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浠
脱离根源而自降为凡物的那个“自己”,却已经不再是她。
缇娅娜知道,那个“自己”刚才已经得到了解脱。但对于此刻真正的她来说,那个进入轮回的意识,就像是她的一个念头成了精,脱离本体逃跑了一般,与真正的她没有半点关系。
“做了件毫无意义的事呢。”
缇娅娜默默的注视着远方,轻轻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拭去了脸上不存在的眼泪。
“我还真是狡猾啊......”
在几秒前的自己进入重置系统的瞬间,轮回的重置模组已经驱动结束。
也就是说,在新纪元终结之前,她是无法再抓到几秒前的自己,也无法成为几秒前的自己了。
到这个时候,贸然发动时间法则干涉世界的重组,可不是高维观测者所容许的。
自己可不会像那个笨蛋姐姐一样,去赌观测者不会发现的微小概率。
几秒之后,少女的表情重新变得漠然。
所以,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涌动的感情被重新压抑下去,但那份心痛却永远撕扯着胸腔。
之前的“自己”,真的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吗?
如果真的能暂时缓解这份痛楚,等到下一个轮回的终末,就由现在的自己去试试吧。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逃避会重复多少次呢?
............
“或许,我早该继续像以前那样,让‘此刻的自己’也成为逃避者的一员,偷偷进入重置的轮回秩序,至少也能抓住短短几十年的虚幻幸福......”
“...什么?”
“只可惜,你身上这几十万次的因果叠加,似乎已经到观测者们容忍度的极限了呢。”
上层星界的神殿之中,琪亚娜面前的银发少女,忽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琪亚娜疑惑的注视着少女,少女也微笑的看着琪亚娜。
交错的视线中,双方完全一致的样貌倒映在彼此的瞳孔里。
“我改变主意了。”
银发少女忽然说道,抬起一根手指。
“比起苍白的语言,果然还是用更适合我们的方式吧。”
精纯的终焉法则能量,从银发少女的身上散发出来,在空中丝丝缕缕的编织起来,缓缓将琪亚娜的身躯包围起来,但却在触碰她的体表前悄然一顿。
“我可以将真相交给你,只需要一瞬间的信息共享就可以完成。但是,这份过于庞大的真相,足以碾碎你此世的思想和理念,彻底改变你的意志。”
“你也可以放弃真相,而我会继续告诉你其他想知道的事情。但无论你选择哪个,你都无法离开这座神殿......除非,你够能打败我。”
银发少女一脸淡然说道,看着一时间有些心慌意乱的琪亚娜,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容。
“那么,选择吧琪亚娜。你是要以此生的一切美好记忆为代价,接受这份真相;还是选择保留自我,继续作为旁观者来见证一场终末的史诗?”
1018贯穿星界之矛
两个选择?
银发少女直言说出的一番话,让琪亚娜近乎停滞的思维重启,进而飞速的运转起来。
(她让我做出选择?)
不久之前,意识到自己绝对无法脱离这个高层空间的那一刻,琪亚娜本来已经放弃了思考,仅仅是顺着对方的思路,任由对方单方面的提问回答。
感受了少女干涉情绪的能力后,她已经认定了自己无法违逆对方——无论这个判断的念头是由她自己得出,亦或依然是少女对思维的操纵干涉,
都已经不重要了。
位格的差距已经明了。自己引以为豪的崩坏掌控力虽能够击败律者,可放在眼前的女子面前却如同尘埃与寰宇的差异。
就像人类可以随意编辑计算机的程序,维度之上的存在想对下级物质做什么都可以实现。诸如身躯重构,记忆替换,思维改写这些基本的干涉,作为高位生命体的她,是真的可以将琪亚娜拆成粒子当积木拼搭或是揉成橡皮泥,这是她已经亲身体验过的事实。
总之就是,无论对方想要她怎么样,都是只需一个念头的工夫,完全不需要多余的行动。就像一个人打算从地上捡起一粒沙子时,可不会提前向沙子询问,去征求沙子的同意后才行动。
——可对方偏偏就这样问了。
将天堑的差距摆在明面,以此让自己心如死灰彻底放弃挣扎后,现在却不知为何,反而又将选择权交回了自己手中。
享受玩弄弱者的愉悦?超脱四维物质的生命形式,还会有这种低级趣味的可能并不大。
还是说,她更喜欢将身段放低,以低维生命的形式来模仿交流?
可无论是直接施加改造,或是退一步用言语来间接操纵,都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如果她愿意,无论她想要自己做出怎样的回答,只需要动动手中的权能,将那个抉择随手植入自己的思维中,就可以操纵着自己进行决断,而自己之后也断然察觉不到这种变化。
那么......啧,明明已经知道了二者的差距,自己为什么还要自作聪明的胡思乱想?
所以,不必考虑那些无聊的阴谋论。在位于绝对支配地位的前提下,对方连自己每时每刻的思想都能看穿,既然她拿捏着格调与自己「对话」,自然没有必要在其中虚与委蛇。
于是,对方是真的希望自己来做出选择?
想到这里,琪亚娜努力忍住思绪波杂的混乱感,尽可能的将思考集中在问题本身上。
刚才为止,她的视线一直集中注意着银发少女的面部表情,并没有发现对方的神色有所变化。
这是当然的。人形的外表也不过是高位生命的拟态,有怎么可能被她以凡人的经验看出神态上的破绽?
对方可以读取她的一切思维,而这可不像读心术那么简单,可以靠一心二用和表内层思维误导这些理论方式来克制。这是神灵与凡物的差距,是生命本质层面的俯瞰视角,于终焉律者的神识之下,从内到外的任何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以及——无意义的推论到此为止。
琪亚娜思绪变转,将最后一丝念想驱逐出脑海,迅速调整到抉择本身的思考。
至于真相......
对方先前所说的真相,显然就是她与自己的关系。
琪亚娜只是心绪微动,当前所知的一切情报如同备案的线索浮出脑海,在她的强大计算力控制下迅速开始排列分析。
毋庸置疑的终焉律者身份,与自己完全同样的外表,面对希莉丝时的怪异态度,自称同属卡斯兰娜的血缘,与自己灵魂互通的法则之门......
这些条件,清晰指向了一个结论。然而,明明是很简单就可以想到的结论,却好像少了什么必要的成分,始终蒙在一片云里雾里,思绪分析的进度举步维艰。
(看来,你不希望我提前思考更深层的因素,所以封锁了我这个区块的思想,然后抛出所谓的“更适合的方式”。)
并且,这个小手段也不在乎自己察觉。
看着银发少女隐约间表露的目光闪烁,琪亚娜脸上忍不住露出无奈。
毫不在意的承认了呢......从这里来看,而抉择本身恐怕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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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乎。
琪亚娜有90%的把握可以断定,眼前的终焉律者只是碰巧的想了个消遣的方法,心血来潮将一个无关紧要的选择摆在自己面前,就像给小昆虫丢一粒砂糖,看看虫子是否会将糖捡走一样,做了个随心所欲的决定。
没错,这从一开始便对她无关紧要。
无论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都对她所认为的现状毫无影响。
但是......这也依然是留给自己的机会!
看着银发少女释放出来,萦绕在自己周围的终焉能量因子,琪亚娜的目光为之一沉。
在之前对两个抉择的讲解中,她注意到,对方说了一句明显多余的话。
「......除非,你能打败我。」
这句话有点意思。因为自己无法打败终焉的律者,所以无法离开这片高层观测空间,这是最开始的示威环节就已经确定的事实。终焉律者作
为主导局势的一方,何须用语言再重复一遍?
再加上她之前对“真相”风险的描述,这已经不是暗示,几乎是明示了:只要做出某个选择,就能得到脱离观测空间,甚至打败终焉律者的机会!
当然,也有可能是个玩弄弱者的陷阱,向走投无路的玩物抛出香饵,然后在最后一刻将希望尽数剥夺,享受弱者的绝望和支配的块感......
但就像一开始说的,一个超越万物的至高存在,会留有这种凡人恶习的可能性有多少?
而且,就算是陷阱...又如何呢?
琪亚娜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这是她被终焉的力量震慑后,做出的第一个肢体动作。
(这是我...无法放弃的机会。)
看到了万界文明的拼死一搏,希莉丝与终焉巨神的决死之战,她又怎么甘心在这与世无关之地被束之高阁?!
(我要回到希莉丝姐姐的身边...带着足以逆转命运的力量,回到她的身边!)
只要能成为她的力量,帮助她完成终结崩坏的夙愿,1%的几率也值得去赌。就算自己的意志会被那所谓的真相吞噬,固执的少女也要签下灵魂的契约。
因为她喜欢希莉丝。
因为她愿为深爱的姐姐付出一切,不论世间的一切还是自己的一切。
所以......
......
银发少女维持着那片静止的终焉能量,看着琪亚娜不再迷茫的眼神,暗自冷哼一声。
——意料之中。
【你会为了她付诸一切,这一点,每个轮回的纪元都不曾改变。】
【这也同样是......我的选择。】
下一刻,在琪亚娜开口之前,终焉的少女便率先向前伸出了手。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
“不出所料的答案,但看在结果足够有趣,我便给你这个逆转一切的机会。”
停滞在琪亚娜的周身,只待她做出回答的终焉能量因子,随着银发少女抬手的动作再度流动。
“接下来,斩断的因果重新相连,琪亚娜·卡斯兰娜将不复存在,剩下的唯有......”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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