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劫火
刘远顺着少女漆黑柔软的长发抚摸，感觉到只影的双手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服。
少女如雪片般淡薄，影子般沉默，却依然有着深藏内心的激烈情感，担忧或喜悦，只是寻常人看不见，只给刘远。
黄泉在一边冷哼道：“腻腻歪歪，磨磨唧唧。”
带着青铜面具的紫衣人声音沙哑森冷，在这小房间里也有种反派大BOSS的气场。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她都在以碧落府主的身份行事，总算找回了几分原本的威严气势，不至于和之前在刘远面前一样狼狈。
但刘远抬眼看过去，府主大人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随后感觉自己简直丢人，竟然都养成习惯了，面具后的脸上一片涨红。
然而比起身体上的本能反应，更加难堪的则是她竟不敢再开口说话。
好不容易反复努力想起自己身为府主时候面对下属时候的场景，才运起十足勇气，小声嘟囔道：“本、本来就是嘛，瞪什么瞪，下、下流！”
一句“下贱”愣是变成了“下流”，威慑等级大降。
黄泉倍感屈辱，自己生自己的气，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了。
刘远觉得这几天没见，府主大人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灵爻开口道：“我已经把事情和她们说过了，以魔教和碧落府合作寻找涅槃秘境失败为理由，转而将筹码都压在玉虚道门那边，想必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原本只影和黄泉作为掩饰的目的，便是寻找涅槃秘境控制凤凰，以此趁着那边围剿魔教来偷家。
加上玉虚道门那边和知春秋的合作——当然，那边只有知春秋和他的派系知情。
两开花，很符合碧落府一惯谨慎的策略。
现在另一边失败，眼看玉虚那边也不太行，加大力度支持知春秋上位，制造更大的混乱，是非常可行的。
知春秋也必然知道碧落府不安好心，只是现在，局面是双方杠杆的角力。
两边都相信自己可以在这场博弈之中胜利，并且让对方交出自己的筹码，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对方的所有目的和动态，剩下的就只是赌一把了。
刘远问道：“那么，何时动身？”
灵爻目光平静地看向窗外化灵江，道：“既然知春秋那里尚有变数，事不宜迟，即刻出发便是。”
滚滚江水之上，乌云密布，这一场持续了一个月的雨终到停歇之时。
——
姜国，远在万里之外，对于中洲中央来说十分偏僻的凡人国度。
在这里，仙人事迹少之又少，得道者大多避世不出，一些穷乡僻壤之处，甚至会将修仙者当做是传闻。
最大的修仙势力，是最擅长幻术的水月坞，门主不过元婴修为，放眼中洲，微不足道。
与之相反，武林昌盛，凡人的江湖中门派鼎立，千百年来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斗不休，血雨腥风未曾断绝。
但在瀛寰老人看来，这不过是一群蝼蚁的过家家罢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要拜访一处凡人的势力——
在这片凡人江湖的传闻当中，这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势力，名为池羽山庄。
“唉，我玄武一脉，竟然没落至此。”
老者长叹一声，扼腕痛惜，拄着双蛇杖走在山下的镇子当中。
山庄依靠山下的镇子供给物资，山庄为镇子提供庇护，互惠互利。
这镇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有，这一条青石路竟也好似长的走不到尽头一般。
瀛寰老人走了一会儿，猛然醒悟过来，脸色骤变，他走了多久了？
他一抬头，却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处宅邸前。
宅门上挂着“谢府”的牌匾，门口有一平凡守卫。
瀛寰老人却浑身一震。
那守卫打开门，一板一眼地道：“我家老爷有请。”
第三四五章 你君玄哥哥已经同意了 回来了!
那守卫看上去平平无奇，这府邸也同样平平无奇。
但瀛寰老人却一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从面前的台阶上移到那打开的门内，又移到了那年轻的守卫身上。
这守卫穿着一身灰色的侍卫服装，束起头发，手里拿着一根镔铁长棍，长相极其普通，仿佛是寻常人路过都不会再看第二眼的龙套。
他将门打开后，便维持着“请”的手势，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十分敬业。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个尽忠职守的一般护院，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别说是修仙者，就是在凡人眼中，也会被划分到“如果有人找上门来一定会被人三两下搞定”的级别。
与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神通广大的瀛寰老人相比。
单单从气势和外表，就已经输了。
然而在这一看便是普通人的守卫面前，对凡人来说近乎于神的瀛寰老人，却露出了震惊和凝重的神情。
老者拄着双蛇拐杖，缓缓地走上了阶梯，却并没有进去。
他走到了守卫的面前，停下脚步。
“请问。”
瀛寰老人声音颤抖，手也在颤抖：“您、您是白虎神君么？”
守卫保持着“请”的动作，一愣，然后挠了挠头，心想怎么当个门卫还有这么多事情的，这人不是老爷的客人吗？问他做什么？
糟了，不会和上次那个叫刘远一样，是来找麻烦的吧？！
他警觉起来。
但转念一想，这个老人是第一次上门，应该不会是因为被戏耍毒舌所以上门报复的。
也许是认错了人呢？
守卫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道：“我不知道什么白虎神君，我叫少英，只是谢府的门卫。”
瀛寰老人深呼吸，然后喃喃自语道：“少英……”
少英，少阴。
西方少阴，日月所入。
白虎所属的方位，恰恰便是西方！
那位圣人给白虎后人取名字的时候，便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么？
至于面前这守卫的身份，瀛寰老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他堂堂四象旧部，几乎从四象诞生的时候便一直跟随玄武神君了，是货真价实的肱骨老臣，若是连白虎神君当面都认不出来，就可以自刎谢罪了。
更何况人人皆知，当年的白虎后人，就是被那个圣人拉去当了护院守卫。
而能够悄无声息地让渡劫期的瀛寰老人困入迷阵，改变方向而毫无自知，除了那个传说中唯一一个大乘期的圣人以外，还有谁能够做到？
但是不是说那人已经自我封印修为了么？！
怎么还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做到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啊？
人类，不管是修为高深还有浅薄，不管地位是高是低，果然都是相当会骗人啊……
瀛寰老人心中冒出了这么个念头，但是这句话可不敢说出来。
“老爷已经等了很久了，你进不进去啊？”少英不满地道，“老爷生起气来可是很恐怖的。”
瀛寰老人一哆嗦，连忙道：“进进进，我这便进去。”
少英指了指府内：“喏，你看见那里的路了没，走进去然后右拐，再左拐，走过两间屋子，就能看见一个池塘，池塘中央有一个凉亭，老爷便在那里等你。”
这个客人可还没有资格让他把人领进去。
所以他只是指了一下路。
几个月前，刘远来的时候，却是少英亲自把人带到谢谦面前的。
地位差距，可见一斑。
当然，瀛寰老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内情的，他拱手道谢，满怀激动和不安的心情，走入了谢府之中。
按照少英所说的话，很快便找到了那座凉亭。
亭中，一个儒雅随和的清隽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张矮几前抚琴，焚香袅袅，琴声阵阵。
风吹荷动，拂起亭子四周悬挂的字画。
“铮——”
中年男子抚琴动作停下，抬头看向了瀛寰老人。
瀛寰老人一见那亭中中年男子的样貌，便浑身剧震，上前一揖到底。
“参见，谢圣！”
亭子里的自然便是谢谦。
他缓缓站起来，同样作揖回礼，淡淡笑道：“好久不见了，尘前辈。”
瀛寰老人嘴皮子发抖：“不敢当这一声前辈……”
以谢谦的年纪资历来说，叫他前辈确实没问题。
把时间往回倒个几千年，那时候的谢谦确实也是叫瀛寰老人前辈的，但是放到现在，他就不敢接受这称呼了。
唯一一个未飞升的大乘期，力挽狂澜的人族至圣，如今大半修仙门派的功法都是被他改良过的，堪称是天下之师。
若非他以一己之力逼退第一次魔潮，如今的天下是什么模样还未可知。
天下间所有的生灵，都该感念于他的恩德。
“有什么当不得的，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谢谦摇头微笑道。
谁信啊！
瀛寰老人在心里腹诽。
这家伙什么臭脾气，简直和他的名字绑在了一起，人尽皆知。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刚才他的态度不太好，大概现在已经被怼得满地找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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