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你是？夏千歌吧，夏长河那个自杀了的老婆留下的女儿？”
夏千歌回过头，和身后母女模样的两人对视，母女都是浓妆艳抹的打扮，那个粉底更厚，打扮更俗的女人显然是年纪大一些的母亲，不过两人身上都沾着浓浓的胭脂气，尤其是那股艳俗的香水味，闻着让人作呕。
“你是？”
夏千歌蹙着淡细的眉，站在清冷的阳光下，她的皮肤苍白透明，不施粉黛，她乖巧漂亮的模样，惹了另一个年轻女孩的嫉妒，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脸上，似是非得找出点儿瑕疵不可。
“周兰，我是要和夏长河结婚的妻子，你的…后妈。”
女人同样面色不善地盯着夏千歌，她愈发觉着眼前的女孩长的像是那张挂在大堂里的遗像，这副软软柔柔装可怜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着恶心，恨不得撕烂了女孩的脸。
女人很清楚夏长河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他们只能结婚不能领证，夏长河这些年做生意赚来的钱她一毛钱也分不到，若不是生了个姓夏的女儿，她这名义上的老婆都没得做。
“周阿姨，那这位…应该姓夏。”夏千歌听着对方话里鲜明的敌意，轻声笑了，薄细的唇角勾着嘲弄的笑意，“看来父亲的眼光似乎有些不如以往了。”
“你…你算什么东西，没人要的杂种。”
女孩年轻气盛，她夏欣楠从来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寻常时候看见完全把她比下去的漂亮女孩也只能私下安慰着自己这张脸没掺假东西进去，可偏偏眼前这个笑盈盈的女孩也流着夏长河的血，是个明眼人也能比的出来她们母女的不堪。
“是么？母亲去世之前还没和父亲离婚呢，似乎我才是夏长河名义上的女儿，至于谁是杂种…呵呵。”
“你骂谁野种？你爹现在可不在这儿。”
夏千歌淡淡的轻笑声惹得夏欣楠彻底发了火，睁着厚重的眼影就歇斯底里地冲上来要动手，手掌高高扬起，向着女孩白皙娇嫩的脸颊重重地落了下来。
忽的，耳边的呼啸风声止住，丝毫不留情面一巴掌被人一把抓住。
“你是谁啊？给我松开！”
夏欣楠看着眼前清秀俊美的少年，愣了愣，陷在对方掌心的手腕一时失了力气，随后一腔怒火再度燃起，她涨的脸色通红，却始终挣脱不开了对方的掌心。
夏千歌看着男孩握住了夏欣楠的手，沉在漆黑眼底的海面翻动着凶戾的海浪，她悄悄地藏在了男孩的身后，轻柔地抓着对方的衣角摇晃，她湿漉漉的眼尾此刻被冷风吹干，荡漾开一大片落泪后的红晕，似乎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看着害怕极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生
夏千歌一路上什么都没有说，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衣摆，靠在他的肩头只是哭，哭声也压的很低，呜呜咽咽的嘤咛像是只受了伤默默舔舐伤口小动物，不吵不闹，轻飘飘的…仿佛打湿了云朵，软绵绵地落在他的心里。
苏语回过头看着远处殡仪馆的招牌，刚刚那两个女人…是夏千歌的继母和另一个女儿？苏语从没见过，他想着那个留着双马尾化着浓妆的女孩一脸嚣张跋扈的样子，似乎不太好相处，他有些担心起夏千歌以后的日子。"
他忍不住回想起刚刚夏千歌那副害怕又无助的模样，如若他再晚一步，女孩高高扬起的那一巴掌切切实实地落在夏千歌脸上，在瓷白娇嫩的肌肤盖上鲜红的掌印，他心脏揪紧，不敢想下去了。
“什么啊，那两个女人未免也神经了。”陈凯拿着水从便利店里出来，想着刚刚夏千歌差点儿挨了一巴掌，他就气不打一出来，“苏语你刚刚拉着我干嘛，不然我真想上去理论了。”
“陈凯你原来这么厉害吗？哪天给我见识见识？”
一直陪在夏千歌身边默不作声的墨雨霏忽然开了口，她静静地盯着陈凯也不说话，陈凯被看得心惊肉跳的，他知道墨雨霏平常话很少，但也有生气的时候…比如现在，墨雨霏显然也被那两个目中无人的女人气的不轻，他立马闭了嘴，老老实实的把买好的一些饮料零食拿了过来。
“千歌，是不是饿了？吃点东西吧。”墨雨霏把目光从陈凯身上挪开，对方立马如临大赦般退下，样子看着滑稽好笑。
“谢谢…”夏千歌接过包装已经被打开的三明治，轻轻地咬了一口，盈着光亮的眼角弯了弯，翘起的唇角望着却愈发苍白，“你和陈凯的关系真好啊，在学校的时候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呢。”
墨雨霏上了大学以后似乎开朗了不少，或许也有陈凯这个活宝的影响，笑嘻嘻地反问道。
“你和苏语不也是都在青川么？怎么…关系不好吗？”
“我和他…”
夏千歌鼓了鼓粉嫩的脸腮，垂着眸子只是笑，她回过头看了眼苏语，恰恰和男孩望过来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视线摩擦升温，她很快挪开了视线，却红了耳垂，咬着三明治不吭声了。
苏语接过了话茬，他笑着说：“好啊你，雨霏你真的和陈凯学坏了，以前咱俩同桌的时候，你可是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是么？人都是会变得，这有什么？”墨雨霏看着苏语肩头落下的小片湿痕，不剩下一点儿委婉的余地，“以后对千歌好点儿，别让她哭了。”
“啊？什么…我俩只是…”
“咳咳…”苏语愣了一会儿，陈凯立马咳嗽了两声，一把抓走了苏语，“走，好久没见，咱俩也叙叙旧。”
苏语被陈凯推着走远了些，离开时余光瞥见了女孩颤抖湿润的眸子，泛着细微的粉红，眼神软的像是要化成一汪春水，似乎是在看他，荡漾着留恋的涟漪。
……
“怎么回事啊？”陈凯和苏语走到了墙角，陈凯把苏语按到墙上，力气一点儿没收着，直截了当地问，“别怪雨霏说话直，我俩以为你们成了，合着还在打太极呢？”
“那可能是你想太多了，我俩在学校一个学期也见不了几次的。”
“喂，你没搞错吧，别给我装，咱俩几年兄弟了，除夕夜那么冷的天，跑去人家女孩子家里陪着她过了一晚上，别说是夏千歌了，我陈凯要是个女的…”
陈凯瞪着苏语，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我要是个女的我都动心了，那夏千歌怎么就偏偏扯着你的衣服，怎么不扯我的啊，人家这意思你要是还不懂，以后别说你以前是跟着我陈凯学撩妹的。”
“我说了，没想过这些东西了。”
苏语的头发留的有些长了，风一吹就乱糟糟的，他眯着眼睛，疏落有致的睫毛遮掩住眼底几抹颓然的情绪。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哦…学校里遇见其他好看的女孩了是吧，变心了是吧，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小子就找骂。”陈凯挺着手肘撞了撞苏语的胸口，憋着一口气还想再骂些什么，最后却化作一声叹息。
“算了，你要真不喜欢我逼你也没用，千歌挺可怜的…但她那样的性子，大概喜欢上谁也不会主动开口，你现在趁早离她远远的，不管她怎么想的，都让她死了心，不然一直吊着人家，你就真是不当人。”
“千歌只有她一个人了，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就收起你那些无聊的同情心，她当真了怎么办？”
陈凯一拳重重地砸在苏语的胸口，他闷着声退了好几步。
“我知道…”
额前的刘海散下来，把苏语眼前的视线切割成好几块，他的脑海里盘旋着刺耳的蜂鸣，警告的意味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太多太多的变数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原来的记忆早已偏移到望不见终点的轨道，可生活却一直在加速…加速，他刹不住车，望着模糊不清的迷雾，开始犹豫轨道的尽头到底是什么了，是他所希冀的救赎，又或是…轨道会在前面的某个拐角断裂，而下面幽暗死寂的深渊。
重生后他做了很多事情，却也什么也没做，他什么也改变不了，昂着头，却又一点点陷入沙漠中沉深的流沙，越挣扎陷的越深，总有一天会淹没他的口鼻，被彻底掩埋，入目皆是黑暗。
“要不…晚上的聚会就算了吧，等会先把千歌送回去，我…”苏语抬起头，渐长的刘海又被风吹散，一双眼睛，布着血丝，漆黑而深邃，悲伤、颓丧的意味尽显，飘动的发丝似是要愣生生扎进他的眸子，他沉重地吐出那几个字，“我听你的好了。”
“随你…暑假你们回来的时候再聚也不迟，反正…”陈凯向着长椅那边走去，声音落到了耳畔回荡，“反正到了那个时候，你俩要么就各是各的，只当普通朋友，要么…”
“要么就挽着手一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行李
傍晚，如水一般轻柔的霞光缓慢的铺开，陈旧的老小区在沉郁的霞光里愈发暮气深深。
没什么压力的四五线城市的傍晚透着一股慵懒，贴在小区门口的春联不知被哪家调皮的孩子给撕去了大半，破破烂烂的红纸在晚风中哗哗作响。
温度慢慢回转，年后的喜庆热闹反倒逐渐淡去，破旧的小区里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清。
苏语和夏千歌并肩走过小区门前斜下的阴影，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在身后拉的很长。
“过几天就开学了，需要我和你一起回青川么？我可能要提前几天回去，有点急事…担心买不到票，或许明天就要走了。”
夏千歌似乎没听见苏语的问题，她看起来有些累了，细密蜷曲的睫毛挣扎着抬起，不经意间往男孩身边靠了靠，触碰到了对方修长如竹枝的手掌，神经很快反馈来了温润如玉的触感，她心神微微摇曳，意识还未回转，对方便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些许距离，仪态彬彬有礼却透露着冷冰冰的生分。
她带着小心思的暧昧举动落了空，只剩下湿冷的空气包裹着她的手掌，她一下子低贱地像是站在路边向路人搔首弄姿的婊.子，被人鄙夷地看上几眼，然后无情地离去。
“过几天我就不住这里了，和他们一起去市中心住，到时候应该会送我的，就不麻烦你了。”
夏千歌轻笑着，苍白的面色如常，漆黑的眼瞳藏住汹涌的冷戾，缩在衣袖里奶油般白皙的手掌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狰狞的青黑色经络如同小蛇游走在血肉里，她感受着指节里发出的清脆闷响，咔嚓咔嚓…在心底嘶声吼叫。
又是这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是被施加了某种魔咒，当她忍着男孩畏畏缩缩始终说不出喜欢的折磨，好不容易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些许，男孩就又会无端的远离。
当她扑进男孩的怀里，用余光凝着男孩眼底柔软如甜腻的棉花糖般的温柔，那一刻她甚至以为这边是他们以后生活的缩影，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她用尽那些卑劣的手段让对方犹豫不决，一点点占据对方眸子里的位置，她也在一同深陷，挣扎在带着坡度的悬崖边沿，身后事万丈深渊，她越来越爱他了。
爱增一分，偏执阴狠的占有欲也跟着疯狂生长。
她害怕，害怕会有那么一天，心智陷入失控的病态之中，会做出伤害男孩的无可挽回的事。
夏千歌压抑着胸前微微的起伏，看着男孩清俊的面庞，笑着说道，“就送到这里吧，又麻烦你了。”
“好…再见。”
“再见。”
苏语点了点头，他回过头，却又犹豫着开口，“家里的事情…如果她们很过分的话，平常可以就住在学校，实在不行可以找我…不，还是报警吧…最好是报警吧，等毕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嘞，谢谢，天黑了…路上小心。”
夏千歌笑的纯良无害，她挥了挥手，看着灿金迷离的霞光里男孩的背影慢慢模糊，她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甜美的笑容消失在了房檐投下的幽森阴影里。
她撕下脸上那张乖乖巧巧的面具，狠狠地扔在了地面上，一脚便踩的稀碎，她的脸似是生出了裂缝，沿着正中碎开，一面残留着甜美的笑容，另一面却是森然冷戾的丑陋模样。
她快压抑不住了。
阿语，我爱你，求你…别逼我。
……
深夜，月色凄掺，冷风肆意，冷意沿着窗沿的渗透进屋里，额角淌着湿润的汗液，渐渐冷了下来。
玄关处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苏语擦了擦额角的汗，把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踢开，走到玄关打开了门。
“你明天就要走了？之前不是说还要再住几天么？”
何慕青似乎刚刚下了晚自习从学校回来，还背着书包，蓝白相间的宽松校服套在黑色的棉袄上，望着有些臃肿，她的头发养着又长了许多，扎了个俏皮的短马尾，有着学生独有的青春活力。
“事情有点急，可能要提早回去了，想着明天出发的时候在和你说呢。”
“呵呵…我看你就是想甩掉我，嫌我烦是不是？”
“我怕你舍不得我，在车站流眼泪。”
“呸呸呸，自恋狂，天天照镜子的自恋狂！”
何慕青撅着粉嫩水润的唇，撞在苏语胸口挤了一阵儿，冲进了房间里四处打量，像是到了自己家，“周末走多好，我还能送送你。”
苏语捂着胸口，皱了皱眉头，“嘶…你怎么跟个女疯子似的，在学校里也这样？女孩子要矜持温柔一点。”
“某人温柔你倒是去追呀，我又不是她，干嘛要和她一样，而且…”何慕青回头白了苏语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落到耳边像是在撒娇似的，“而且…我哪里凶啦，哪里不温柔了？我看你才是，整天就对我凶巴巴的。”
“得，那是我说错话了。”
苏语耸耸肩，继续收拾起换季要带的衣服，“我就不一直唠叨你了，高考记得要加油，答应好的我都记着呢，到时候来了青川…天天请你喝奶茶。”
“谁稀罕…”何慕青觉着眼前这个人真是笨死了，也不知道怎么考到青川去的，“真以为我是为了奶茶呀？”
苏语挑了挑眉，看着何慕青，“那是为了？”
“为了…为了我自己呀，我喜欢青川不成呀，没你我也去青川的。”
何慕青昂着修长的脖颈，强撑着说了违心的话，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才是个胆小鬼，看着男孩熟悉的脸庞，偏偏说不出一点儿真心话，她红着脸颊，把校服脱了，“哎呀，你家真热，衣服穿多了。”
“什么理由都可以，没人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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