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浠
她并未掩饰自己的音量，希莉丝听到她的低语，步伐缓缓一顿。
“约定？就是你和奥托交易的......哼哼，放心吧，我保证事情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我们的文明会延续下去的。高维也好，崩坏也好，没有谁能擅自决定我们的命运。”
背对着沉默的缇娅娜，少女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星海。
“总有一天，观测者的文明会付出代价，由人类文明亲手终结这亿万年的血泪......”
她轻轻推开了遮断两界的空间门。
“所以在这之前，我不会让大家至今的努力迎来死局。”
1048路途
令时间停滞的暗金色结界，稳固的维持在世界之环的维度范围。
在高维夹缝外域的物质空间边界，来自万界文明那浩如烟海的星际舰队，像小行星带占据着一方星宇。
本应星夜兼程赴往前线的远征军，在广阔界域的法则影响下，如同凝固在琥珀中的蚊虫那般，封锁在冻结的时空中。
其间，银发少女的孤影掠过边界的外环，在凝固的金色中留下唯一一抹不同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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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被时间法则镀上一层暗金色的辉煌盟约号旗舰内，凯文维持着抱臂而立的姿势站在电子全息板前。同样被时空法则锁定的他，即使作为雕塑与黯淡失色的背景融为一体，那挺拔坚毅的身影依旧充满着强烈的存在感。
希莉丝漫步走过辉煌盟约的舰桥，停在了白发男人的面前。
“真是久违了，你这种迟疑不决的眼神。”
少女看着他的眼睛，那冰蓝的双眼被定格的前一刻，男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在微蹙的眉头之下，看似依旧坚定的眼神，在希莉丝的眼中早已布满裂痕，宛如半融化的碎冰般不堪一击。
“失去了付诸一切决心的圣痕计划，就变得像以前一样优柔寡断了啊......”
面对这位亦敌亦友的世界蛇领袖，少女颇为无奈的转过头
去。
“也对，即使是英雄的意志，也经不起被信仰反复无常的背叛。”
前文明纪元覆灭时，凯文许下了「人类一定会战胜崩坏」的承诺，并全心全意集中于这唯一的目标——在那个时候，让人类文明延续的前提就是击败崩坏这一天敌，战胜崩坏毫无疑问等同于救世。
然而，随着崩坏的秘密被逐一揭晓，幕后的始作俑者浮出水面，“救世”就不再是战胜崩坏就能实现的目标了。
高维度外敌的存在，让这个简单的目标不再简单，复杂的过程变得更加复杂。
而从希莉丝以终焉律者的身份为人类文明而战的那一刻，“战胜崩坏”的誓言就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很抱歉破坏了你的道路，不过没关系，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区别。对你来说早已过于沉重的救世之铭，现在就不妨交给我吧。”
她举步走过凯文的身旁，娇小的身影与白发男人擦肩而过，随后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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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静止的时空中，少女的身影穿梭在远征军的舰队之间。
在这段不存在的时间里，希莉丝一一来到熟悉的人们身旁，静静注视着他们被时间定格的前一瞬所经历的事情。
在舰队前锋的位置，她看到了运输舰通讯室中摆弄着影像的比安卡。这位凯旋的女武神正用虚空万藏的能量通讯技术，与自己远在地球的朋友们互报平安。此刻的她气息早已如常，仿佛先前激烈的战斗不过如此。
琪亚娜待在比安卡的身边，不动声色的偷偷看着邻座的金发少女，神情中满是欲言又止的犹豫。
希莉丝自然知道，这个对自身真相有所察觉的少女，此刻是在纠结着什么......
在舰队中坚的区域，她看到了人群中心的布洛妮娅。周围的星际战士们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着娇小的律者少女，将她一次次高高抛起，灰发女孩微红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苦笑着接受着来自战友们真诚的祝福与赞美。
同样是在这个地方，希儿被挤在欢呼人群的边缘，正努力的将手伸向不远处的布洛妮娅。不知是给自己的姐姐解围，还是想加入举高高抛起来的活动。
希莉丝微微一笑，拿起半空中正在坠落的终端，给两个女孩定格的窘迫表情拍下一张照片，放回了原本所在的半空中......
1048路途>>
在一艘运输舰的舰载实验室，她看到了依旧愁眉不展的伊瑟琳。理之律者并没有加入胜利的狂欢，她将其他人拒之门外，独处在自己改造的面目全非的实验室内，反复测试着不断强化的构造能力。
隔壁的房间里，温蒂正苦着脸应付一群施法者的请求。这些来自魔幻世界观的能量感应者，纷纷被风之律者独特的流体能量所吸引，赶忙趁温蒂登舰休息的空挡前来请教，不少人甚至开始邀请少女加入自己的学派，邀请她（被）研究全新的施法体系。
希莉丝歪了歪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这个充满违和感的学术交流现场。
最后，在舰队主力的后方，她看到了躺在支援舰医疗舱里休息的狄安娜。先前在战场上多次透支力量的空之律者早已精疲力尽，战斗结束的不久之后就陷入深眠。十几组医护人员轮流守候在她的周围，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脱力的律者少女。
但即使如此，符华和芽衣也从未离开她的身边，坐在病床的左右两侧，陪伴着这个睡着后露出和煦笑颜的少女。
在这里，没有人认为律者是灾厄的化身。来自地球的律者少女们，已经成为了无数人敬仰爱戴的英雄。
希莉丝略做停留，再次前往下一个相识之人的所在地......
借超凡的感知力，她能轻松从芸芸众生里找到自己熟识的人们，并悠然穿行在他们之间，转瞬即逝间就已经完成了这场单方面的再次见面。
时间法则的时停领域内，希莉丝有无限的“时间”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返回现实宇宙，看到远征舰队的那一刻，她心血来潮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虽然毫无意义，但她还是想在面对最终的考验之前，再看看这些熟悉的面孔，站在他们的身边，稍稍回忆自己与他们所经历的一个个故事。
“之前失智的那段时间，给大家添了好多麻烦，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会是怎么看待我的呢？能够......原谅我吗？”
加入远征舰队的熟人并不多，包括特斯拉爱因斯坦在内的很多朋友，都留在世界环轴心坐标的地球，支持着万界联盟的正常运作。
如果回地球一趟，恐怕这个过程就要再重复几百上千遍了吧......
少女摇摇头，否定了内心的声音。
“果然，解释也好，请求原谅也好，还是等到搞定了最后的麻烦事，再回去和大家正式见面吧。”
她回过头，看着停滞在星海中的庞大星际舰队，收起了伴随思念而来的一丝伤感。
“我不会和任何人告别，因为我从来都不曾离开。”
时空停滞的世界之环内，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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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希莉丝返回世界之环的同时，那颗诡异的月球就停止了侵蚀法则的辐射光，仅仅保持着本身的苍白微光来独立于时间法则的控制，静候某位归来的原初终焉律者。
而完成了一趟巡游的少女，也淡然踏入了这个由自己促成的局面，转瞬之间显现于月球的身影，走上了镜面般皎洁平滑的月球表面，来到了残破的宫殿之前。
曾被狄安娜毁掉的石座完好如初，白色人形端坐其上，宛如第一次被人类观测的月球背面。
下一刻，纹丝不动的纯白人形悄然变成自己的模样，亦如昔日那些觐见神明的律者们所见的模样。
但对此，希莉丝只是回以一声嗤笑。
“少来这套，你们知道我为何而来。”
话音刚落，以她的脚下为圆心，周围的景象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049希莉丝的条件
少女眼中的星空熄灭了。
就像是将画卷中的群星抹去，仅留下作为背景的漆黑宇宙——原本在月球周围闪耀着的诸多世界，随着纯白人形的消失一同陷入黯淡，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漆黑空域。
脚下的大地不再是球体的行星，而是变成了完全平坦的无垠平原，远方黑白交汇处的地平线，以终焉律者的超视觉也望不到边。
眨眼间，除了自己之外，眼前的世界就只剩下黑与白两种颜色。
意识无法穿过天空的黑暗向外界延伸，不属于这个维度的物质组成了上空的边界，就像被放进了倒扣的碗里；脚下的实体地面变成了无隙可乘的绝对固体，构成物质的不再是原子，万物之理仿佛在这里被改写。
这样的变化，乍一看就像是整个维度被某种力量一键还原，宇宙原有的事物与规则全部消失，变成了创世纪前的原初模样。
联想到高维文明深不见底的未知力量，换做任何人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会对上述的猜测深信不疑，认为自己所在的世界，已经像游戏存档一样被轻易删去。
“哼......”
然而希莉丝很清楚，月球之外的世界没有任何变化，自己所看见的异变，仅是这颗月球自身的变化。
（真谨慎啊......但确实，这才是面对终焉律者的正确做法，毕竟此时的我，可不是受规则限制的缇娅娜。）
尽管这样想着，少女的眼神却缓和下来。
因为她可以确定，这场跨维度对话的主动权已经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不同维度之间的物质无法直接互相干涉。正常情况下，若是高维宇宙的生命想要和希莉丝在同一个层面交流，就必须将希莉丝拉进自己所在的高维世界，或是将自身降维至希莉丝所在的四维世界。
但出于某种原因，他们并没有选择这两种最直接最简单的手段，而是采取了一种折中且更麻烦的方法。
耗费大量的资源，创造出一个介于高维和低维之间的夹缝维度作为双方对话的平台，而不是让其中一方轻易进入另一方的主场。
而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不受任何限制的终焉律者。
崩坏的力量与文明的实力成正比，这个基本规则在虚树之上的任何文明都有效。
作为虚树本源认可的终焉律者，当希莉丝进入五维宇宙的那一刻，她的存在形式会瞬间在本源的加持之下升格，得到五维的法则知识与能量权能，变成对应高维宇宙的终焉律者。
终焉律者存在的概念，本就是宣告文明终结的最强律者。这也就意味着，她的力量范畴会从碾压四维文明的程度，变成五维文明的噩梦。
让一个具有独立思想，并视高维文明为仇敌的终焉律者进入他们的世界，会发生什么已经不必多说。
因此，高维观测者们绝不会主动让希莉丝进入他们的高维宇宙。反之，就算他们降维自身进入希莉丝所在的四维宇宙，哪怕像和缇娅娜交流那样只使用意识投影，但面对一个在当前维度能完美操纵一切能量，并对一切规则了如指掌的终焉律者，在维度间的屏障被打通的瞬间，终焉律者就有机会主动入侵通道另一端的高维宇宙。
在虚树的影响下升格为高维的
律者，或许会让希莉丝本身的意识也一起格式化。无论少女会不会这样做，高维观测者都提前预防了这种可能性，并采取了安全的途径。
但在希莉丝看来，这些高等文明没有进一步发动攻击，而是如她所愿的展开对话，就已经是示弱的表现了。
（缇娅娜作为你们实验创造的终焉律者，却被始终保持着凡性，哪怕在我被剥离权能后，也没有被做成法则一样的真神终焉律者。或许你们是为了收集某种数据，或许你们只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律者个体的行为......然而，你们为什么没有想到，被她积攒了亿万年的感情，彻底释放出来的时候会产生怎样的变数？）
（你们以为她会全力拖住我，然后让你们有机会发动重置人类文明的毁灭武器？错了，在我创造的异空间里，她不再受到崩坏系统的规则制约，从她真正被我说服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已经玩脱了。）
（高维文明本质的力量难以触及低维，强行发动只会让你们自取灭亡；崩坏的灾祸不过是你们盗取的神权，如今已经被我重新夺回......来让我见识一下，你们还想怎么做？）
1049希莉丝的条件>>
少女后仰而倒，坐在理之权能同步构造出的水晶王座之上，把左腿轻轻搁在右腿上，托着腮定眼望向正前方。
约在前方三米之外，半透明的白色影子凭空具现了出来，看上去像是复数人形幻影重叠起来的聚合物，臃肿畸形的同时保持着基本的人形。
“我想，我应该不需要自我介绍吧？”
看着正前方的多重幻影，希莉丝沉声问道。语气如常，听不出半点敌意。
“......确认，代号lilith－261027，现记录名希莉丝·卡斯兰娜，第五试验场伪神构造体，虚数之树高级联结者。”
清晰的声音从那堆类人形的幻影中发出，它稍微前进了一步，带出了无数道不同步的重影。
“......我很意外，你居然能走到这一步。”
另一个声音从那堆重影中传来，似乎是相当熟悉希莉丝的某个观测者意识，但没等它继续开口，又是一个不同的声音响起。
“下界的僭越者，说出你的诉求，你有资格同我等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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