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敌的盖亚
他们一家，早在自己还没出生之前，就已经和大皇子牢牢地绑在一起了。
至于时间……如果现任皇帝准备在庆典后开始钝刀割肉，那么最好的时机就是……
三天后，庆典当天！
第三百六十六章 空洞的心
得知了父亲的计划，杨麒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皇子，大皇子啊……家族是站在大皇子这边的，而自己，则是跟大皇子乃至整个帝国的眼中钉程宇混到了一起。
这么看来，仿佛自己真的“错了”。在这一瞬间，杨麒忽然生出了几分内疚来。似乎自己这个存在，真的是对杨家带来的很多麻烦啊。
因为他毕竟姓杨，再怎么想要独善其身，都避免不了被人和杨家绑在一起。
是自己的存在，才让家族陷在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处境上。
“父亲，以您看来，在夺嫡的争夺当中，大皇子真的有优势吗？二皇子或许无心争夺，但三皇女她……”
杨麒还没说完，杨威已经打断了他：“三皇女年轻聪慧，才智过人，待人接物八面玲珑，更是有着一般男性君王都没有的心胸气度。”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可惜的是，如果她早生二十年，我一定会把赌注压在她的身上，就算历史上没有女性皇帝也一样。可惜的是……她实在太年轻了！”
杨威阴沉着脸摇了摇头：“大皇子的年龄比我还大，当年他带着银色黎明横扫异族的时候，三皇女都还没有出生呢。”
“他在军中的威望，远比我还要高，朝堂内许多像我一样的老臣，甚至是和大皇子一起长大，穿同一条裤子的过命交情！”
“他在各方面的势力和影响力都远非三皇女可比，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个人实力也非常重要。”
杨威看了儿子一眼：“今天皇子府的那场决斗结果，你应该也知道。”
杨麒顿时心头一震，皇子府的那场兄弟黑决本来应该是秘密，但看起来，各方势力的探子都不容小觑啊，至少大皇子这一系的人，肯定是知道自己主子大获全胜了。
神领枫的实力杨麒知道，老实说他自问两人全力相斗，胜负恐怕还在五五之间，但这种级别的决斗者，却被神领云直接ZTK了。
杨麒不说话了，越是像他这样依靠个人实力的决斗者，就越是知道决斗实力的重要性，而神领云的实力……明显不是神领莉能够抗衡的。
半晌，他淡淡开口：“父亲大人，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
杨威叹息：“你回来的那天，我就让杨林告诉你，不要出门走动。唉，可惜，你并没有听进去，这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其实我应该亲口对你说出这些的，可是……”
说到这里，杨威的眼神里流淌过一丝极为复杂的光芒，可是父子俩的关系摆在那，他怕自己亲自说，儿子反而更加叛逆。
杨麒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的眼神很是平静，只是那平静中隐藏着的感情，却让征战天下的名将杨威不敢面对。
“父亲。”
终于，杨麒缓缓开口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请你诚实地回答我，无论答案是什么，我都会释然接受，不会对您有半点怨恨。”
杨威的表情突然有些难看，在这一刻，他甚至不敢看自己儿子的眼睛。
“我来帝都的路上，曾经遇到过一些杀手，带队之人，是你手下八位偏将之一的赤炎。”
杨麒一字一顿，不仅是在询问，更是在观察父亲的表情：“那些人虽然是奔着程宇去的，但老实说……我觉得他们更像是准备刺杀我的。”
“那些人……是您派来的吗？”
“……”
这一刻，之前慷慨激昂，谈论天下和家族大事杨威，突然哑巴了。
他张开嘴巴，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但很多时候，一句话不说，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事情。
“您不用说了，我已经得到了答案。”
杨麒突然笑了，那笑容中没有苦涩，也没有悲痛，甚至连一丝怨恨都没有。
有的，只是无尽的空洞和漠然，似乎灵魂已经被掏空。
因为他心中早就知道，那批杀手就是父亲派过去刺杀自己的，只是赤炎这个本事不行还好大喜功的five，看到程宇之后就忘了原来的目标，满脑子都是抓他去皇帝那领赏，才会让杨麒报了最后一丝希望。
至于理由……这份文件上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
因为自己被指名为欧贝里斯克校区的理事长，因为这个该死的头衔，让各方势力都揣上了得不到自己就除掉的念头。
因为他的存在，给家族带来的麻烦！
父亲可以容忍自己的儿子是个废物，但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妨碍家族继续向上爬！
跟整个家族的未来比起来，一个儿子算什么？
看着杨麒脸上冷静到让人发毛表情，杨威突然有些后悔了。
眼前的人，是他的儿子啊……
知道了亲生父亲要杀自己，他居然如此平静，这种眼神，这种笑容……分明就是已经心死了啊。
“孩子。”
这一刻，杨威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至少有两件事，我没有骗你。”
“我的确有努力拖延，不想召唤你回帝都的，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最后我也无法违抗陛下和大皇子的意思。”
“还有……当年我将你送回老家，是真的想要保护你，让你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空洞干涩，这些仿佛逃避一般的借口，掩盖得了他亲手下令，要诛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两人无言良久，杨麒脸上无所谓的笑容缓缓消失，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父亲一眼。
这一眼，让杨威的心脏剧烈地一颤，那是他浴血沙场多年，哪怕在生死之间游走时候都没有过的心虚。
“父亲，我不恨您。”
杨麒的声音十分轻柔，看起来像是逆来顺受，但这一刻，他承受的东西就连杨威都自叹弗如。
“庆典当日，我就会公然抗旨，拒绝接受欧贝里斯克校区理事长的位置，然后……您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那个时候，你我各走各的路，从此再不相见。”
说完，杨麒便转头离开，杨威看着儿子的背影，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却什么都没有说。
反倒是杨麒走到书房门前，却停下脚步，虽然没有回头，却淡淡开口：“我要提醒您一句，父亲，虽然三皇女的实力不如大皇子，但她未必没有能对抗大皇子的后手。”
“那个程宇，不是我带来帝都的，而是两仪实，他大概率会帮助三皇女……准确地说是二皇子，而且……他很强，不但强，还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就算是大皇子，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听到这话，杨威脸色骤变，这么看来，大皇子就这样放二皇子离去，简直是不折不扣的昏招。
在这种关键时刻，他那种嫌对手不够强，寻找刺激的扭曲性格又开始发作了吗？
说完自己的话，杨麒再不留恋，推开书房离去，反正这些事情，就交给父亲去头疼好了，他是不会掺和的。
只是……程宇那边，要提醒他一声吗？
程宇知道了，就等于是三皇女知道了，虽然以三皇女的聪明才智，她大概率已经知道了这边的动静，但如果不知道的话，自己岂不是又给杨家添了大 麻烦？
望着天空的皓月，杨麒做出一个和神领莉类似的动作，他抬起手里，似乎要抚摸半空中的月光。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崩出一句程宇的口头禅：“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这帝都虽然繁华，杨府虽然满是亲人，他却无比孤独。
这里……不是他的家。
此时，一个身材高挑，容姿秀丽的侍女走了过来，微微鞠躬惊喜道：“大少爷，您回来了？夫人听说您一回来就被老爷叫过去，担心得不得了呢。”
“没事，我去看看母亲。”杨麒轻笑一声，跟着她步入后堂。
杨麒的母亲，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贵族女子，从小接受良好教育，温柔贤淑，和杨威成婚后感情也十分深厚，贵为帝国大将军的他，居然没有任何宠妾和侍婢，只有正妻一人，也算是贵族里的一朵奇葩了。
步入内堂后，杨麒眼瞳中的空洞与淡漠去了许多，很快，他便见到了虽然已到中年，却仍旧十分美丽的母亲。
“母亲，我回来了。”杨麒努力地将之前的寒心与丧气抛在脑后，不想让家中唯一关心自己的母亲担忧。
母亲上前两步，握住自己儿子的手，脸上满是忧虑：“孩子，我听说你刚回来了就被父亲叫了去……听说他很是不高兴，刚才是不是又处罚你了？”
杨麒摇头，微笑道：“没事，父亲只是跟我说了些事情，并没有责骂我。”
母亲叹了口气，轻轻搂着杨麒的肩膀：“以后还是早点回家的好，听你父亲说，最近帝都有些乱。”
“您放心吧，我只是和朋友重逢，多聊了几句。”在母亲面前，杨麒那竖起逆鳞的叛逆模样不剩半点，变成彻头彻尾的乖宝宝。
“你能有朋友真是太好了，是在学院时候交的吗？”
果然，母亲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温柔地笑着：“等过段时间，请朋友来家里做客吧……不用让你父亲知道，我会派侍女直接带你们来后堂。”
“好，过段时间我会的。”杨麒不忍心让母亲失望，低头答应。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抚摸着杨麒的肩膀，“你已经长成一个大孩子了，我已经摸不到你的头了，唉，可惜这么多年来，我没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眼前母亲提起这件事情差点掉眼泪，杨麒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道：“还有您提的那个占卜师，我也去拜见了。”
“真的？”听到这话，母亲一下子来了精神，“黑玫瑰女士怎么说？”
“她说……”杨麒无奈地笑了笑，对方说的那些话，他是不怎么相信的，但为了哄母亲开心，也就全说了出来。
“她说我不是池中之物，很快就会位极人臣，飞黄腾达呢。”
“啊，太好了，我的孩子果然有出息。”母亲双手合十，一副欢欣雀跃的样子，“黑玫瑰女士的占卜很准的，这下子你父亲也会高兴的，他……”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你父亲最近老了许多，这么多年来，家族的重担都在他一个人身上，我一个女人家也帮不了什么。”
她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哀求：“孩子，不要怨恨你的父亲，他也很难……真的很难，如果你有能力的话，多帮帮他吧。”
“黑玫瑰女士的占卜不会有错，你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所以……多帮帮你父亲，让他不用那么操劳就好。”
说到最后，母亲声音已经是带着软软的哀求，慈和的眸子里，满是期翼的眼神。
可以看出来，她对那位黑玫瑰女士的占卜结果，已经信赖到近乎盲目的地步。对方可能只是出于礼貌地随口夸耀两句，就能够让这个天真的女人信以为真。
也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担心父亲，却没有任何办法帮助对方，因此只能寄希望于儿子。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刚刚经历过怎样的心死啊。
“我……”杨麒深吸一口气，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如同抗着千斤重担，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肩膀的一边，是冷血父亲带来的绝望与空洞，而另一边，是母亲的哀求和期待。
“我会的。”终于，杨麒一字一顿，与其说是在回答，不如说是在发誓。
“我会帮助父亲，度过这个难关，也会守护这个家，有我在，这个家就不会倒。”
说这话的时候，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年幼时没用的自己受人欺负后，躲在母亲怀中哭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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