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顺1730 第722章

作者:望舒慕羲和

众目睽睽之下,把个杀鸡儆猴,办成了天主教宣传,再加上这里面体现出了危险的破坏力——这还是在大顺命令禁教之后。

县令当时就吓瘫了,孩儿军又在场,事情肯定要立刻回报的。

接着就是开始大规模搜检、举报、追查,一直查到了白多禄这个福建教区代牧的身上,此时他已经是是闽浙赣教区负责人了。

被抓的时候,白多禄是藏在了教民的地窖里,拷打了二十多人,打死了七八个,最终只有一个人扛不住了,供了出来。

审问的时候,这个白多禄,已经精通闽东、赣南、浙南的许多方言,说方言比说官话的县令还熟练。

之所以他负责闽浙赣教区,而没有继续向北扩张,道理……道理就挺无语的。

据审问供述,因为闽赣浙南地区,山区较多,民众贫苦,宗族强大、开垦不易导致必然的重男劳力……等等等等原因,导致在这里传教,要多注意女性教徒,因为她们受的苦太多,非常人所能忍受,更容易入教。

而之所以没有继续北上,因为【我们注意到,江苏南部和浙江北部,这里的贞女都是自食其力的。由于靠近贸易中心的缘故,他们可以用纺织业养活自己。外表上她们看不出和教外人有什么区别,只是要求她们不要穿华丽的衣裳,尽可能的朴素。】

【她们大部分人生活在群众之中,依靠辛苦的劳作维持生活。一天到晚就是呼吖呼地纺纱织布。】

【她们经常起早贪黑地忙碌,以弥补他们诵经和做慈善工作所花去的时间……】

【所以,在江苏南部和浙江北部传教的思路,一定要区别于闽浙赣教区。】

【我们注意到,闽浙赣山区的贫瘠和交易不发达,使得当地人更注重宗族和男性的可耕地的劳动力,在那里发展女性教徒,我们应该让她们感受到关爱、希望……并且一定要注意尽可能不要发展已婚的女性教徒,以免引起宗族的怨恨……】

【江苏南部和浙江北部地区的女性,因为交易发达和松江府的贸易,她们更容易自食其力,我们更应该让她们感受到尊重和平等。这是两种不同的传教思路……】

把这些东西审出来后,当地县令直接自缚,请求孩儿军把他装在囚车里带到京城。

因为他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而他任县令的这个县居然是秘密传播的中心,几个传教的大人物全都藏在他所治下的县。

这是一场突发事件,恰恰赶在了朝廷要在澳门处置问题的节骨眼上。

皇帝直接下旨,审问清楚后,送到澳门。

在澳门,杀。

并且在行刑之前,要把他传教的事迹讲清楚。

不要隐瞒,也不要故意羞辱,而是实事求是地讲。

要当着澳门大量迁过来的天主教徒的面讲。

同时给了骄劳布图和广东节度使密旨:若生变,屠。

松江府大营的陆军,紧急抽调五千人,准备登船。

天津卫、威海卫、旅顺卫的舰队,皇子李欗也几乎同时接到了密令:舰队战备,随时南下。

第570章 从长计议

两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背景下,逆天改命的改革,本身千难万阻,往往一件意外的小事就会引发重大的变化。

松江府大营的驻军调动之前,刘钰就先得到了消息。

皇帝直接派人来了松江府,要刘钰速去扬州面圣。

消息传来的时候,刘钰正在请一些大豪商吃饭,商讨过几天去南洋考察的事。

想着欧洲战局、中荷贸易、南洋开拓,当真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

那说话的神情,飘的如同寄居刘表时候的刘备说什么“若有基本,天下碌碌之辈,诚不足虑也”时一般。

正飘着呢,皇帝近侍把密令交到刘钰手里后,把刘钰吓得喝的那点酒全化成了汗水从毛孔里飞出来了。

饭也不吃了,急忙叫人收拾一下,马不停蹄,星夜奔向扬州。

他的西学“启蒙”老师,虽然名义上是耶稣会中华区的副会长,但早已经划清了界限。

而且禁教运动,他虽然不是发起者,但却是让皇帝有足够的底气进行彻底禁教的准备者。

因为他的西学手段和引入人才的方案,使得皇帝可以不用投鼠忌器,担心阻碍一些技术进步的传播。

对皇帝来说,耶稣会的技术进步,是恰好可以接受的,因为他们的天文历法数学手段,不那么激进却又恰好对统治有用。

禁教的事,刘钰支持皇帝。

但福建出的这件事,是在禁教之后出的。

而且还证明了宗教那恐怖的组织能力。

本来,大顺在伐日之后,和幕府那边的交流加深,两边又都禁教,自然而然地就谈到了当年的岛原之乱。

幕府那边也不知道是怕天主教徒真的能复活、还是说想要证明他们不能复活,总归是把那些人全都剁碎了砌在墙里了。

而日本那边“殉教”的人也多得是,大顺这边听了日本这边提及,还庆幸自己禁教了。

天朝历来是控制宗教的,佛、道,都杀过、灭过。素来警惕。

可哪想到禁教之后,秘密传播,依旧这么大的影响力。

甚至闹出了福建的那个骇人听闻的事件——这几个女人展现出的狂热,让皇帝彻底惊住了。

不是害怕这几个女人,几个女人就算都像贞德那么能打又算什么呢?关键是害怕这种力量和组织能力以及信仰给人的加成。

刘钰不怕别的,就怕这事闹的这么严重,导致皇帝全面断绝了和西方的联系。

尤其是在这个好容易展开中荷贸易的机会近在咫尺的背景下,这要是被这事影响的下定决心彻底断绝中西方联系。

只要联系,只要不彻底闭关,这种事就防不住。

对皇帝来说,稳定是第一位的。

在刘钰主导下的贸易发展,站在皇帝的角度上看,意义根本不是为了华夏的发展,这不是皇帝的义务。

以皇帝的角度看,是为了弄到钱,然后更好地镇压、统治,以及为将来更加稳固的小农经济改革准备足够的钱。

钱是为了稳定。

而对外交流福建天主教圣象事件又严重破坏了稳定。

这就是一个天平问题。

一边是加强稳定。

一边是破坏稳定。

怕就怕皇帝内心的天平倾向了另一端,那就毁了。

刘钰内心也是暗骂不已,心说哪怕是晚出几年事也行啊。

但事已发生,骂再多也没什么用,现在只能考虑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一路马不停蹄赶到扬州的天宁寺,通报之后,得了召见后,匆匆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黑着脸,待刘钰一到,直接问道:“福建的事,卿也知道了。本来澳门的事,朕只是想要在贸易问题上办一办,现在看来,怕是不能这么简单了!”

“我知澳门那边是耶稣会在管,抓着的这人是多明我会的。但,都是天主教徒,这是错不了的。再者说,那白多禄难道不是从澳门进入的?”

“还有牵连出来的苏州府的一些教徒、贞女,这些人又是从哪来的?若说去福建,是从澳门去的。那苏州府的这些人,从何而来?很多人都是当年被驱逐出去的,如今怎么又来了苏州府?”

这话隐隐指向了松江府贸易引来的潜入传教问题,不过皇帝的意思倒也不怪刘钰,毕竟松江府之前的海关之类,都不是刘钰在管。

今日把刘钰紧急招来,就是担心一时冲动,想要询问一下刘钰的意见。

朝中大臣知道这件事后,肯定要闹起来,这都不用想。

刘钰又是主持对外交流的支柱人物,得罪的人又多。这种关头,当然很多矛头都指向了刘钰、指向了朝廷的对外开放政策。

如果全面闭关,不就没有这些破事了?

皇帝还算是没有昏头,还将刘钰招来。

但开场这几句话,态度就有些明确。显然,皇帝认为澳门的事,不能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刘钰心里也是紧张不已,见皇帝这么说,也只好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再从长计议,只怕闽粤便有百万教徒了!这还是在禁教的情况下,经审问可知,即便禁教如此之严,白云航当年办理教案的县,如今仍有守贞女350余!佛、道之乱,难道竟又要在我大顺重演?”

皇帝对从长计议这四个字,相当不满。

但发泄之后,终于还是忍住了脾气,说道:“之前朕让戴侍郎去罗马,就去说关于教众的问题。朕也算是客气了,说天主教亦劝人向善,其中道理,多于儒家合。但一来礼仪不合中华制度,二来华夏只有天子何来另一个皇?”

“当时,之前朝中也有天主教徒为平章事的,也说过这个问题。”

“朕当时给教皇的要求,就两点。”

“其一,改变礼仪。”

“其二,各国教众,各国管辖。凡教众,在大顺,便要如和尚道士一般,朝廷办法度牒,专门管理。难道竟要让华夏子民,去听教廷的吗?”

“结果呢?罗马那边断然拒绝,说各国管辖不听教廷,那是新教异端,此事断不可行。”

“好吧,不行便不行。你有你的不准,朕也有朕的不准,那朕也看在历法、数学之功,给他们几分薄面,划出澳门。”

“结果呢?竟是违背朕旨,依旧悄悄传教,以澳门为根据,四处拓展!”

“只恨如今天朝海军未大成,若不然,朕非要命卿提兵往罗马城问罪!”

刘钰对禁教是支持的,对驱逐教徒也没什么反对,甚至觉得收回澳门也没什么问题。

但现在,时机不对。

而且他担心的,还是皇帝担心稳定问题,直接封闭了东西方交流,直接在马六甲设置严苛的一口通商政策。

真要是这么搞,大顺就不会参与欧洲战争了。

而是不管青红皂白,不谈合纵连横,直接把南洋圈下来。

马尼拉要打、帝汶要打,要和西班牙、葡萄牙、之前和荷兰、英国等一起开战。

反正打完之后,在马六甲一关门一口通商,也不缺钱。

在马尼拉以东军舰巡航,抓从墨西哥来的传教士。

那可真就完犊子了。

出于对这件事的担心,刘钰反倒主动道:“陛下,臣所谓从长计议,是说这不只是澳门的问题。”

“要想彻底阻绝耶教,不但要收回澳门,更要攻下吕宋、帝汶等地,要讲南洋彻底圈起来。”

“区区一个澳门,便如一棵大树的枝丫。根系不去,只去一澳门,又有何用?”

“若日本国,便是禁教,也不曾有澳门这样的地方,可每年从马尼拉、果阿等地偷渡过去的传教士,不也一茬接着一茬吗?”

“是以,欲要治理,这就不只是澳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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