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小姐的螃蟹卡农 第16章

作者:月鸦

  不过,她盘算着别的事儿——比如从小就影响弟弟,在音乐上对他进行指导和教育,将他变成了一名才华横溢的音乐家。而范妮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有个方便的马甲,能用弟弟的名义来出版点她的作品。

  而范妮曾从历史里,发掘过同为女性音乐家的约安妮丝作品,顿时惊为天人。

  就这样,在姐姐整天连绵不断的安利之下,他弟弟终于也吃了安利。

  “——然后,就准备安利给更多人听,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音乐会。”

  “……安利是什么意思?”约安妮丝听得津津有味。

  正打算解释,可高易羽顿足一拍,才想起在扭曲完历史、悄悄掳走约安妮丝的现在,这一切的动机和理由,多半也发生改变了……

  她们走在菩提树大街上,在护城河畔,两年前建成的崭新建筑·柏林歌剧院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听众。

  妇人小姐们打扮的精致,裙子轻飘飘,坎肩、飘花,还有一顶顶礼帽下的一双双眼,正挑着合适的男人、不合适的对手。

  男士们则三五成群的夸夸其谈,聊着那些伟大的名字,比如海顿、贝多芬……又嚼着从艺术评论报上看来的专业内容,对艺术的了解,会让他们在同伴里十分有面子。

  至于德利多利和休止符女士,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其实就已经一头扎进里头,抢占好席位了。

  “他们……都是来听我的《马太受难曲》?”约安妮丝的语气里闪过畏惧。

  “现在还不是——但以后他们会为此吹一辈子,见证了你的音乐逆流而上。”

  “那明明是写给上帝的,这里更不是教堂……时代、时代坏起来了……”

  约安妮丝紧张的手足无措,甚至想掉头就走。

  二人就这么停在了门外,看着、听着人们在得到允许后,涌入建筑的噪音。

  ——历史化为了现实。

  对于这一瞬,高易羽投以深深的眺望。她犹豫着是否要求助德利多利,让自己也入内成为听众之一。

  那两位是无所不能的恶魔,身旁少女则是历史的浅影。她们不需要门票或邀请,便能逃票进入其中享受音乐。

  然而高易羽是鲜活的人,既掏不出这个时代的钱,也没办法悄悄潜入。

  约安妮丝抓着高易羽的手袖:“怎么办……我……好像演出开始了,我们还是离开吧……”

  但稍作犹豫后,高易羽对紧张的姑娘露出笑容:“来都来了,去好好享受吧。”便把她推向里头,“我在外面等你,祝你开心,也等着你告诉我,这场演出是怎样的。”

  “咦?你不陪我吗!?”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听众。”说完,高易羽没什么留恋的转过身,挥挥手与她暂别,“再说,你的《马太受难曲》,我听过一千遍了。”

  ……

  高易羽觉得,现在的情况稍微有点尴尬。

  类似于四个好朋友约定出门逛街,于是跟家里人说“我晚饭不回来吃”便高兴的出门,可中途另外三个忽然要去参加另一个圈子的活动,剩下的自己又不好意思提前回家,只能百无聊赖的独自在外面,找点事情消磨时间。

  所以,该找点什么事呢……

  高易羽有在考虑,要不要去街头当一次正儿八经的吟游诗人,但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适合的曲子。说起来,自己带走的土特产,不光约安妮丝,这把巴洛克吉他也超越时代,从那个时代给拎来了……

  没办法,她只能随着脚,在菩提树大街上晃晃悠悠。

  街头有零星的音乐人,小尺寸的脚踏风琴被装上轮子,让音乐变得自由。

  这类音乐倒是和飘荡香气的食物靠近,二者关系不错,买食物的人于情于理,总会丢几枚小钱给艺人——更不用说,那些音乐弹得挺好。

  当高易羽和她的吉他走过时,对方投来了极其热情的目光,似乎是想来一场即兴合奏——但当见到她年幼且惊人的美貌后,便忘了这件事,更忘了手头弹奏的音乐。

  她依然向前走着,漫无目的。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很多工业的痕迹,精致且用了齿轮的东西,被摆在最好的店铺里,任由穿着最鲜艳的客人赏玩、购买。这些店挤开了传统行业,使它们只能有个小小的门面。

  高易羽对这些小店来了兴致。

  去这种十九世纪的乐器行逛逛,肯定会有不少独特的发现。

  再不济,试弹一下符合时代的乐器,那也是很有乐趣的。

  乐器行开在街角,旁边则是油墨味浓郁的画廊。

  “——女士!”

  就在高易羽踏入乐器行之前,一声急促的声音叫住了她。街角空空荡荡,能被称之为“女士”的,虽然十分不幸、不想承认……但也就只有她了。

  回过头,高易羽发现喊出声的,是位年纪不大的德国少年。

  “干啥?”

  “恕我冒昧,我是一名绘画爱好者,尤其喜欢街头速写。”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相透着严肃,却为了讨好高易羽而挤眉弄眼。

  “还有啥事没,没我就走了。”

  “……您、您留步!我真的想画一画您的美貌!只需要五分钟就好!”

  他也确实带着画板和笔。

  可高易羽心里不安,她总觉得这是去外国旅行,旅行当然要对一切都抱有警惕,哪怕是这种毛头小子,也可能是找个借口来偷她东西、骗她钱什么的。

  哪怕这玩意儿披着艺术、绘画的皮,也可能像是热情的黑人男子骗局:对方拿着一盘CD,手舞足蹈的表示这是他的rap音乐,希望你能购买支持一下——当然,你得掏出所有钱来支持他的音乐才行。

  所以高易羽扭头就走。

  “——阿道夫,你在吵什么?”

  “啊,卡斯帕先生!我、我发现了一位极其美丽的女性,本想画下她,她好像还是异国的人。”

  画廊里传来沉稳的声音,高易羽却停下了脚步,总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这交谈里,提到了“阿道夫”这个会惹现代人遐想的名字。不光如此,这又和“绘画”相关……稍有常识的人,很难不想起那个落魄的画家。

  高易羽立刻回头瞄了一眼,没见到那搓小胡子,幸好,还以为是历史被扭曲而产生的BUG呢……不对,还是说这时代的他并没有留小胡子?

  被称之为阿道夫的少年见到她回头,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你叫阿道夫?全名是?我想起了一位熟人……”

  “那您可能认错了,我并没有幸运来认识您这样的美人。我叫阿道夫·冯·门采尔。”

  “……门采尔?”

  “而且,我是跟随家人是这个月才搬来的柏林,您肯定认错了。”

  门采尔……谁来着……总觉得好像听说过,又没听说过的样子。不过外国人名字来来回回就那么多,罢了,管它呢,不是那搓小胡子就好。

  高易羽正打算转头离开,可她的目光瞥过画廊——她见到了一幅十分漂亮的画作。

  云雾缭绕、山峰,还有立于山顶俯瞰远方,留以背影的男人。

  这幅画被一名有点驼背的男人拿着,他散发着一种阴沉和郁郁寡欢的气质,令人怎么都觉得不太舒服,他正跟画廊的人谈着什么。

  “啊,您对卡斯帕先生的画作感兴趣吗?”门采尔不放过任何一个讨好的机会,“我是跟卡斯帕先生一起来卖画的,他们谈生意,我就占用您这几分钟时间,可以吗?”

  “卡斯帕……那幅画……”

  高易羽琢磨了几秒,百分百确定自己曾见过那幅画。

  是在哪来着……

  要么是网上,要么就是哪家餐厅或咖啡馆的墙上——这都意味着,那会是一幅流传于世的名作,而这个看起来阴郁的男人,恐怕在历史里留下过名字。

  “他是你的老师吗?”高易羽向门采尔少年提问。

  “不,我只是知道卡斯帕先生的水平很高,所以试图学几手油画技巧,所以就缠着他……”

  “就像现在缠着我一样?”

  “嗯!”门采尔大咧咧的表示了自豪,“卡斯帕老师没什么朋友,一直独居,过得不太好,就靠碰运气卖几幅画为生……我总觉得命运不公,他的水平明明那么高。”

  高易羽又走近了几步,卡斯帕和店主之间的交流也听得更清楚了,他们明显是在讨价还价。店主给出的价格并不好,几连报价,都让卡斯帕露出怒容。

  可店主指着画廊里琳琅满目的画作,抱怨着一天也难以卖出一幅,他还肯收购这些没名气画家的画作,就已经被人感谢了。

  “既然这行这么不景气,你怎么还要学?”高易羽随口向门采尔提问。

  “因为,这是我们唯一能挽留时间的方式呀。”门采尔却理所当然的,又极其自豪的作答。

  是吗?也对,还得十多年,具有使用价值的相机才会诞生于世。她想着这个,倒是默许了门采尔的动笔——虽然瞄了一眼,发现他画得实在是太烂了……

  比起这位不太适合绘画的少年,高易羽仍对眼前那幅画充满兴趣。

  即便抛开它流传于世这个事实,它也是一副能让人一眼便入迷的画。它的画幅并不大,画纸里的内容却是那么富有魅力。

  “卡斯帕先生。”高易羽抬起手,“这枚金币可以买走你的画吗?”

  “……金币?”

  高易羽掏出了之前捡的那枚金币,虽说是之前,但和现在那可隔着蛮久……

  那枚金币闪闪发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画廊店主本想怒斥高易羽坏了他生意,但一看是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有这么奇怪的金币,就理所当然怒气消散:“这……这是什么古老的钱吗?我没见过。”

  “是十七世纪的……到这个时代能用吗?”

  “您愿意买我的画,我十分感谢,但无论是否可以使用,那枚金币的价值总归是超过了。”卡斯帕像个礼貌的绅士,语气不冷不热,“您支付一些普通的协定塔勒银币就可以了。”

  “遗憾的没带,我就这枚金币,你看要不要?”

  竟然还有人出门只带这种古董金币?

  虽然这让店主、卡斯帕、门采尔都犯嘀咕,可卡斯帕依然很有礼貌:“不,这溢价太多,这样吧,您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吗?”

  “……我的东西恐怕你们不会太喜欢。”

  高易羽指了指巴洛克吉他,首先这东西是不能拿去交换的。接着……她翻遍口袋,在三人的注目下,把东西都放在了桌上。

  N95口罩、一包纸巾,一大把丑不拉几的铜币。

  “奇妙的东西。”

  “这些铜币简直是黑暗时代来的。”

  “……您到底是?这都是什么啊?”

  高易羽倒是爽朗:“我是东方的异国旅人。”既是事实,更是借口。

  出于好奇,卡斯帕抓起口罩和纸巾看了看,既感叹于面料的不可思议,又琢磨着这纸巾上的花纹是怎么画上去的——忽然,他摸到了硬硬的东西。

  “这是银吧?”

  “银?”

  那是N95口罩里,用于固定在鼻梁上的金属条——也是被称之为接收5G信号,传播疫病的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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