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云奔浪
另外一处,彼方谢云书、阎道融一追一逃,顷刻已去了十数里地。那阎道融始终脚不沾地,在山林野地里高来高去。然而分明早逃了一步,奈何怎样都甩不掉谢云书,不免变得气急败坏,朝着地下谢云书嘶吼道:“小子,你到底想怎样?”
“请你给我垫垫脚。”
追了这短短一会儿,谢云书也算发现,阎道融的确勉强能御空飞行,但速度仅算得一般,远不如御剑之快。
不过,此刻谢云书“放开”瞻前顾后,“走”出一段距离后,战意正浓的他,却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异状态。
要知道之前在仙剑世界,前有魔翳的阴影,不得不如履薄冰。后来虽屡屡有贵人相助,但对谢云书而言,既是助力,也是沉重压力。双重交迫下,不免令人窒息,有碍进取。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还有什么意思?
此时身处异乡,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难得单对单和一个人斗法如此尽兴,谢云书竟纵声长啸,尽得逍遥意趣,体内真气加速消化金蚕王最后效力,鬼使神差施展出剑经中尚未纯熟的醉仙望月步来。
心境一变,胸怀愈广,内息更显淳厚。人在朗朗晴空,谢云书此刻竟如醉仙邀月,错身重叠,难辨虚实踪影,拉出一片迷蒙幻景。
换在阎道融眼中,却只觉谢云书脚踏平地漫步而行,不知怎地仍牢牢缀在后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但不曾拉长,反而变得越来越近。
而越是逃跑下去,阎道融更渐渐产生一种,逐渐看不透追上来的人,幻影虚实的吃力之感。
知晓谢云书心结一开,修为莫名增进,阎道融心下大急,无可奈何之下,唯有下定狠心,猛地重启灵葫,竟将之前纳入的剑光,加持了自身功力,调过头一股脑倾泻而出:“你想斗到底,老道又岂能不奉陪,大不了玉石俱焚!”
“嗯……可,除了天上皎月,眼下只见你一块顽石。”
“好小子?!给道爷去死!”
朦胧回神,谢云书嘴上说得话,更点着了阎道融怒火。
眼见阎道融厉行回击,谢云书不沾烟火,单手一点磐龙剑尾,将其飘然推入半空剑圈中央,霎时竟与倒袭而回的剑光相互呼应,使得阎道融攻势顿时一止。
“这,怎么可能是这样?!”
任凭阎道融不断加催真气,这停于两人间的剑圈,竟无论如何都难以前进,至多只是来回拉锯,而且更多是被逼回阎道融一侧。
“好,好好好,想要我的命,道爷就先要你的命!”
随着真气持续消耗,阎道融心知攻不可久,额上热汗都快变成了冷汗,却已无法半道抽手,一咬牙唯有舍身扑了下去,强行以剑怒然刺向谢云书心槽,迫不得已兵行险道。
电光火石一瞬,谢云书反似充耳不闻,由着自身真气所至,剑指一摆,随意应敌。
这边阎道融刚一撤劲,谢云书便气转全身,隔空操纵磐龙,重新夺回控制,同样一招“余霞成绮”更见精微,力收千百剑光绕着磐龙剑身转动,紧接着当空合化为一。
刹那间,整柄磐龙剑仿佛无限放大,在太阳照耀下折射出绚丽霞光,纳周天分化剑光,合一口数丈宽阔巨剑,霞光艳艳,当空出世。
“顽石,怎样与天俱焚?”
一迎一合,一来一往,相向扑杀。耳边突来一问,淡泊犹见惊心!
阎道融察觉进路凶险,却已如飞蛾扑火,止不住前冲之势。而他手中利剑在撞上“天剑”之时,竟脆似薄纸,锵然而断。天剑威势未绝,更将失去真气后续的阎道融,横腰从中破开两边,连全尸都未留得,颓然掉到了地上。
不过,就在阎道融方死,灵葫落入谢云书掌中,碰到谢云书此刻进展不小,鼓荡外放的真气之时。
远在不知何地的一处镇集当中,一名邋遢乞丐正与另外一个尖嘴猴腮的褐衣人,无视了行人异样鄙夷的神色,正在茶馆里优哉游哉喝着闲茶。
蓦地,似感应到彼方变化,其中的邋遢乞丐,突地眉头一皱,掐起手指算了几算,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道:“嘿,这班后人看守不利,竟连我留在人间的纯阳妙道葫,都被一名逆道窃走。若非被外人祭炼,我之前都未知情。”
褐衣人摆手深感无趣:“一个破葫芦值当什么,你留下本就是留待后用。要我说老吕,赔了就赔了。喝茶,喝茶,你哪管得了那么多鸡毛小事?”
“但据我数术推算,杀了逆道的人来头不小。那人身上有某位存在留下的痕迹,我也不敢轻犯。只是看他修行,该当位列仙籍,怎在人世蹉跎?”
第八章 是仙是鬼都要来(继续求投资收藏月票)
在成为一个妖道以前,阎道融过去也曾拜入全真正宗,但因他心术不正,不耐修行艰苦,才盗了纯阳妙道葫破门而出,想方设法另辟蹊径,只为走捷径攀附仙道。
不过,他这试图利用葫芦,将妖力与人结合的法子,弊端甚大。妖魂一旦入体,不甘与人结合反噬起来,则大有可能导致两败俱亡的结果。而想靠这种方式成仙,其实也根本不可能达成,阎道融居心不良,至多能大涨己身法力罢了。
就算辛十四娘仙功纯正,又岂会甘为他人嫁衣。何况此方天地亦讲功德,阎道融这样逆天而行,很难落得什么好下场。
当然,人死万事消。邋遢乞丐根本不会将一个不认识的逆道放在心上,而他也正是这纯阳妙道葫的原主——吕祖吕洞宾。
此方天地的神话人物,与谢云书的认识偏差不大,但更多依托于民间传说。像人间最出名的三位神仙,除了观世音菩萨外,便属关圣帝君(关羽)以及吕祖。而此时与吕洞宾相对而坐的褐衣人,却也同样是个耐不住寂寞,捏一撮猴毛化身,游戏红尘的神仙。
褐衣人假意揶揄取笑,道:“哈,老吕你本事不差,还有不敢开罪的人?”
“何必惹烦恼上身呢?”
都已名列众仙家之上,吕洞宾自在悠闲的很,与其要刨根就底,还不如兴至而往:“不过,若我不知此事便罢。既知纯阳妙道葫失落,确该前往一观此人虚实。”
“诶,由他去,由他去。”
听到这,褐衣人突一手按住吕洞宾手腕,制止了他去找谢云书:“真要心疼一个葫芦,我赔你一个就是。”
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之人,吕洞宾沉吟少顷,醒悟过来问道:“你是知道他的来历?”
“不知。”
“……”
配上这邋遢乞丐的装束,被吕洞宾莫名其妙的神色盯得有些渗人,褐衣人本不耐遮掩,索性坦诚道:“好了好了,只是你掐算同时,娘娘传来旨意,不用去过问他的事。”
“哪位娘娘,难道是王母娘娘?”
“不,造人的那位。”
吕洞宾被唬得一愣神:“当真?”
“千真万确。”
“那我更要去见一见。”
要说吕洞宾一开始,就没想着非要把葫芦要回来。但听褐衣人这么一说,吕洞宾反而兴趣更浓了:“我那葫芦不打紧,但总得看看其人如何。再说,你这猴子最爱热闹,怎得这次打起了退堂鼓?”
“不去,我反正不去。娘娘指点,那人后面还有个娘娘,比这里的娘娘厉害。本没有我操心的事,还不如留着时间,四下耍耍。”
“嗯?”
娘娘来娘娘去,搁着玩套娃呢?
吕洞宾一头雾水,却也不勉强褐衣人。
反正他无意刁难,见上一见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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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葫芦可真是个好东西。”
谢云书一直想要个葫芦,又方便又实用。像酒剑仙的葫芦,还可以变大成坐骑,上面坐个七八人都不妨事,比起御剑来说,岂不既宽敞还舒服?
而像李逍遥也有个紫金葫芦,和纯阳妙道葫一样,能够使用灵葫咒收妖,并且自行提炼出不错的妙药来。
只是就谢云书自己的判断,阎道融这纯阳妙道葫,功能全面,材质上佳,八成品质比前两个都要好,也不知道这死道士从哪里搞来的。
不过,其实这也正常。酒剑仙随身佩戴葫芦,大多是因他嗜好饮酒,一天不喝浑身不自在。除此以外,酒剑仙有一招威力超凡的“酒神”,同样需要美酒做引,因此才会带着一个酒葫芦。而除了陪伴岁月年久,质地好些稍有灵性,那酒葫芦并没有太多特异。
至于李逍遥的紫金葫芦倒是一个异宝,但仅是江湖富商耗费大半积蓄的珍藏,到了蜀山修仙人士手里才露出神妙来。但看当时李逍遥初入武林不久,紫金葫芦就算再厉害,那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
反倒是谢云书手里的这个纯阳妙道葫,乃吕洞宾留在人间的宝贝。就算此方天地仙道境界弱于仙剑世界,却也不乏奇术神物。而吕洞宾在群仙之中尚属翘楚,怎么着他留下的葫芦,都得比前两个好上一些。
最起码,能把敌人放过来的“波”都收进去,这一点就很有用嘛!
“这,已经修好了?”
这一来一去,谢云书回头的路上,虽然是慢慢步行回头,却也没花费几个时辰。之前被斩龙诀摧毁的前院,居然已经修缮一新,连里面的摆设都和被破坏前一模一样。
然而此时此刻,前厅招待客人处,谢云书刚一进门,便四面封闭了起来。而除了辛十四娘跟她的丫鬟环儿,居然还有一个脸色苍白如鬼的女人,双脚拖地,渗人非常,刚看到谢云书进来便“扑通”一声朝地跪下。
“民女有冤,恳请先生相助。”
谢云书有些傻眼,要是普通百姓求帮忙捉妖就算了,现在连女鬼都来解忧坊申诉了?
一时摸不到头绪,谢云书也不急着答应,只把纯阳妙道葫收了起来,问道:“阴司应有阎王、城隍,你不去找他们告状,反而来找我做什么?”
“禀先生,我本将投生到广平富贵人家,却因鬼王收人贿赂,被替代投去山东做猪做狗。民女冤啊!自问上一世未有恶行,凭什么要去做猪做狗?”
“啊,这……”
果然,投胎不仅是技术活,还是个生意活。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不是说假的。
谢云书脑中浮现的居然是这么个无厘头的念头,但听女鬼呼喊得凄惨,此时也不禁认真起来,怪问道:“烧纸钱而已,别人能行贿,难道你家不能?”
“唔……”
这女鬼生前家境尚可,自然不会缺了纸钱冥币。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被强逼替人投胎转世了呢?
女鬼突然沉默了下来,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头,猛地想到了一个重点。
“先生有所不知,民女被迫代替投胎之人,在阴间认识一个长袖善舞的女鬼。那女鬼,与黑山座下鬼王颇有人情往来。民女纵欲申诉,也苦无门路。”
“女鬼,黑山……那个女鬼叫什么?”
“章阿端。”
第九章 单身需要从自己身上想想原因
章阿端的故事,虽算不上耳熟能详,却和黑山息息相关,而从眼前女鬼的口中,谢云书也大致知道了来龙去脉。
章阿端的来历,说的是有一个年轻大胆的戚姓书生,讨便宜买下一间因闹鬼而死人贱卖的宅院。结果这戚姓书生的妻子,没多时就在东院亭撞邪病死了。
这戚生偏不信邪,不顾仆人劝阻某夜独自睡在东院亭,结果先是一个老嬷嬷摸到了他的被窝里,被戚生嫌弃年老珠黄给推了出去。而后不多时,因老鬼仆人告状,貌美如花的女鬼章阿端出现,看到东院亭来了个不速之客,当场就大怒呵斥。
结果,这戚生非但不害怕,还光着身体抓住章阿端“收房租”,强迫她脱光了衣服拉到怀里,一来二去哄着哄着,隔夜成就了好事。
由于生前曾嫁给一个暴力乖戾的男人,章阿端屈死成鬼,从未被人如此体贴,居然被戚生给感动了。
不错,逼歼强诱都能勾引到女鬼,而且还睡服了……
谢云书听到这,不由目瞪口呆;但见辛十四娘和来告状的女鬼似乎都不怎么惊奇,一时便没急着说话。
而那女鬼继续说道:“……后来,那戚生有了章阿端不够,还央求章阿端,去把他婆娘的魂带上阳间来。照理来说,戚生婆娘家境良好,本可投生到富贵人家,却因拷打丫鬟逼其自杀,而将陷刑狱。章阿端感佩戚生为人重情,费心费力使了不少银子,找到看押的冥吏,去替戚生婆娘消罪。但地府之事,有人脱了罪,有人就得去顶罪,呜呜呜……”
“明白了。”
毫无疑问,谢云书眼前这女鬼就是那个顶罪的倒霉蛋。不过这故事听起来,好像就算顶罪投胎,也不至于就非得做猪做狗吧?
果不其然,这哭像凄惨的女鬼,忍不住恶狠狠地又道:“可恨那戚生婆娘尚不知足,一再在阳世拖延,甚至不愿回去。章阿端耳根软,前后张罗不停,终于使了上百万阴钱,给那戚生婆娘换了投生的地方。可那冥吏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竟要两事合一事蒙混过关,索性拿我顶罪同时又去替她轮回。”
女鬼无辜已极:“天帝在上,阴司混乱如斯,怎不开眼啊!”
“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这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谢云书却只能判断出章阿端没主见,想帮戚生的忙却不小心牵连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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