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顺1730 第509章

作者:望舒慕羲和

到底要什么,等她成为了沙皇再说。

但现在,要先成为沙皇。

思考到最后,她虔诚地画了个十字。

“仁慈的圣母,我许下诺言,如果我夺回了本该属于我的王座,我不会处死政敌,而是会选择宽容他们、流放他们。”

“我发誓,我成为沙皇后所做的一切,都将出于俄罗斯的利益,不因任何私人的感情而背叛我的祖国。”

“我将恢复父亲时代的一切开放政策。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将留给世界一个强大的俄罗斯。”

“请赐福您虔诚的女儿。”

……

波罗的海,几艘飘着大顺旗帜的船,正朝圣彼得堡航行。

刘钰将康不怠留在了阿姆斯特丹,全权处置接待、招待、办报等等事宜。发送给各处科学院的邀请函,也需要康不怠帮忙安排礼仪问题。

自己则带着官方人员和卫兵,前往圣彼得堡参加这场他等了许久的政变。

对荷兰人而言,去彼得堡不算去欧洲。

因为中俄之间没有海上贸易,也达不成任何与荷兰相关的协定。

只要刘钰不去英国、法国,荷兰的拖延战术就还可以继续用下去,刘钰也可以等着荷兰人拖。

这一次去彼得堡,也是一箭双雕。

既是为了完成外交逆转,和伊丽莎白详谈,达成中俄之间的互不侵犯条约——他没有把西伯利亚赌在战争上,他赌在大顺的蒸汽机车和铁路,一定比俄国更早铺到西伯利亚上——大顺没必要在这个时代,和俄国较劲,投入和回报不成比例,远不如憋出蒸汽机车有效率。东北的人口增加,需要一条稳定的运输线,才能盘活闯关东的吸引力,依靠人口不断北扩。

同时,也可以利用这一次俄国政变,逼迫荷兰对法宣战,促成威廉四世上台。

因为一旦政变成功,整个欧洲都知道,是中国和法国主导了这一次政变,那么俄国今后的外交态度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法俄同盟,俄国跳反,不再支持特蕾莎女王,法国在欧陆已然无人可制。

那么,法国的底气一足,肯定是琢磨着拿下低地地区,这是法国朝思暮想的地方。

这就迫使荷兰不能再骑墙了:俄国态度不明之前,法国对荷兰还有一些请求,至少要给荷兰一些面子,希望荷兰不要死心塌地的站在奥地利一边。

法国也不会过分刺激到荷兰,以免荷兰彻底站到英国、奥地利那边。

可要是俄国亲法、反奥了,那法国还需要给荷兰面子吗?肯定是直接向低地进军,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不是说立刻就能出现的情况,而是俄国政变之后必然引发的外交逻辑猜想。

大国外交,是有猜疑链的。

法国说我绝不可能攻打低地地区,荷兰人信吗?尤其是俄国亲法政变之后,奥地利可能添了一个北方大敌的情况下,法国就算发誓,也没人会信的。

俄国亲法政变,消息一旦传到荷兰,这必然能够引起尼德兰南部省份的恐慌,北部三个省份都是奥兰治派执政的,法国要去也得先把南部省份拿下来。

联省议会又不增兵,百姓能不恐慌吗?联省议会不办事,那还占着茅坑不拉屎干什么?让奥兰治派上台,以挡住法国啊。

到时候,联省议会那边,刘钰也会用南洋做人质,搞外交恐吓,逼大议长签下勘合贸易协定:只需要刘钰嘴上保证不会公开,是一份密约,大议长也会签下的。

但只要对方签了,刘钰就能立刻把这件事吵大,利用“黄、色新闻”的传播力,搞到整个荷兰人尽皆知。密室里说的保密,就是为了出了密室后大嘴巴宣扬的。

俄国政变,也有助于保送威廉四世上台……背锅。

第314章 十月的圣彼得堡

十月的芬兰湾已经很冷,乔装打扮后披着毛皮袍子的汉尼拔,站在刘钰的身边,用一种不太舒服的心态,目视着举着望远镜观察科特林岛上的喀琅施塔得要塞的刘钰。

从被流放到如今,汉尼拔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回彼得堡了。当初监督建造喀琅施塔得要塞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这座卡在海湾中间的小岛,位置犹如威海湾中的刘公岛,从军事工程学的角度来看,这种海湾夹住的岛屿最适合作为海军基地和要塞区。

几艘巡查的俄国军舰上飘扬着圣安德烈十字旗,但都不是太大的军舰。汉尼拔不得不承认,俄国海军的吨位,已经落后于大顺,只不过两国的舰队都不会陆地行舟,似乎也不可能相遇。

瑞俄战争已经开打,波罗的海舰队的主力正要开赴战场,这一切忙碌都暴露在名正言顺的外交使团的望远镜中。

看了一阵后,刘钰将半脱下的鹿皮手套戴好,将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副官,转身冲着汉尼拔笑了笑。

“你放心,我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和喀琅施塔得要塞发生冲突。我只是看看这里的情况,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汉尼拔苦笑道:“这些你都不用看。不管是我,还是白令,威海刘公岛要塞的设计都是参照喀琅施塔得的。地形近似,冰期也相似,您不需要来这里看。刘公岛和喀琅施塔得很像。”

刘钰嘿嘿直乐,让汉尼拔摸不着头脑地笑道:“可不是吗。第一艘欧式软帆船,陛下赐名曙光。按照俄语,叫阿芙乐尔。怎么样,这么久了,终于回彼得堡什么感觉?”

汉尼拔摇摇头。

“我也说不出什么感觉。”

“嘿,这叫黑色星光离家十年,回来后发现妹妹要被关进狗窝,一怒之下率领十万大军……”

已经许久没听过“黑色星光”这个称呼了,一下子把汉尼拔的思绪拉回到当初在法国留学的时候,这个称呼还是伏尔泰给起的。

作为最初是有人打赌“黑人经过教育和学习,也能拥有正常人一样的智商”的“实验”产物,汉尼拔曾对这个称呼很满意,也很自豪。可在大顺久了,也逐渐长大了,成熟了,渐渐觉得这个称呼的内涵并不怎么好。

这时候刘钰再度提起,他知道刘钰没什么恶意,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是滋味。终究大约伊丽莎白公主只能把他这个黑人当成一个朋友、哥哥,却很难把他当成情人。

他倒是希望如刘钰嘴里开玩笑的爽文一般,离家十年发现妹妹住狗窝,带领十万大军踏平敌人。

但现实,却是他只是刘钰操控的提线木偶,就算有十万大军那也不是他的。

甚至于他自己都很怀疑,早在许多年前刘钰就猜到俄国政局不稳,就等着今天带他回来。

开过了玩笑的刘钰,见汉尼拔神情颓然,宽慰道:“你且放心,到时候,英雄你来做,我又不抢你风头。在荷兰就听说伊丽莎白公主貌美无双,但你放心,君子不夺人之美。我又不是曹阿瞒。”

汉尼拔也在大顺生活了十余年,下意识地接话道:“鲸侯错了。公主未婚。他的未婚夫还未成婚就去世了。”

“哦,对对对……”

说罢,一笑,赞道:“行啊,连这个区别也能分清楚,足见你对天朝的了解程度,远胜于那一票各国大使啊。你放心吧,我帮你纯粹就是为了履行当初的诺言。我对俄国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而且你知道的,我是个很实际的人。我不怎么太相信外交承诺。”

最后一句话,汉尼拔倒是深信不疑,他可太清楚搞外交的风格了。当初在日本干的那些事,如今对日战争已经结束,早已传为了佳话,这种人哪能相信什么外交的承诺?

一句句都是利益。

这句话虽然显得刘钰像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可反倒让汉尼拔放心了,冲着刘钰施施然行了一揖礼,郑重道:“我对鲸侯,只余感恩,亦无什么怨恨。我相信,公主会延续我教父的路走下去,她的心中渴望一个强大的俄国。而去大顺的这些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或许可以帮得上他。”

“以往,我最多也就是做个要塞工程师、记录秘书,或者做军需总长。但我见识到了大顺的朝堂,我想俄国需要更加集权。”

“在法国的时候,伏尔泰曾说过,世界上最完美的制度,就是开明的君主制。我的父亲开创了十四等文官体系,但却没有将其全部完成,我想我可以借助从天朝那里学来的经验,帮助公主完善它。”

这本是感谢,刘钰却摇摇头。

“算了吧。你办不到的。俄国现在连俄语还未成型,语法尚且上不得台面,甚至还未完成。你们欠缺的东西太多了,得先有个人把俄语的语法修辞弄出来、正规化。然后还要削弱贵族力量,开办学堂、设置文官体系……哪一样都不容易。”

“这种改革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听我一句劝,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我跟你说,如果政变成功,伊丽莎白当了沙皇,她的任务,是完善君主集权到法国的程度,而不是一步到位直接弄成天朝这种朝为寒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状态。”

“我这也是为你们好。说实在的,中俄之间日后基本没有冲突了。该解决的事,都解决了。”

“我是真心盼着你们西进,成为让欧洲颤抖的俄罗斯的。但步子要是迈的太大,可能就会延续从彼得大帝驾崩之后这二十年间革命、革革命、革革革命、革革革革命的状态。”

刘钰心想,铁路出现且修过松辽分水岭前,肯定是没有冲突了。火车修不过松辽分水岭,北进拓地就不现实。大顺又没有始皇帝那本事,凿开松辽分水岭弄条运河。

有和你们冲突的军费和精力,投在南洋印度事半功倍。老子慢慢琢磨蒸汽机车,早晚都是我们的。

有这功夫,你们俄国也使使劲儿,往西边扩,把欧洲搅成一锅粥。或者往南边打,跟突厥蛮子死磕,怎么不比往东边怼你们现在根本怼不过的大顺要强?

北上和南下是冲突的,大顺是铁了心要组建俄、法、中三国同盟的。不管谁是德国,都会和英国站在一起,做夹心饼干下的英国马前卒。

早和解,胜过晚和解。

不过,现在说你多半不信。

但等到我下南洋的时候,那就比说一万句都有用,到时候你自会明白,大顺的战略方向到底是哪。

汉尼拔此时也没有反驳刘钰,甚至内心也赞同刘钰的说法,心想俄罗斯现在还缺一个造小篆的李斯呢,真要走到大顺这一步,真的确实有些难。

“鲸侯,你是一个追求利益的人。你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你根本不是在帮我,只是借助我完成这场政变?我即将回到彼得堡了,我想,一切都可以说清楚了吧?”

刘钰笑道:“你爱信不信。我真的只是履行十余年前我的承诺。你既把在法国学的东西都教给了我,我一般来说不会做那种说话不算话之人。至于说要求,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提任何要求。”

“只需要一个睿智一点的、以俄罗斯利益为重的人成为沙皇就足够了。而不是一群以法国的利益、普鲁士的利益、奥地利的利益为重的人,坐在那个椅子上就好。”

“你只需要将你在中国这些年的见闻,真真实实、原原本本的告诉将来的女沙皇就好。”

“大顺,不需要俄国有亲中派。”

“大顺,只需要俄国有理智派。”

“俄国现在的外交,最缺的就是理智、一切以俄罗斯的利益为重。”

“只需要俄国有一个脑子清醒的、明白西进才是俄国利益的沙皇。这就是我的目的,因为理性的沙皇会清楚,东进是绝对错误的。”

“莫说后勤压力,就算天朝如今定都君士坦丁堡,一切平移过去,就在东欧大草原上开片,俄国现在打得过天朝吗?”

汉尼拔安心地笑了,摇摇头,确确实实打不过。

说罢,刘钰抽出手搓了搓有些凉冷的耳朵,又道:“但愿,我们能在11月到来之前,完成这件事。我喜欢彼得堡的十月。”

这句话的含义,汉尼拔当然不会懂,以为刘钰是在说不想在俄国逗留太久的意思。

仔细一想,似也确实。俄国和大顺之间的利益勾连没有那么大,远不如那些有东印度公司的国家,哪怕瑞典。

“鲸侯,您会调节瑞典和俄国之间的争端吗?”

刘钰心道我才懒得管呢,关我屁事?

“这个……是俄国和瑞典的事,我就不管了。瑞典,和瑞典东印度公司,不是一回事。而且……”

很自然地笑了笑,然后道:“而且,瑞典东印度公司的货,又不内销到瑞典。只要哥德堡还在瑞典手里,谁赢谁输,我没兴趣管。”

“你呀,不要紧张,就政个变而已,这在俄国不是如同母猫生崽子那么寻常?没那么麻烦。只要你那妹妹胆子大点就行。”

“到时候我请奥斯特尔曼等人吃饭,外交宴请嘛,他总得去的。席间我会和他讨论讨论和一群虫豸是不能治理好国家的。”

“我在宴会上盯着虫豸,你的公主殿下,就带着锦衣卫,趁机攻下冬宫,把小沙皇一扣、她妈一抓,这不就完事了?”

“多简单。”

第315章 越简单、越有效

刘钰心说就这破政变,还赶不上夺门之变有难度,多大个事儿啊。

汉尼拔虽没见识过大顺的宫廷斗争,但好说这些年也读了不少史书,对政变的理解越发深刻起来。

只这么一说,汉尼拔顿时就明白过来刘钰的意思了。

“你是说,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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