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顺1730 第516章

作者:望舒慕羲和

至于那些牵制,平衡,和对未来朝堂的布局,这都是日后要考虑的事了。

在场的贵族们现在要考虑的,就是自己应该立刻宣示效忠——他们大部分庸碌无能,不会想那么多、那么深远。

随后,伊丽莎白就派人,去通知在彼得堡的大小贵族,前往缅希科夫公爵府、大顺使节团的驻地,来觐见女皇。

登基典礼要做准备,但因为刘钰提出29号来参加伊凡六世的庆典,皇宫已经提前做了一些准备。这样一来,登基典礼完全可以在一个月内举行,这可不会耽误刘钰回荷兰搞事的行程。

他要赶时间。

要赶在贝斯图耶夫真正掌权、开始准备亲英条约之前,返回荷兰,赶场一样准备下一场政变。

虽然之前说要参加伊凡六世登基大典的说法,只是个借口,是欺骗,但现在却正好用得上。

怎么说,他也得参加完伊丽莎白的登基大典才能离开,否则有点像是外交侮辱。女人嘛,再理性也是更感性的。

此时,这个缅希科夫公爵府,大顺使节团已经不再是主人了。刘钰也不好喧宾夺主,很礼貌地退到了一旁,静静等待着彼得堡的贵族来到这里宣誓效忠。

之所以选在这里而不是皇宫,因为刘钰的这场宴会,把许多有头有脸的贵族都请过来了。顺便在这里先说明情况,更方便一些,反正距离皇宫也就隔着一条河,也不远。

很快,外面的贵族开始陆续涌入,大顺使节团的士兵也配合俄国人做起了维持秩序和保卫工作。

在贵族们三呼乌拉之后,伊丽莎白也很自然地开始封官许愿。

从龙拥戴之功的老几位,都算是得道升天了,汉尼拔、莱斯托克伯爵等人,全都授予了中将军衔。这在俄国的文官体制中,相当于三等文官,如果转行从政就可以直接就任一些非要害部门。

毕竟登基大典还未举行,等到登基大典的时候,这些人肯定还是要正式升官、封爵的。

鉴于伊丽莎白要彰显自己“正统”的身份,将登基典礼定在了11月,具体哪一天还是要看准备的进度。因为她的父亲,就是在10月击败了瑞典、11月俄国升格为帝国的。

好在有之前为伊凡六世的准备,这个时间并不是很紧,而且各国的公使、大使之类,因为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的缘故,也都在彼得堡,也就不需要再去通知,正可以在11月完成登基大典。

直到这些问题都解决掉,伊丽莎白宣告让人都前往皇宫的时候,她这才又看了刘钰一眼,心里的警惕性更高了许多。

但面上还是冲着刘钰微笑致意,鉴于各国大使不方便参加俄国的内政,这一次前往皇宫的只是俄国大大小小的贵族。

忙碌了一天后,在休息前,有人将刘钰在缅希科夫公爵府讲的那个汉桓帝的故事,重复给了伊丽莎白。

听完这个故事后,伊丽莎白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一场政变,实在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虽然伊丽莎白提前考虑过,鉴于之前搞得天怒人怨,政变应该还是很容易的。

但刘钰下场之后,直接搞了一个完美的一条龙服务。

甚至连登基大典,都提前准备好了——说是给伊凡六世准备的,可从一开始刘钰就压根没打算认这个奶娃娃——这就像是大顺使节团想要杀人,还能忽悠被杀者自己挖坑。

大顺为此做了这么多,总想要点什么吧?

土地?

边界?

还是别的什么?

哪怕是刘钰说想和她睡一觉,都能让伊丽莎白感到安心,最起码知道这边想要什么。

给的越多,想要的必然越多。

可现在,根本想不通刘钰这边想要什么。

想到这,她叫人找来了汉尼拔,同时也叫来了新上任的枢密院副总理大臣贝斯图耶夫。

面对汉尼拔,她不是以沙皇的身份、而是以家人的身份问道:“刘钰和你说过吗?他到底想要什么?”

汉尼拔考虑了一下,脑子里先否决了刘钰说的“要做个说话算话的人”之类的片汤话,这种能把日本骗的头破血流的人,会为了说话算话就搞这么大的事?

“陛下,刘钰说,他想要一个理性的、以俄罗斯利益为考虑的君主。而他眼中的俄罗斯的利益,是波兰、黑海、向西、向南。唯独,不是向东。而我,在中国生活了很久,他希望通过我,传递一个真实的中国,确保俄罗斯可以做出理性的外交政策。”

第323章 推测的结果

“理性?”

伊丽莎白笑了笑,笑着问道:“什么才叫理性?”

汉尼拔回忆了一下刘钰说过的话,尽可能把那句话翻译出原本的味道。

“估量下对手,口讷的便骂,气力小的便打,打不过的不要去招惹,该认怂的时候就认怂割地赔款。”

这倒是一语道破了此时外交的一些真谛,伊丽莎白很信任汉尼拔,于是问道:“你觉得,大顺足够强大吗?”

自从当初被俘就在大顺生活了十余年的汉尼拔,印象中的俄罗斯还是十余年前彼得堡初建时候的俄罗斯。

即便这几日看到了一些进步,但俄国陆军的情况,十几年乱哄哄的,整体特点应该还是没变的。

再想想大顺军改之后的战术体系和特点,汉尼拔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实话实说。

“陛下,大顺的陆军战术体系,好像是为了专门克制我们而选择的风格。”

“快速的变阵、高机动性、优秀的营队方阵转换……这种战术的假想敌,是拥有海量非正规骑兵的敌人。”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也就是,我们。”

“大量的哥萨克、土尔扈特骑射手,这正是我们陆军的特点。而大顺陆军的战术体系,则完全像是为了克制我们一样。”

“他们的变阵速度、整合的重量更轻的野战炮,可以使他们在野战中面对对面大量非正规骑兵的时候,保持高效的杀伤和阵型完整性。”

“我们和中国之间,如果发生战争,战争的规模,鉴于后勤压力,也就是几千人级别。而几千人级别的战斗,他们的高机动性、极快变阵速度、轻便的炮兵配合等,完完全全克制我们。”

“考虑到后勤、税收等因素,我们差的更远。”

他毕竟是正规的法国军校毕业的,也参加过四国同盟战争实战过,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大顺陆军战术体系的特点。

这种战术体系,放在欧洲,凭借大顺的体量和人口,是无敌的。

放在亚洲,则是因为刘钰笃定在亚洲,包括印度,至少在几十年内,都不可能有大规模的、十万人级别规模以上的野战。

虽然在汉尼拔看来,仿佛大顺军改后的战术体系,是为了克制中亚或者俄国那些一大堆非正规骑兵的对手。

但实际上,这还真不是为克制中亚或者俄国量身定制的,只是效仿法革军改后的一些体系战术,以及“先知”一般看到了七年战争里线列阵的种种问题,尤其是重视射速和斜线横队的普鲁士,几次被哥萨克和土尔扈特部非正规骑兵打崩的状况的反思。

整套陆军战术体系就围绕着三件事。

镗床技术让野战炮变轻。

连营规模的野战变阵能够在三分钟内完成。

前排散兵配合后面的主力横队。

这只是未来的方向,不是针对俄国那潮水般的非正规骑兵的。

从战术体系来看,是超越时代的,自然超越了俄国现在的陆军。

伊丽莎白将目光投向了贝斯图耶夫,真诚地问道:“您在我父亲的时代,就参与了诸多条约的签订,周旋于各国君主之间。以您的见解,这位中国的侯爵是什么意思呢?”

她丝毫不在意明确地告诉贝斯图耶夫,刘钰在这场政变中出力颇多,甚至算是雪中送炭。

这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有人说不是、没有、巧合,也不会有人相信。

况且,外国势力干预,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欧洲一大票本国语言都不会说的国王呢,伊丽莎白最起码还会说俄语呢。

贝斯图耶夫虽然不是很喜欢法国留学出身的汉尼拔,但对汉尼拔在大顺得到的第一手情报还是确信的。

平定准噶尔一战,之前的一些特使也注意到了大顺战术体系的变化,实际上俄国陆军内部也早就感觉到了这种战术的克制性。

否则也不可能在界约问题上做出那么大的让步,因为确确实实打不过。

可问题是,刘钰说“要理性”,这实在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要求了。

难道说,他觉得,俄国可能出一个完全不理性、甚至脑子有问题、完全不重视俄国利益的沙皇?

他又没见过即将打崩普鲁士后下令退兵的彼得三世,自然是觉得刘钰说的“理性”二字,有些扯淡。

贝斯图耶夫考虑了许久,回答道:“陛下,这件事要分开来看。”

“要维系中俄之间的和平,和唆使俄国西进扩张,其实并不是一回事。”

“唆使俄国西进扩张,可以维系中俄之间的和平。但维系中俄之间的和平,并不需要唆使俄国西进。”

“这件事,我觉得,刘钰的重点,是唆使俄国西进,而不是维系中俄之间的和平。”

“可是……没有理由啊?欧洲距离大顺太远,俄国西进,对大顺并无影响,大顺不是法国,他们根本得不到任何好处啊。”

贝斯图耶夫隐约觉得,刘钰支持政变的原因,不是为了“中俄互不侵犯”,而是为了“让俄国西进”。

这里面看似是一回事,但仔细想想,却分明是两件事。

如果是为了支持俄国西进,那就解释得通了,刘钰为什么热衷于扳倒掌权的德国派。

可这个问题想清楚,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

俄国西进,对大顺有什么好处?

跳出西进是为了东方平静这个“看似合理”的陷阱思维之后,这件事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一开始中法同盟,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大顺为了组建一个以法国为轴心串联在一起的,中、法、土、瑞四国反俄同盟。

但现在想想,这似乎就又有些不太合理了。大顺这边虽说在界约问题上开口挺大,但也不过是一些准噶尔部的旧地,甚至都没有涉及到俄国人看重的毛皮区。

瑞典倒是对俄开战了,按说,大顺要想帮瑞典、削弱俄国,是应该支持政变。

以政变制造混乱。

但问题是,大顺的政变方向,非常诡异,根本就不是照着制造混乱去的。

而是生怕俄国出现了混乱一般,从扣押、监视到登基大典,一条龙服务,整场政变对俄国而言,不但没有造成混乱,反而还抚平了以往的混乱。

这位大顺的侯爵连一条龙服务都想好了,难道不知道让政变“乱七八糟”,甚至出现了新党、旧党、德国党、俄罗斯正统派的内战,才算是削弱俄国吗?

这场政变,本身也就说明了,大顺其实根本不在意俄国,甚至都没觉得俄国是个威胁。

贝斯图耶夫苦思许久,还是想不明白大顺要一个“强大的、西进的、稳固的、理性的”俄国,到底有什么好处?

单纯地为了帮助法国?

或者,这场政变是凡尔赛宫的请求?

说出这个可能后,汉尼拔立刻就否定了。

“陛下,事实上,我在被俘之后不久,十多年前,他就已经在考虑这场政变的事了。而那时候,法国和中国之间,连正式的大使都没有。”

“那时候他就提过陛下您的安危,并用修道院关押您的这种可能来迫使我合作。他像是为这场政变处心积虑谋划了许久,甚至于……甚至于我怀疑在奥斯特尔曼伯爵前往京城谈判的时候,他就在考虑访欧和政变的事。”

“这件事,绝对和凡尔赛宫无关。而且,你们不能了解中国的骄傲,他们怎么可能会选择听凡尔赛宫的话?刘钰本人更是不可能对凡尔赛宫有什么私下接触的可能。”

否定了这事儿是法国人的阴谋后,事情就更加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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