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汉风再起 第393章

作者:重庆老Q

“红毛鬼那里如何有好的皮毛!”吴善明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们手里的货,多半都是南洋商社或者琉球商社从北方贩过来,拿的都是一些二手货,价格肯定没多少优惠。建业府北边和威海、广陵、云阳等东北地区的草甸上,放养的牲口数十上百万头,多的是上好的羊毛。而且,咱们还能从威海棉纺厂顺便贩一些棉布过来,凑上一整条大船拉回来,赚取的利润绝对有二三十个点!”

“可是,我这边申请已经递交过去许久了,批复多半就在这几日。”梁云安摇头说道,他觉得还是跑路到巴达维亚,然后再寻机逃回大陆,回到我大清地界为好。

“梁掌柜,俺从民政部和警察部得来的消息,最近一段时间,对个体商贾和私人民众离开汉洲本土和几个海外领地进行了特别管制。所以呀,你的申请未必会得到许可。尤其是像你这般,移民俺们齐国尚不足三年,多半不会许你离开。”

“啊?”梁云安脸色变了变,“为何如此?齐国不是一直宣扬要给予我普通民众更大自由,更多的生活保障,更有希望的未来吗?”

“自由、保障,以及希望的未来,那必须要保证我齐国安全稳定的前提下,才能让所有民众获得这一切。”吴善明笑着拍了拍梁云安的肩膀,“你此前在大明境内,想必更加能体会安全和稳定的环境,是多么珍贵。”

……

7月16日,北口(今澳洲北部纽兰拜小镇)。

梁云安随着几名商人一起下了船,踏上坚实的陆地后,不由长长吁了一口气。他到底还是没有获准前往巴达维亚,反而在与一众皮毛商人申请前往汉洲东部地区时,却被立即准予通行。随后,一众人等便乘坐一艘汉洲运输总商社旗下的定期航班运输船,踏上了前往威海的行程。

这座距离建业城约七百公里的沿海小城,建立于二十多年前,是齐国最早设置的一处前往汉洲东部地区的补给点。

如今,该地区人口已有两千三百余人,分布在沿海一片平原地带。因为这里土地并不是很肥沃,除了少量种植玉米、土豆、红薯以及蔬菜、瓜果外,大部分居民以放牧牛羊为主。当然,因为位于海边,丰富的鱼获资源,也是该地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此地建有一家小型的鱼类罐头厂。

北口城的规模很小,方圆不到八百米,人口也仅五百人,城中只有零星几家旅店、餐馆,为过往的旅客提供必要的食宿需求。

其实,在汉洲本土境内,像北口这般小城数量很多,都是一样的人口稀少,往往数百公里范围内,只有寥寥数个定居点。要想到那些人烟稠密的地方,也只能去建业府和东部几个沿海府县,可能会稍稍繁华热闹一点。毕竟这么一块巨大的陆地,只有区区一百二十多万人口,可不就是像撒胡椒面一样,只能在精华地带或者必要的航线,设置一些定居点,迁移来一些人口。

虽然这处定居点人口很少,但令梁云安颇为嫉妒的是,此地的居民生活水准一点都不差。不说一天能吃上三顿饭——尽管饭食中大部分都是一些番薯、玉米之类的粗粮,掺和着少许大米或者面粉——而且还顿顿能吃饱。就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整整齐齐,脸色红润,精神昂扬,根本没有我大清地界众多底层百姓那般普遍衣不蔽体、困顿待毙的模样。

这里除了没有繁华热闹的喧嚣,精神层面上可能有些贫瘠外-——话说,这个时期,吃饱肚子应该就是最大的精神享受——可以说衣食不愁,安居乐业,甚至人人兜里还有几个闲钱。因为此处作为汉洲东部地区往来建业府的关补给点,许多船只都喜欢在这里暂时停靠,以恢复一下长途航行过后的疲惫,然后以一个最为饱满的精神状态,前往齐国临时首府所在。

饮食、住宿,蔬菜瓜果补充,都能让这个小镇上的居民可以收获一枚枚可爱的银币(或者金币)。

因为地广人稀,周围大片的山林草甸,放养了数千只牛羊,使得众多皮毛商人在途径此地时,得以收购当地的羊毛、牛皮,也为此地民众带来更多的收入。

梁云安与同行的几名皮毛商人,在这艘定期航船停留的两天时间里,收购了一百多袋羊毛,暂时存入当地的一家货栈,这里收购价格要比建业府那边要便宜不少,就算加上运费,赚取的利润也是有充分保障的。

其实,在北口附近的几座小岛上,当地政府还放养了数千头鹿、獐,每年会派人定期猎杀,以获取肉食和皮毛,卖与前来收购的皮毛商人。但梁云安等人却来的不是时候,尚未临近捕杀期限,只能遗憾地乘船离开,继续往东行驶。

7月22日,船只抵达汉洲本土最北边的定居点——海角城(今澳洲约克角附近的巴马加小镇)。此处,与对岸的威远岛(今新几内亚岛)遥遥相对,控扼关键的汉洲海峡(今托雷斯海峡),是通往汉洲东部地区的重要节点。

海角堡和对岸威远岛北岸延津堡(今巴布亚新几内亚南部达鲁市)除修建了坚固的岸防炮台外,还建有海军补给基地,以拱卫和庇护汉洲东部膏腴之地。

此地距离威远城(今巴新莫尔斯比港)只有五百多公里,因而与该地联系较为紧密,威远地区的粮食、木材、铜矿、椰干、金枪鱼在输往汉洲本土时,均会途径此地,并于此短暂停靠,也带动了这个小镇活跃的商业环境。

另外,距离海角堡不远的诸多岛屿浅海,盛产珍珠和海参,该地的居民便时常三五成群驾着渔船,带足补给,寻一个小岛驻扎十天半月,采集珍珠和海参。偶尔,也能于海边寻获不少玳瑁,这些东西都是往来商人最为喜欢收购的特产。

“这么一个小城,估计积聚的财富不下三五万两银子吧。”梁云安看着城中那处小小的市场上,地上堆满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五彩斑斓的玳瑁以及盛放在水桶木盆中的一只只粗大的海参,不由喃喃自语,“若是抢上一把,足够老子一辈子的花销。”

娘的,这齐国随便一个小地方,都是如此富庶,还真的像他们招揽移民说的那般,来了齐国,不仅会让你吃饱饭,穿暖衣,还能积攒一笔不少的金银。

想我大清,占据半壁江山,底下的普通老百姓一个个过得都苦哈哈的,别说吃饱肚子,就是一天能吃顿干的,都是一种奢望。

怪不得,境内的沿海地区百姓都会想方设法地偷渡出海,抱着一根木头,一头扎入大海,要么逃到伪明那边去,要么拼运气,爬上沿海经过的齐国舰船或者漂到长山岛。听说,南边的伪明,似乎也是有许多百姓被这齐国移民船稍一忽悠,便义无反顾地登上他们的船,漂洋过海来到这汉洲大陆。

以后,若能安全返回大清,一定要让掌权的主子们知晓,必须更为严厉地实施迁界禁海。要是让我大清的百姓都晓得齐国境内的民众如此富庶,那还不得跑光了!

7月24日,船只离开海角堡,绕过岬角,沿着狭长的半岛东海岸开始向南继续行驶。

7月25日,清晨,梁云安被同伴唤醒,招呼他到甲板上观看海上漂亮的堡礁群。

虽然历经数万里海路来到汉洲大陆,但到今天为止,梁云安还是不喜欢乘坐海船,无边无尽的大海,让他始终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慌乱,只有踩到坚实的陆地上,才会让他心里感到十足的踏实。因而,在船上时,他一般都习惯于待在船舱里,躺在坚硬的舱板上,半睡半醒地打发时间。

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哪来的兴致去欣赏什么海上漂亮的堡礁,无非就是一些海上荒岛罢了。

“如何,从来没见过这般海上漂亮景致吧?”同行的皮毛商人吴善明看到梁云安发愣的眼神,笑着指了指不远的堡礁(大堡礁),“俺几年前经过这里时,就被这景象所吸引。他奶奶的,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的珍珠项链掉到海里了,才会变幻成这般一长串漂亮堡礁。”

只见,在海船的左侧数百米到数公里远的海面上,色彩斑斓的珊瑚礁若隐若现,有红色的、粉色的、绿色的、紫色的、黄色的……,它们的形状也是千姿百态,有的似开屏的孔雀;有的像雪中红梅;有的浑圆似蘑菇,有的纤细如鹿茸;有的白如飞霜,有的绿似翡翠;有的像灵芝……未可名状,形成一幅千姿百态、奇特壮观的天然艺术图画。

而且,这连串的漂亮堡礁,一路向南无尽地延伸着,仿佛永无止境,还真他娘的是条老天爷掉下来的“珍珠项链”,嗯,真漂亮,确实像一颗颗闪着天蓝、靛蓝、蔚蓝和纯白色光芒的明珠。

这里风平浪静,海船行驶得也异常缓慢。这些漂亮的堡礁就像是天然的避风港,各种鱼类、蟹类、海藻类、软体类,五彩缤纷、琳琅满目,透过清澈的海水,历历在目。成群结队的小鮨鱼在大礁外侧捕食浮游生物。体重达近百公斤长相古怪得令人生畏的巨蛤,欲称霸海洋的凶猛鲨鱼,柔软无骨的无壳蜗牛,硕大无比的海龟,斑点血红的螃蟹……以及被潮水冲上远处的大小贝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无数星星点点光芒。

但也有让人大煞风景的时候,沿途路过一段漂亮的堡礁附近时,发现有零零散散停靠着一些渔船,许多人挥舞着铁锹、镐子,正在上面奋力地开采鸟粪。听船上的水手说,这些开采鸟粪的渔人,会将这些鸟粪拉动陆地上,卖与那些农人,用以改善和提升土地肥力。

当然,在这堡礁附近,也有一些渔民,丝毫不将这些漂亮的堡礁放在眼里,也如同海角堡附近的渔人一般,在此大规模的采集海参和捕捞珠母。

“他姥姥的,这齐国,还真的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竟然到处都是宝物,难怪百姓如此富庶!”梁云安不无羡慕地腹诽道。

8月5日,经过二十多天的航行,船只抵达东北地区最为重要的经济中心——威海。

威海城虽然在三年前,受移民政策倾斜和都城建设的影响,不仅在人口规模上,还是经济规模上都被后起的大兴城(今澳洲布里斯班市)所超越,但依旧凭借其二十年发展底蕴,以及作为本土最为主要的棉纺织中心和制糖中心,拥有不可忽视的重要地位。

整个威海府,下辖六个县,兴德(今澳洲库克敦)、潘家港(今澳洲道格达斯港)、同谷(今澳洲阿瑟顿市)、高平(今澳洲因尼斯费尔市)、广陵(今澳洲汤斯维尔市)、华亭(今英厄姆小镇),拥有人口总计十三万六千余。

威海府除了仅次于建业府和大兴府工业规模外,该地区还是汉洲本土第二大畜牧产地,牛、马、驴、骡、骆驼、猪、羊等牲畜存栏数均远超其他府县,为本土提供了大量的毛皮原料和肉类加工食品。

而且,该地还是仅次于临淄城(今澳洲悉尼市)的第二大鲸鱼制品加工中心,城中建有三十余家各类鲸鱼制品工厂和作坊,大量的鲸油、鲸骨、鲸肉罐头等鲸产品从这里运出,除了满足国内需求外,还大量出口至南洋、马来半岛,以及大明境内,极大地拉动了当地的经济。

“乖乖,这么一条大鱼,是如何捕获的?而且,这么大,恐怕几百人都吃不完吧!”梁云安登上威海码头后,看到附近几家鲸鱼加工厂,正在海边就地处理几头捕鲸船送来的鲸鱼。看着像小山一般大小的鲸鱼,让他目瞪口呆。

“待会,进了城,咱们就去品尝品尝这些大鲸鱼的味道。”吴善明看着他一副吃惊的模样,不由暗自好笑,“还别说,这鲸鱼的味道,跟牛肉一般,挺有嚼劲。虽然有些腥味,但只要调料撒得多,还是别有一番风味。俺们齐国军中备了许多罐头,就是这鲸鱼肉制成的,量大管够,绝对是行军打仗必备的军需品之一。”

“你们齐国官兵在野外行军打仗,都吃玩意?”

“这又何稀奇!俺们齐国周围都是海,别的不多,就是鱼肉多。就算以后粮食缺了吃,下到海里,也不会饿死人。……咦,梁掌柜,你到我齐国都已两年了,怎么还这般见外?你须记住,这齐国,是俺们共同的齐国!”

第三十八章 清虏细作汉洲见闻录(二)

1660年8月19日,广陵。

梁云安等一行皮毛商人在威海停留了五日,在这里,他们一共收购了价值两万汉洲银元的羊毛、牛皮和一部分来自海外共工岛(今新西兰北岛)、精卫岛(今新西兰南岛)等岛屿上的海豹皮,以及一万多汉洲银元的印花棉布和劳动粗布(牛仔布)。在将收购的皮毛和棉布存在威海一家货栈后,他们便乘船继续南下,往威海府另一座沿海重镇——广陵而来。

在威海期间,为了不让同行的商人怀疑他的身份,他也忍痛随着几个同伴买了数百张羊毛、四十多张海豹皮,以及一千匹棉布,足足花了三千汉洲银元。要知道,他本来还想揣着这些银钱跑路的,如今却都变成一堆堆市场上紧俏的物资。

虽然,他将这些物资带回建业城,不论是倒手给当地的工坊,还是发售于市场上,绝对能赚上一大笔。但他却是有些不敢抽身返回,怕落入齐国军警手中。还不如这般远远地躲在东部地区,以避避风头。

有时候,想想自己若不是身为我大清忠勇的臣子、八旗子弟,就是以一个普通人身份行走于汉洲本土,只要有若干资本,凭借齐国大好的经商环境和强劲的工业生产力,也可以通过贩运一些商品,倒手一些物资,过上一种富足丰裕的生活。到时候,选一个气候适宜,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自己的儿孙,无忧无虑地过上一辈子,那是何等逍遥和惬意。

如今,摸着怀里已剩不多的几张汉洲大钱庄开具的承兑银票,梁云安不由谓然长叹,感念造化弄人。不过,稍后便又重新振作,身负我大清复兴的使命,如何要为这些儿女情长之事而黯然伤神,并因此消磨了我八旗子弟的壮志雄心?

话说,这汉洲的钱庄还真是便捷。他们从建业府出发时,在城中的汉洲大钱庄存下现银,然后根据需要,取得几张存款凭证。在沿途城镇据点,收购皮毛时,就可在当地的汉洲大钱庄兑换出相应金额的钱币,完全省去了携带大量金银在身边的烦恼。这就如同伪明早期的宝钞一般,显得极为便利。

据同行的商贾介绍,汉洲大钱庄这般操作模式其实并不新鲜,早在前宋时期,就出现过这种金银承兑票据,被称为交子。另外,在遥远的欧洲,好些西洋国家也都有此类的存入金银,然后异地承兑银钱的票据。

他们还说,在齐国本土及所有的海外领地都可以实现这种异地货币承兑票据服务,即使在南洋地区,跟荷兰红毛番鬼做生意,也照样可以使用这种方法。只不过,你需要将相应的金银存入指定此项业务的汉洲进出口商业银行,便可只需携带票据,一身轻松地跟他们做买卖了。

这些齐国人,为了便利商贾做生意,还真的是不遗余力想尽办法。难道就不怕有那仿造伪制的票据,被人拿到汉洲大钱庄骗些真金白银出来?

对了,齐国人为了更为方便各地商贸往来,除了大力发展航运,以至于造就了这个国家日渐强盛的海上力量外,他们的政府还喜欢在农闲时节,征发和动员当地的百姓,修建和维护通往各地的公路。尽管许多商人抱怨,因为重型马车的增多,使得道路经常会变被碾压得坑坑洼洼。但在梁云安看来,齐国各个城镇之间的道路质量依旧远超我大清现存的道路水平。

齐国本土的各条道路,不仅宽敞,而且平直,路面上铺满了碎小的石子和煤渣,有的还铺了一层黑乎乎的石膏状的物质(煤沥青),更使道路平整。马路两旁种植了提供阴凉的树木,每隔二三十公里,还在没有定居点的地方,修建了临时休憩和停靠的驿站。

通行的毛皮商人曾一度热烈地讨论新近出现的蒸汽机车这种交通工具,说以后汉洲本土建成了各个城镇之间的铁轨,以后不论是货物运输,还是人员往来,都是极为便利的。那种被称为蒸汽机车的工具,劲道非常大,据说每次可以拉数百人在铁轨上行走,来去如风,就是货物也能拉相当于几十辆马车拉的重量。

对此,梁云安是嗤之以鼻的。大家伙吹牛聊天可以,但你也别把牛皮吹破了呀!能拉动数百人,货物也可以运载几十辆马车那么多,你真当这个世界上有盘古、共工这种远古大力士存在吗?

不过,那个吹牛的商人一脸不服气,他声称,亲眼看到过那种蒸汽机车在铁轨上运行,烧着火,冒着烟,身后拉了七八节车厢,有乘客,也有货物,当真是在铁轨上运行如飞。听说,我们齐国大王还曾亲历乘坐过,并宣布在一年内,建成一条从建业城通往开元城(今澳洲汉普蒂杜市)的铁路,实现两小时通达两地的目标。

随后,又有同行的伙伴附和了他的说法,说是也听闻那种蒸汽机车在黑山城和建业城之间进行了一次公开的实地通车检验,并且在不久地将来,便要正式投入运营。到时候,待大家收购完皮毛返回建业后,不妨前去亲身体验一番。

面对这种情形,梁云安也有些半信半疑了。这个齐国若是真的能制造出能一次性拉运数百人的那个什么蒸汽机车,若是要运兵的话,岂不是,一昼夜间,就能迅速地将几百上千人运到一两百里之外。万一,以后这齐国使出手段,在我大清沿海地区将这个玩意弄过去,岂不是会让我八旗精兵防不胜防!

这齐国,尽弄出这么许多奇技淫巧之物,偏偏却又是威力奇大,当真是我大清最为可怕的敌人。

广陵县是威海府人口最多的辖区县,拥有人口三万八千余,分布在县城和辖下四十多个大小乡镇及定居点。

另外,广陵县也是该地区最主要的农副产品生产基地和畜牧基地。县城周边及以南广大平原地区,因为日照光强,气候湿润,种植着大量的甘蔗田,为威海府几家制糖厂和甘蔗酒厂提供了近半数的原料供应。

而在大东山(大分水岭)以西地区,气候炎热,日照时间长,还有一条水量较为充沛的金城河(今澳洲伯德金河),非常适宜棉花的种植。因而,在这片广大地区,分布着一百多个当地政府组建的棉花种植农场,除了数千名汉人移民在此地外,还有一万六千余南洋土人和汉洲土著不辞辛劳地于其中劳作,为齐国的棉纺织业发展,默默地做着应有的贡献。

当然,作为一路南下收购皮毛的数名商人而言,这些情况也只能从广陵城中的居民口中了解到只言片语,而未能窥全貌。

梁云安一路行来,沿途稍稍一打听,内心中便感到万分绝望。离开建业城,并不意味着是逃脱了齐国可能存在的官府追捕。这齐国辖下所有地方,若是要想隐藏其中,隐居在某个角落,还真不太现实,根本无法避开齐国地方政府的管控。你必须要有相应证明文书或者当地相熟的人替你作保,才能经商、住宿,或者通行四方。否则,随便一个巡警或者值守乡兵就能以无任何身份证明的名义,将你拿下审问。

汉洲虽然广大,人口也看着非常稀少,但除非你想躲到无人区或者土著部落,当一个野人。否则,只要在齐国控制的地盘上,你根本无法摆脱行迹,迟早会被人家揪出来。届时,只要稍一询问,必然会窥破他的身份。

那么,唯一逃出齐国的方法,可能就是偷偷坐途径汉洲的夷人商船,然后跟着他们离开齐国,然后再想办法,返回我大清地界。

所以,当同来的皮毛商人都在积极地寻找当地货源,琢磨着以更少的价格,收购更多的皮毛时,梁云安却以手头资金不足为借口,留在城外码头附近的客栈,暗自关注着是否有到港的夷人商船。

在北口、海角、威海等地停靠时,均没有遇到任何夷人船只,使得梁云安一路上都处于万分焦虑当中。若是再没机会的话,他们在此停留几日后,可能就不会继续南下云阳,而是在此地租用一艘大船,将暂存各地货栈的皮毛、棉布和其他物资装船后,原路返回建业城了。

回去后,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被齐国军警抓住,然后挨上一颗枪子,或者继续惶恐不安地苟且偷生。

今日午后,广陵港码头驶入了一艘悬挂着荷兰东印度公司旗帜武装商船。看着一个个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西洋夷人水手走下船来,梁云安顿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梁云安尾随着一伙夷人进了城,然后在一家食肆店中,心下一横,便寻了一个机会,上前与他们进行了一番“你说我猜”的复杂交涉。

费了半天功夫,几个东印度公司的水手大概明白了这个汉洲人的意思。他竟然想搭乘他们的商船离开汉洲,并且还隐晦地暗示,需要他们帮着掩护,悄悄地潜上他们船,以躲避码头上港务人员的检查。

开什么玩笑!这个汉洲人多半是在他们国内犯了事,想通过东印度公司的船,偷渡出海,以逃避汉洲政府的追捕。这要是让汉洲人抓住了,不说会冒着船只被扣的风险,说不定还会引起双方不必要的外交争端。

为首的大副正要准备起身招呼街上的巡警,将这个可能在汉洲本土犯下严重罪行并且要妄图偷渡出海的恶棍抓捕归案,顺便可以讨好一下当地的汉洲人。

可是,当梁云安掏出一袋汉洲银元轻轻地放在桌上时,包括这名大副在内的几名东印度公司水手,眼睛顿时有些直了。

这袋银元中,还赫然露出几枚金灿灿的金币,再加上几十枚银币,价值少说也有一百块汉洲银元,折合四百多荷兰盾(1汉洲银元=1.3两白银,折合4.5荷兰盾)。

这差不多是一名海上经验丰富的船长一年多的薪水!

最后,梁云安连笔带划地向这几个夷人表示,若是能将带到巴达维亚,他还会额外支出一大笔报酬。

几名东印度公司的水手心动了。彼此互相看了看,非常有默契地点头同意了。万里迢迢来到这遥远的东方,不就是为了想多赚取一些金银,然后风风光光地回到欧洲,享受美好的生活吗?

只要帮这名汉洲人脱逃出境,就可以轻松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尽管是在座的几人均分,但那也将是他们差不多大半年的薪水收入。将人偷偷带到船上去,可能会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能做到的。

8月23日,午后时分,来自建业城的几名皮毛商人,惊讶地发现,与他们同行的梁云安失踪了。起初,以为他是因为贪恋城中热闹,或者遇到某个同乡,宿在了城中的客栈。

可是,连着等了两天时间,始终没有发现梁云安返回码头附近的客栈。他们这才意识到,可能是出了问题。随即,立刻将此事报告给城中的巡警,声称同伴或许在广陵城已遭遇不测,恳请当地官府予以详加调查。

就在广陵城因为梁云安的失踪,而使得官府大动干戈,进行一番全城搜索之际。梁云安却身在一艘荷兰东印度公司旗下的商船上,正陷入一种无尽的痛苦当中,欲哭无泪。

荷兰商船离开广陵不到两天,几名偷着将梁云安带到船上的水手,立即变了脸。他们将其全身剥了一个干净,开始搜刮他的所有财物。六十多块汉洲银元、三枚价值十块银元的金币,以及几张承兑银票,全部都被一一一搜捡了出来。

正当几名水手觉得他已完全失去价值,要将他抛入大海时,梁云安声嘶力竭伸手指着舱板上几张记名承兑银票,不断地告饶,声称可以将这些银钱取出来,全部送给他们,只要留他一条性命。

那名带头的大副仔细看了看那几张承兑银票,上面标识的几个数字,提起了他的兴趣。一番沟通后,几名水手明白了,那几张承兑银票,可以从汉洲大钱庄提取现金,数额有多达一千八百块汉洲银元。

但是,这种银票需要持票人提供汉洲大钱庄赋予的暗码和记号,在核对无误后,便会予以无条件承兑现金。不过,鉴于这些银钱是梁云安最后保命的手段,在水手使尽各种方法,威逼他说出暗码和记号时,求生欲望的支持下,让他咬紧牙关,硬是抗住了对方的各种毒打拷问。

见此情形,领头的大副和几名水手稍一商量,便决定暂时留下梁云安的性命,将他带至巴达维亚,然后再设法让他在那里提取现金,并最终支付给他们。到了我们东印度公司的地盘上,怎么着都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第三十九章 清虏细作汉洲见闻录(三)

1660年9月6日,威远城(今巴布亚新几内亚莫尔斯比港市)。

荷兰东印度公司旗下的武装商船“格罗宁根”号静静地停靠在威远港码头,船上的军官和水手大部分已经下了船去往岸上的威远城,而十余名留守的水手也是懒洋洋地散在甲板上,无聊地四下打量这座汉洲人的海外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