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汉风再起 第454章

作者:重庆老Q

盘踞于甘陇、河湟的吴三桂于去年五月,上表归附大明,请求以藩属之国永镇西北。广德朝廷上下断然拒绝,要求其纳土归降。随后,明军两万余兵进秦州(今甘肃天水市),威逼兰州。

吴三桂弃甘谷、武山、漳县等地,聚兵陇中(今甘肃定西市)、兰州,与明军形成对峙。同时,去国号(四年前建大夏国),除王爵,并遣子吴应麒至西安,再次向大明请降,愿为朝廷屏障西北。

考虑到漫长的补给路线和西北贫瘠的产出,再加之吴三桂恭顺的态度,大明朝廷应允吴三桂暂驻兰州、西宁,以为西北屏护。另,责令吴三桂每年需向朝廷敬献战马两千匹,以建骑兵之用。

明军在稳定了西北局势后,引大军八万余众,出蓟州、走永平,直驱山海关。

在齐国的协调下,永王云州镇明军让出山海关城,转而跨海登陆辽东半岛,迅速击破金州、盖州、营州等地,于当地大索物资和丁口,统统运回云州、镇州充实地方。

留守辽东的清虏,在连失宁远、锦州等地并损兵数千后,驻辽阳、沈阳、赫图阿拉等地清虏遂不敢再战,纷纷弃城而逃,裹挟大量财物和丁口,北上投奔渤海国。

以清虏伪帝康熙为主的满蒙汉八旗势力,在汇集了从山西、陕西败逃至漠南的清虏残兵后,势力大涨,屯兵于归绥(今呼和浩特市)、集宁(今乌兰察布市)等地,但并未南下攻明,反而开始加紧整合内部和蒙古诸部势力,暗中积蓄实力,窥视关内。

广德朝廷上下集议,迁都回返北京,但均被秦王孙可望否决,言北境未宁,兵威战凶,待彻底解除清虏威胁后,方能还都京师。

去岁九月,大明开始重建宣府、大同、偏头关、延绥、宁夏、固原等五处北边重镇,以防清虏(蒙古)卷土复来。

而在遥远的欧洲,大战又起,法国十余万大军攻入荷兰,开始了路易十四新一轮欧洲争霸战争。

法军以异常凌厉的攻势,在不到两个月时间里,便渡过莱茵河,迅速攻入荷兰腹地。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除零星坚固堡垒,几乎未遭遇太大的反击,直驱阿姆斯特丹、海牙。

在海上,英国亦主动挑起了第三次英荷战争,出动大量海军战舰拦截和袭击于英吉利海峡过往的荷兰商船和渔船。同时,法国海军开始于敦刻尔克集结,准备联合英国海军,发动对荷兰的登陆战役,试图以海陆夹击的方式,一举摧垮荷兰的抵抗。

“据从欧洲传来的最新消息,驻扎在沙勒罗伊(今比利时中部)的法军主力5万余人由蒂雷纳元帅率领,沿着莫兹河经列日主教区向荷兰腹地挺进。大孔代亲王则率领另一只部队从法国北部第赛丹出发,同样沿默兹河推进。而卢森堡公爵则率领德意志盟友组成的联军从威斯特伐利亚地区进攻。”

“路易十四本人则身处蒂雷纳元帅军中,与5月5日到达荷兰东南部号称‘坚不可摧’的马斯特里赫特要塞。该要塞为星形堡垒,装备着大量火炮,驻守兵力在五千人左右。荷兰人对该要塞寄予厚望,认为可以有效拖住法军。法军在强攻一周后,未能攻克,反而损失了不少兵力,遂留部分兵马牵制监视后,绕过该要塞,往乌得勒支攻击前进。”

“6月20日,法军抵近乌特勒支,该城未经任何抵抗,开城投降。乌特勒支是荷兰人当年建立联省共和国时,签订《乌特勒支合约》的地点,算的上是荷兰的‘龙兴之地’。如今,这么一个重要的城市就此沦陷,对荷兰人的打击还是相当大的。”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荷兰三级会议大议长德·维特准备要向法国屈膝妥协,派出使者不断的向路易十四求和。路易十四提出了非常苛刻的条款,包括荷兰取消独立地位,向法国称臣,全境由法国军事占领,赔偿巨额军费,割让莱茵河南部领土并入法国,所有城市和港口免除法国商品关税。哦,对了,还要求荷兰国内民众由新教改奉天主教。”

军政联系会议上,总参谋长崔少川放下手中的情报资料,先向皇帝点头致敬,然后左右看了看在座的内阁各部官员和军政将官,等待他们出言询问。

“我们在去年年初的时候,就从驻欧代表处收到情报反馈,法国人正在积极准备发起对荷兰的入侵。可如今战事一起,荷兰人的表现似乎就像没有做任何准备一样,使得法国人的军事入侵根本未曾遭到任何强力阻击。……这荷兰人为何表现得如此拉跨?”工商部尚书栾金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荷兰人不是一向自诩为欧洲事务的最终裁决者吗?怎么眼看着就要被人家法国给最终“裁决”了!

“法国人磨刀霍霍的时候,荷兰人正在忙着搞内斗。”崔少川摇头说道:“据黑衣卫驻荷兰的探子回报,在两年前,原荷兰执政的继承人——奥兰治亲王已成年,其国内开始有呼声让其担任多数省的执政。但这个提议,无疑是对共和派和大议长的德·维特最大的威胁,采取各种措施阻止奥兰治亲王执政。”

“同年,当部分省议会提议增加常备军以应对法国可能的威胁的时候,德·维特否决了增兵计划。他认为,加税增兵明显对于他所代表共和派势力不利,因为按照荷兰的传统,常备军是归执政指挥。德·维特担心扩大军队规模,会壮大奥兰治亲王的势力。所以,我们就看到了,法国在1670年将军队规模从7万人扩充到9万人,在1671年又扩军到12万人,并计划一旦开战继续扩军到26万人。而荷兰人,却在为了权力斗争反而开始大规模地裁撤军队。”

“荷兰人会投降吗?”

“会不会投降,那得要看荷兰国内哪一派势力可以掌权了。”崔少川说道:“以德·维特大议长为首的共和派是打算在路易十四给出的和谈条件内继续讨价还价,期望获得一个体面的投降条件。而以奥兰治亲王为首的君主派,则坚决反对向法国人让步,并誓言抵抗到底。”

“两派的斗争非常激烈,在六月下旬的时候,德·维特遭到一次未遂的暗杀,虽然侥幸生还,但身负重伤,已不能履行职务,荷兰进一步陷入群龙无首的地步。7月4日,荷兰省决定以奥兰治亲王担任该省执政,称威廉三世。5天之后,威廉正式宣誓就任海军与陆军统帅兼荷兰省与泽兰省执政。对了,目前荷兰也就剩下这两个省未沦陷于法国人手里。”

“现在看来,荷兰的君主派掌权,已成既定事实。我们参谋部给出的预判是,荷兰国内政局可能还有反复,但共和派失势,已在所难免。在战事上,荷兰人可能会做最后的极端打算,来阻止法军的继续推进。”

“极端打算?”

“对,荷兰人可能会将拦海大坝凿穿,来一个水淹七军,阻止法军攻占仅存的泽兰省和荷兰省。”

“那如此一来,荷兰就算没有被法国全部攻占,但其最为精华的泽兰、荷兰两省岂不是全部没于水中,而陷于亡国的边缘。那我们借贷给他们的几百万银元,还能还得上吗?”户部尚书罗恒平不无担忧地问道。

“这倒不必担心,荷兰人有的是钱。我相信他们在开闸放水的时候,一定会将金银之类的重要物资妥善存放,断不会让海水冲走了。毕竟,他们还要花费大笔资金去招揽德意志诸邦国的雇佣军来助战,手里没点硬通货那是万万不行的。”

“这半个月来,荷兰驻我齐国大使文森特·扬森数度拜访我鸿胪寺,请求我齐国给予荷兰援助,希望我们再贷款三百万到五百万银元与他们。”鸿胪寺卿黄子加开口说道:“他还建议,以雇佣我齐国的民间武装商船的方式,联合进攻法国位于印度洋地区的海外领地和贸易商站。”

“法国位于印度洋地区的海外领地只有两个,一个是波旁岛,另外一个则位于马达加斯加岛西南海岸。至于贸易商站,印度地区倒是有三处,一个位于高康达素丹王国,另外两处均在莫卧儿帝国境内。”崔少川说道:“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独自将上述目标拿下,应该不是难事。但他们竟然想以雇佣我民间武装的方式,联合进攻法国海外领地和贸易商站,其意图无非就是要拖我齐国蹚这个浑水。”

“是呀,法国乃是欧陆强国,贸然与其动兵,不符合我齐国利益。再者说了,即使夺占了法国几个印度洋地区的海外领地和贸易商站,于荷兰危局并无多大改善,反而会因此无端得罪了法国。”

“不错,法国的海军虽然不如英荷两家,但其实力在近几年来快速增长。”崔少川从桌上拿起一份资料,低头看了看,然后继续说道:“截止到汉兴元年(1671年),法国海军拥有各种作战船只已达190余艘,装备24―120门火炮的战舰就有62艘,其中12艘装有76门以上舰炮。在欧洲地区,法国海军规模已仅次于荷、英两国,超过西班牙。而且,在法国海军大臣柯尔贝尔的主导下,战舰数量仍在以每年10艘以上的速度增加,估计在十年后,仅凭数量规模,可能就会攀升至欧洲第一的位置。”

齐天闻言,不由怔了一下,在他前世的记忆中,似乎一直都觉得法国海军非常弱,总是被英国海军或者荷兰海军所压制,从来没建立过自己的海上霸权。

在法国最牛逼的拿破仑时代,除了陆地上横扫欧陆,建立起短暂的欧洲霸权外,好像在海上就没有任何作为,稍微有点印象的特拉法加海战,也是以惨败收场。最后,拿破仑不得不搞出了一个大陆封锁政策,妄图斩断英国的欧陆贸易往来,困死英伦三岛。

怎么着,法国海军在这个时期还雄起了,在谋求陆上霸权的同时,还想获得海上霸权吗?

其实,这个时期,正是是法国海军开始崛起之际,法国海军大臣柯尔贝尔深受黎赛留影响,把海军建设和国内手工业发展、海外贸易结合起来,谋求建立一支政治与经济相结合的世界性海军。到1683年柯尔贝尔过世时,法国海军规模达到鼎盛,拥有四万余海军士兵,两百余艘专业战舰,海军实力世界第一。

“关于法荷战争,我们齐国除了给予荷兰贷款和物资支持外,暂时不做其他任何动作。”齐天缓缓地说道:“以我齐国目前的实力,再加上距离的遥远,根本无法影响欧陆局势任何变化。在二十年前,我齐国就已定下长远战略,即深耕南洋,开拓印度,辐射波斯、阿拉伯及非洲,最终掌控印度洋海上霸权。”

“对于任何影响或阻碍这个战略目标达成的障碍,我们要竭尽全力地予以削弱和清除。也就是说,在整个印度洋地区,无论是莫卧儿帝国,还是萨法维帝国,甚至是奥斯曼帝国,可以成为各自地区的霸主,但绝对不能谋求印度洋海权,更不能阻碍我齐国自由贸易的推行,商品市场的拓展。”

“至于欧洲局势如何演变,各国实力怎样此消彼长,我们除了保持应有的关注外,务必要置身事外,任其发展。大国战略,需要有定力,更需要耐得住诱惑,抗的住压力。因为我齐国独特而又孤立的地理优势,并且据有强大的实力,可以安心发展,而无虞任何外敌入侵。”

“发展一支强大的海军,控制并巩固关键的海上要点,形成一系列补给链条,仍将是我齐国既定的长期军事发展目标。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要竭力维持印度洋的势力平衡,杜绝出现一个强大到能威胁我齐国海权的挑战者。”

“当然,在未来某个时刻,当我们实现并稳固了印度洋霸权后,也不妨去试着争一争世界的霸权。”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经济普查

1673年1月28日,长安府,梁平县(今澳洲多尔比市)。

梁平县位于长安西北六十多公里的丘陵地区,于两年成立,辖下六个乡,二十八个村屯,拥有人口四千五百余。这里拥有大量肥沃的黑土,以种植棉花、高粱、小麦、大麦等为主,是长安府最为重要的粮食和棉花产区。

小梁河(流经多尔比市的麦尔河)蜿蜒穿过县城,为该地区提供充沛的灌溉水源。这里属典型的亚热带气候,冬暖春早、秋短夏长、日照光强,全年无霜,非常有利于棉花的生长。目前,梁平县开垦出的十二万余亩耕地中,差不多有六成的耕地都栽种棉花。

沙堡村的村长韩福勇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的神色,领着一名县里户政所的书吏,行走在一块块棉田之间,查验土地册中的实际数据。

“这片棉田恐怕不止一百二十亩吧?”徐恒华站在田垄上,看着面前的大片棉田。

正值夏季农闲时节,田地里只有寥寥数名农人,正在清理着棉田中的杂草。小腿弯高的棉杆,苍翠的绿叶,无不显示这片棉田长势喜人,估计再过个把月时间,就会开花挂果,然后孕育出一朵朵轻柔的白色棉絮,最终变成身上舒适温暖的棉布衣裳。

“俺说有一百二十亩,就是一百二十亩!”韩福勇瓮声瓮气地说道:“地两侧的几拢地,是人家开出的荒坡坡,栽种了一些自家食用的蔬菜和西瓜。咋的,这些也要算在农人的收成里面?”

“哦,那倒不必。”徐恒华早已看出这位村长的不耐,但身为户政所的书吏,职责所在,也必须要严格完成上头交办的事务不是?

况且,这次全国性的经济普查工作,那可是当今陛下亲自下旨给内阁,要求务必科学、合理、全面地清查一番国家三十多年发展的“底子”。据说,这项事务不仅要在汉洲本土展开,而且那些海外领地也要进行“摸家底”的工作。

为此,他们这些县里户政所的书吏、办事人员还专门赶至长安府,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培训和学习,以了解经济普查的方法和流程。

徐恒华今年刚满十九岁,两年前才从大兴工商经济培训学堂里毕业,然后经过一番考虑,便报名参加了长安府的民政考试,通过后,分配至梁平县户政所,成为一名“国家编制”的书吏。

其实,以如今齐国各行业对人才的渴求程度,像他这种经过专业培训的经济人才,最好的就业途径,那自然是进入国内各大贸易商社,每月最少可以拿到十块到十二块钱的高薪。在商社磨砺两三年,很快就会晋升至管事,或者掌柜,一年收入两三百块,那是非常轻松的事。

可是,他的父亲来自大明的北方,嗯,准确地说,是来自曾经清虏统治的地区,骨子里还存有浓浓的官本位思想。你在商社工坊里做得再好,薪水拿得再高,那不照样是个白丁,哪有什么身份和地位!

进入政府,成为一个官家人,那就不一样了,好歹是吃皇粮的,是官老爷了。因而,在徐恒华毕业后,便强硬地为他安排了未来要走的人生道路。

当然,成为一名“公家人”,待遇也并不低,每月也有八块钱的薪俸,超过国内绝大部分民众的收入,只是要跟那些财大气粗的贸易商社相比,显得要低一点而已。

梁平县刚刚成立两年,除了几家砖窑厂、水泥厂、粮油作坊外,像样的工业几乎没有,是一个妥妥的农业县。

而对于今年上半年展开的全国性经济普查工作,梁平户政所的主办官员只能将五名书吏、办事员统统派到辖下各个乡镇村屯,去统计核查本县可怜的“家底”。

人口普查和统计,齐国在最早时期,几乎每年都在做。尽管后来,地域面积大幅增加,人口规模也有急剧扩大,但这种人口统计工作,每五年也要进行一次。但这种经济核普查工作,却是齐国三十年来首次,并没有既有的方法和流程。

据说,户部的尚书、侍郎及各司官员还专门将长安大学堂和大兴大学堂里有关经济事务的先生请来,一起研究讨论如何实施这次经济普查。

在1665年,远在欧洲的英国政府曾主持过一次类似的全国经济统计工作。当时正值第二次英荷战争期间,王国政府就在琢磨,该动用多少力量去支持战争,而不至于把国内经济搞垮。于是,查理二世便授命威廉.裴仑爵士对英格兰和威尔士的收支、人口、土地及其他资源进行了测算和统计。

自然,当时的英国政府所做的经济统计工作,严格地讲跟现代意义上的GDP统计不同,但也算是GDP最早的雏形,它当时主要考虑的是税收能为战争筹集到多少钱。

那么,现代意义上的GDP统计的则是国民收入,即国家每年能生产出多少东西。它始于20世纪30年代美国股市崩盘,经济进入大萧条,当时的政府对经济运行情况一无所知。失业人数多少、消费多少、投资多少、信贷规模多少……统统不知。于是政府就审批了一个课题,交给当时一位年轻的经济学家库兹涅茨,由此便出现了第一个现代意义上的国民收入统计。

作为一个拥有后世记忆的穿越人士,齐天自然深知GDP统计的重要性,而且耳濡目染下,对GDP的一些概念和统计方法并不陌生,虽然不知道其中操作细节,但基本的诸如生产法、收入法和支出法,还是知道一点的。

在他看来,齐国人口规模不过六百万,产业类别和经济总量甚至都远远无法与后世的一个小国相比,那为何不趁此现在的时机建立一套国民经济总量的统计手段,如此,便可以更为直观地了解国家的经济实力和发展状况。

另外,通过GDP统计数据,可以清晰地了解描述经济结构的重要指标,如产业结构、需求结构、地区经济结构等等,是制定经济发展战略目标和宏观经济政策的重要工具和关键依据。

但是,当梁平县的书吏和办事人员深入乡镇村屯,开始统计核算去年的农业生产数据时,却不知何故,引来百姓的非议和猜测。

“徐书办,你们统计俺们农人的田产收入,真的不是为了增加农税或者扩大其他附加费用?”韩福勇忍不住又问出这句话来。

“怎么会增加农税呢?”徐恒华收起账册和炭笔,笑着说道:“农税在几年前刚刚减下来,政府如何又会轻易将它又增加回去?你作为村长,应该从政府发放的各种文书和报纸中也了解一些国家的大政方针,可曾有任何加征农税的消息?”

“俺瞧着你这两天来,不仅将村里的土地账册翻了个遍,还亲自到田间地头实地核查。就算是家里养的牛羊牲口和鸡鸭也要区别登记。这般仔细统计,可不就让人无端地猜疑了吗?”韩福勇说道:“乡人们便传闻,官家要从俺们农人这里加税、加征。你说说,俺们这里差不多有三成的人都是刚刚从大陆移民过来的,被那里的官府压榨多了,这让他们心里能不着慌吗?”

“韩村长,我记得你是老移民了,来汉洲本土也有八年了吧。以前更是从过军,当过兵。怎么,也跟那些新来的移民对我齐国政府存有疑虑了?”

“俺当然对齐国感恩戴德,对皇帝更是无比敬仰。”韩福勇瞪大了眼睛,“俺们这些年日子过得安生,吃得饱,穿得暖,还有容身的宅院,这比起在大明的地界,那简直就是天堂般的日子。可是,俺这不是担心……担心县里单独出个什么别的政策嘛。”

“老韩,你可真敢说。”徐恒华闻言,不由苦笑连连,“在我齐国,私自征税加派,贪污公孥,是官员大罪,那可是要被罚没家产,流放海外荒岛,被充作苦役的。”

“几百年前,大明洪武爷的剥皮实草都没吓着后来无数的贪官污吏,更何况流放海外,罚做苦役?”韩福勇小声地嘀咕道。

徐恒华听罢,摇摇头,便径直朝另一片农田走去,这种混账话,自己还是少听为妙。要是传到县里的上官或者知县那里了,定然要给这个胆大的村长穿小鞋。

——

2月12日,大兴府,少梁县(今澳洲阳光海岸)。

少梁位于大兴以北约一百公里处,东面是浩瀚的太平洋,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在文人墨客眼中,少梁堪称是一座美丽异常的城市。

少梁城拥有常住居民两万三千余,若是加上辖下的乡镇村屯,人口规模就有七万余,是本地区仅次于大兴的第二大城市。当然,要论经济规模和商业繁荣来看,也是稳稳的大兴府第二城。

城里有食品、毛纺织、皮革、船具、建筑材料、五金、制糖、烟草加工、鲸产品加工、木材加工、造纸等近百余家工厂,其中绝大多数均为民间资本。

“东家,近期县里的户政所主办多次来柜上核实去年的经营数据,我担心是不是要故意寻我们的错处,以便施以额外的摊派。”钟元洪捧着一摞账册,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东家廖元诚。

“元洪呀,你来我齐国也有十余年了,你可曾见过政府无端寻事?”廖元诚叼着一个名贵的烟斗,靠坐在软椅上,惬意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毫不在意地说道:“你这个人呀,老拿大明的经历来揣测我齐国政府的行为。咱们齐国的官家,向来对我们这些商贾工坊主优待着呢,不曾有过任何苛待之为。”

廖元诚是大兴府有名的“廖记”糖厂的东家,除了在少梁有一家制糖厂外,永登县(今澳洲阳光海岸所辖卡拉德拉市)、宜川县(今阳光海岸市马卢奇郡)还各建了一座制糖厂,被当地民众称之为“糖王”。

“县里的官人们不是说了嘛,这次是在进行全国范围内的经济普查,陛下和内阁准备想摸摸咱们国家的家底有多少。咱们工厂每月照章纳税,又未曾做过违法乱政的事,官家断然不会轻易来拿捏我们的。”

“东家,话虽如此,但谁知道这官家的政策会不会突然又变了?”钟元洪仍存有疑虑,“千年以降,观历朝开国之时,自然是政治清明,施政仁厚。但数十年,乃至百年后,又将如何?煌煌我大明,也概莫例外呀!”

“瞧你说的!”廖元诚说道:“三十多年前,我齐国还未正式立国的时候,就定下私有财产不得任意侵犯的法令。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法令都未曾有过丝毫变动,而且还附加了那么多的法典律文,加以强化和巩固。”

“我虽然不懂那个什么……政治,但我觉得吧,我们齐国是跟大明,甚至历代王朝,都是不一样的国家。在这个国家里,不论是我们这些富贵商贾,还是普通小民,都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不至于担心哪天被官员胥吏无端地给当做肥羊来宰杀!”

“不过呀,我们齐国的商税倒是比大明境内要高出不少,而且种类繁多,核查严密。漏报偷税之后,处罚更是严苛,让人不得不小心从事。元洪,你管着柜台的账务,且莫疏漏了,让官家寻到痛脚,弄出节外生枝的事端来。”

“是,东家。”钟元洪施礼道。

就在少粱县广大民众为正在进行的所谓经济普查而有不同解读之际,知县谢学敏却被户政所报来的全县普查数据给惊到了。

“我县以区区七万余人口,就创造出了七百八十多万的财富?……你等在统计过程中有无虚报、多报?”

“县尊。”户政主办马凤光拱手说道:“这些数据,下官已经反复核查两遍了,断无任何虚报多报。”

“以此数据来看,我少粱县年人均产出岂不是已超过一百多块?”谢学敏犹自有些怀疑,“可是,据我所知,辖下百姓实际所获断无如此之高。甚至部分乡镇村社的农人,一家的年收入都不超过六十块。”

“县尊,你这只顾着体恤下情,难道忘了我少梁县可是一个工商并举的经济强县?”马凤光笑着说道:“单单一个廖记糖厂的年产值就有八万块之多,像它这种经营规模的工厂和商社县里就有二十余家。以此类推,加上县里其他中小规模的工坊、商社,光是工商业的产值就达三百多万,占了我县所有产出的近五成。”

“果然,无工不富,无商不活!”谢学敏恍然,不由击掌叹道:“若是国内其他各府县皆如我少梁这般,那我齐国一年所创造的财富就达六万万之巨!”

“县尊,国内各府县,自然不能皆如我少梁这般富庶。毕竟各地禀赋不同,发展有快慢,产出也有多寡。更何况许多海外领地,人口不丰,也无像样的工业基础,其年产值恐怕就远远不及我少梁。”马凤光低头想了想,继续眼神灼灼地说道:“以下官估计,我齐国一年所产,大概在五万万左右。”

“五万万?呵呵……,即使如此,这也是一个令人惊叹的数字。以我齐国如此雄厚国力,何事不可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