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浠
意识到这一点后，狄安娜也不再说话，怔怔的看着沉默不语的克莱尔，气氛陷入僵滞。
这个黑发女孩，失去了唯一的挚友。
狄安娜眼神微沉。她发现，在莉莉安的遗体胸口处，刺着一根长刀形状的结晶利刃，贯穿她的身体，切断了她的脊柱，直直钉入地面。
这把结晶刀，显然是克莱尔的能量所凝聚而成的......
“她变成了死士，在这个大楼里游荡，我刚刚让她安息了。”
似乎是察觉到琪亚娜的疑惑，克莱尔淡淡开口解释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棕发女子的面孔。
“......这样啊。”
在这种氛围之下，狄安娜也只能这样轻轻应声。如此完整的尸身，死亡后在高浓度崩坏环境下转化成死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目睹最重要的人逝去，又被迫亲手将死士化的挚友“杀死”......狄安娜无法想象，这个一脸平静的黑发女孩，刚才经历了这样残酷的事情。
如果换做自己......不，这种事情她根本没有勇气去思考。
“克莱尔，我......”
“没关系。”
克莱尔摇摇头，柔声阻止了银发少女尚未出口的笨拙安慰。
“从我们宣誓成为女武神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迎来这一天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先我一步......呵，命运真是恶趣味啊，明明我都已经......”
轻轻抚摸着莉莉安的脸颊，尽管入手之处已是僵硬的冰冷，她却没有丝毫的抵触，心碎般柔和的神情，首次出现在这
个坚强的女武神脸上。
“崩坏爆发的时候，她应该是在这栋教学楼给学员们上课，这里正好是侵蚀律者的眷属最先抵达的区域......”
看着破碎的教室墙面和无数翻倒的桌椅，以及嵌进墙面的枪痕与弹片。克莱尔仿佛能看到，课堂上忽然遭遇袭击，惊骇的学员们乱成一团，侵蚀的机甲直接冲进棕发少女身旁的小女孩......
克莱尔的手掌悄然落下，慢慢低下了头。
“莉莉安，她才不会输给区区的侵蚀机甲！如果她正常发挥，那些御雷机甲根本伤不到她半根头发，如果她没有在这里......”
听着黑发女孩逐渐哽咽的声音，狄安娜的手掌也紧紧攥起。她能感觉到克莱尔的情绪因子，作为律者，感知崩坏生物的信息素也是权能的一部分。因此，她也能知道，这个黑发女孩的心灵正经历着这样的变化......
「崩坏的残酷轮回终被斩断之时，我还能否看见你的笑颜呢？」
“......好了。”
不多时，克莱尔的情绪便稳定下来。她轻描淡写的擦了擦眼睛，捡起落在一旁的特制冲击枪，将莉莉安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缓步走向断裂的楼梯，宛如捧着最珍贵的宝物。
“我没事，狄安娜。继续你的任务吧，我很快就会归队，请......稍微给我一点时间。”
“......”
狄安娜默然以对，任由黑发女孩与自己擦肩而过，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发现，自己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形单影只的纤细背影......
她不知道，如果让自己经历这份近乎崩溃的痛楚，自己还能否坚持本心，而不是在绝望中被崩坏意志吞噬？
崩坏......
这样的事情......到底还会再发生多少次？
943疑影
逆熵总部的侵蚀战场，比极东基地更早迎来了终结。
就在极东支部已经仓促展开着救援之际，这片更早经历伤痛的土地，却比那片极东的废墟还要更加安静......
瓦尔特·杨，这个已经将理之律者的核心传承给继任者后，还依然担任逆熵盟主职责的男人，就站在这座基地的遗留地带之前，默默望着布满裂痕的大地。
“......结束了。”
他俯下身抓起一把尘土，看着灰尘从手掌的指缝间溢流散落。
眼前的开阔地带，就好像陨石撞击地表留下的巨大凹坑。曾经作为逆熵主要基地的建筑集群，此刻只剩下这片钢铁碎石混杂的泥土废墟，包括深达数百米的地下空间，全都在毁灭的余波中变成这片废土遗骸的一部分。
来自附近分基地的救援运输机停在崎岖不平的碎石与混凝土间，改装成医护担架的机舱座位内部，也只廖廖几台上躺着幸存的伤员，剩下的空余担架，仿佛是在无声讽刺着这场无济于事的迟来救援。
在其中一台担架上，身材娇小的绿发少女静静地躺着，淡紫色液体的输液瓶悬挂在旁边，将这些特制的仿崩坏提纯液输进她的体内。她破损的衣裙上沾染着血迹和尘土，在昏睡中依然紧皱的眉头，仿佛是在被某种负罪感的忧虑折磨着。
即使释放结界隔离侵蚀因子，是为了守护外界未受伤害的人们，但她将同伴和战友们留困在侵蚀律者的“斗兽场”中，也是不争的事实。
就算其他任何人能够理解她无奈的选择，她也未必就能原谅做出这一切的自己......
伊瑟琳·利维休斯，在这场战斗中留下了最多血与汗的救赎者，为外界隔绝崩坏侵蚀但也承受了这份罪孽的律者少女，跨越半个星球的远程结界，几乎耗尽了她全部机体细胞的崩坏能。但至少现在，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盟主先生。”
冷彻的清脆声音打断了瓦尔特的沉思，他转过身去，看到的是表情低沉的银发少女。
自战斗结束后，琪亚娜阴郁的脸上再也不剩半分柔和。无论是确认伊瑟琳平安无事，还是获知极东支部的律者反应消失的最终胜利，她的脸上也再也没有露出过半分笑容。
“琪亚娜啊......搜索部队引导工作结束了吗？”
“是的，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少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看着这片取代了建筑区的荒芜空地，默默站在了褐发男人的旁边。
“......”
瓦尔特瞥了少女一眼。
“总部已经失去运作机能了，你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还想继续履行逆熵成员的职责，就去俄亥俄州分部报道吧。”
“已经没有我能做
的事情了。”
“是吗。”
“......”
琪亚娜略做沉默，再度望向了瓦尔特的侧脸。
“我用感知渗透了地下坍塌的设施，没有发现任何完整的生命迹象......我想知道，逆熵总部在这次崩坏中损失了多少。”
“...你真的想知道？”
瓦尔特眉头微皱，再次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银发少女，短暂的犹豫后闭上了眼睛。
“通讯部，工程部，综合实验区，以及更多的基础单元分区......无一幸免，包括基地内部的安保人员，研究员，内驻的机械部队和女武神部队，总计数万以上的基地驻留人员。如果你的感知能力覆盖了全部区域，那么他们已经可以确认死亡了。”
闻言，琪亚娜望向不远处的砂土废墟。基地设施的金属通道，已经在侵蚀律者的权能肆虐下失去了原来的样子，宛如张牙舞爪的狰狞海怪般盘踞在这片泥土深渊之底，地表零零散散露出的些许断裂面，就像是被斩断的海德拉之触，依然在空气中散发着来自侵蚀因子的残余剧毒。
“就是这样，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我们能做的事情了。琪亚娜，回到极东圣芙蕾雅去吧，那里才是你的归宿，那里应该还有更多人需要你。”
“可是战斗已经结束了，那边也不再需要我的力量。毕竟，和大家不同，我的能力除了毁灭和破坏以外，别的什么也做不到。”
琪亚娜低声说道，将她披散着杂乱银发的脑袋垂了下去。
“而且，我......不敢回去。”
“......”
从失去记忆一无所有的开始，重新拥有了最棒的朋友和家人，琪亚娜最恐惧的，莫过于再度失去这些重要之物。
极东支部的灾难战损，要比接近覆灭的逆熵总部完整不少。但是，成员的阵亡率依然超过了可怕的百分之五十。琪亚娜不敢去想，那些逝去的女武神中，里面又会有多少自己所熟识的人......
943疑影>>
少女的视线模糊了。
“崩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们真的还有未来可以期待吗......”
看着已经微微颤抖的少女，瓦尔特愣了愣，失落与崩溃的双眼重新焕发出光芒。
无论再怎么坚强，拥有再怎么强大的能力，琪亚娜也终究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罢了，与自己完全是不一样的。
“崩坏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他沉声开口道，并不洪亮的声音响彻在沉静的废墟，再次吸引了少女的目光。
在这唯一的听众注目下，这位盟主的语气也随之越发坚定。
“——但是。总部并不是整个组织的全部。逆熵的根基不会被一次局部袭击撼动。”
“崩坏，还无法打倒我们。”
正如瓦尔特所说，逆熵的根基，确实没有遭到破坏。
支持逆熵这个超大型联盟组织的，永远不是那些精密的仪器和强大的机甲，而是自成立以来，就一直存在于组织高层的元老们。
“特斯拉博士，你现在能看清周围的东西吗？”
“嗯......”
“那你数数，我竖起几根手指？”
“......”
“你其实已经看不见了吧？”
“你很烦诶！别打扰我的休息！”
挥手想要拍开某个青发女子的手，特斯拉却挥了个空。就如对方所说的，她现在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用高压电流强行摧毁被侵蚀的芯片，这个龙虾博士还意识清醒的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失明这种并发症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反正以逆熵现在的科技而言，视觉损伤并不难治愈。
看着红发少女那双用力睁大却毫无聚焦的瞳孔，爱因斯坦轻轻叹了口气。
“被融毁的辅助芯片灼伤了外侧脑神经，还影响了部分视觉神经吗......特斯拉博士，或许你还有轻微失忆的症状，必须要医疗部仔细检测一下才行。”
“随便你吧，反正鸡窝头，在两天之内，你得给我换好最新式的发散感知型电子眼，还有很多工作需要我去做。”
“就不考虑多休息几天吗？我担心你的神经损伤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那岂不是更紧急了吗？必须在后遗症发作之前，把我该做的事情全做完啊。”
特斯拉平静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带着烧伤疤痕的眉头微微一蹙。
“爱茵，那个笨蛋矮子怎么样了？”
“你是说德丽莎
学园长？她没事，解除犹大的神恩结界后，她的再生能力就恢复了，再加上外界的辅助治疗工作，大概再过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吧。”
“呼，那家伙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硬。我记得她当时流的血都把十几平的地面铺满了......看着都感觉渗人，结果居然康复的比我还早？这种基因再生能力以后不会枯竭吧......”
“真是少见，你居然会主动关心希莉丝小姐以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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