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顺1730 第565章

作者:望舒慕羲和

一处是锡兰岛北部的贾夫纳,那里可以控制锡兰和印度次大陆之间的保克海峡。

另一处就是科伦坡,处在印度前往东南亚的要路,是在锡兰的南部。

大部分的华人移民,都在锡兰的南部,贾夫纳地区并没有太多的华人。

根据情报,荷兰人在锡兰的驻军其实不少。一共有将近2500人,因为要不断地应对康提王国的骚扰,尤其是英国在背后当搅屎棍,不断怂恿康提的封建贵族向荷兰发动进攻。

但是,这2500人分散在七个堡垒群,荷兰在锡兰没有野战兵团,只有要塞守备部队。

只不过,鉴于康提王朝军队那可悲的战斗力,这些要塞守备部队,和康提人交战的时候,就足以作为野战部队了。

按照参谋们制定的作战计划,分舰队首先要进攻的方向,就是科伦坡。

大量的南洋华人都在科伦坡附近,城中一共有800名荷兰士兵,进攻的难度并不大。

腊月二十四,舰队抵达了科伦坡外海,并没有发动偷袭。

既没有必要,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而是按照操典,展开成为炮击阵型,将甲板炮仓的挡板打开,对准了科伦坡城堡。

荷兰人的风格,或者说殖民地布局的风格,都是“城是城、市是市”,荷兰人的核心区在城堡内,包括市议事会、都督府、军港等。

当年从葡萄牙人抢走了科伦坡堡后,荷兰人加固了一下科伦坡的城堡。

但是伴随着荷兰黄金时代的来临,荷兰海军,在东南亚地区是近乎无敌的存在,这就使得科伦坡堡有个显著的弱点。

这种沿海堡垒的选址,基本上都差不多。

一个凹行的海湾,海湾内作为军港,形成抱月结构。

正常来说,要在抱月结构的两个凸角上,修筑牢固的炮台,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沿海堡垒。

但是,黄金时代有钱,却没必要修。

有舰队,只要有能稍微保护一下舰队防止被海盗袭击的炮台就行,花大价钱沿海一面全部要塞化,没意义。

等到黄金时代一结束,似乎有必要修了,但是没钱,东印度公司董事也根本不批足够的钱,周转本就困难。

原本想着,当初要把巴达维亚的华人奴工运过来,做债务奴隶,免费修一修堡垒。

可是债务奴隶,变成了契约移民,董事会被大顺逼着出了钱,更渴望看到更为直观的经济效益。

也不能说东印度公司的董事是智障,只是他们基于自己的判断,认为没有必要加强海面方向的防御,也没有必要加固炮台。

虽然英国这些年一直暗戳戳地搞事情,但是鉴于欧洲大陆的关系,英荷还有共同防卫条约,英国人不会攻打。

当初是从葡萄牙人手里抢来的,但葡萄牙从西班牙那复国之后,奉行的政策就是谁打西班牙我们就是好朋友。荷兰和葡萄牙已经基本和解。

锡兰的康提王国,也根本没有海军。

唯一可能的威胁是法国人,但法国东印度公司连舰队都没有。

既然这样,花钱修炮台做什么呢?修一座正规的炮台,开销可是不少,东印度公司是要向董事会和股东负责利润的,钱能省就省。

于是这个科伦坡堡,就有了最大的弱点。

沿海湾一面,没有完全的要塞化,只有在两个凸角处,有两座炮台,各有七八门大炮,不及一艘战列舰上重炮数量的零头。

四周一共四座棱堡,面向的是不靠海的内陆方向。有一套宽大约四米的护城河,外面还有一些简单的防御工事,但也年久失修,多少年没用过了。

正常来说,或者说按照正规军校要塞工程学的教科书来说,沿海带有港口的要塞,一定要做到“敌方舰队不敢在海湾逗留,岸防炮会将舰队全灭”的程度。威海军港、旅顺军港,以及伶仃洋军港,都是按照这个规模修的:理论上,攻打这样的军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陆军攻下要塞区,而不是让海军和炮台对射。

但是,操典虽然是这么编写的,可大顺海军从建军开始,在这件事上就没有按操典办的机会。不管是日本,还是南洋,此时都没有一处符合操典的海军要塞。

于是参谋们制定的计划也就非常简单了。

舰队排开,轰击凸角的两座炮台,突入海湾,以舰炮向堡垒内侧轰击,自内而外压制荷兰人的棱堡。

陆战队在侧翼登陆,召集当地的华人,以坑道掘进的方式接近,用沃邦攻城法,攻取棱堡。

最好是直接迫使荷兰人投降。

当大顺的舰队忽然出现在科伦坡外海时,驻军军头和锡兰都督只扫了一眼洋面上的舰队展开的队形,就知道这是开战了。

虽然完全不知道大顺为什么忽然开战,也完全不清楚大顺到底是向荷兰宣战还是和法国成为了军事盟友参与了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但总之,舰队这么展开,绝对不是友好访问或者请求泊靠补给的态度。

没听说友好访问,会把炮舰仓的罩门打开的。

四艘荷兰的武装商船被堵在了港口中,这时候也不敢出港,只能盼着那两座炮台可以保护他们,让大顺的军舰不敢进入港湾。

但是显然,他们也很清楚,这两座炮台并不可能抵挡住大顺舰队的攻击。

就在大顺的军舰展开炮击阵型的时候,一艘小船打着军旗而非白旗,从旗舰出发,朝着科伦坡航行。

荷兰人一般情况是不讲道理的,如果换成僧伽罗人之类,这艘船多半就被击沉了。

但在几艘战列舰黑洞洞的炮口下,荷兰人变得格外的讲道理起来。

小船靠港后,一队紧张不安的士兵就将船上的几名大顺军官送到了堡垒内。驻军的军头和锡兰都督很清楚,这些人多半是来送宣战书的。

荷兰经常不宣而战,到处偷袭。当年平山常陈事件,也是不经允许就劫持了日本的商船,但此时,他们居然想到了所谓的国际法。算起来,荷兰还是国际法的发起者呢,因为一百年前西班牙和葡萄牙垄断贸易和大海,所以那时候荷兰希望公理战胜强权,于是自己编出来一个公理。

“贵国的舰队为什么会出现在科伦坡附近呢?这是否意味着战争?这里是东印度公司的领地和领海,贵国的军舰应该尽快撤离。”

荷兰的锡兰都督没有接宣战书,就直接询问起来。

送战书的军官会荷兰语,站在那里,正色道:“这里怎么能是东印度公司的土地呢?”

“前朝永乐七年,永乐帝派遣郑和下西洋,乃命正使太监郑和等赍捧诏敕金银供器等到锡兰山寺布施。如今尚有《布施锡兰山佛寺碑》为证。”

“本朝天子敬神礼佛,这锡兰自古就信仰佛教,且供奉佛牙舍利。你们在这里传播耶教,天子震怒。”

“如今康提王国的国王拉杰辛赫,原系印度教徒,既登王位,乃事佛主。天子以为善,又不忍故狮子国竟无佛音,因而派遣我们请你们离开。”

锡兰都督连忙道:“不不不,我们荷兰不是天主教,我们信仰的是新教。我们也不强制别人信仰新教,而且我们的政策相当宽容,一些主的信徒见了佛寺也要跪拜,我们也不管。”

送战书的军官笑道:“大乘、小乘,都是佛教。天主、新教,都是耶教。我看,也没什么区别。”

“我只是替将军来送个信,宣战书自有正规渠道送达。舰队司令让我给你带个口信:投了吧,你们赢不了的。”

“如果你们不投降,我们就要进行炮击了。陆战队已经在不远的科特登陆,正在朝这边推进。”

“虽然一个殖民地都督,可能很久没有打过正规的战争了。但是,最基本的判断力应该还是有的。”

“我们将在击毁炮台后,进入港湾炮击。同时陆战队将会以沃邦攻城法,掘进靠近岸上的棱堡。”

“鉴于本地众多的心慕天朝的百姓,我个人认为,抵抗毫无意义。”

“将军说,如果您能够投降,我们将保证你们的安全,保留你们的荣誉和私人物品,而不是作为战利品收缴。”

“事实上,你们也请不要期盼援军。现在,可能马六甲和巴达维亚,也正在同时遭受攻击。而从荷兰来的援兵,得到消息再抵达,至少也需要两年时间。”

“投了吧。”

第386章 锡兰的双重属性

锡兰都督的脸色,变得相当的难看。

因为传信的大顺军官在说完之后,又杀人诛心般的拿出来一副绘制的非常清楚的科伦坡堡的地图,显然大顺已经盯了许久了,可绝对不是什么临时起意。

接过这仗城堡图,锡兰都督忽然问道:“贵国开战,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当年舟山群岛和澎湖台湾的事吗?”

军官不答,心道废话,当然不是,你好说也是个驻军总督,不要这么天真烂漫好不好?论起来天朝还禁天主教呢,不还是和天主教长女法兰西打的火热?

见军官不回答,锡兰都督又道:“公司已经竭尽所能地为华人着想了。那些人在巴达维亚没有工作,公司也没有将他们遣返回福建,而是安排他们到这里来居住。并且给予他们足够的土地谋生。贵国难道就是这样回馈我们的吗?”

那军官忍不住笑道:“都督大人,您不会以为靠您的几句话,就能停下战争吧?已经开打了,停不下来了。您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答复我。”

“是打?还是投?”

……

与此同时,四百名陆战队士兵,乘坐小艇,从科伦坡堡南部的科特附近登陆。

他们要占领科特。

科特是市、科伦坡是城。二者并不相同,要直到英国人从荷兰手里抢走锡兰之后,鉴于英国举世无双七海无敌的海军,才把科伦坡堡拆了,以此为基础兴建了城市。

科特才逐渐沦为了科伦坡的一个类似于郊区般的存在,但直到万历十九年葡萄牙灭亡科特王国之前,这里一直是科特王国的都城。

大部分的华人移民,也被安置在这附近。前期作为契约奴,顶替泰米尔奴隶的工作,等到时间到了,要分配的土地当然都是一些荒地。当年葡萄牙人造的孽,强制改信和屠杀,使得大量的高种姓和中种姓人口跑路到北方,空出了很多土地。

几十年来,这里依旧没有被人口填满,沿海地带的土地,至少还能容纳个几十万户的标准60亩地自耕农。

此时陆上的一些华人已经注意到了海边登陆的大顺军队,最起码举着的旗帜上的字,虽然大部分华人奴工都是文盲,但还是可以分辨出这应该是他们自己人的字。方方正正的,又不是那种在巴达维亚常见的字母文。

科特作为城市,并没有多少士兵,在大顺的军舰出现之后,城中的布尔格人就纷纷往科伦坡堡的方向跑路了。

在锡兰,城市的手工业和商业,是被混血的布尔格人垄断的,也就是和布尔乔亚同源的一个词,专指的就是手工业者和小买卖人。

而移民锡兰的华人,都是些穷的连人头税都交不起的,这就导致了在锡兰的华人组织,与在巴达维亚的华人组织完全不同的局面。

在巴达维亚,你相当华人的雷珍兰、甲必丹,没有个几十万两白银的身家,根本就没有资格。

而在锡兰,真要是有几十万两白银的身家,至于连人头税都交不起跑到这里来当契约奴吗?

况且,就算主动愿意来,荷兰人也不允许。

巴达维亚的教训,让荷兰人印象深刻,华人渗透到城市的方方面面。

从吃的鱼虾蟹、大米油脂,到高级一点的香料收购中间商,再到更高阶的糖厂承包者、包税人,十个有八个都是华人在干。

而在锡兰,荷兰人就要尽可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一方面城市有混血的布尔格人,作为小资产阶级和小买卖人,不需要华人;另一方面,华人不能既有组织又有钱,否则容易出事。

于是,这就导致在锡兰,荷兰人依旧采取甲必丹制度,但是雷珍兰和甲必丹们,都是从奴工中挑选的。

而能在奴工中脱颖而出的,无一不是在奴工中颇有威望的一群人。在奴工中想要有威望,这就不看有没有钱,而是要看能不能打、讲不讲义气、够不够朋友。

屁股决定脑袋,这些人成为雷珍兰后,很可能也变坏了。

但是,荷兰人的“仁政”终究还没有实施,他们还没有借荷兰人的势压迫下层人多种咖啡以便自己分红的机会,所以暂时他们心里并不向着荷兰。

如果真要是让他们当上了雷珍兰,多年之后,基本也就一个个成了帮着荷兰人压迫旧兄弟的人:逼着多种咖啡,荷兰人低价收购,自己帮着荷兰人多收,在土地实物税之外的地方,荷兰人按斤数给分红。这样的话,又有几个能坚守初心呢?

好在现在还没有“经受考验”的机会。

这些被推选出来的雷珍兰,平日都和大顺在这边的监督人员有来往,大顺这边的监督者要负责监视荷兰人不要做得太过分、也充当华人与荷兰殖民政府之间的连接。

在巴达维亚,体系是总督、甲必丹、雷珍兰、登记在册的华人。是一条线。

而在锡兰,体系是都督、大顺监督人员和雷珍兰双线、登基在册的华人。

锡兰的雷珍兰自然是和大顺的监督人员关系更近一些,因为总要与荷兰人发生一些冲突,这时候大顺的监督者就会向着他们。

科特的布尔格人往科伦坡堡跑的时候,在科特的监督官员,很自然地接管了城中的华人组织,将各处的雷珍兰们召集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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