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顾芝抬起头，眸子里泛着晶莹的光，湿润的泪水溢出眼眶，润湿了她眼角朱红的泪痣，似乎是感动使然，她摇了摇唇瓣，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的一下子抱住了苏语，将脑袋深深地埋入了苏语的颈窝，她像是在抽泣，以至于呼吸声在他的耳边清晰可闻。
她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略微的哭腔，尾音震颤着，也让苏语心尖颤抖心疼，她忽然幼稚地像是个孩子，“本想不想告诉小语的，但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姐姐真的很难过。”
“什么事情…”
“嘘，让姐姐抱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顾芝打断了苏语的疑问，她将发着愣没反应过来的苏语圈入怀中，把整个身体靠在了苏语的肩膀上，两条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办公室里响着她柔弱心疼的抽泣声，艳红的唇角在对方看不见的死角缓缓勾起弧度，眼泪转瞬成了虚假的谎言。
顾芝一下子变成了与猎物搏斗的猎手，稍稍示弱以此换取敌人的大意，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用双腿夹住对方的身体来进一步地困住对方，如同蜘蛛那样用丝网缠绕住猎物，不给它们任何挣扎的机会。
顾芝贪婪地吸吮着猎物身上甜美的气息，用虚假的哭腔压抑住大口呼吸的声响，神情痴迷的像是躺在了罂粟丛中无法自拔的瘾君子，她感觉到蛰伏在心里深处的怪物将要从沉睡中苏醒，气势汹汹地想要冲向锁定的猎物，想要将猎物一点一点地拆骨入腹，如同是在享受一餐盛宴。
她极力想要忍耐，可充满着力量感的手臂却还是在不经意间开始加紧。
“姐姐？”
略微有些喘不过气的苏语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他恍然发现那个看起来温柔体贴的姐姐，居然有着这样结实宛如坚不可摧的围墙般有力的臂膀，将他禁锢在臂弯里无法挣脱，他竟然有种要窒息而亡的错觉。
正当苏语想要进一步调动身体的时候，束缚住他的力量忽的一松，他才得以稍稍放松，大口的呼吸着混杂着橙花香味的空气。
“小语答应姐姐了喔，我会永远记住的，永远。”
顾芝松开了他，望着他的眼神突然认真的可怕，可又忽然弯下了眼角，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成了撩人的妩媚，她抹去染湿了眼角朱痣的水迹，再次露出温婉柔和的笑意，像极了对于弟弟的乖巧而觉得倍感欣慰的姐姐。
第九十六章 宠物
“姐姐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苏语抱着卧在他怀里分外乖巧的小蝉，坐在前往宠物店的车上，他小心地翻开小蝉橘黄色的密集毛发中埋着的项圈，精致的铭牌上刻着小蝉的字样，他总觉得光是这两个字便价值不菲，像是某位书法大家亲笔写下的提名。
“嗯，家里一个很疼我的婶婶去世了呢。”
顾芝挑着长细的眉，视线透过后视镜望着坐在副驾驶的男孩，目光极具侵略性以及占有欲，可她恰恰能将贪婪很好的藏匿在眼底，在他的面前扮演好一位温婉的姐姐形象。
办公室里那样怀拥着男孩的感觉简直让她痴迷，他就那样在自己的禁锢里无法动弹，甚至难以维系呼吸，她轻易地掌控了对方最为重要的生命，还有什么是不能握于掌心的呢。
怀中的男孩就像是致命的毒药，却又有着佳肴的美味，每次触碰都让顾芝避无可免地会坠入欲望的泥潭难以挣脱。
欲望的火焰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点燃，她沉积了在心底近乎粘稠的欲望成了最好的燃料，一点火星便可点燃熊熊燃烧的大火，她越是触碰男孩，身心便愈发干渴，从而形成了无限扩大的空虚感和占有欲，需要男孩来填补那恐怖的洞孔。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拥吻男孩的脸颊，将铺天盖地的轻吻落到他的嘴唇，额头，脖颈，肩头…然后垂在他的耳边，有沙哑缠绵的声音说，你爱他，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该止于劣质的亲情羁绊，还应该更深一层，成为彼此的唯一，作为对方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的灯塔而怀拥在一起。
可男孩回应她的却是挣扎，愈发剧烈地想要挣脱她的束缚，就好像是在拒绝她深沉的爱意，暴戾的因子差点因此暴动，所幸今天的目的让理智强行将它们锁进了牢笼，却又为下一次的暴动埋下了伏笔。
“什么样的婶婶？对姐姐很好？”苏语有些好奇地问道，顾川并没有和他说过顾芝还有一个这样的婶婶，如果对方现在才堪堪去世，那顾芝独自一人的那段岁月对方又在哪里？
“嗯，姐姐生过一次很严重的病，是她送我进的医院，我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哦，我的工作也是她为我找到的，说到这儿，如果没有她的话，兴许就见不着小语了。”
顾芝的话里满怀对于婶婶去世的缅怀，即使不听这段话，也能从她颤抖的声线里听出顾芝此刻内心汹涌到近乎无法抑制的情感。
顾芝满心沉痛地抿着唇，艳红色的指甲扣在方向盘上，高领的毛衣遮挡住了她此刻由于过于激动而浮现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的狰狞的根根青筋，可她依旧笑着，缓缓开口说。
“可惜她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和我父母一样出的车祸，她和我的父母关系也不错，他们能在九泉之下相见也说不定。”
锋利的指甲在皮质的方向盘上划出淡淡的白痕，顾芝松开了因为用力过度而抿地有些发白的唇瓣，她勾起唇角微笑着，声音里充满了对于自己这个婶婶过世的难以置信。
“我真的很尊敬她的，如果没有她…也不会有今天的我，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嘭地一声，人就不在了。”
顾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成了低沉的呢喃自语，缅怀的神情依旧刻在脸上，可眸子漆黑的深处像是藏匿着张牙舞爪的怪物，里面夹杂着骇人的疯狂与偏执，让人看着觉得有些病态。
“像是…像是被人用脚在地面上碾碎的虫子，铺开一地的内脏和肢节，真是…太美了。”
“姐姐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苏语皱着眉，全然没听见顾芝后面的喃喃自语。
“哦，没什么，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一直提了，让她好好地去吧。”顾芝笑着摇了摇头，将车缓缓停下，“到了，抱着小蝉先进去吧，我去停车。”
“那…那好吧。”
苏语知道顾芝心情不振，便没再继续多问，抱着小蝉先下了车，他环望了四周的店铺，看见了中央靠左的一家宠物医院，站在外面也能感觉到店面极具奢华的装潢。
他抱着小蝉走了进去，入目便被那些挂在墙壁上或是摆在柜台上的玲琅满目的奖项和锦旗给震慑住了，脚下的地面干净清爽，并没有因为是宠物服务的医院而显得凌乱。
“有什么需要吗？”
一声轻柔地呼唤吸引了苏语的注意，他侧过视线看着柜台前的女人，眼底有些讶异，他本以为这样规格宠物医院想必价格不菲，前台也应该是年轻漂亮的前台小姐。
可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了，发丝间掺杂了些许白发，笑起来后松弛的皮肤便叠皱起密集笑脸纹，只是这些岁月的痕迹也依旧这挡不住女人年轻时的风韵，即使现在，那份与众不同的温柔也让人下意识忽略了她的年纪，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是个美丽的女人。
“我…我带小猫来打针，它以前应该来过。”
苏语被妇人看得有些不自在，便举起了怀里的小蝉给妇人看，“它叫小蝉，主人的名字叫顾芝。”
“我知道…你的猫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妇人从柜台前走了出来，她和善地看着苏语怀里的小蝉，很轻易地便从苏语的怀里把小蝉抱了起来，小蝉也没有挣扎，反而看起来和妇人相当亲昵。
妇人低头逗弄了一会儿小蝉，抬起眼看着这个有些茫然无措的男孩，混浊却又深邃的目光好像要把苏语看透，“你叫什么名字，你…是顾芝的？”
“哦，苏语，顾芝算是我的姐姐，今天姐姐喊我来给小蝉打针。”
“苏语…”妇人轻轻念了念这个名字，“姓苏啊，顾芝什么时候认了个弟弟。”
“我姓景，喊我景姨就好了，顾芝那丫头是我这里的老客户了，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的，没想到今天居然带了个弟弟。”
景姨看着苏语眼底的疑惑解释了两句，眼睛却一直落在了小蝉的身上，相当仔细地翻开橘色的毛发，似乎是在检查些什么，她闲聊似的开口，“你和顾芝认识多久了，为什么这样亲近？”
“我和姐姐是…”
“景姨好久不见啊，您看起来越来越精神了。”
顾芝的声音打断了苏语到嘴边的话，她揽过苏语的肩膀，拦在了景姨和苏语之间，微笑着说，“小蝉这应该要打最后一针了，我看再拖下去也不好，就带着来看看。”
“呵呵…好，小蝉就留在我这儿吧，你们晚上关门之前来接就好。”
“那麻烦景姨了，我们就先走了。”
顾芝笑着点头致谢，转身便拉着苏语准备离开，两人的关系分明看起来不错，可对话却生冷的像是素不相识的外人。
“小蝉比起刚捡回来的时候已经好多了，希望这回你能好好照顾它。”
顾芝听见了身后景姨的叮嘱，没有回头，唇角的笑意化作医院外生冷的秋风，她低声回应道。
“知道了，我会好好…对他的。”
第九十七章 往昔
“这家宠物医院是景姨私人开的，她是个很厉害的宠物医生哦，不过现在似乎更热衷于在前台招待客人，已经很少亲自参加医院的事务了。”
宠物医院离青川大学并不远，他们从宠物医院出来后，顾芝提议要去商业街附近的购物中心采购一些东西，所以他们没有驱车，一路沿着商业街繁华的街道漫步，路上顾芝向苏语解释了景姨的身份，还和他聊了聊关于没有见面的那段时间各自都发生了怎样的经历。
这是对于重逢的两人其实是一个相当忌讳的话题，如果在没有对方陪伴的日子里过得并不好，那这段痛苦的回忆，诉说者自然是不愿意提起的，但是在对方离去后，大肆的诉说自己度过了怎样愉快的生活，可能又会让对方产生原来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的感觉。
苏语一直都有在小心地避开这样敏感的话题，因为他从顾川的口中得知了在没有他的这段时间，顾芝过得并不好，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而他却因为顾芝的陪伴弥补了他缺失的爱意而有所成长，并且有了一段还算良好的初高中生活，这让他有了一种自己成了这段关系中的叛徒的既视感。
这也是为什么苏语在面对顾芝露出那副脆弱的姿态时，他变得慌张失措的原因，他其实一直对于顾芝因为没有他的陪伴而孤单了六年的事实倍感自责，甚至有着想要更多的弥补对方的想法。
苏语其实和与自己有着名义上关系的亲人之间联系十分淡薄，毕业以后因为夏千歌意愿的关系，两人便一起搬去了彼此都没有亲人在那里生活的陌生城市，这让苏语和他的父亲大吵了一架，以至于断绝了大部分的联系，除了每月苏语会汇去一笔用以偿还养育之恩的金钱外再没了其他的交流。
甚至在刚刚参加工作后的那一年，那个除旧迎新的喜庆夜晚里，只有他和夏千歌两个人坐在一起空旷的客厅里，电视机里的放着庆祝春节的节目，度过了一个分外冷清的新年。
苏语对于那个夜晚的印象格外的深，他记得那天夏千歌被电视里的小品节目逗的很开心，满屋子都是她好听的笑声，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开心得多，女孩后来注意到了他的闷闷不乐后，甚至乖巧地主动缩进了他的怀里，轻轻地在他的耳畔诉说着只要有他们两个人就足够，要和他永远在一起的誓言。
于是那便成了苏语心里最甜蜜的夜晚，以至于忘记了现实的残酷，真的相信了他们永远不会分开的美好幻想。
哪怕如今幻想破灭，他依然固执地觉得名义上的亲情未必就要强于其他的羁绊，就像他和顾芝…哪怕是初遇时对彼此近乎陌生，但后来却有着一段让彼此难忘的陪伴，而他的父亲和他一同生活的时光，却屈指可数，并且毫无意义。
……
工作日的商业街显然没有周末时那样热闹，偶尔能看见几对下午没课的年轻学生结伴出行，路边还有几位环卫工人正拿着竹木扫帚清扫着人行道上堆积的落叶，晚秋的萧瑟让人们开始变得不愿意出门，即使走出家门，也只是寄宿于有着暖气的娱乐场所消磨午后的时光。
顾芝揽住了苏语的肩膀，整个身体都有着向他靠近而来的趋势，这样的亲昵的动作让苏语有些不太自在，在不小心显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后，顾芝似乎变得更加依赖于这个久别重逢的弟弟，哪怕会对自己这个年上姐姐的形象造成严重影响也不在乎。
“姐姐会不会贴的有些太近了？被学校的同学看见没有关系吗？”
苏语被顾芝贴在胳膊上那份丰腴的柔软惹得分外不自在，耳垂红的像是挂在树上摇摇欲坠的霜叶，他小心地提醒着顾芝，却又担心因此伤害到了本就刚刚经历了亲人去世的顾芝。
“可现在不算上班时间，姐姐陪着弟弟出来逛街，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我只是担心姐姐…”
苏语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能点头接受，其实他想说此刻两人这样亲昵的接触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姐弟，若不是顾芝穿着一身来不及换下的OL装，尽显成熟知性的美感，和苏语的打扮装有着鲜明的对比，大多数人更愿意把两人当做是一对情侣。
“这才乖嘛，今天就让姐姐好好依赖一下照顾了那么久的弟弟，就当作…收收利息好了。”
顾芝微笑着表示她的满意，搂着苏语肩膀的手臂愈发勒紧，几乎不留间隙地压了上来，无形之间却仿佛有巨大的力量禁锢住了苏语，给了他一种如果不用尽力量便无法挣脱的错觉。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浓郁的橙花香水味萦绕在鼻尖久久散不去，顾芝有着年轻漂亮的模样，紧致性感的OL装扮衬在曼妙的身姿上，一步一挪间吸引着大片的目光，让苏语越发不好意思。
可顾芝却丝毫不在意那些意味不明的打量，狭长的凤眸里仿佛只盛着眼前男孩的影子，她因为能够在此刻满足了心底那股子强烈的占有欲而发自内心地觉着高兴。
但欲望得到了却会空虚，促而渴望更多的东西，骨子里的的怪物仿佛只会一味的索求，她像是无法栖息的无脚鸟，寻不到一处能够停歇的木枝。
她既执着于此刻就将苏语彻底占有以此来满足她那暴戾的蓬勃欲望，却又期待于像是饲养宠物那样一点点培养他的习性，用苦痛化作枷锁，慢慢控制他的思想，占有他的视线，让他成为匍匐在她脚边，只渴望着她爱怜的乖巧宠物。
这样的抉择让她挣扎，每一样选择都让她兴奋不已，但首先…她需要排除掉一些有着微弱可能的障碍，将它们碾碎，以免…节外生枝。
顾芝轻轻拂去沾染在唇边的发丝，贴在苏语的耳边温柔地低语。
“呐，小语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呀？”，她假装无意地发问，像极了对于有了心事的弟弟的感情生活分外八卦并且挑逗着询问的姐姐。
“和姐姐说说好不好，嗯？”
第九十八章 问题
苏语愣了愣，顾芝的问题突然地让他有些猝不其防，他微张着嘴巴，望着顾芝眼里满满的八卦意味，无奈地耸耸肩，笑着说，“哪有，那时候根本不懂事，没太想过这些的。”
“真的？”顾芝眨了眨眼睛，露出几分狐疑，显然不太相信，认为这是苏语拿来搪塞她的谎话，理由则是男孩子小时候不可能会没有暗恋过的女孩子。"
“真的，这种事情拿来骗姐姐干什么。”苏语挠了挠脑袋，开玩笑说，“既然我没有，要不姐姐给我找一个吧？”
“呵呵，想得倒美。”
顾芝弯着眼角，风情地白了苏语一眼，语气随意，“青川大学那么多漂亮的姑娘，自己没本事能怪谁？不过以后小语要是找到了喜欢的女孩…”
顾芝忽然顿了顿，她眯着眼睛望了苏语一眼，黑色的雾霭翻滚，眼底闪过的凌厉快得让苏语觉得自己发生了错觉，就在他想要确定再次和顾芝对视时，却又看见眸子里盛着的尽是蜿蜒的笑意，哪里看不见半分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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