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云奔浪
拍了拍李忆如脑袋，李逍遥道：“此事不太好处置。云书你想怎样对外界声明姜承的身份？”
“蚩尤之力，是可以用来加固神魔之井封印的。”
“？！”
李逍遥闻言脑中灵光一现，顿有所悟道：“你是想像当初封印混天魔尊时一样，等姜承觉醒之后，请他耗费部分魔力加固封印？”
“是的。”
当年混天魔尊被不完全的三十六天罡剑阵镇压，蜀山须定期抽取其力量，免得他恢复修为突破结界。这部分被抽取出来的混天魔功，都被灌入了神魔之井中。
而自当年缘由未知的大地震冲击，乃至过了两三年锁妖塔毁坏之后，神魔之井的神魔之墙不时会产生裂隙。之后独孤宇云却意外发现，混天魔功足以用来加固人间于魔界的通道封印，遂顺势从中取用，补强隔绝两界的结界。
但自从李逍遥彻底杀死混天魔尊，这份力量来源就算断绝了。从那以后开始，李逍遥与太武圣君，须时不时以自身功力，修补神魔之井封印，常常一次坐关，就得按年计算。
谢云书道：“假如姜兄有维护人界的功劳，蜀山便有替他澄清立场的责任。我想，这对大家来说，是一件合则两利的事。就算是独孤祖师，应该都不会拒绝才对。”
“这样倒是可行。”
没任何理由地冒然给姜承打掩护，就算是蜀山都不能这么莽。
不然万一姜承突然跳反，那对蜀山声望将是巨大打击。只有姜承出过大力，才能给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蜀山师出有名。
除此以外，姜承一旦觉醒，额上会生出象征蚩尤直系血脉的魔纹。姜承又不比重楼登峰造极，能够做到收放自如，总得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为了人间舍命沾染魔气，姜承牺牲自我导致异变。这事只要稍一运作，就能赚到一大票无知之人的感动。
所以这事，谢云书没想着跟四大世家以及相关武林人士牵扯：他既然处于主导地位，干嘛要回过头去当皇甫一鸣的晚辈，放低了段位去和那些人争论呢？
本来是优势的话，就没必要给别人发难的机会。
“云书哥，那边有奇怪的人来了呢？”
蓦地，李忆如打断了谢云书的深思。而他顺着李忆如手指方向看去，顿见到两名神色鬼祟的半魔，心惊胆战地望着这一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除了姜承的思想指导工作，安顿这些半魔也是一桩麻烦事。
“还好也就一个村落的人，幻璃镜住的下……只是，又要去打扰梦璃么？”
第三十三章 好意思一再打扰人家吗？
“此地是……”
“幻璃镜，它是一处妖界洞天，能够给半妖半魔提供庇护的地方。”
姜承的觉醒，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但见他周身的魔气一时无法自控，谢云书与李逍遥商量之后，还是觉得地暂缓带他前往蜀山。而由姜承亲自出面，说服了覆天顶上居住的的半魔。之后众人便被谢云书一起，带到了幻璃镜里面。
与魔界的纯魔不同，被魔族歧视的人界半魔，并不局限于人魔，还包括人妖混血，甚至连兽族、妖怪都不例外。
这也是一桩历史遗留问题。蚩尤虽被尊为魔族共主，但祂本身的主要光辉经历，却并非在魔界书写，而是由魔界追封魔帝称谓。
这些成魔的兽族，天生就瞧不起人间的兽族。这样一来，人间半魔虽然憧憬魔界，却又与异界魔族并没有太多亲近之感。与此同时，因为蚩尤带走了大部分兽族，偶然来到人间魔族产下的半魔，远不如半妖，妖兽数量来的多。
那么分歧就来了。人间的神话当中，神农的存在历史，要比蚩尤更为久远，对兽族的影响源远流长。一旦进入了神农赐予兽族的宝地，这些所谓“半魔”，究竟会以谁为先呢？
因此，这群之前在覆天顶抱团取暖的非人民众，陡然进入了一处安逸的地方，看着幻璃镜内来来往往的妖怪、半妖，不自觉就相互有了区分，与半魔混血站位分离了开来。
原本听这群覆天顶半魔，讲完有关人间魔族共主“魔君”的传说，姜承心头大为触动，正思索着怎样替这群可怜弱者，谋取一处安生之处。
可刚一抵达幻璃镜，队伍中的许多半妖与兽人，了解完此地的一些讯息后，竟纷纷往神农殿跪拜着拾级而上。剩下的少部分半魔面面相觑一阵，居然紧接着就随大流，前往神尊殿参拜神农大神，寻求庇佑去了。
至于传说中的“魔君”，跟肉眼可见的神农恩赐相比，谁更看得见摸得着，还用大家动脑子选？
当然，“魔君”大人带他们来到这么一块福地，这群魔人定然还是感激在心，向着姜承的。
“原来……如此……”
“他们求的只是一处安身立命之地，并非是一个神话、一个传说。姜兄如果不适合当一个领导者，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做所谓的魔君。”
带姜承来到幻璃镜见识银琥，也是谢云书给他做思想工作的一环——多不多他姜承一个，并不影响大多数妖兽、半魔的生存。他所见到的覆天顶半魔弱势群体，只不过是兽族这一大范畴定义的只鳞片爪罢了。
值此之际，李忆如已经拖着李逍遥，又去市集上采买特产去，给谢云书留了一些和谈的空间。谢云书趁机也就跟姜承，在幻璃镜中一边闲逛，一边认真聊一聊：“不容于妖怪、人族的半魔半妖，想要过的好一点，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幻璃镜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地方。”
“我……”
眼见为实，目睹周围生灵和乐融融，不限种族差别。姜承不禁陷入长考，大为触动：“天下皆传蜀山斩妖除魔，谢师弟怎会与妖魔熟识？”
“唔，我和此地主人认识的时候，她被一对人类夫妇收养。因此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人妖之别的观念。”
“妖，被人收养？”
谢云书颔首道：“嗯，就像欧阳世伯收养姜兄一样。这种事在人间挺常见，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像我蜀山也偶有弟子，会选择下山与妖结合。虽然会被蜀山逐出师门，但只要不违背人伦常理，那就不妨什么大事。”
“可是，近年来人类对妖魔的驱逐迫害？”
“那是千叶禅师率领妖魔杀人造成的遗祸，过一段时间等人们淡忘了，自然会有所好转。”
姜承这刚一觉醒，思维就已经不自觉同情起半魔……谢云书加紧劝道：“如果姜兄这个时候挑起事端，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导致两边冲突加剧。这样一来，你不仅救不了同族，反而会害了他们白白丢掉性命。”
“不，我无心生事。只是来此之前，我听覆天顶那些魔族所言，只要大家能率众前往魔界，便不必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不把心中疑问全数解决，姜承总是断难放下复杂心思。谢云书深谙此点，却仍从容不迫，对答如流道：“呵，谁跟你说去魔界就能高枕无忧？”
姜承奇道：“不然？”
“魔界以强者为尊，弱者生杀夺予尽操高层之手，比人间生存环境更为恶劣。纵使姜兄血脉觉醒，在修行大成前，也难与那班顶尖魔神比肩。他们从不在乎什么蚩尤血脉有多高贵。更大的拳头，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不算是在危言耸听，谢云书单纯据实相互告：“另外，魔界虽有一些气候宜人的住处，但许多地方都受幽冥炎毒荼毒，比之覆天顶更不适合生灵生存。人间半魔，并没有纯魔不死不灭之能，去了魔界不过是送死罢了！”
“此言当真？”
“等你跟我去了蜀山，向神农鼎求证之后，便能明白我没有一个字是在骗你。姜兄可得想清楚，你要的是太平的生活之地，还是战乱不断的‘自由’。”
谢云书坦坦荡荡、信誓旦旦的说辞，倒是让姜承生不起怀疑之心。何况姜承能顺利觉醒，还是谢云书这些人有意帮衬。
姜承自问蜀山真要对他不利，大可在前往蚩尤冢时，便将他当场诛杀。那么此时此刻得到的答案，自然没有弄虚作假的必要。
被谢云书打消了一些蠢动的心思，姜承也平复了被魔气影响的神智，逐渐恢复了冷静清醒，没有大脑一热做出什么荒唐决定来：“此事，我会再作深入了解。谢师弟不必担忧，无论将来我怎样选择，都会征求过你的意见。对了，此地的主人？”
“就在神尊殿里面。”
得亏前一回从幻璃镜离开，谢云书跟李忆如有在余杭、明州买一些伴手礼，不然谢云书还真不好意思空手上门。而明州港不时有异国他邦船只来往，谢云书便挑了些比较稀奇的香料，想来应是能让柳梦璃稍微开心一下的。
不过，姜承一见谢云书和柳梦璃见面景象，虽然没什么直白表态，但隐隐约约，总让他觉得有点类似他跟欧阳倩的平日相处模式。但姜承从非多嘴多舌之人，何况他自己在这类事上的处理也比较闷，不便发表什么看法。
只是，承蒙柳梦璃关照覆天顶半魔，姜承又是有恩必报之人，顿时深思起来。
“等这次回了折剑山庄，不妨问一问倩儿该怎样报答……可，倩儿能接受我的身份么？”
第三十四章 太可惜了
“就这些需要采买吗？”
“嗯，幻璃镜大多可以自给自足。但一些人间的事物，还须云书你帮忙采购。”
“包在我身上好了。”
因为提前跟柳梦璃打过招呼，幻璃镜的东南一角，专门空了一条街道出来，用于安置这些半魔。而在介绍过姜承之后，谢云书也没准备在这儿久留，仍得带姜承去蜀山处理后续，然后跟凌音一起前往折剑山庄赴会。
不过，谢云书还不知道，姜承在留意观察他和柳梦璃的关系。所以谢云书和柳梦璃的交流，依然如平常一样随便亲近。只是这份“亲近”，在处于类似古代社会的人眼里，可能不是一般的“随便”。将后来，姜承算是给谢云书找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只是姜承也有些困惑，李忆如和谢云书之间的密切关系，显然远不止于青梅竹马的程度。而看李逍遥的样子，似乎也没有介入这三人关系的意思，倒是让姜承有些不解。
“以后可以让幻璃镜和渝州商会交易，这样大家都有的赚，两全其美。”
不清楚姜承的心思，谢云书已继续按部就班，考虑起怎样完善两边物资的交易。将后来幻璃镜肯定要扩大的，总不能坐吃山空。
虽然幻璃镜没法当随时可以进出的传送空间。但谢云书作为两边的渠道桥梁，还是很容易做到保障两边沟通往来。而他的药店开在唐家集，和渝州的归九堂又距离不远，想要采买到足够的物资，那是半点都不难。
甚至于，谢云书转念一想，这幻璃镜妖界洞天，里面出产的许多灵物，带到外边去也能卖好些钱。将后来做个有良心的倒爷，总归是饿不死人。这样一来，幻璃镜不必入不敷出。人间商会又能多一条进项，怎么看都是合则两利的事。
回到蜀山的路上，谢云书把他的想法跟李忆如说了说，结果却被少女有些吃味的反问道：“云书哥真没出息，明明柳姐姐都说了，银琥本来就是你的。干嘛自己去做中间商呀？”
谢云书说道：“银琥是我的没错，但幻璃镜不是。”
李忆如揪住谢云书衣角，嘴里却道：“说不准，说不准未来也是呢？”
“要不再分你一份？”
“……坏、蛋！”
一瞧李忆如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谢云书就忍不住逗她。而听着李忆如跟谢云书闹变扭，李逍遥自己都有些好笑，倒是让姜承越发看不明白，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过，从幻璃镜离开后，蚩尤冢距蜀山本就不远，很快一行人便回了山门。
独孤宇云虽有些迷惑，李逍遥怎么突然返回蜀山。但一见到姜承之后，剑圣顿时勃然色变，两条剑眉轩举，伸出手指狠狠点了李逍遥和谢云书两下，恨不得当场拂袖而走。
可等李逍遥叙述完前因后果后，独孤宇云不禁回忆起了当年，误会南宫煌连累酒剑仙被逐出师门的前尘旧事，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叹息道：“也罢，就当是弥补以前过错。太武，命你门内弟子，将剩余的化妖水取来部分。”
“是。”
锁妖塔废墟之中越往内深入，神魔之井的煞气就越渐浓重。虽然这些煞气伤害不到姜承，独孤宇云让太武取来化妖水，当然有其用意，淡淡地对姜承说道：“你额上魔纹常法难消，乃因无以控制体内过于庞大的蚩尤之力。要尽快收敛魔性，唯有以化妖水配合我蜀山秘法，方能助你不在人前隐匿魔族出身。”
“这……”
虽然，继承了“魔君”身份后，受到蚩尤魔念影响，姜承已经不怎样在意自己的种族出身。可他心里仍念着欧阳英与欧阳倩，如果有办法隐藏魔族痕迹，姜承便没有不去做的道理。
只是化妖水凶名在外，姜承仍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然而下一刻，独孤宇云便主动冷漠地说明道：“化妖水虽能炼妖，实则有利有弊。若妖物韧性强大，最终更能借之炼形为魔。你蚩尤血统极为浓厚，虽非魔界嫡系，在人间魔族之中也无人可比。这一点化妖水，于你已然无害，按我蜀山秘法施术，当能隐去额上魔纹。”
“多谢剑圣前辈。”
独孤宇云冷哼一声，看着李逍遥和谢云书道：“不必言谢，要谢就谢他们多管闲事。堂堂一介掌门，尽惹些不让人省心的麻烦。”
谢云书赶紧补上一个好消息：“祖师，天罡印已经碎了，天魔剑也被我带了回来。”
独孤宇云闻言，冷肃面色终于缓和了不少，微微点头道：“你师父与那魔头交手，损了些许元气。稍后你自己去璇光殿看望她吧。”
“啊，是。”
探望草谷必然得去，但谢云书也得以神魔之井封印为优先：“那，接下来是否要让姜兄加固两界封印？”
“不急。我与太武已着手修补，这一次暂时用不上旁人。你们若当真有心，不如去将五灵珠集齐。届时配合女娲圣灵，以及蚩尤之力重设封印，或能有奇效。”
神魔之井所生的空间裂隙，总会时不时浮现。独孤宇云心忖一直修修补补也不是事，迟早有两界通道洞开的一天，因此打起了其他主意：“据闻当年女娲后人紫萱，曾以身合五灵之力生祭牺牲，修补锁妖塔。现如今蜀山与里蜀山妖界通道已彻底关闭，锁妖塔倒塌已非必须之物。等忆如觉醒之后，与这位小兄弟配合，应可极大加固两界封印。”
“这，倒是可行。”
不论是紫萱把功力渡给徐长卿生祭修塔的结局，又或者重楼失去全部魔力的结局，都说明两人的力量，是能够对锁妖塔起效的。独孤宇云这个建议，确实更为稳妥。
除此以外，谢云书仔细一想不免也有些多余的担心：倘若全部依靠姜承的蚩尤之力隔绝神魔裂隙。那万一日后姜承想着打通通道，岂不就等于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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