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第215章

作者:诡船

第366章 绘梨衣是您女儿啊

  “拉面味道真的很棒,在这样的暴雨天吃完热气腾腾的拉面,似乎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路明非将竹筷合在一起,并排放在拉面碗上,“谢谢招待!”

  绘梨衣看了眼路明非的动作,喝完最后一口拉面汤后,也有样学样地把竹筷并合搁置在拉面碗上。

  “谢谢招待,拉面很好吃。”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并举给上杉越看。

  上杉越点点头,把绘梨衣和路明非身前的拉面碗和竹筷收到水池里,对小姑娘露出和蔼慈祥的笑脸。

  “你们呢?吃好了么?”上杉越望向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酒德桑……和酒德桑的朋友。”

  “喂喂喂,什么叫酒德桑的朋友啊?酒德麻衣有名字我就没名字么?只配当路人甲是么?”苏恩曦不满地抱怨,“我叫苏……”

  苏恩曦顿了顿,扭头看了眼在食台下偷偷踢了她一脚的酒德麻衣,苏恩曦顿时如同泄气般,撇了撇嘴角说:“算了算了,你还是叫我酒德桑的朋友吧……我就叫酒德桑的朋友。”

  “你们准备离开了么?”上杉越望向路明非。

  “怎么了,越师傅,舍不得我们啊?”路明非看着上杉越似笑非笑,“我记得不久前似乎是越师傅伱说什么也要打烊,不愿意招待我们这些客人来着,现在怎么一副巴不得我们留下来陪你吃面吃到天荒地老似的,不怕我们给你吃穷啊?”

  路明非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打趣和揶揄,在过去的半小时里,他已经和上杉越混得相当熟络了,路明非几乎把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近况能说部分全部都告诉了上杉越。

  在路明非的口中,哥哥是极具大家长魄力的年轻黑道至尊,所有执行局的精英们都要抬头才够仰望到那个名为源稚生的男人的背影,曾经在东京歌舞伎町的街头偶遇两大火拼的黑帮,源稚生在刀光剑影间闲庭信步,举手振袖间就能叫停酣战的上百人,令行禁止,无所不从……而且哥哥的心肠非常好,还很有礼貌,深更半夜还会为玩具店被黑帮勒索这种小事带着小弟和亲信们开着法拉利跑车马不停蹄地赶去解决,完事之后依然能耐心地捧过少女递过来的庶民咖啡,不忘致谢……能够形容这个男人的词语大概就只有“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之类的哲理名言……总之,您的大儿子就是当世日本黑道活着的传奇。

  而路明非口中的弟弟是拥有着高浓度文艺气息的世间奇男子,喜欢在初春清晨的山野眺望粉白色的樱林,如果有在山野间踏青的女孩偶然遇上了他,甚至会以为这是古代绝世艺伎的灵魂化成的精灵,她们小心翼翼的与其攀谈,而风间琉璃则会耐心地带着她们在山涧泉溪间游览,偶尔会唱歌给她们听,情至深处也许会折下一支粉色或白色的樱枝别在女孩们长长的鬓发间……每个遇到风间琉璃的女孩保管都会在十分钟之内爱上他……不,是五分钟……或许一见到风间琉璃那张脸就开始少女怀春、春心荡漾了……总之,您的小儿子就是当世日本牛郎界活着的传奇。

  路明非还对上杉越说您的两个儿子都是会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喜欢他们的女孩子要是列队排成一排,那得从东京都排到北海道去啊!

  上杉越就忍不住问了,那稚生和稚女那两个小子呢?在这如山海般的女孩里他们俩有没有看对眼的女孩?看对眼的女孩漂亮吗?

  路明非点点头说有的有的,兄弟俩各自都有关系很好的女孩,一个是源稚生的助理,叫做矢吹樱,一个是源稚女的下属,叫做樱井小暮,这俩姑娘一个是杀手一个是前任赌场女老板,都很漂亮都很优秀,各自都有不少的追求者,虽然源稚生没有对矢吹樱表现出明显的意思,但那姑娘却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了,源稚女就更不用说了,和人家姑娘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嘴巴都亲了,就差给越师傅你抱个大白胖孙子了……并且那俩姑娘对这哥俩都是一心一意死心塌地,我看挺好,这两对简直是王八看绿豆……啊呸,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两对啊!可以说相当般配!我告诉你越师傅看人最准了,我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师兄,和调皮可爱但腹黑属性极强的师妹都能被我撮合到一起去,大家都说我自带红娘属性。

  上杉越则笑逐颜开地说是么?这俩姑娘这么棒么?不愧是我上杉越的种啊,泡姑娘都不走寻常路,泡人家女杀手和赌场女老板,真是虎父无犬子……那还拜托自带红娘属性的路小兄弟你多多帮那俩傻小子撮合撮合,有空喊上那俩姑娘一起来我这拉面摊吃拉面啊,越师傅给你们免单……哦对了,来的时候把绘梨衣也喊上,小姑娘看起来很喜欢我做的拉面,一口气都吃了四碗,看她吃拉面我也很开心很满足啊。

  路明非则猛点头说当然当然,上哪去找这么棒的食堂啊,又有拉面又有酒的,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关键是还免费,一分钱不收,之后有空的话一定多来占您老人家的便宜……哦不,是多给您老人家捧场!

  路明非滔滔不绝地说着,上杉越听得那叫一个精神抖擞叫好连连,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亢奋过了,比那些花容月貌的老相好们在他面前脱光衣服的时候还要亢奋,抻起拉面来也十分有干劲。

  为了让路明非多讲一点他两个儿子的英勇事迹,上杉越几乎把他的老底都给掏空了,面桶里面团和生粉都已经见底了,酒桶里的酒也只剩最底部薄薄的一层。

  上杉越不得不感慨这几个年轻人的饭量和酒量真是海量啊……特别是那个叫绘梨衣的小姑娘,她一个人消灭的食物比其他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多。

  “臭小子!吃了我那么多面喝了我那么多酒还不懂感恩,真把我这儿当免费食堂了?”上杉越被路明非调侃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舍不得你?你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我那是舍不得绘梨衣酱懂么?绘梨衣酱这么赏心悦目的美少女可不常见,你这样的滑头小子满大街都是!”

  “吃饱了是吧?”上杉越把洗好的碗筷收捡进屋台车的抽屉里,面露嫌弃地朝路明非摆摆手,“吃饱了就快滚快滚!我早该收摊了,我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你知道么?先是昂热那老混蛋来碍事,又被你小子耽误了好久!”

  上杉越一屁股坐在屋台车里侧的藤椅上,在身旁的桌子里和纸箱里的一沓沓五颜六色的成人影碟中翻翻找找,嘴里还一边嘟囔着“这张不行,场面不够劲爆,太磨叽了,光是看这个女主角穿丝袜都要十分钟”、“这张也不行,剧情那叫一个差,屌丝邻居和美艳的家庭主妇有什么意思,依我看,家庭主妇和管道修理工那才能展现我们大和民族的特色,简直绝配”、“这张就更不行了,女主角没问题,女老师和男学生的禁断剧情也很合理……就是男主角太差劲”……

  上杉越一张张的翻捡着,把满意的和不满意的碟片分门别类地放好,表情严肃得就好像是严厉的高中老师在批改自己学生们的作业。

  所以“接下来重要的事”就是观看成人影碟?路明非、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脸色同时黑了下来……他们早该想到的,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除了这么点闲时爱好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想到知道自己有了儿子也没能让这老家伙改一改他那难移的色性!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扭头对绘梨衣说:“绘梨衣,你和酒德麻衣还有酒德麻衣的朋友一起,你们先回直升机上好么?”

  “Sakura呢?Sakura不一起么?”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我和这位越师傅还有一些话要聊聊,是很重要的事。”路明非冲绘梨衣笑笑,“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就来直升机上找绘梨衣,然后我们一起去新的地方,好么?”

  “好,我会等Sakura。”绘梨衣乖巧地点点头。

  绘梨衣写完这句后,把小本子收到了随身挎着的小包里,然后她提着在游乐场换上的公主似的长裙起身,准备离开拉面摊。

  似乎在绘梨衣看来,只要她早一点离开的话,路明非就会和卖拉面摊的老师傅早一点开始聊重要的事,十分钟也会早点结束,Sakura也就能早一点来找自己。

  路明非望向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拜托你们了,先带绘梨衣去直升机上等等吧。”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点点头,两个女孩撑起伞,一左一右簇拥着绘梨衣离开了越师傅的拉面摊。

  “小子,我一早就注意到了,你似乎很关注天色。”翻捡着成人影碟的上杉越头也不抬地对路明非说,“你在赶时间吧?”

  “是啊。”路明非点点头,“如果不赶在天亮之前离开的话,我会有点麻烦,毕竟上杉家主是我从蛇歧八家里‘偷’出来的,并且短时间内我并不准备还回去。”

  “臭小子还挺懂浪漫,怪不得能讨女孩子喜欢。”上杉越笑骂着轻轻摇头,“我看那小姑娘挺喜欢你的,人家姑娘信任你,你可别欺负好姑娘。”

  “是,我不会欺负绘梨衣……说实话我大概也打不过她。”路明非诚恳地点点头,“想不到越师傅您还挺开明的,您就没觉得拐着女孩子翘家这种事……不太好么?”

  “有什么不好?年轻人就应该做点年轻人应该干的事啊,守着一条街摆摊卖拉面几十年这是我们老人家该做的,年轻人就应该趁着有时间有精力有热情,怎么放纵怎么做,怎么恣意怎么活。”上杉越笑笑,语气像个教育家,“年轻人的世界是没有边界的,你喜欢一个女孩就应该带她去天涯海角。”

  似乎在上杉越看来这种拐着女孩翘家的事情很常见,看起来这位拉面老师傅年轻时没少干过类似的事。

  “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年轻人为了爱情这股傻愣愣的冲劲儿。”上杉越的注意力全放在成人碟片上。

  他似乎找到了一部中意地碟片,封面的女人穿着下流的衣服搔首弄姿,上杉越的双眼里都快要冒出了光,他随口对路明非说:“再说了,你拐的又不是我的女儿,我瞎操这份心干甚?”

  “是么?”路明非挠了挠脑袋,“那如果她是您的女儿呢?”

  “就算她是我的女儿,那你拐走了也没关系嘛,毕竟你们年轻人不是倡导自由恋……倡导自由……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上杉越刚开始没能反应过来路明非的话,当他真正用脑子思考过后,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谁?!”上杉越猛然起身,双手抓住路明非的双肩,死死瞪着路明非,“你说谁是我的女儿?!”

  “绘梨衣啊……上杉绘梨衣。”路明非指了指那个穿着小洋裙已经走远了的背影,“这就是我为什么单独留下来,这是我要告诉您的第一件重要的事。”

  “刚才来一起在拉面摊吃面的用本子和您交流的那个红头发小姑娘……”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上杉绘梨衣……她是您的女儿,和源稚生还有源稚女兄弟一样,她是用您的基因培育出来的……您血脉至亲的女儿。”

  啪嗒!

  成人影碟落在地上,封面里花枝招展的女人摔了个粉碎……而上杉越甚至来不及为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心仪碟片被摔坏了而感到心疼。

  上杉越看着那个已经远去的女孩模糊的背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石化在原地。

  这个做了六十多年拉面师傅的男人那双布满老茧、稳如铁石的手掌此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连带着嘴唇、眼睑、直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今天大概是这个传奇了半生、又庸碌了半生的老人这漫长的一生中……最难忘怀的一天。

第367章 抉择橘政宗的生与死

  “绘梨衣是我的女儿,因为贪念和欲望,我触碰了人类不该触碰的禁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这份报应却要我的女儿来承担。”橘政宗的表情很痛苦,“这或许就是对我最惨痛的惩罚,我想过死亡或是被肮脏的血液污染这些后果……我唯一没想到的是,明明是我犯下的错误,却要以我女儿的生命为代价。”

  源稚生背对着橘政宗,如果说橘政宗的表情是悲痛,那源稚生的表情就是冷漠,就像是一个局外观众在看一场烂到极致的表演秀,丝毫代入不了自己的感情,无法与表演者产生共鸣。

  “我无法承受这份代价,要我死或是任何其他的代价我都愿意接受,我唯一无法接受的就是夺走我女儿的生命,因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橘政宗沧桑的眸子里泛着悲戚的光芒。

  “这也是我研究这些死侍的原因之一,为了能够延长绘梨衣的寿命,我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背负着人伦道德的谴责和绝对不能触犯的禁忌,我也一定要让我唯一的女儿活下去。”橘政宗沉声说,“我将赫尔佐格博士的日记翻来覆去的看,从那个天才且疯狂的科学家的思维里寻找能够解救绘梨衣的办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赫尔佐格博士的笔记被我反复细读一百遍后,终于被我从那些字里行间里找到了一条可行的道路。”橘政宗说,“这条道路异常残忍且风险很高,相当于要摒弃我的整个人生,但为了我的女儿,我愿意做出任何牺牲,让我舍弃一切我也愿意。”

  “那条拯救绘梨衣的道路必须依靠蛇歧八家才能实现。”橘政宗说,“于是我找了家技术高超的整容医院,并且将自己整成日本人的模样,将克格勃成员邦达列夫的身份彻底抛弃,启用了橘政宗这个我母亲曾为我起的名字,我用我橘家旁支的身份顺理成章地回归了家族。”

  “年轻时的我并没有多么觊觎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我只是加入了执法人的队伍,肩负起对抗那些血统危险的‘鬼’的责任。”橘政宗说,“从那以后,我积极接取追杀每一只血统濒临失控的‘鬼’的任务,但其实那些被我追击到的‘鬼’却都没有被我当场杀死,而是被我偷偷藏了起来,等到他们血统彻底失控,开始死侍化的时候,我会把它们的死侍化往某个固定的方向引导,并使用某种催化剂加快他们死侍化的进程。”

  “也就是屠杀‘鬼’的这些年里,我积累下赫赫战功,我的声望在执法人的队伍里越来越高。”橘政宗低声说,“虽然我的橘家血脉很稀薄,完全够不上稚生你和上杉越那样皇血的强度,但那几年恰好时逢上三家人才凋零,于是我最后被推上了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而大家长的权利也为我研究这些死侍提供了更多的便利。”

  源稚生没有去深究绘梨衣和橘政宗的关系,还有橘政宗的血统问题,因为他知道橘政宗交代的这部分内容全部都是在鬼扯……他只需要顺着橘政宗的话,对他在意的部分上合理提出质疑,以帮助他分辨事情的真相与原委。

  “可是我还是没懂。”源稚生微微皱眉,“你窝藏血统失控的‘鬼’,研究死侍这些行为……和你能不能拯救绘梨衣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还记得我拜托那些医生们定期为绘梨衣注射的药剂么?”橘政宗忽然超源稚生问。

  源稚生一愣,他当然记得,并且这其实是他一直以来都尤为在意的一个问题。

  源稚生的思绪被拉回到久远以前……他至今还记得与绘梨衣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冬去春来的季节,阳光下的微风里杂糅着温柔的凉意与暖意,神社的屋檐上,乌鸦在粗劣地嘶鸣,那天源稚生在旧神社里打着游戏机,窗外的积雪正在融化,粉白色的落樱像蝴蝶一样飘落在神社历史悠长的舷窗边,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那个如父亲般的男人身披羽织快步走入神社的大殿中,后面紧跟着一众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和白袍黑冠的神官们。

  医护人员和神官们的中间簇拥着一张钢铁骨架的病床,病床上是一个戴着呼吸机的暗红色头发的女孩。

  女孩的身体发育得很健康,气息却虚弱得微不可闻,生机也相当微薄,这个女孩给源稚生的感觉就宛若窗外初春的薄樱般易逝,但当源稚生的目光落在女孩绯红色的双眼上时,四目相对,源稚生又忽然觉得这个女孩的双眸里似乎藏着一只翱翔天际的红色飞鸟。

  女孩浑身都缠着白色的绷带,橘政宗告诉他这是女孩血统失控时伤害自己造成的,那个曾经如父亲般的男人站在源稚生的身后,双手搭在他两侧的肩膀上,他告诉源稚生说这是他们搜遍整个日本才好不容易找到的上杉家血裔,,这个女孩是上杉家硕果仅存的后代了,仅此唯一,女孩的名字叫做绘梨衣,上杉绘梨衣……以后绘梨衣就将作为上杉家家主生活在家族里,她的血统毋庸置疑,所有的家主都没有对这件事表示异议,稚生伱要把她当作你的妹妹一样对待。

  绘梨衣……妹妹……

  自那以后,源稚生就把这两个词还有这个女孩的模样深深地铭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源稚生有过弟弟,却从未有过妹妹……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源稚生的生命中就多出了一个妹妹。

  他怜惜这个女孩悲惨的命运,不禁总会分给她多一点爱护和照顾,源稚生第一次见面看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直勾勾盯着游戏屏幕一眼不眨的模样,于是当场演示起了《街头霸王》里春丽的游戏操作,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私人手柄送给了她,自那以后,这个叫绘梨衣的小姑娘也由衷爱上了这种街机对抗类型的游戏。

  但以往的源稚生和绘梨衣总是聚少离多,源稚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执行局高层的骨干执法人,需要他来带队出任务的频率越来越高,而绘梨衣的血统问题似乎也越来越棘手,两人的相见多数都是源稚生站在无菌仓的外面,隔着厚厚的玻璃幕墙,看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为绘梨衣忙前忙后,测心率、测血压、测脉搏……最后将一针针乳白色的液体注入女孩的手腕和脚踝里。

  源稚生很多次问过橘政宗,那些注入绘梨衣身体中的乳白色的液体究竟是什么,然而每次他却只能得到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这是药……唯一能救绘梨衣性命的药。”

  源稚生忍不住追问橘政宗这药是什么成分、从哪弄来的,弄来这种药他有没有办法贡献一份力量……在拯救绘梨衣这件事上,他也真心想尽一份责任。

  那时的橘政宗每次被源稚生提问都会回答,稚生的好意绘梨衣心领了,绘梨衣能感受到你的关怀就能好的更快,有的时候‘爱’也是种最好的解药……然后老人往往一言不发,只是摸着源稚生的脑袋露出如慈父般欣慰的笑脸。

  “是什么?”源稚生忍不住向橘政宗质问道,“绘梨衣注射的药剂究竟是什么?难道说那些药和豢养的这些死侍有什么关系么?”

  “那种药里最主要的一种成分就是……还未出生的死侍胎儿的鲜血。”橘政宗深深叹了口气,“这是我从赫尔佐格博士的日记里获得的灵感,还未降生的死侍胎儿的鲜血有一种扼制龙化的作用,所以我豢养这些死侍,将它们之中健康的母体独立拿出来圈养栽培,然后让强壮的雄性死侍与之交配,繁育出更强大、进化程度更高的死侍胎儿……这些胎儿的鲜血对绘梨衣血统恶化的扼制效果会更加显著。”

  源稚生彻底呆住了,虽然他明白橘政宗在救治绘梨衣的问题上没有欺骗他的必要,但一想到那个无辜的女孩身体里每天都要被注射一些那些丑陋怪物的胎血炼制成的药引,他的心底就抑制不住地涌过一阵难言的恶寒。

  “所以你豢养死侍的目的就是为了延长绘梨衣的生命?”源稚生忍不住追问。

  他觉得眼前的男人虽然谎话连篇,但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威力绘梨衣才铤而走险在大厦里豢养这么危险的东西的话,那么也不论初衷为何,也不论绘梨衣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至少男人的的确确延长了绘梨衣的生命,这个结果无法否认,这样看来的话这个男人或许还尚存一丝人性……因为如果是源稚生,他大概也会做出为了至亲至爱之人而牺牲无辜者的蠢事,他从男人的身上学到了无私的大义,同时,他的骨子里也和男人一样具有自私的人格。

  “这只是原因之一,稚生,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我最开始就和你说豢养这些死侍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抗衡王将……或是说赫尔佐格博士。”橘政宗无比认真地说,“可你知道么?我做过的这些研究甚至还没有追上赫尔佐格博士二十年前的水平……你也见过那只龙形死侍对吧?”

  “那原本是一位本部派来的赴日专员,十年前在一次任务中他身受重伤濒临死亡,我救下了他,却无法将他救活。”橘政宗说,“那时我的口袋里放着一支从猛鬼众掠夺而来的猛鬼药剂,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放任他的死亡,我无需为这一切而背负任何罪恶,最多算个袖手旁观的冷漠者,而第二条路就是把猛鬼药剂注入那个男人的身体里,看看他究竟会发生怎样的畸变,走上这条路的我注定要背负一条生命的罪恶……鬼使神差的,我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那针药剂推入了那个男人的体内。”

  “足足消耗了十年,那个男人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或许稚生你觉得它已经足够强大了,但那只龙形死侍的畸变依然不够完整,在二十年前赫尔佐格博士就制造出了畸变程度高于它的龙形死侍。”橘政宗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忌惮,“倘若有一天真的被赫尔佐格研制出了能够操控死侍的方法,那蛇歧八家将真的失去抵抗之力……”

  “够了!”源稚生爆喝一声,打断了橘政宗的话。

  源稚生闭上眼,将自己浸入黑暗中。

  他已经在自己的内心给了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他也已经为了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的底线,但换来的除了谎言……仍是谎言。

  堆积如山的谎言已经压得源稚生不堪重负了,他觉得到这儿就够了,今天的质问环节可以到此为止了,他已经不想再多听任何一句欺骗,不然他不能保证自己是否忍得住杀心……他害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忽然拔出蜘蛛切,在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的脖颈间狠狠抹过!

  橘政宗也被源稚生的一声爆喝给震得沉默了,源稚生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如此暴虐的一面,他以为源稚生是在怪罪自己一直为今天家族的损失而寻求开脱的借口。

  “稚生,我不会逃避自己的罪责,今天家族的损失由我一力承担,从源头开始,这些全部都是我犯下的罪孽,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无辜的。”橘政宗在源稚生的身后跪俯于地,“我既然来找你,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就用我这条命来偿还我欠下家族的罪孽吧……虽然我这条单薄的性命根本无法为那么多死去的亡魂赎罪,但这也是我如今唯一能付出的东西了。”

  “不过记得照顾好绘梨衣,除了我,你就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人,我希望看到她健康的那天,但我注定是等不到了。”橘政宗轻声苦笑,“只能拜托你替我守护好绘梨衣的平安喜乐,虽然她的血统比一般的‘鬼’还要危险,但我希望稚生你能对她网开一面,如果她到了彻底失控的那天……那时请务必用你的斩鬼刀,给她一个完满的救赎!”

第368章 决裂的父子

  面对橘政宗的央求,源稚生缄默地矗立在黑暗中,一言不发,像一尊冰冷的铁塔。

  完满的救赎……给谁?绘梨衣么?那个在他生命中扮演妹妹一角的女孩?

  源稚生认真地脑海中幻想了一番那个场景,然后发现什么完满的救赎,他根本做不到……哪怕那个女孩真的有一天沦落为“鬼”。

  类似的事情在多年前他已经做过了,举起他的斩鬼之刀了解某个重要之人的生命……但那根本就称不上是什么完满的救赎,那只是单纯的杀人,不论对方是“人”还是“鬼”,杀死了就是杀死了,自己背负的沉痛不会有丝毫的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