙本土时,就地采购一船蔗糖回去,说不定赚取的贸易差价不仅可以弥补此次使团出访的费用,还能籍此大赚一笔。

火车每次经停站台时,众多小贩推销叫卖的食物当中,就有各类甜品杂食,价格非常低,而且品色花样着实惹人垂涎。可是,随行的齐国武装护卫和外交人员囿于使团人员的健康和安全考虑,禁止西班牙人随意购买和食用小贩的提供的食物。

身为一名西班牙贵族,拥有不菲的年金和大量的田产、商业收益,阿尔瓦雷斯伯爵自然是实现了蔗糖食用的自由,而且,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嗜甜者”,对任何甜食没有一点抵抗力。尽管嗜糖成瘾,食用了太多的蔗糖和各种甜食,已经严重腐蚀了他的牙齿(这个时候,路易十四因嗜糖成瘾,40岁不到就成了“无齿”国王),但他仍旧无法控制自己对糖和甜味的索求。

在餐车上享用简单的早餐时,吃几块糯甜的点心,喝一杯添加一大勺沙糖的咖啡,可以让他整天都能保持一个好心情。

不得不承认,齐国人提供的食物品种非常丰富,即使在火车这种不断奔驰的交通工具上,也能供应新鲜的鱼、肉、禽、蛋,以及各种新鲜蔬菜,甚至还有适合欧洲人口味的牛排、培根、火腿等食物。

当然,餐车上除了有他们西班牙使团进餐外,还有一些来自商务包厢和一等座车厢里的齐国贵族、富裕商人,以及精英学者。

他们在与西班牙使团人员照面后,只是礼貌而矜持地以目示意,并不会过来主动攀谈。他们应该是属于齐国的上流阶层,应该知道西班牙使团此行齐国本土的目的,脸上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骄傲神情。

是的,他们有理由对自己国家的强大和富庶而感到骄傲,正如一百多年前,我们西班牙人在拥有整个美洲,将一船一船的金银运回本土,也是以这种非常高傲的姿态,俯视整个欧洲。

为了维持一个贵族的尊严,阿尔瓦雷斯伯爵在餐车上享用完餐点后,并不会在那里久留,去充当齐国人茶余饭后的讨论对象。

泡上一杯茶,添一勺砂糖(欧洲人喝茶是要加糖的,为了压制茶叶的清苦味),然后靠坐在包厢的窗前,安静地欣赏沿途各种风情。

他发现,沿途经过的齐国城镇和乡村,不论是湿热的北方地区,还是干燥荒凉的内陆,都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水库和堰塘。大的水库有方圆数里格之大,小的堰塘只有数十码(西班牙1码约等于0.9144米)。在水库和堰塘四周,是纵横交错的沟渠,蜿蜒通往一块块平整而肥沃的田地或者牧场之中。

从中可以看出,齐国对农业和水利建设是极为重视的。他们在内陆荒漠地区,为了锁住更多的水源,除了修建无数的堰塘水库外,还人为地种植了许多耐旱的草木,精心改造着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可再瞧瞧我们西班牙王国,整个经济简直是一团糟。当各国都在推行重商主义,实行高关税以鼓励本国产业发展时,拥有美洲产出的巨额金银的西班牙政府为了便于国王和贵族享乐,实行低关税政策,以至于国内有限的工商业在外国廉价商品竞争和本国关税盘剥下,趋于崩溃和消亡。

工商业搞不起来也就罢了,大不了揣着巨量的金银到国外市场去买。可是,我们西班牙王国的农业生产也几近于破产。王室和政府严格限制国内粮食的价格和流通,但又不给农人发放必要的农业补贴,还要面临各种苛捐杂税,以至于“谷贱伤农”,导致农民大量破产和逃亡。

另一方面,西班牙绝大部分土地掌握在贵族阶层手中,当在国际大环境呢绒业大发展以及西班牙鼓励出口政策的刺激下,羊毛需求旺盛时,繁盛的养羊业彻底摧毁了西班牙的农业。原本只沿山地非农业区游牧的羊群,开始践踏破坏平地的可耕地,羊群啃食植被根部的习性让可耕地土层遭受不可逆的破坏。西班牙本身就贫瘠的土地雪上加霜,粮食一直都极为短缺,需要从中欧进口大量的谷物,而通货膨胀导致的粮价高企让贫民长期挣扎在生死线上。

这个时期,西班牙国内的赤贫现象已经非常严重了,全国各地的乞丐空前增多,数十万人靠修道院的施舍存活。同时,国内人口急剧减少,许多市镇和乡村荒芜、消失,在大航海后的两个世纪里,西班牙人口足足下降了四分之一,从巅峰时期的八百万减少至不到六百万。

阿尔瓦雷斯伯爵与陪同的齐国人交流中得知,他们的国家不仅工商业发达,农业兴旺,而且还拥有一千万人口。这个规模,要放在整个欧洲,也是处于妥妥的大国行列。

而更让他为之惊叹的是,这么一个千万人口的大国,不论是在建业这种大城市,还是沿途经过的小城镇,竟然没有发现一个乞丐或者流民。

他不认为,这是齐国人为了粉饰国家太平和人民富裕的虚荣景象,故意将这些乞丐或者流民之类的人员收容隐藏起来,这根本就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事务。

一名使团人员曾好奇地向齐国人提出了这个疑问,却不料遭到了对方的无情地嘲笑。他们声称,在齐国,可能会有穷人,但绝不会有乞丐和流民,作为一个强大而富庶的国家,足以养活国内的千万子民。

对此,西班牙人是半信半疑的。他们猜测,齐国人一定是像他们西班牙人一样,将城市和乡村阴暗角落中的乞丐和流民,一股脑地送到了海外殖民领地。只是相较于国势日衰的西班牙,更加富庶的齐国所产生的的乞丐和流民数量会少一点。

火车在广陵站停留了半个小时,在这期间,一名来自车站里的医生被请到了西班牙使团所在的包厢。

一名西班牙使团成员两天前可能是受了风寒,有些感冒发烧症状,到昨天半夜时,高烧加重,已出现意识不清的状况。

在欧洲,一般遇到了感冒发烧的病人,医治手段无非就是三种,喝教堂所赐的“圣水”、放血治疗,以及服用鸦片酊。

欧洲人没有喝热水的习惯——当然,这个时候,全世界除了齐国,好像也没有其他国家有喝热水的习惯。所以,教堂所赐的“圣水”,也是生水。喝了“圣水”的病人很有可能引发拉稀,尤其是体质虚弱的儿童,拉死了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圣水说白了就是和中国的求仙问卜一样,玄而又玄的神学,治好了肯定是它的功劳,治不好,就是时机不对,心不诚。

放血,这个治疗理论来自于古希腊的“医圣”希波克拉底。此后,古罗马医学家盖伦也认为,血液可以为人提供“活力”,因此,假如有人生病的话,肯定是因为体内的血液太多,导致活力太多。如果人生病了,就得把体内“多余的”血放掉。

至于鸦片酊,这玩意产自中东,属于“进口药”,价格不菲,自古就被欧洲人奉为神药。那个“神医”盖伦曾认为,鸦片可以预防中毒和有毒的虫子叮咬,能治疗慢性头痛、癫痫、中风、各种咳嗽、妇科疾病、忧郁症和瘟疫等等在内的一切疾病,简直就是当时欧洲人眼中可以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西班牙使团来到齐国本土,随行的人员自然是有神父、教士之类的神职人员,但没有庄严神圣的教堂加持,是无法祈祷上帝赐予“圣水”的。而阿尔瓦雷斯伯爵随身携带的几片“神药”鸦片酊又不舍得给一名普通的随行人员服用。

那么,只有一个最佳的治疗手段了,放血。

当陪同的齐国外交人员看到几个西班牙人使劲摁住那名高热患者,然后持着一把刀将其前臂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然后端着盆子把喷涌而出的血液接住,惊恐不已,差点认为这帮西班牙人要化身为食人恶魔,把这个可怜的病人杀死,然后吞食之。

经过一番艰难沟通,陪同的齐国人明白了西班牙人的意思,立即制止了他们野蛮而又愚蠢的举动,并为那名可怜的患者包扎好伤口。随后拿了一条毛巾,浸了冷水,敷在他的额头上,稍稍进行物理降温。

火车停靠广陵站后,两名医生被招到了车上,开始医治那名患病的西班牙人。先是施以针灸刮痧法,将发烧症状予以缓解,随后开具了三副中药,嘱咐西班牙人早晚煎服一剂。

令人神奇的是,连续服用两剂中药后,到了半夜时分,那名高热不退的西班牙患者竟然退了烧,在稍稍进食了一点米粥,便平静地睡了过去,呼吸也非常平稳,已然大好的模样。

随行的两名神父见此情形,立即停止了给他继续喂服中药,而是与阿尔瓦雷斯伯爵偷偷地将剩下的中药藏了起来,准备带回西班牙本土,进行一番“科学研究”,以期加以复制。

齐国,真是一个让人惊叹不已的国度。不知道,抵达了他们的都城后,还能见证什么样的盛况和奇迹。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一个时代的即将结束

1685年2月15日,长安。

西班牙使团抵达长安已经半个月了,除了在齐国外交人员的陪同下饱览这座花园般的齐国都城外,倒也没有见证什么样的奇迹。在这期间,专使巴勃罗·阿尔瓦雷斯伯爵甚至连齐国的皇帝和内阁总理都没见到,只是与他们的外交大臣进行了一次礼节性的会谈。

当然,齐国这般举动并不是傲慢,也不是故意晾着西班牙专使团,而是他们的皇室和内阁正在忙于操持一场宏大的葬礼——大齐帝国的皇后在上个月不幸染病去世了。

按照帝国皇室丧葬礼仪,在闻丧的次日,齐国皇室成员和内阁官员均着素服行奉慰礼。据说要穿二十七日才能脱去素服。

从皇后薨逝的第四天起,官员(含军方将领)、有爵位的贵族的女眷用麻布盖头,除去首饰,洗净脂彩,穿麻布衫裙和麻鞋前往太仪宫(皇后生前的住所)吊唁哭灵。

汉洲本土及海外领地官员的丧服与京城相同,从闻讣之日起,官员在公厅及外出时须穿素服,以示哀思。

自闻讣日起,都城长安停止音乐、娱乐、祭祀三十天。官员、庶民百姓一月之内暂不须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