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懒人zero
这样的“不重视”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终于有人家发现自家孩童失踪了。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可想而知,整个村子都紧急的动员了起来。
以猎户为首的人家,开始半夜里在深山中呼唤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尽管这种行为在当地的风俗中是很犯忌讳的,因为这很容易惊动山神,给村子招来一些可怕邪祟。
但是为了自家的孩子,就算是那些再怎么守旧的老人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奈何,这样的搜救行动持续了一整晚,始终没能找到那些失踪的孩童。
第二天,心急如焚的马拯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便自告奋勇的赶往距离村子最近的官府衙门,希望借助官府的力量找回自己失踪的孩子。
可是令马拯万万没想到的是,官府衙门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接到了类似的报案。
这一个月来,附近丢失孩子的村庄可不仅仅只有他一家,甚至就连县城里偶尔都有孩子丢失的案件。
要说当时的县老爷也算是能人了,硬是在几乎没有任何有效情报的情况下,从一些蛛丝马迹锁定了一个游方术士。
那是一个似僧非僧、似道非道的游方术士,他既没有朝廷下发的度牒,也没有当地政府的开具的公验,妥妥一个黑的不能再黑的黑户了。
可是调查到这里,新的问题就又来了。
因为官府在经过一番仔细的调查和跟踪后发现,那个游方术士其实从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一个“游商”。
游方术士虽然没有在官府挂名,但通过贩卖一些自己驯养的牲畜,却也在附近村落间有着相当的名望和熟识度。
用游方道士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自己是宪宗年间受难流落至此的出家之人。
只是由于逃跑时太过匆忙,所以度牒、公验都没有带在身上,导致如今流落异乡、连落叶归根的念想都没有了。
好在自己善于驯养牲畜,也算是有个一技之长。
因此在这边安定之后,便索性以驯养和买卖牲畜为生,连勘测风水、预测吉凶的老本行都很少做了。
可以说,单从情理逻辑上来看,游方道士的描述简直没有任何的破绽。
就连那位颇有能力的县老爷亦只是简单的杖责了对方几下,就放走了游方道士。
毕竟在湘楚这个险恶之地,人才实在是太过缺乏了。
哪怕明知道游方道士的“黑户”身份有猫腻,但看在对方善于驯养牲畜的前提下,县老爷还是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对方是逃犯他也认了。
然而,马拯和那些丢失了孩子的百姓不甘心啊!
尤其是马拯,他本能认定游方术士就是凶手,并一直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可以说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也可能是游方术士因躲过一劫而放松了警惕……
总之就在游方道士被放回去的那一晚,一直跟踪对方的马拯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恐惧又愤怒的真相。
那些被当做牲口买卖交易的“畜生”,居然是游方道士用邪术变出来的。
而其中两只羊羔在看到马拯之后,甚至流出了两行眼泪。
那种人性化的悲伤眼神,让马拯第一时间意识到那两只羊羔的身份——那是自己的孙儿。
惊怒与悲愤交加的马拯当即选择游方道士拼命,其结果可想而知。
一个普通的老汉,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精通邪术的游方道士的对手呢?
毫无意外的,马拯被游方道士给击杀了。
走马灯的最后一幕,就是游方道士“掀开”自己的人皮伪装,化作一头威猛的吊睛白额巨虎扑向马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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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消化完马拯作为“人类”的一生之后,裴文德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尽管马拯的走马灯并没有揭晓它是如何变成伥鬼的,但裴文德还是不难想象它死后的经历。
“为虎作伥吗?”
所谓的“伥鬼”原本就是指被老虎杀死、奴役的厉鬼,它们的诞生与杀死他们的老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还真是一种可怕的能力……”
通过对马拯一生的粗略浏览,裴文德发现真正马拯并非那种大奸大恶之辈。
相反,不管是从乡里乡亲对他的评价、又或是独自一人面对游方道士的表现,都说明马拯在活着的时候都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好人。
反观化作“伥鬼”的马拯,它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已经不能算是曾经的那个人类了。
虽然仍旧记得生前的部分记忆,可行事作风却与真正的鬼怪无异,某些方面甚至连真正的鬼怪都还得佩服几分。
“所以,这也是我不能看到它死后记忆的原因吗?”
缓缓蹲下身子,裴文德的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悲悯的神色,语气也变得郑重了许多。
“不管你生前死后到底是谁,现在的你都已经能够解脱了。”
话及至此,裴文德的脑海中忽然闪了童年的某段回忆。
那时候的裴文德才刚刚回忆起自己的前世,对自我的认知还在“我是谁”的这个问题上纠结。
灵祐禅师带着年幼的他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在这个过程中便碰上过类似的充满怨念与仇恨的鬼怪。
面对那些狰狞恐怖、怨气滔天的恶鬼们,灵祐禅师却只用了一段“咒语”便平息了它们的愤怒。
而那份“咒语”无论前世今生的哪个时代,都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
第六章 阴司鬼差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
新康镇外的义庄内,看守义庄多年的乌更夫一边听着门外传来的诵经之声,一边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难得这年头还有如此忠孝之人,那位后生已经诵念了半个时辰了吧?”
明显看到了乌更夫的摇头,在一旁栖息的张书生不禁生出了淡淡的好奇心。
张书生并不是亦庄的看守人员,他只是打算上京赶考、正好借住在这里的赶路书生。
尽管“借住义庄”的说法有些耸人听闻,但比起冒着被山贼打劫、被虎狼啃食的风险,和死人暂居一屋倒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当然了,现在的“义庄”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是后人所理解的那种“义庄”。
真正义庄的诞生还得往后推百年,是范仲淹为了安置那些没有田产的同族之人而设的义屋,在之后才逐渐演变成了真正的义庄。
两者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属于半个慈善机构、并且可以用于停放先人或者无名者的尸身。
“死者并非那位后生的宗族亲属。”
眼看张书生似乎误会了什么,乌更夫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纠正了一下对方的某些错误认知。
“而且他诵念的是蕴含念力的往生咒,一般用于超度怨念颇深的亡魂。”
闻言,张书生先是一愣,随即便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忽然打了个寒战,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固了。
“你这糟老头子,别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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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归尘,土归土吧!”
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第一次给人超度的裴文德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逐渐从那种莫名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
要说这辈子由于灵祐禅师的原因,裴文德固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学过佛、修过佛,但一般的佛家经典还是耳濡目染的会背上几段的。
可是裴文德从来不知道念经还有额外的特殊效果,可以让念经的人进入类似于“冥想”一样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裴文德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晰,记忆力也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加强。
得益于此,就连十几年前,灵祐禅师诵念“往生咒”时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段语音,裴文德都可以清楚的回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对死者有什么作用,但这已经是我能够做到的所有事情了。”
恭敬的朝着马拯的尸身行了个礼,自觉已经仁至义尽的裴文德没有再过多的停留,径直朝着义庄外走去。
而就在裴文德转身离去的时候,在他看不到的另一个维度上。
一黑、一白两尊散发着庄严之气的阴神站在了马拯的尸身前,目光紧盯着裴文德的背影,直至他彻底消失在视野的盲区为止。
“痴愚缓顿,聋呆无知,故乐脱伦也。”
“修慈修慧,挽回前因,脱彼伦类也。”
许久之后,身材消瘦、面目惨白的白无常才突然露出笑容,眼神中毫不掩饰对裴文德的欣赏。
没有进行任何的修行基础,却能以念力诵读往生咒。
明知道伥鬼的所作所为,却仍然愿意超度这只堕入地狱中的恶鬼。
看是痴傻呆愚行为的背后,是裴文德内心深处那抹善意的表现,亦是其能够以往生咒超度恶鬼了原因。
这样的人物就好比在渊的潜龙,只要能够继续保持这种善念,开慧明悟之日便是其腾飞九天、由蛇化龙之时。
“大智若愚,大奸若忠,善恶尚未可知。”
与自家兄弟秉持着截然不同的观点,面目凶煞的黑无常见识过太多人间善恶了。
因此,他更加清楚现在的善良并不意味着以后的善良。
“修慈修慧、挽回前因”也远没有白无常说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裴文德这种大器晚成、注定被因果缠身的人物。
他到时候究竟是循善渡劫、至性至善,还是化作恶龙、为祸一方,都还是个未知之数。
“佛陀亦有怒目之时,善恶之分于你我而言未免太过拘泥了。”
没有再反驳自家兄弟的说辞,黑无常只是面无表情的扔出自己的枷锁,然后从马拯的尸身上拘出它仅剩的一缕魂魄。
“因缘好断、善恶难分。”
“马拯,你的时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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