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云奔浪
只见魁予横臂一握，斜插在天魔剑冢顶部，守护天魔国至今的偌大盘螭神云枪，陡然纵空而起，被其牢牢握在手中。
魁予道：“此枪之上，附有神兽螭龙。数千年来，伴我征战，不离不弃。”
“我用的是龙潭神器。你不必担心多一条神兽，就能占了便宜。”
“龙潭……”
虽然不比古神地位，身为高等神族、如今的天魔女，魁予亦有其武者骄傲。但谢云书说的也是实话，手握龙潭神器，还是千锤百炼的神剑的他，在武器上就不可能输给魁予。
无须多言客套，魁予眉心彼岸花花钿赤芒一闪，长枪在漫天血色中若出云红缨，伴随一阵嘹亮龙吟，顿化暗红螭龙之体，威武神骏疾驰向敌。
而在螭龙卷身而至之刻，谢云书手中无剑，目光却落在即将蹬地冲刺的魁予天魔女进路之上。骤然，魁予奋力一步踏出，惊见半途一柄煌煌神兵，竟似无端而生，剑尖直指其眉心。
间不容发，回枪一扫，魁予脚下稍作停顿，盘螭神云枪却在触及“龙潭”之时，察觉剑器竟似消散无形。与此同时，另外一口龙潭已在其背后，“嗖”地破风利落斩下。
“这是我和一个异域客人交流时，偶然领会的一个新技巧——衍空。不过，衍空是他的剑，也是他的意。于我却非相同，小心了。”
衍空乃“剑神”沈歧的独家之学，足可以弱胜强。
谢云书只是稍加领略，便已有了自身另类见解。话音未落，骤然，一剑生，一剑灭，旋即一化二、二连三，生生不尽。
看似是空间之道，实则玄之又玄，虚实莫测！
但，魁予天魔女却陡然警觉，这些凭空出现的凌厉杀剑，并非寻常剑招分化而出的剑光。而是她自己已然不知不觉，陷入对方剑境。周围剑意与虚实相衍，幻灭无穷，随时都会出现在关键的位置，令人防不胜防。
只要谢云书念至意至，便能抢在魁予之前，在恰当的方位，提前发出致命的剑器，封堵住她一切进招机会。这还得是交手的目标，拥有足够的修为，能够随机应变。否则谢云书刚刚第一剑出其不意，就已经令敌人一命呜呼了！
因为，这剑出的没有任何轨迹，不须提前蓄势凝气。出，则必璀璨致命！
“哼——”
深知每一剑，皆指向要害。魁予自知被动应招，未免诸多不利，当机立断饱提天魔煞劲，霎时幽紫魔能沛然升腾，将方圆之地尽皆笼罩其中。
谢云书轻一点头：“让周围都陷入你魔念覆盖，但有风吹草动，你皆能第一时间发现。”
“若无应对腹案，汝未免小觑本座万战之身。”
“但这样其实不行……你的魔念要能提前感应，乃至阻止拖延我的剑意凝实，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去监测。”
与其说是论战，不如讲是切磋。一直寸步不移，谢云书按兵不动。魁予天魔女凤眸隐现赤光，亦知谢云书所言，乃是事实。
所以，她干脆趁隙迅猛突进，同一时间螭龙配合噬身绞杀。双管齐下关头，魁予须臾拉近距离，还手一枪意欲将谢云书挑空连刺，尽速挑明胜负。
殊不料，就在魁予天魔女抢攻的一瞬间，她却愕然发觉，本该如她心意监测的魔念之内，再度凭空生出锋锐剑器，仿佛不受阻碍一般，突兀异常疾袭向其背心。
“你能监测它的诞生，但却抹不平我们之间的修为差距。魔力刚猛有余，后势不足，魁予天魔女你似乎大不如前。”
“是否大不如前，先经受这一击！”
螭龙啸天，神枪破风，魁予矢志戮敌，不顾身后利剑背刺斩来。紧随其后，她竟孤注一掷，半空骤现赤霞火烧天云，再作燎原火凤，长吟破空。
这头火焰凤凰穿刺之势，居然后发先至，化作山字烈焰。在此胜负一线间，她亦不愧女战神之名，想到扭转颓势，劣中求生的唯一之解。
乍闻一声嘹亮爆鸣，山字长焰以魁予为轴心，陡然裂解而开，将背后之剑冲偏。与此同时，在无刺目爆破之中，魁予猛然一声爆喝，已挟螭龙双锋并进，意欲扭转乾坤。
“锵——”
铿然锐响萦绕耳畔，魁予瞳孔猛一收缩。竟觉神云枪撞在坚不可摧的堡垒之上。谢云书提剑横挡着神枪，还须承受螭龙雄劲破坏。魁予灼灼目光中，谢云书手心“龙潭”，更在两股力道交击当下，寸寸裂解，灰化飘散。
然而目睹此景，谢云书却不骄不躁，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手心，道：“承让。”
“你赢了。”
剑虽碎，却非本体。枪虽至，后继难为。
一瞬间，两人各知深浅，别无续战之心。
总算明白九天玄女，为什么代天行旨，册封谢云书为神君。魁予收枪而退，螭龙冲天重化庞大兵刃，插回了彼岸花海。那残兵满目，铭刻天魔国过往无数牺牲的山丘顶端。
魁予沉默半晌，道：“如今我相信，你有打败敖胥本体的能力。”
“他不肯下来，我怎么打败他？”
谢云书无所谓地叹了口气：“总得师出有名才行。”
“嗯，如今你与本座仅是怀疑，尚无最够定罪的证据。”
就算身处魔界，魁予率领的天魔国，也近乎完全独立，并不会特意去替魔族考量。不然的话，魁予就不会这么偏向，从神族的角度去考虑判罪的事宜：“何况，他乃是刑罚长老，寻常的神族对他几乎无从奈何。”
“你很莫名其妙，既然已经叛逃了神界，又何必替他去考虑。碰到敖胥，宰了就是了。”
被人认为奇怪，只是对方不了解她过去对神族的感情。而魁予的角度出发，自然也觉得谢云书是个怪人：“在本座看来，你更胆大妄为。敖胥在神界内，并非孤立无援。如果近来的九泉变故，当真是他所策划。”
“他一定有同党？”
谢云书对此自然心知肚明：“神族一定不知道人族的一句歇后语。”
“什么？”
“出头的椽子——先烂。”
第九十五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魁予担心谢云书将来做得太过，谢云书自己却不以为然。不管怎样讲，假如真的是古神族里面有谁搞事情，必然是属于理亏的一方。
若能斩除嫌疑人敖胥，他这一方的神族亦不啻于大伤元气。这种情形下，谢云书却是觉得，对方没那个能耐，再绕过九天玄女的耳目，非要下凡寻仇。
毕竟这事闹大了，天帝伏羲那边并不好看。万一伏羲出关，大家都得吃挂落。
谢云书虽然对九泉上了心，其他也就按部就班的来。至于魁予天魔女的天魔国……平日里它们不与外魔接触，甚至还经常遭到魔族的攻打，对此更是有心无力。
不过，魁予身在魔界，却未忘却自己的责任。而她与重楼相识，亦是彼此清楚，为了六界太平，不容神魔两方过度越限，导致三族大战再起。
所以，魁予早就暗中下定决心，一旦两族有朝一日按捺不住战意，她便会率众死守通道，不容双方越过雷池。
某种意义上，已经经过煞气转化体质，转换神力成为天魔之身的魁予天魔女等一班天魔部众，的确算得上是两边的二五仔，里外都不是人。
但谢云书觉得，这本身就是魁予率众出走，导致神族内部意见分歧，理当付出的代价，却也没什么非得劝说她不可。而魁予估计心里亦是这般认为，才会坚持留在魔界一隅，不与魔族深入接触。
本着尽量少给自己在魔界找事的前提，谢云书与魁予天魔女回到天魔国后，便让话题回归了原点：“星逸与映月的体质都已转换完成。就算你将他们带回来，也能照常生活。”
“有劳。”
让几个神子留在天魔国，魁予天魔女当然乐意。可眼下既清楚，神族之中似乎有阴谋者，对魔界、人界另有图谋，魁予天魔女自须另作打算：“本座有征求过他两人的意愿。星逸与映月虽欲留下助我一臂，但对他们而言尚且太早。”
“强行带走小孩子我可不乐意。”
“本座已有安排。”
谢云书谈不上无利不起早，却是个怕麻烦的人。
魁予差不多理解到了这一点，遂说道：“因此，本座嘱咐他们，将另外五个神子一并带走。作为他们转化天魔体质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照顾好他们的兄弟姐妹。”
“照顾么……”
谢云书道：“你这是在托孤？”
“以防万一而已。”
“行。”
有了给前两个神子转化体质的经验，谢云书也不觉得这个要求有多过分。
观察了两三年下来，谢云书对两个神子的了解，也已细致入微。看起来是孩子，实际上是孩子，但真正相处，却发现他们没太多孩子气。
怎么说呢，谢云书不讨厌他们半大不熟的个性。而且冲他们这么个低幼的“心理年龄”，就知道替魁予分担重责来看，神子们还是挺懂事的。
但同样是因为这一点，谢云书就觉得神子们不够稚气。他这种从正常人类视角出发来看，就有些不太能适应——还是家里两个小只的真孩子亲闺女好！
“你们天魔国，就是靠这个转化升煞气？”
“不错。”
允诺了魁予，谢云书也就跟着她四处走了走。正中间血色的振翅凤凰，乃是魁予特意从神界带出来，能够在魔界当中镇压绝大部分煞气的神器。
但饶是如此，哪怕分量浓度极低，天魔国仍然有着对神族而言，殊为不妙的煞气存在。正因于此，这一批堕神才不得不转化天魔体质，以此来适应魔界的环境。
成者实力大进，败者魂飞魄散。
唯独魁予天魔女一个，为了维系天魔国安全，又要负责灌输神力缓慢转化神子体质。一身修为不进反退，被神子拖累至今。
跟魁予进一步聊了聊，最终在天魔殿前停步，谢云书打量着笼罩着天魔殿，盘根错节的根须道：“他们平时就住在这如同树果一般的血笼里？”
“新神族皆为神树树果诞生，以此法维系生机转化体质，乃是最稳妥的办法。”
反正神子长大的时间漫长无比，魁予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唯独较高的死亡率让她放心不下：“他们很听话，能够忍受得住煞气转化的痛苦。本座听星逸与映月讲，在你那里会轻松许多，并且没有风险。所以，本座才想着打消星逸与映月两人的忧心，同时减少神子的损失与痛苦，连带避开即来的风暴。”
“一箭双雕，挺好。”
“神子，是吾族延续的未来。”
魁予天魔女突然感慨起来：“也是众人期待的希望。”
“嗯？”
“麻烦你改造七位神子，本座亦不能全无付出。”
魁予天魔女说着蓦地清喝一声，霍见挂着几个血果的树枝根茎上，漂浮出点点金色的光点，在她的手心里，凝聚成一朵灿然黄金的彼岸花。
冷肃的眸子里，稍微露出些许追忆之色，魁予天魔女紧随其后，就将之轻轻挥出，转动着飘动到谢云书手边：“这乃是过往转化天魔体质失败，逝去的神族残留的些许伏羲灵力。本座一开始打算，是用来供给神子熬过体质转化的艰难阶段，眼下却也无必要再留。”
“这……倒是可以研究研究。”
原本谢云书并没有指望，能从天魔国这里再交易到什么好东西。因为从他的立场看起来，就天魔国这边的处境，内忧或许谈不上，外患那是半点都不少。
可魁予天魔女眼下拿出的报酬，却令谢云书无从拒绝。
魁予天魔女道：“大部分新神族，只耗费了天帝少量精气，便被创造出来。而在天魔国，转化体质失败后，剩余的伏羲灵力，更是少之又少……”
“够了。”
谢云书伸出手指，捏住了这一朵由伏羲灵力凝聚的彼岸花，确定了其中的神力含量，远不如神农精血与赵灵儿给他留下的那一滴女娲精血。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新神族对应的是人族、兽族，又不是三皇直接大量灌功。要是这里的伏羲灵力，足够谢云书使用，那才是一桩怪事。
可再怎么讲，这朵花里的伏羲神力，都是实实在在的。不管它分量再如何稀薄，都要比上次九天玄女帮助试验轮回之道，谢云书令水碧重塑躯体，所赠予的少许伏羲神力要多不少。
纵使谢云书自己用不上，那还有个闺女可以凑合一下嘛。
“先让小蛮试一试。”
第九十六章 总会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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