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不,辉夜姬的防御系统升级后,这个世界上几乎没人能黑进她的系统,除非是像卡塞尔学院的EVA那种拥有着远超辉夜姬算力的超级人工智能。”宫本志雄否定了樱井七海的说法,他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你们都看到了么?监控探头并不是失去了画面,而是画面变黑了,并且不是完全的漆黑,那些时不时在镜头里飘过的光斑说明在配药间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监控录像的频段受到了某种干扰。”
“什么情况下会产生这样的干扰?”樱井七海望向宫本志雄。
“自然原因和人为因素都有可能,也许是雷电劈进了监控摄像头的电路里,但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二,也就是十万分之二的概率。”宫本志雄看着樱井七海,解释道,“人为因素也有可能,也许是某人在身上携带着一块巨型的电磁铁,让附近的电器都失灵了,但能影响到两米之外的摄像头画面,这块磁铁的直径至少也会在一米以上,或是刻意制作的电磁干扰器,我们岩流研究所有做过类似的实验,不过这需要相当高超和精准的技术。”
“这种情况,已经可以断定是人为因素了吧。”风魔小太郎指着幕布上的画面问。
宫本志雄扭头望向屏幕,屏幕上,配药间到橘政宗病房的走廊上,监控画面一个接一个的黑去……并不是所有的画面都变黑了,而是在下一个画面变黑之后,前一个画面闪烁两下后又恢复正常,但是重新恢复的画面里却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有脚步声和金属推车的滚轮划过大理石地板的摩擦声渐行渐远。
总之至少是有一个监控镜头是看不到画面的,谁都知道画面变黑时有人从那里走过,但谁都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模样,就像有个能夺走光亮的鬼影从夜晚的走廊上飘过。
“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了,这个人身上带着某种能干扰磁场的设备。”宫本志雄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这是一场早有蓄谋的暗杀,并且暗杀者对源氏重工内部的构造十分了解,他的身上携带的那种设备对磁场的干扰范围把控的十分精准,这说明他仔细计算过我们源氏重工走廊摄像头之间的间距。”
“什么源氏重工内部出现了这样的异状,辉夜姬也没有启动警报?”风魔小太郎雪白的眉毛皱成一条笔直的白线。
“昨夜是高降水量的暴雨气候,还伴有所有罕见的雷暴现象,并且系统记录显示,昨夜有高达四道落雷降落在源氏重工大厦百米的范围内,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气候下,电路的短暂失灵是正常的情况,系统没有检测到有入侵者的闯入,因此没有发出警报。”辉夜姬回答,“昨夜系统有给政宗先生的手机发出异常气候和监控电路失灵的警报,但都被政宗先生人为屏蔽了。”
听到人为屏蔽了系统警报,诸位家主都没有多想,毕竟在橘政宗退居二线后性格就变得十分淡泊,现在还有伤病在身,大半夜的不想被警报叨扰于是就随手屏蔽了很正常,毕竟气候和电路问题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有源稚生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神中划过一闪即逝的异光。
“既然对方知道政宗先生被安排在源氏重工的哪一层的哪个病房内,这说明暗杀者很可能是家族的内鬼。”樱井七海眼神一凝,“或者是家族里某个知道内情的人泄露了情报。”
“那爆炸和火灾又是怎么一回事?”龙马弦一郎忽然开口问,“听说爆炸的规模不小,隔着三层楼都能感受到剧烈的震动,火势也很凶猛,能够引发这种规模爆炸需要不少吨量的炸药,敌人的炸药是怎么带入病房的?”
“有没有可能是某种言灵的力量?”樱井七海提出疑问,“剧烈的爆炸同时伴随着猛烈的火势……据我所知,现有的言灵周期表上有一种言灵能够完美实现这种情况。”
“‘君焰’,卡塞尔学院的楚子航就是‘言灵·君焰’的拥有着。”宫本志雄望向樱井七海,“你怀疑暗杀政宗先生的家伙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静一静。”
一直沉默的源稚生忽然开口,他轻轻击掌,议论纷纷的家主们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源稚生则一言不发地望着屏幕上的画面。
“辉夜姬,把两段录像从配药间到病房的片段分别再播放一遍,音量调大至原先的三倍。”源稚生扭头环视五位家主,“这一次在播放录像时,我希望诸位保持绝对的安静。”
家主们屏息凝神,辉夜姬按照源稚生的要求,加大音量播放了两个录像片段。
录像播放完毕后,源稚生低声问:“诸位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情况么?”
“不是同一个人。”风魔小太郎严肃地说,“虽然在政宗先生遇害的那天,谁都没法看清从配药间出来的那个人的脸,但这家伙明显和之前的医师不是同一个人,因为他们脚步声的大小和迈步的频率不同,还有推车碾过地板的声音也不一样,第二次的声音更低沉,推车上似乎放着什么重物。”
“风魔家主说的没错,医师在配药间被掉包了,我们都能猜到,但是推车和地板间的摩擦声也变大了,暗杀者不会带着药物去政宗先生的病房,我想我们可以默认推车上呈放的是炸毁病房的武器。”源稚生接着说,“那么我想楚子航的嫌疑已经可以排除了。”
“为什么?”樱井七海不解。
“在座的家族里我是和楚子航接触最多的,所以我了解他。”源稚生说,“拥有着‘君焰’的楚子航本身就是一个可移动的燃烧弹,他不需要再准备多余的炸药,并且楚子航是追求极致效率的人,他想要暗杀一个人的话,更好的方法是用他的刀锋切断对方的喉管,而不是先隐匿自己的行踪偷偷潜入,然后用这么大张旗鼓的做法杀死对方,搞得人尽皆知。”
“政宗先生所在的病房火灾原因分析完毕了。”辉夜姬的声音响起,“房间的多处都检测到白磷和铝热燃烧剂,火灾的起因初步判断为燃烧弹的爆炸。”
源稚生点点头,这个检测结果和他的分析不谋而合……但辉夜姬的下一番话就让源稚生变了脸色。
“尸检报告也完成了,根据尸体的基因吻合度,确认死者为橘政宗本人,死因为喉管处受到致命伤而失血死亡。”辉夜姬一丝不苟地汇报,“在死者右手五指的指缝里发现异于死者的血肉,因此判断死者在死亡前也许经历过搏斗与反抗,通过基因比对,政宗先生指缝里的血肉来自卡塞尔学院的专员,楚子航。”
家主们哗然一片,目光纷纷落在首座的源稚生身上,源稚生被家主们或怀疑或疑惑的目光注视着,表情就像是老婆通奸的消息被大白天下一样难看。
“这应该算是铁证吧?”家主中资历稍浅一些的宫本志雄看着其他家主们的表情。
“大家长,也许您对卡塞尔学院的那些人信任过头了。”樱井七海对源稚生语重心长地说,“诚然恺撒和楚子航曾拯救过蛇歧八家于危难,但这并不代表卡塞尔学院和家族就站在相同的立场,因为家族于他们而言还有作用,他们想杀死‘神’,这也是我们的目标,但当‘神’这个共同的敌人被消灭后,也许我们这些白王血裔就会成为卡塞尔学院要清剿的下一个目标!”
“也可能他们是想掌控我们。”一向沉默寡言的龙马弦一郎也破天荒地发表了看法,“上杉家主被带走了,政宗先生又被杀死,政宗先生是坚定的秘党反对派,蛇歧八家的中坚力量被消磨殆尽后,这一次的事件结束,我们也许会被秘党变成彻彻底底的日本分部!”
第505章 无法推翻的阳谋
源稚生刚想开口,又忽然忍住了。
他很想把路明非告诉他有关于橘政宗、王将和赫尔佐格这几个身份之间的秘密公之于众,但眼下并不是说出这件事的良机……在其他的家主们已经从潜意识怀疑卡塞尔学院就是这次暗杀橘政宗事件的始作俑者的情况下,他无论怎么帮楚子航他们说话都显得像是包庇。
源稚生的心里倍感无奈,原来这就是身处高位的责任么……源稚生忽然想到,那个叫橘政宗的男人的确欺骗了他很多,但唯独有番话是对的。
“很多人以为掌权者就是决策者,决策者就是拥有至高话语权的人,但其实那些人都错了,因为在你得到了更高的地位的同时,你是在渐渐丧失话语权的。”
就像首相只能说社会正在发展,政策正在改进,天皇只能说百姓安居乐业,国民幸福安康,总统只能说经济稳步运行,世界安定和平……但事实真的是这样么?战乱依旧在大多数人看不见的地方发生,阴沟里的人始终生活在阴沟,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饿死或是冻死。”
“掌权者不知道这一切么?他们比谁都清楚,但他们不能提,因为他们被无数灼热的视线注视着,从他们口里说出的任何话都是人们期待他们说出的话,他们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他们所在的位置迫使他们做出的决定……大家长也不外如是,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说,地位和权力其实也是桎梏和枷锁,世界上的确曾有独裁的暴君,可他们每一个最后都落得无比凄惨的下场。”
“世界的本质其实是一座牢笼,每个人都是笼子里的傀儡,你越卑劣越穷苦,你这具傀儡就越破旧越丑陋,但你也相对自由;而你越高贵越瞩目,你这具傀儡就越漂亮越精致,但相应的,缠绕在你身上的丝线就密集越牢固。”
“所以稚生啊,如果一个人不具备颠覆世界的力量,那他穷极一生也只不过是牢笼里的困兽……无论他是狮子还是蝼蚁。”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飘远的思绪再度拉回……橘政宗已经死了,那个记忆中一直对他谆谆教导的男人也一样,自从源稚生从路明非那里得知了自己和弟弟被欺骗了十年之久的真相,那个如父亲般的男人早就死在了他的心里。
所以源稚生知道今夜死在源氏重工大厦里的不可能是赫尔佐格的本体,大概是一具类似于王将的傀儡。
但橘政宗在蛇歧八家积累的声望实在太深入人心了,哪怕有上次死侍袭击源氏重工的事件作为前车之鉴也难以撼动橘政宗在诸位家主们心中的崇高地位,更何况如今人死无对证,源稚生如果在此刻的场合揭露赫尔佐格过往的阴谋,更像是为了彻底掌权的抹黑行为,不免会受到其他家主们的诟病甚至是弹劾。
源稚生想要为卡塞尔学院的人洗清嫌疑,只能通过旁敲侧击来找到这次暗杀事件里的漏洞。
“辉夜姬,有检测过政宗先生指缝中的血肉的活性么?”源稚生问,“是否能够确定那是一个小时之内刚刚脱离活体的血肉?”
“因为剧烈的爆炸和持续的燃烧,影响因素很多,并不能根据血肉组织的活性检测结果推断其脱离肉体的具体时间。”辉夜姬回答,“如果考虑持续爆炸和火灾燃烧发生的氧化反应,这部分组织在经历燃烧前脱离肉体的时间并不久,预计在十个小时以内。”
源稚生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只是尝试找到一个切入口想找到楚子航刺杀橘政宗的疑点,但他失败了……赫尔佐格能搞到带有楚子航基因的血肉组织源稚生并不稀奇,毕竟在源氏重工和死侍战斗或是和猛鬼众的战争中楚子航都有负伤,但源稚生没想到赫尔佐格还提高了这部分组织的活性,源稚生对这些专业知识并不了解,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赫尔佐格,或者说“橘政宗”的准备比他想象的更加充分。
这是一场针对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精心准备的阳谋,了解赫尔佐格的人都能轻易识破这个谎言,却难以推翻它,一旦暗杀者被认定为楚子航,蛇歧八家和卡塞尔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将再度变得岌岌可危。
“大家长为什么会问到肉体活性的事?”樱井七海望向源稚生,“您对卡塞尔学院的那些人还抱有信任么?”
“我在想,如果凶手是楚子航,以他谨慎的性格为什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源稚生说。
“也许是楚子航和政宗先生肉搏的时候受了伤。”龙马弦一郎说,“辉夜姬说政宗先生的死因是喉管处受到致命伤,失血过多而死,大概是楚子航在割断政宗先生的喉咙时,政宗先生忽然暴起,在临死前抓伤了楚子航的手臂,政宗先生也许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所以他的这个举动并不是想要反击或是求生,而是为了给我们留下暗杀者的线索。”
“如果政宗先生能想到这一点,楚子航没理由想不到,他是本部的王牌专员,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犯下这种致命的失误,如果我是楚子航,在我知道自己的血肉组织留在对方的指缝中,我会在杀死对方后直接将对方的那条手臂砍下带走,而不是留在现场充当能够指认我的证据。”源稚生冷静地说,“而且如果凶手是楚子航,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准备燃烧弹来炸毁政宗先生所在的病房?”
“也许是为了向我们示威呢?”樱井七海说,“用燃烧弹炸毁我们前任大家长所在的病房,还能将政宗先生的遗体变得面目全非,这不是正好能彰显他们卡塞尔学院的武力么?就像欧美国家一些极端的恐怖分子劫持飞机撞毁当地的地标建筑一样,这是他们展示拳头和枪炮的一种手段!”
“我的意思是,楚子航有‘君焰’,炸毁病房这种事他的‘君焰’也能做到。”源稚生摇摇头,“楚子航‘君焰’的威力甚至比燃烧弹更大,不需要准备,也没有暴露的风险,为什么他要多此一举带燃烧弹潜入源氏重工?”
“不,大家长,辉夜姬提到,现场检测到了白磷。”宫本志雄忽然开口。
“白磷?”源稚生微微皱眉,“白磷不是常见的易燃物质么?”
“是的,但是这种含有白磷成分的燃烧剂放在燃烧弹里就和普通的铝热剂燃烧弹性质不同了。”宫本志雄压低声音说,“这种武器在二战时期就被各国联合禁用了,因为太残忍太不人道,白磷的燃点很低,即便是泡在水里也无法彻底熄灭,离开水后火焰又会复燃,燃烧弹里的燃烧的磷粉如果碰触到皮肉,基本上不将人烧作一具焦骨不会罢休。”
“所以这大概是楚子航没有斩下政宗先生的手臂就能放心离开的原因?”宫本志雄接着分析,“不是像樱井家主说的为了示威,而是因为楚子航笃定这种燃烧弹会把政宗先生指缝里他的血肉组织燃烧干净,他杀人的证据也就一同被销毁了……可楚子航不知道的是,自从上次的死侍袭击事件,源氏重工大厦的防御系统被升级过,火势被迅速控制住了,政宗先生的遗体也比他想象中保存得更加完好,他没计算到这部分的证据被保留了下来。”
“这真的像楚子航的做派么?”源稚生像是在询问家主们,又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比起宫本家主的分析,我更倾向于樱井家主的话。”沉默了很久的风魔小太郎忽然开口了,“也许这不是楚子航的做派,但这一定是卡塞尔学院的做派,大家长觉得很了解楚子航,如果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根本就不是楚子航呢?楚子航很大概率只是一把杀人的匕首,握着匕首的另有其人……也许是那个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也许是昂热校长。”
“校长来日本这么久,我们一直都没办法捕捉到他的踪迹,我们也无法排除他已经和恺撒小组接触的可能,如果这件事是昂热校长亲自下令让楚子航做的,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风魔小太郎说,“校长不就是那样的人么?他告诉你他有本事于无形之中杀死你,又不吝啬于以你的命来点燃一场盛大的篝火来嘲讽你,杀死我们前任大家长政宗先生就是向我们彰显卡塞尔学院的实力,而用燃烧弹毁掉病房就是在讽刺我们的无能,如果这一切都是昂热校长授意楚子航做的,是不是就说的通了呢?”
风靡小太郎也觉得这次的暗杀事件存在诸多疑点,并且他也早就在对政宗先生的信任和家族的利益之间做出了选择,但政宗先生的死完全是出乎他意料的事……即便那个老人已经被权谋蒙蔽了双眼,被利欲熏心到可以背弃家族的地步,但那个老人的野心和一切都已经随着他的死亡而被终结了,他留给蛇歧八家的终究是功绩远大于过错。
并且政宗先生的野心和蛇歧八家的利益归根结底也属于蛇歧八家内部的分歧,“削耳之刑”的耻辱,加上满身的伤病,还有被剥夺的实权,风魔小太郎认为这位老人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作为外人的卡塞尔学院凭什么有能够随意处置族内老人的权力?
“风魔家主还是不够了解校长。”一直没出声的犬山贺也开口了,他看着风魔小太郎,“如果校长想要嘲讽我们,他必定会亲自前来掀翻蛇歧八家的会议桌,而不是怂恿手下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来进行一场漏洞百出的暗杀。”
“据我所知,在校长离开玉藻前俱乐部的那个夜晚,他曾和政宗先生有过一次会面,校长当着政宗先生的面砸坏了一辆劳斯莱斯,当时政宗先生就坐在车里,校长在泄愤后平静地离去。”犬山贺笃定地说,“这才是那位最强屠龙者的做派,如果校长听到了风魔家主的分析绝对会以为你在侮辱他。”
风魔小太郎看着犬山贺的眼神,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再开口。
“昂热校长并不是现在我们该讨论的重点吧?政宗先生的死亡和家族今后对待卡塞尔学院的立场问题才是我们今夜该面对的。”樱井七海将话题拉回正轨,这位美艳的妇人望向源稚生,“楚子航的血肉组织,已经有这样的铁证摆在我们面前,为什么大家长还一直试图洗清楚子航的嫌疑呢?”
“因为这很可能是一场明显的圈套,策划这场暗杀的人将这么显眼的证据摆在我们面前,把脏水泼到楚子航的身上,那人看着我们从质疑到分歧再到不得不相信。”源稚生认真地说,“看到我们家主之间因为这件事产生嫌隙甚至决裂,我们最终选择与卡塞尔学院彻底对立,我们就彻底落入了那人的陷阱,我仿佛都能听到那人藏在暗处发出阴冷的笑声。”
“那么大家长可以告诉我策划这一切又栽赃陷害给楚子航的人是谁么?”樱井七海问。
源稚生只能沉默以对,他的心里告诉他这个人就是橘政宗本人,或者说是赫尔佐格博士,但家主们显然是不会信的,因为他没有实际的证据,自己杀死自己的一重身份……这种事听起来委实太匪夷所思了。
“辉夜姬,关于楚子航是暗杀政宗先生的凶手,还有更多的线索或者证据么?”樱井七海低声问。
“走廊上留下的鞋印与楚子航的鞋码吻合,尸体喉管处的伤口与楚子航的佩刀村雨的形状也高度吻合,大厦附近的监控探头拍到,凶手是乘坐一架带有东京警视厅标志的直升机离开的,但昨夜因为气候异常,东京警视厅并出动没有任何巡逻直升机,因此判断凶手乘坐的直升机很可能经过喷漆伪装。”辉夜姬说,“上杉家主离开源氏重工的那天,同样也是被一架伪装成东京警视厅的直升机给带走。”
第506章 阴谋家的剧本
辉夜姬每说出一项线索,源稚生的心情就变得更加沉重一分,最后源稚生只感觉疲惫,因为赫尔佐格的准备实在太充分了,充分到他根本就无力反驳。
已经不是嫌疑人不嫌疑人的问题了,楚子航这个杀人凶手的身份,多半已经在除源稚生以外的所有家主心中坐实了,源稚生知道他好不容易纠正的家族立场再一次被彻底动摇,他再怎么帮卡塞尔学院的人讲话都无力回天了,家族和秘党的关系再一次被推倒了悬崖边。
“辉夜姬,根据已知的线索和检测结果,将可怀疑的对象和作案动机的因素全部全部纳入模板中,用你的系统模拟分别演算一下凶手的概率。”宫本志雄说。
“是。”辉夜姬回答一声,这台岩流研究所研发的超级计算机开始展现她强大的算力。
“演算纳入嫌疑人对象:六人。事件模拟还原结果:三百五十七个。演算结果显示,恺撒·加图索为凶手的概率:0.84%。希尔伯特·让·昂热为事件凶手概率:3.36%。路明非为事件凶手概率:5.04%。王将为事件凶手的概率:5.88%。橘政宗为事件凶手的概率:20.45%。楚子航为事件凶手的概率:64.43%。”
辉夜姬把全部的演算结果投放在白色的幕布上。
人脑再聪明也难以企及机器的精确和缜密,源稚生看着“橘政宗为事件凶手”的那一栏,在全部的嫌疑人里概率位居第二高,这就是这起暗杀事件存在的疑点,多半也是事件的真相……可惜和楚子航的嫌疑相比还是差了三倍之多。
这就是计算机和真正的人脑比起来存在的弊端,因为计算机的模拟分析太客观了,客观到不近人情,再先进的计算机、再强大的算力也不免被一些主观人为制造的“客观因素”所主导判断,从而产生和真相背道而驰的致命偏差,就连蛇歧八家赖以信任的辉夜姬也不例外。
阴冷人心永远比冰冷的机器更可怕。
“大家长,您是赴美留学过的年轻人,远比我们这些一直生活在家族里的‘老人’更意气更感性。”樱井七海对源稚生动之以情,又晓之以理,“也许在您看来,男人之间并肩战斗过就会产生莫名的情谊,您觉得这种情谊珍贵到可托生死……”
“但也许这只是您一厢情愿的想法,对方未必这么想,人心永远是最难猜透的东西,就像您觉得您足够了解卡塞尔学院的那些人,但他们依然背叛了您的信任。”樱井七海说,“辉夜姬已经把数据摆在我们的面前了,您还要固执地信任您的那些‘朋友们’么?您如今坐在我们所有人的首位,您该知道的,您的身上背负着远比那些所谓的男人的情谊更重要的东西。”
源稚生默然以对,不是他被樱井七海的话说动了,而是樱井七海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说的再多也只会造成反效果。
“政宗先生的后事要尽快准备,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日本会发生什么,家族还有诸多事宜等候家主们定夺。”风魔小太郎开口了,“不要在没有意义的事上争论了,家族始终要有个方向……关于是否与卡塞尔学院撕破脸皮,既然迟迟做不下决定,那么就直接进入投票环节吧。”
诸位家主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风魔小太郎的投票提议,这是蛇歧八家的传统,也是蛇歧八家延续至今的根本准则,在遇到观点无法一致的问题上,家族的命运和立场由家主们共同决定。
投票的过程简洁明了,家主们身前的桌上有白纸和笔,在纸上写上“战”字则代表支持家族与卡塞尔学院开战,在纸上写“和”字则表示反对战争,什么都不写保留着空白的纸张则表示弃票,最终得票数过半即为生效,已经无所谓记不记名了,因为今天参与投票的只有六人,事后复盘很容易就能猜到彼此的投票情况。
三个写着“战”字的纸张被公示在众人面前,樱井、龙马和宫本三位家主很快就投出了代表他们与卡塞尔学院开战的意志的一票。
犬山贺则寥寥草草地在纸上写了个“和”,把纸张推到会议桌的正中央,然后这位老家主开始闭目养神,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其他家主的投票情况和家族未来的动向,犬山家主在家族中似乎一直都这样特立独行。
源稚生平静地撕碎了纸张,他的一票将被记作弃票,但源稚生已经无所谓反对或是弃票了,在座的六位家主已经有三位都支持开战,家族已经不可能与卡塞尔学院求和了……源稚生觉得风魔小太郎势必会在纸上写上“战”字,因为这位风魔家的老家主一直是和秘党开战的激进派,在源稚生看来,这场被人为制造的、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冲突已经无可避免了。
然而风魔小太郎提着笔,凝视着空白的纸张许久,却又忽然放下笔,在所有家主们惊诧的目光中,将白纸原封不动的推了出去。
所有家主的表情都写满了惊讶,就连一直闭目的犬山贺也睁开眼,意外地看了眼风魔小太郎……谁也没想到,这位一向主战的老家主居然在最后的时刻放弃了他至关重要的一票。
“风魔家主……”宫本志雄看着风魔小太郎喃喃,表情有些迷茫,似乎完全没懂老人的用意。
樱井七海用充满不解和幽怨的眼神看着风魔小太郎,龙马弦一郎则默默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源稚生的表情则由惊诧渐渐变得惊喜,他也没没想到风魔小太郎为什么会选择弃票,但这样的话主战一方就只有三位家主的有效票,票数并没有过半,这场投票僵住了,但场面并没有向那个最坏的情况发展。
然而下一秒,源稚生惊喜的表情就彻底凝固在脸上。
“有效票数超过一半,有关于楚子航暗杀政宗先生的消息已下达至各个家族里。”辉夜姬的声音忽然在本店中响起,“针对卡塞尔学院楚子航及路明非、恺撒·加图索等人的最高级别红字悬赏已经重新拟定,会于二十四小时之内发布到家族全体以及各个帮会中。”
“辉夜姬,怎么回事?”源稚生拍着桌子起身,他深皱眉头质问,“得票数明明没有超过一半,为什么就开始执行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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