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绿茶
“…什么‘是我们’？”虽然很感谢对方打破了自己内心的些许焦躁，但是玛利亚仍旧一头雾水地问道。
老头儿笑了笑，回答道：“今天医院不是来了很多人嘛，跟你们有关系吧？”
“…”玛利亚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一脸惊悚地反问道，“你…你是什么人？！”若不是这个人的口音有些独特，她差一点就认为对方是“麦克默里”了。
“反应不要这么大，我只是一个…有些小秘密的老保安。”老头儿回答道，“偶尔兼职一下晚间的清洁工，以及…停尸房的管理员。”
最后的那个身份可是让玛利亚打了一个寒颤，看了一眼身边不明所以的林梓姝，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别误会，我什么都不想做。”老头儿说道，“只是今天的车队一趟接着一趟，不停地带来了受到程度不等烧伤的人，让我久违地有些好奇罢了。另外，我能看出虽然这是跟你们有些关系，但那不是你们做的。”
“…当然不是我们！”玛利亚立刻有些激动地撇清关系道，“我们也是受害者…啊不…我们…如果我们是凶手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所以我都说了，我知道不是你们做的啊，不要激动。”老保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另外…在没有确定凶手是谁之前，‘他’可能会在任何地方。”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们不是这座岛上的人吧？那我觉得我有必要先给你们讲一讲我们岛上的一则…寓言故事。”老保安说道，“虽然这则故事已经基本不再有人提及了。”
玛利亚有些后悔，感觉自己不应该搭理这个看上去跟实际接触起来一样不正常的老头儿——正常人有在路上撞见一个人就说“来来来我给你们讲个故事”的吗？！
“抱歉，我们还有要紧的事要忙，必须要争分夺秒，否则就是在浪费别人的生命。”玛利亚婉拒道，紧接着就准备招呼林梓姝趁机离开。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拽着林梓姝经过了那名老头儿的面前时，后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就止住了她的脚步：
“这座岛在几百年前，曾经是‘人鱼’的领土。”
第346节 340 一个关于命运的谎言
尽管玛利亚已经脱离了“犹大誓言会”的“洗脑控制”，但她可并没有失忆，自己的前老板给了自己怎样的任务，以及夏素言是怎样“叫醒”的自己，可都是清清楚楚地可在她的脑海之中。
这一切的起因…不都是因为这座岛上那“虚无缥缈”的人鱼传说吗？
老保安看了一眼沉默的林梓姝，笑道：“怎么？这个小姑娘听不懂英语？”
“…”林梓姝眯了一下眼，像是在揣摩对方在说些啥。
“没关系，感谢现代科技足够发达。”老保安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语音转译系统，感慨道，“如果回到百十年前，想要解决语言不通造成的交流障碍还需要喝下那种马尿都不如的‘饮料’…”
“…你是…”林梓姝挑了挑眉，对方这一句看似牢骚的话语已经充分表露了其身份，“你说的是‘万语药剂’？你是炼金术师？”
“啊，如果你想这么称呼我，也可以。”老保安耸肩道，“不过我现在的名字叫吉米，同事们都叫我‘老吉米’，至于姓氏…我的年纪太大了，以至于我把自己的本姓都忘记了，但若是依照炼金术师们的传统，姓氏反倒是最没用的东西了…我的学派叫‘自由之章’，所以严格来讲，我的名字应该是‘吉米.自由之章’，哈哈，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不是吗？”
“…这是两百四十年前的‘传统’，自从在大众炼金术被现代化学‘取缔’，那些皇宫里的‘炼金术师’们逐渐被扫地出门之后，这种类似于中世纪骑士团宣扬自己荣耀的陈腐传统就被终结了。”林梓姝表情古怪地说道，“所以…”
“哈哈，你知道的可真是不少啊，没想到现在还有年轻人知晓这些‘往事’。”老吉米哈哈大笑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用炼金术的方式。”
“这不可能，由炼金术通往‘永生’的道路早就被证实为‘不存在’了！”
“是的，不过很多正确的结论都经历过‘被打破’这一过程。”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玛利亚一头雾水地问道，心想为什么这两个人就像是在心有灵犀地打哑谜一样说了一大堆自己搞不懂的话——我们不是应该说些关于人鱼的事情吗？
“喔，抱歉，人总是喜欢向自己的身后张望，以确认自己没有遗忘什么重要的事情。”老吉米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我想说的是…哦，对，我想说的是关于人鱼的传说。”
“请耐心一点，这个故事可并不短，但它或许能给你们一些‘帮助’。”
“…”虽然不知道这名自带层层谜团，名叫“老吉米”的炼金术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为什么拦住自己并且自顾自地讲什么“睡前故事”…不过至少现在能确认对方并非是什么可怜的老疯子，所说所言也不是其臆想的妄语，因此本着尊重这位来自百年前“神秘学长辈”的心理，林梓姝沉默地聆听着对方接下来所说的话。
“故事要从…一个爱上人鱼的青年开始讲起。”
“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对一个非人的，本性冷血残忍的生物动起爱恋之心，不过古往今来都没有人能够完全诠释‘爱情’是怎样产生的，就算是现在，亿万人中也有几个怪异另类的个体，不‘爱’自己的同类，而‘爱’那些连话都不会说的动物…总之，他爱上了一只雌性的人鱼。”
“如果他只是一个与暗世界毫无联系的普通人，那他的故事将会稀松平常得多，结局不过是死在‘爱人’忍耐不住的口腹之欲下，但是他的父亲，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巫师。”
“巫师察觉到了自己儿子那不正常的爱恋，悲愤交加之下，将儿子禁足于海岸边的家中，又向岛上的伯爵大人进言述说了人鱼的邪恶，于是伯爵召集了附近的渔民村夫，开始大肆猎杀那些‘在大多数时间里’与岛上居民井水不犯河水的人鱼，鲜血染红了半边的海岸。”
“然而，巫师的儿子同样拥有着些许属于神秘的手段，他熔炼了一枚金币，将其打造成了一枚金戒指，铭刻上特殊的符文，将其丢向了大海，他知道那只被他视为爱人的人鱼将会感知到戒指的存在，然后接收到他想要传递的信息，幸免于自己父亲将要掀起的‘大屠杀’。”
“毫无疑问的，这是对自己父亲的背叛，对这片土地的主宰，‘伯爵大人’的背叛，也是对‘人类’的背叛。”
“当屠杀的盛礼结束后，伯爵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宣告胜利的宴席，巫师带着自己的儿子也来参加，而压轴的菜品，是一条巨硕的烤熏鱼。”
“紧接着，巫师的儿子，那名可笑而可悲的青年被伯爵指明去进行‘切分鱼肉’的任务，然而当他将鱼腹剖开之时，竟然从中滚出了一枚金戒指。”
“在场的人，包括青年和他的巫师父亲无不大惊，巫师一眼就看出了这枚戒指出自谁手，以及其作用，于是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又干了怎样的蠢事。而青年惊的是戒指落入了鱼腹之中，说明自己的爱人没能接收到自己的讯息，后果…便可想而知。想到此处，青年的眼泪默然涌出。”
“至于伯爵的所想当然‘简单’得多，他误认为自己的厨娘犯下了某个对于一名厨师来说‘天理不容’的莫大罪过，于是拍案而起，刚想发怒，却被巫师叫住，这名老父亲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一个…听上去很完美的‘童话故事’，而这个故事便是斯凯岛人所听闻的那一个版本，关于‘戒指、爱情、命中注定’的版本。”
“之后发生的事，实际的历史与当下人们所传言的故事融合在了一起——伯爵由怒转喜，亲自做主将厨娘嫁给了巫师的儿子，庆功宴变成了一场突兀的婚宴，而宴席上的两名主角，一个为自己真正爱人的死亡而黯然神伤，另一个却是茫然地当了一回提线木偶，搭上了自己的命运…一个谎言便自那流传至今。”
Ps：这章是真的难产，写了两天都不得要领，终于这一版我算是比较满意了…另外咕咕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一个月家里人给我布置的任务有点麻烦，牵扯了很大的精力，还请谅解一下
第347节 341 长生种的异族
且不提玛利亚的反应如何，林梓姝的眉头倒是没有松开过——是的，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两天前听说过这一“谎言”，虽然她知道原版的传说肯定已经在代代相传中失真，但是却没想到这个传说一开始是这样的…悲惨。
不过，其实早在那名男主人公爱上一个人鱼开始，这个故事就注定以悲剧落幕，与其说是命运无常，不如说是意料之中了。
可现在并不是感慨“真相”与“传说”之间差别的时候。
“这座岛上真的发生过一起目标人鱼的大屠杀？”林梓姝挑眉道，“那么，你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身份呢？”
“呃？”玛利亚有些发愣，转头问林梓姝道，“…你在问谁？”
“…当然不是在问你。”眼下整个走廊就只有三个人，所以问题的对象相当明确了。
“好吧，不管你问的是谁…那都已经过去几百年了不是吗？”玛利亚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所以什么叫‘在那场屠杀中你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啊？”
林梓姝盯着面前这位微笑的“炼金术师”看了两眼，见对方并没有想阻止她点名其隐匿漫长时光的“秘密”，便回答玛利亚道：“他…毫无疑问是一名‘长生者’，而像这种秘辛中的秘辛，我认为当事人就算是在大限已至，躺在棺材上的时候也不会告诉其他的人——所以我猜测他一定是当时的一名目击者。”
“炼金术师老先生，请告诉我，我猜的对吗？”
“…哈哈哈哈，不愧是纯白…不愧是年轻人啊，脑筋转得就是快，一下就把所有的点连成了线。”炼金术师没有点头承认，也没有摇头否定，但话中已经包含默认的成分了，“没错，我就是故事中的‘伯爵’。”
“哈？”玛利亚的表情瞬间夸张到就像是见到僵尸或者复活的法老王似的，“这…这怎么可能？”
“在‘神秘’的界限之内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老吉米说道，“说起来‘我的家’还被保留在岛上，可惜现在只剩一面正面的墙，其他都成了一片废墟了，而且国家也不会承认那是属于我的土地了，哈哈哈，真是没办法啊。”
“不对！”玛利亚突然叫道，“这座岛从来就不曾是伯爵领！而现在岛上唯一留下的城堡是一个男爵命人建造的！”
“呵呵…的确如此，所以我是‘既是男爵，又是伯爵’。”老吉米没有对玛利亚的强有力的质疑表示出不耐烦与不满，而是笑着说道，“这并不冲突。”
…不冲突个鬼啊！虽说那个年代混乱得很，同一块土地的领主被这个国家的君王册封成某某男爵，同时又被另一个国家的领袖册封为某某子爵这种事也算是屡见不鲜，但是一般人只会承认一个啊！怎么可能像你这样，还能在男爵跟伯爵之间左右横跳的？
再者说，这样一座小岛，怎么都不会容得下一个“伯爵”的位置吧？！
林梓姝却若有所思：“…我大概知道了。”
“知道什么？”玛利亚不解地扭头问道。
“所以你的‘长生’不是因为炼金术，而是因为…你是‘伯爵’？”林梓姝看着老吉米，可是眼下这个和蔼到卑微的老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曾经的“贵族大人”，更不像是站在生命金字塔顶端的“长生者”，“怪不得你会选择到医院来工作…”
“…你们怎么又开始打哑谜了？”玛利亚表示出了极强的不满。
老吉米耸了耸肩，看来也不是很想提及自己“长生”的问题，随即摆手说道：“我的故事已经成为了过去，不是你们应该在意的——你们难道不应该更关注一下‘人鱼’这件事吗？”
“我对那些传说生物没有任何兴趣。”林梓姝淡淡地说道，不知为何，她还尤其在“传说生物”四个字上强调了很重的重音，矛头自然是指向了老吉米，意味深长，“我也不在乎它们是怎么挺过整个‘末法时代’的，但残党终究是残党，就同神秘一样，想现在走到阳光底下，所付出的困难可是比在末法时代中挣扎要困难得多。”
老吉米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没错，纵使鲛人一族能凭借各种各样的手段延续下来，整个种群百年之内也不可能回到当年的鼎盛时期，想要与坚船利炮鱼雷导弹长时间争夺‘全世界的制海权’，重新在海洋里称王称霸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这无疑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但是，相对的，在短时间内，它们的卷土重来一定会对整个人类社会产生巨大的冲击——这就像气候变暖、环境恶化的问题一样，没有人能与此无关。”
“那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林梓姝垂目应道，“也不是你，吸血鬼先生。”
“…”玛利亚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瞳孔紧缩，惊恐莫名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对方…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吸血鬼？
老吉米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都已经那样暗示你了，你还是要点明出来吗？真就一点面子都不给？好歹我也是比你多活了几百年的老头子了吧？…还有，如果一定要叫的话，请叫我血裔或者血族，‘吸血鬼’这个词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非洲裔人听到某个‘N’字开头的单词一样，格外的刺耳。”
“抱歉，因为我实在想不到，一个非人的长生种为什么要来提醒我们说‘鲛人一族即将卷土重来，务必做好应对准备’，这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话是怎么说，但林梓姝的道歉既没有诚意，也没有尊敬，“不会是因为你隐姓埋名装了这么久的人类，都开始自以为自己真的是人类了吧？”
“那倒不至于，我还是有保存一点点身为血族的尊严的。”老吉米说道，“只是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而且…这是我与一个人的交易，没有TA，我不可能撑到现在，而早就跟我的同族们一样，永远地躺进棺材板里了。”
第348节 342 越来越乱的线团
夏素言低估了那场火灾所带来的后果之严重，或者说…是医院物资匮乏情况的严重程度——有近半数的伤者的烧伤仅仅被草草地擦拭了烧伤药，就是因为无菌纱布已经供应不足了——要知道那些更需要纱布的中伤重伤患者们可是每隔很少一段时间就应当更换一次的。
因此，对于很多轻伤者，医院只能放任他们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中，黑糊、焦黄与粉红以一种比毕加索的画作还要抽象的表现形式投映在了夏素言的眼中，这让她感觉到一种与直视尸体、直视死亡截然不同的生理反应，是她把贤者水晶丢掉也无法平复的恶劣影响——恶心。
有一种科学假说称，人类所有感觉到“恶心”的根本原因是主管消化的神经想要告诉主体“这东西有毒！不能吃！快吐出去！”，因此有些人天生对蘑菇之类的食物极度不感冒，甚至到了看一眼都想吐的食物——大概不讲道理额的神经是这样想的：尽管你还没吃，但我觉得你还是吐出来比较好。
夏素言当下所面对的尴尬情况也是如此，尽管她也在惊讶于“明明我连人的尸体（而且是那般惨状的尸体）都已经无感（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了，为什么还会对这种烧伤产生心理不适？”
“喂！你在看什么？”一声喑哑又阴郁的男声惊醒了稍稍失神的夏素言，她定睛一瞧，有一位不幸被烧伤了脸的青年表情暗沉地正在与自己四目相对，这…简直不要太令人误会成自己在盯着对方那道又大又丑的烧伤伤疤看了啊！实在是太无礼了！
“啊！抱歉，我只是…”
“你是不是在看我的脸？！”青年攥紧的拳头分明表示他的内心远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随时都准备好要发飙的样子，“很难看吗？”
“…”夏素言张了张嘴，却没敢回答——这可是个怎么回答都不对的送命题啊！
她左右环视了一下自己周围，尤其在门口挺久了数秒，却并没有除自己之外第二个“无菌服”在房间里，只有六张病床上的六个伤患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就像是老式玩偶那般木然无神，像是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又像是已经在无声地控诉夏素言的无礼。
等等…我好像被误认为成对他们有“偏见”的人了啊…喂喂，我真的没有针对你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意思啊！
“护士，既然我们的伤口让你这么不舒服，为什么不给我们包扎一下？”一个比较有修养的老先生开口质问道。
“…抱歉，我不是这家医院的护士，我只是…”
“啊哈，整座医院连一个护士都没有了吗？怎么？都决定去福光岛度假了吗？都不愿意管我们这丑陋的，肮脏的，流着脓水的烧伤了吗？”一个尖酸又阴阳怪气的老太婆挖苦道。
夏素言眼见其他人也都是一副“跃跃欲试”，有话想说的模样，心知自己一张嘴说不过六张嘴，若是纠缠起来必定会没完没了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抛出了王炸：“安静！我是来调查火灾发生原因的！”
“…”所有的伤患，包括那个忿忿不平的被毁容青年都不再给夏素言脸色了，毕竟他们才是最渴望知道原因的当事人、被害者。
“你是记者？”有人猜测道，“是偷偷溜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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