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凌霄 第512章

作者:月关

慈航庵,静斋之中。

惠音、惠尘两位长辈坐于上首。

对面盘坐着一笼缁音、头戴尼帽的梵音、如露。

“很好,很好啊!”

惠音笑容满面:“这个机会,我们不能放过。你们一定要维护好他,唐治,天策上将军,当为我禅门第一护法大居士!”

梵音如露合什道:“弟子谨记在心!”

身材高大的惠尘心思与外貌不符,倒也细腻。

她又详细道:“梵音、如露,你们不要小看了这桩事。我禅门,本经丝路而来,在西域,自然传播甚广,深得人心。

但是,现在西域门派众多,各行其是者众多,旁门左道充斥其中者众多,故而秩序杂乱经义无章,需要我禅宗正法,肃正门户!”

惠音微笑颔首:“我禅门之兴,在西域,现有三处盛地,于阗、龟兹和高昌,皆为要地,同时,也皆为西域三个最富饶强大的邦国,为什么?

要地,是其根本。但要地线路,并非只有这三国,它们以此三国,禅光普照,少不了这三个强盛邦国的支持。现在,你们明白天策上将军是否鼎力支持,意味着什么了么?”

梵音和如露哪曾想过这么深,只觉得唐治肯支持,这是一个契机而已。

她们却没想过,他们禅门势力要在那里立足、大兴,甚至是肃清早已根深蒂固的“左道旁门”,竟要依赖唐治如此之多。

此时听师父和师叔说清楚,方才明白。

原来,若没有唐治的刀兵支持,他们的想法就是无根之力,无源之水,如梦幻泡影……

梵音和如露对视一眼,肃然道:“弟子,明白了。弟子定不负师门托付!”

“去吧,歇息吧,为师会将此事通知西京众同门禅寺,待你们那边打开局面,便遣有道大德前去!”

“是!”

受到了重用的梵音、如露,如今俱都有了自己的禅房。

回到自己居处,点燃了灯,如露走到梳妆台前。

仪容端正整洁,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这个年代,梳妆台可不只是俗家女子必不可缺之物,男人或出家人,也一样必有此物。

只不过,作为出家人,如露的梳妆台,比起普通女子的梳椄台,少了胭脂、唇脂、香粉、染甲液。花钿。

但是,画眉之墨和铜镜、眉刀,指甲剪……,却也一样不少。

看着镜中朱颜真真,如露举手,轻轻摘下了她的尼帽。

没有一头青丝如瀑披下,头顶光光,她已剃了光头了。

听闻梵音和如露禀述,惠音惠尘两个老尼便大喜过望。

既然梵音和如露将成为他们关中禅门西渗扩张势力、影响的先锋,那她们还是俗家弟子那怎么成,布道传经之时,哪有那么大的说服力?

所以,惠音已经给她们俩亲自剃度,成为正式弟子了。

惠尘师叔说,初二是利官事,初四主富贵,今儿初三,大欢喜,正是大吉之日。

所以,今儿白天的时候,便为二人正式举办了仪式,三千烦恼丝,在一口锋利的剃刀之下,纷纷坠地。

本来,这一天,是梵音和如露追求多年的心愿。

可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却发现,似乎也没有那样的欢喜。

尤其是修炼“一实相观入禅心法”,主攻“相”字诀的如露,竟有怅然若失之感。

望着镜中锃亮的光头,如露轻叹一声,将梳、篦、发簪,扫进了梳妆匣。

这些东西,再也用不到了呢。

第546章 秦王,案牍劳形

次日,楼士德又来拜访,唐治和楼士德坐而论道,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整个过程中,只有小春含笑侍茶,时不时递上茶点瓜果,其他人等一概不在现场。

被抢了侍候人活计的旦增喜绕倒也不恼,只是捧着厚厚的一部书,在那埋头苦读。

三日之后,唐治离开西京,再度踏上陇右之路。

车马行于途,坐在车中的梵音和如露距唐治的前车远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们从慈航庵回来以后,唐治便发现她们剃度了。

毕竟,一头秀发笼在尼帽中,和顶着一个光头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梵音和如露发现唐治目光灼灼的,一副总想摘掉她们的尼帽,欣赏一下她们的光头的模样,心里便又羞又恼。

奈何,人家什么都没说,你总不能说我看你眼神儿不对吧?

如今隔的远了,两小尼才觉得轻松了许多。

前车中,唐治卧在宽敞的座车中,一边闭目养着神,一边思索着此回陇右,将要采取的一些行动。

很多事,都要反复推敲,尤其是要考虑到意外情况、受阻情况下的应对策略,反复思量也不为过。

竹小春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儿似的,偎依在他怀里。

手往外一探,便是一张小几,几案上有切好的瓜果,用牙签插了,时不时递一片到唐治嘴里,唐治也不睁眼,嘴唇触到甜香的瓜果,就手儿就吃了。

旦增喜绕盘膝坐在毯上,认真地捧阅着一部厚厚的政书。

“小春姐姐,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呀?”

旦增喜绕跪坐起来,把书捧到小春身边。

小春看了眼她所指的字,道:“这个字念遗,遗忘了,疏忽了的意思。地有遗利,民有余力,生谷之土未尽垦,山泽之利未尽出也,游食之民未尽归农也。

民贫,则奸邪生,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

小春给她把这一段通念了一遍,又解释一番,大抵就是反复强调,老百姓务农才是国家最好的出路,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富饶安定。如果让子民四处流动,就会民贫国穷,也让首领难以牢固掌握权力。

旦增喜绕听了,先将不认得的遗字标上注解,然后便坐回去,将这一段认真看了几遍,反复思索其中道理。

小春偎在唐治怀中,笑道:“喜儿最近忽然喜欢读书了呢,真是难得。”

唐治道:“喜欢读书是好事,也得分时候。车行颠簸,不要看了,伤眼睛。去,望望窗外风景去。”

旦增喜绕乖巧地答应一声,便夹了书签,将书放好,掀开窗帘,趴到了窗前。

纤腰欲折,桃丘挺翘。

窗外,正值晚春,碧色连天,长空高远。

茵茵草地,一片片紫的红的黄的野花,斑斓其间,远处有一汪小湖,水波粼粼。

湖上,有许多水鸟盘旋,忽然,一只龙雀从天而降,锋利的爪迅速抓住一只水鸟,然后一展翅,又向高空疾飞而去。

龙雀!

旦增喜绕看着,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

唐治这一路行军,再未耽搁。

沿途经过的州府城池,他只在将临夜晚时到了,才会歇住一宿,次日一早便即起程。

便是渭州杨家,他都没有小绕一段路,赶去一唔。

虽然如此,各方豪强的目光,反而更加关注他了。

此番归来的唐治,与上一次时大不相同,他,已经是众望所归的帝国的未来。

他的一举一动,没有人等闲视之。

当唐治赶回金城的时候,已是初夏时节。

在此期间,很多事,在他飞书授权之下,已经开始实施了。

比如接收九曲之地,比如移民实边,比如调兵移驻独山……

唐治抵达金城的时候,幕府一应幕僚,金城地方官员,左近驻扎将领尽数出城相迎。

一番隆重仪式之后,唐治至晚才方得休息。

所谓得到休息,也只是移驾小书房,一边吃饭,一边听身边近人继续禀报机密事务。

刘丰年抢了先,向唐治汇报了促进农垦,发展游牧的情况,以及根据这一年多来的执行情况,对陇右税课的调整、完善。

随后,岳靖川便走了进来,向唐治汇报陇右司法、诉讼方面的事情。

不要小看了这一方面,随着这一年来陇右的政策调整,以及对豪强垄断商贸的打压,主动来陇右经商的胡人越来越多。

随之,必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经济纠纷,这些事情如果处理的不公正,会在口口相传之后,严重影响陇右发展。

唐治可不想出现“投资不到陇右道”的情况,因此对这一看似并不紧要的事情,很认真地进行了了解,并且从把握尺度和整顿方向上,给了岳靖川以目标。

岳靖川有了准谱,便开心而去。

具体细务,相应法规的制定,都要他组织人手去制定了,如今的唐治不可能事必躬亲。

接着,便是古月秋进来汇报,他是负责官吏考核的官,有点纪检和组织一把抓的意思,在陇右官吏们眼中,乃是极其值得巴结的人物。

对于人事管理,唐治当然也不能大意。

其实能进来向他汇报事务的,哪一个汇报的事情,他都不能等闲视之。

等古月秋汇报完了,唐治的晚餐也吃完了,旦增喜绕上了茶,唐治喝了几口茶,仰在椅上休息了片刻。

旦增喜绕见状,忙绕到椅后,帮他按摩了一阵脑袋。

过了一阵儿,唐治打了个哈欠:“行了,不要按了。”

旦增喜绕惶恐地道:“小奴按的不好么?”

唐治打了个哈欠,苦笑道:“再按,我就睡着了。外边还有几人呐?”

旦增喜绕道:“还有六七个人吧,要不……大王先歇了吧,剩下的人,叫他们明天再来?”

唐治摇了摇头:“事儿,不怕再等一晚,人,不行啊,唤人进来吧。”

“是!”

旦增喜绕答应一声,向外走去,心中却在疑惑:“什么叫事儿可以等,人不能等?”

下一个进来的,是阳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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