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罪
弥罗圣尊点了点头，道：“在不断改造和改变自己生存环境，让一个族群衣食无忧之后，便是不断追求更高的享受，肉体的享受，精神的享受，在有限资源条件的情况之下，便是做到对外发掘更多的能源，对内做到更精准和更高效率的能源利用。但无论是何种族群的社会制度，都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所以越来越精细的制度，越来越堪称完美的人为控制环境，其实对于生命的公平或是族群的自然繁衍而言，往往是冲突的。”
女修零看着他注视自己的眼神，道：“我能够理解。”
“那接下来就不得不探讨自然调节。”弥罗圣尊道：“自然调节和人为调节是绝对冲突的。因为人为调节是以族群的利益，尤其是为族群中主要统治人群的利益服务。越是精细和无微不至的调节和控制，其实是违背自然的。”
女修零微微的蹙起了眉头，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弥罗圣尊道：“自然调节不会考虑任何一个族群，它具有多种多样性，具有自然的修复性，任何的破坏或许有可能造成有些物种的繁衍和昌盛，也会让所有的资源有着自然的利用和循环的特性，周而复始，不会像涸泽而渔。”
女修零道：“这点我很清楚，旧时代就有一句话叫做人类不会毁灭我们生存的天地，人类只会毁灭自己。”
“所以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完美，如果说有人觉得自己的控制和设计到达完美的程度，能够达到永恒，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弥罗圣尊道：“所以在我看来，所谓的完美的控制因果，也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决定命运，不可能以人力和自己的意志来替换自然调节。所以若是有人想要这样的做法，我自然会站在他的对面。我可以接受一定程度的调整和控制生存环境，一个族群可以为自己的族群谋求福利，追求永恒的存在，但不可能完全以一个人的意志来代替整个族群的意志，不可能以一个人的意志来控制和调整这个族群的前进方向，更不可能让所有人的思想就像是小型计算机一样，为自己服务。”
“之前三圣统治整个修真界时，不是也规划了很多法则么？”女官一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们并没有去规划整个修真界的未来，也没有去改变整个修真界的自然法则。”弥罗圣尊看着她，笑了笑，道：“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们只是避免修士之间没有必要的互相杀戮，只是避免修士之间不断的征战。”
“所以我们的选择是对的，即便有微小的差别。”女修零的目光落在了脚下的黄金岛上，道：“失去了旧时代无数发射装置的支持，这个黄金岛虽然在最初的设计和构架之中，是作为强大的储能装置，可以反复使用的，但现在却就像是一次性的武器，我们急着找你，就是因为它无法重复利用，它稳定的架构很快就会崩溃，它最强的威能很快就会释放。”
弥罗圣尊眼中充满惊讶的神色，他好奇的重复道：“最强的威能？”
女修零点头，道：“这个黄金岛用于战斗，最强的威能并非是它作为凝聚体的黄金，而是它的内核和现在外围的水域，这些水域作为一次性的能源，可以释放出恐怖的杀伤力。但是就如我方才所说，这个水域如果不动用，它很快就会散失。”
弥罗圣尊彻底明白了，道：“所以这个黄金岛的内核应该是一个固态催化剂，它可以让这个水域释放出可怖的威能，而你们急着找我，应该是想问问我到底锁定了那个幕后阴谋者的气机没有？”
女修零道：“如果锁定了他，那我们就事不宜迟，用这威能对付他，如果没有锁定这个人，那我觉得我们至少挑一个其次的，必须要解决的对象。不要浪费这件武器。”
弥罗圣尊沉吟着，他还没有出声，女修零道：“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最后的释放时间再数个时辰之后，但关键还有一点，因为之前我们已经参战，所以这个黄金岛的位置有可能暴露，所以我觉得不能等。”
第一千八十六章 一杯敬过往
弥罗圣尊的眉梢微微挑起，他还没有说话，女修零已经看着他接着说道：“我可以保证，这威能应该比之前洞神圣尊准备的核风暴还要强大，加上您的力量，我想当世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够抗衡。”
弥罗圣尊道：“所以是想杀死谁就杀死谁，但是在冥冥众生之中只能杀一个人。”
女修零点了点头，道：“所以有选择困难症的人恐怕就难受了。”
弥罗圣尊看着女修零笑了起来，道：“不过幸好我没有选择困难症，而且就算是在旧时代，最厉害的武器往往也不是动用的时候最厉害，而是威慑的时候最厉害。”
女修零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弥罗圣尊已然想好了。
……
“就这样结束了？”
北冥洲的人看着中神洲和中部十三洲的方向，灿烂的光雨落在他们身上产生的光斑缓缓的消失，他们不明白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没有剧烈的元气波动传来之后，他们全部静默的朝着餐霞古宗的方位躬身行礼，久久不抬起身体。
对于强者，北冥洲的人有着天生的敬畏，但无可否认，长期和中神洲斗智斗勇，他们也天生对中神洲的至高宗门怀有敌意，但无因圣尊和弥罗圣尊在面对整个修真界遭受致命威胁时做出的事情，足够赢得他们更多的尊敬，他们很荣幸能够和这样的人物一起并肩作战。
“我们餐霞古宗！”
中部十三洲，上仙洲，餐霞古宗逃出山门的大批修士在远处看着夷为平地且就像是化为绝境的餐霞古宗山门，有一名年轻弟子突然崩溃，嚎啕大哭。
啪！
他身旁一名师长一个巴掌打得他哭声顿止。
这名年轻弟子脑袋嗡嗡作响，他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鬼嚎什么！”
这名一巴掌打得他找不到北的餐霞古宗师长恶狠狠的指着餐霞古宗的山门遗址说道，“记住，这是圣陨之地，这是无因圣尊为了整个修真界陨落之地！这是我们餐霞古宗的荣耀！”
一群年轻弟子刚想哭嚎，听到这样的声音也顿时脑门嗡嗡作响，一时间都是忍不住拜伏在地。
但这名餐霞古宗师长恶狠狠喊完那句话却是咧着嘴，一种想哭却强忍住，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弥罗圣尊离开了混乱洲域，这么说，弥罗圣尊和洞神圣尊一战，是打赢了？”
尸鲲背上，王离和吕神靓等人都在眺望混乱洲域的方位。
“最终的结果到底如何？”王离难受的不行。
明明知道一场大戏有了结果，却不知道最终如何，这就像是看一部连续剧，结果到了快要大结局的时候，电视机爆了，网络也瘫痪了，怎么都看不到一样难受。
“就这？”
西漠洲，婵娟大沙漠，数十株巨大如树的仙人掌中央的帐篷下，刚刚喝完一杯咖啡的罗斯拿出了一个深蓝色的酒瓶，又取出了一个斗笠陶瓷杯倒了一杯酒，又慢条斯理的掏出一个油纸包。
这个油纸包里是油汪汪的猪头肉，切好的猪头肉的周围铺开花生米。
在旧时代，他是传统意义上的西方人，方才他煮咖啡也是用的纯西方的方式，但现在这酒和这菜，却是真正的东方方式。
这酒是旧时代东方的美酒，而且是旧时代之前核威胁年代保存下来的老酒。
年代太久远了，深蓝色的瓶身上其余的花纹和字迹都已经被自然脱落和磨损得看不清了，唯有“青云”和“50”二字还完好。
莫斯不知道这具体代表着什么意思，但在核威胁年代的东方，这种酒瓶上的字眼一般寓意十分吉祥。
这种酒在旧时代是烈酒，这批酒能够保存下来，是因为在某个冰原上的科考队估计也很爱这酒，在一个深埋冰下的密封保鲜库里存了很多这样的酒。不过在旧时代这批酒落在他手中之后，尽管保存极为完好，慢慢取用之后，他手中也只剩下最后十几瓶了。
好的咖啡豆常有，现在他也有轻易种植的手段，但这种美酒却难得。
很奇特的是，即便在旧时代科技巅峰的时候，那些酿酒师也复制不出这种酒，除了原料可能无法做到当时的原料之外，所有的生产工艺和微生物环境也无法完全一样的复制，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种类似手工艺时代的做酒手段，任何一个工序所消耗的时间并不清楚。
而最美妙的是，加上时间的加成，这酒的味道非但没有寡淡如水，而更加浓郁，给人一种奇妙的感受。
在很多时候，用这种仅剩不多的美酒来配着东方式的独饮，对于莫斯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和享受。
那是岁月感的萦绕。
回首过往，就越发觉得精彩。
虽说须弥这样的东西被击溃，而洞神圣尊的身份和隐匿的重要节点也被发现，但和他之前判断的一样，即便付出无因圣尊陨落的代价，现在的修真界即便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阶段，整个修真界却还是连洞神圣尊都无法杀死，那这次在修真界看来已经是生死成败的一战，在他的眼中，也只不过就是一场印证他猜想的演习而已。
在他看来，这个游戏的本质依旧没有变化。
之前无因圣尊等人就是不断的抛出诱饵来引诱猎人的现身，而现在，即便发现了猎人的踪迹，弥罗圣尊等人却会知道他们无法对付猎人，所以受伤的猎物依旧只能藏匿起来，等着猎人的追杀。
当他深吸一口馥郁芬芳的酒气，开始喝下第一口如黄油汤般黏稠美妙的酒液时，他此时的心境便是说不处的轻松愉悦。
但就在此时，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酒杯在他手中停顿，他筷子夹的一颗花生米却是掉在了猪头肉上。
啪嗒一声。
不是花生米撞击猪头肉的声音，而是他上方的帐篷上响起的声音。
有雨滴坠落。
终年无雨的婵娟大沙漠之中，突然开始下起了雨来。
有那么一刻他都怀疑是错觉。
但当他的目光从帐篷和仙人掌的边缘往外投出，他看到纷纷洒洒，有无数看似毫无威胁的雨滴在高空之中飘洒下来。
第一千八十七章 巨人的讥笑
帐篷上溅起朵朵的水花，干涸的沙砾间燃起丝丝缕缕的水汽。
这些雨滴在他的感知里还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存在，然而他浑身的鸡皮疙瘩却都起来了。
就连那些拼命在吸收着水分的仙人掌，都似乎不安起来，不断的微微颤动。
在南方洲域的某处绝境之中，一座座黑色的火山上方飘舞着密集的黑色尘埃。
这些黑色尘埃就像是黑浪一样翻滚着，高空之中雨滴开始坠落时，雨滴和这些黑色尘埃结合，就像是一颗颗拥有黑色种子的晶莹果实在黑浪之中翻滚。
几乎所有的水珠都奇异的悬浮在黑色尘埃形成的尘浪边缘，根本沉降不下去。
黑尘之中的射线原本无形，但穿过这些水珠时，也开始绽放出危险的幻光，一道道斑驳的光影就像是五颜六色的华丽羽毛在空中紊乱的飞舞。
轰！
一座黑色的火山就像是有生命般骤然绽放。
无数猩红的焰流从火山顶端喷涌而出，这些猩红的焰流没有紊乱的飞散，却像是符纹一样不断编织着强大的元气法则，在一声剧震之中，无数的焰流在这座黑色的火山两侧就像是张开了两片巨大的翅膀。
一道身影出现在火山口的中央。
红色的焰流环绕之中，身穿深红色战袍的艾丽显现出来。
她的手中有一根深红色的能量杖，一端就像是狙击枪的枪管，而另外一端是一颗椭圆形的能源晶体。
这种武器在她之前的战斗之中都没有显现过，然而此时高空之中荡漾的可怕气息，却逼迫她将这种隐藏的武器都取了出来。
当雨滴坠落在这片绝境上方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气机在之前无因圣尊陨落的那场光雨之中被锁定，而和在婵娟大沙漠之中的罗斯不同，她此时感到了凛冽的杀意。
婵娟大沙漠之中的雨滴和寻常的雨滴一样，至少没有特殊的威能直接显露，但现在她头顶上空的这些雨滴却不同。
从天外飞来，不断坠落进这方空间的雨滴在不断的气化、液化过程之中，竟然开始积蓄着毁灭性的威能，有一种奇特的星辰元气，就像是旧时代的水解氢一样，不断的改变着液滴的形态，将它们不断的瓦解，再瓦解，而每一次的变化，都是在激发更细小的粒子互相冲撞。
艾丽周围都是猩红色的焰流在环绕，这座黑色火山的深处，一座基站中心的机器在疯狂的运转，至少有上百根炮管对准着天空，底部的一个装置就像是巨大的磨盘在转动，她身外的猩红色焰流的色泽越来越深，但她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惨白，她的双手也开始不断的颤抖。
感受着天空之中可怕的威能流转，她心中十分清楚，哪怕她动用手头所有能够动用的武器，也似乎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根本无法抗衡。
当她仰头看着那些在尘埃之上跳舞的无数雨滴时，她感到自己就像是在仰望一个巨人。
她感觉这个巨人在讥笑的凝视着她，在下一刹那，只要这个巨人伸出一根手指，就可以将她当成一颗小浆果一样随意的碾爆。
但在下一刹那，她突然好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绷紧了的身体骤然松弛，她的额头上涌出密集的黄豆大小的汗珠，她差点跌坐下来。
高空之中可怕的威能流转消失了。
那名就像是已经对着她伸出手指头的巨人讥笑着，却是直接悄然转身离开，不知道去了何处。
在西漠洲和浑尘洲的交界处，有一个凡夫俗子的王国叫做忘尘国。
这个国度有一半的疆域在沙漠之中，另外一半的疆域在黄沙笼罩的荒漠之中。
这个王国虽然名为忘尘，却很难忘记尘埃。
但今日里，忘尘国所有人却都欢腾起来，那些人群最为密集的市集之中，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都取出了所有能够用来蓄水的东西，跑到了空地。
忘尘国很少下雨，更少下大雨。
任何一次下雨对于忘尘国而言都是狂欢日，都是他们的净浴日。
而这次的雨，则是过往十余年里，最大的一次。
黄豆大小的雨滴从高空之中密密麻麻的坠落，顷刻之间，雨线已经将笼罩着半个王国的尘霾都彻底的洗净，所有屋瓦间的尘土全部伴随着娟娟的溪流冲入沟渠，汇入干枯的河床。
那些蓄水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