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 第235章

作者:偷来浮生

他们直接从枫山坐火车回青川,一天一夜的路程,买的卧铺票,凌晨才到。

她在上铺,听着车轮碾在铁轨上,和轴承撞在一起的摩擦声,路上隧道很多,有时候钻进去就是一阵一阵不见五指的黑。

那天以后她的心一直很乱,后悔是有的,成全了欲望,把两个人的关系搞糟了。黑暗总让人胡思乱想,臆想恐惧、危险、绝望,仿佛这条隧道就是她的未来,总是遇见黑暗,充满了不确定性。

她缩在墙角,有些怕了,呼吸急促,又被心跳声盖过。

来支教前,有一半的心思是莽的,她不喜平淡,有闯劲儿,认为生活不应该偏安一隅,要看看这世界的其它,苦的、乐的…都不想错过。

可眼下困在物资匮乏的山里,这房子她一个人住时空荡,多了他似乎就把剩余的空间实在地填满了。

工作、做饭、睡觉,晃晃一天就过了,她突然觉着,复杂与简单都是一种选择,这也没什么不好。

她低头由上而下打量这具身体,她还年轻,依然漂亮,身材动人,这些又是否值得他为她付出,她喜欢他,就任性地要把这些统统堆上天平,从开始如此没条件地索取,所以从不想长大。

如果她要因为什么东西驻足停留,又该抵达怎样的程度,她是最早的一个,也是最不明了的一个。

她一直在不安稳中寻求心安,这样失去了也不会难受,就像先前抓着他不放,跟他说甩不掉她的,但其实是害怕的,怕面对这段关系,就临阵脱逃了。

床边突然被拍了拍,她看见了他把手伸给她。

“你是不是怕黑啊,我记得以前是的吧…”

她愣了会儿,握住了那只手,掌心温的。

“你回来了,这回想去哪儿?你说想看世界…不会想出国吧?”,他想说话在黑暗里吸引她注意,没那么害怕了,“出国我也不太同意,去支教也不安全。”

“我哪儿不去了,找个工作,好好上班,该收心了。”

又过了一个隧道,车厢里黑漆漆的,他在底下顿了会儿。

“好啊,挺好的。”

何慕青喜欢了苏语多久呢,她记不清了,大概很早就惦记上了,总归有一个开始的,以前的喜欢如天上的白云,漫无边际,说不出个所以,于是就藏在心底。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

现在的爱如深谷长风,温柔无形,看似停了,又总会再吹起。

番外二、顾芝

景姨这辈子是无儿无女的,只爱过一个男人,两情相悦,大学那会儿在同学眼里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能在一起再般配不过。

只可惜这辈子爱而不得,她死前都在想他。

男人姓顾,注定要为了家族娶一个该娶的女人,他们分手那天很平静,男人回去娶了千金继承家产,她继续钻研学业找了份好工作,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男人有权有势,不再受制于家里,自以为理智的两个人偶然再遇,死灰复燃,添了把干柴,又烧成烈火。

为了男人,她甘愿做小三,受人唾弃,但也不受情困,她克制地爱着一个没办法把她明媒正娶的男人,勇敢地追逐内心。

直到男人出车祸死了,世界轰然倒塌。

伤了心,人像是死了,但还是留在青川开了家宠物医院,有一种想要守着他不放的偏执,没人知道她,从始至终她都是无名无份的。

她知道男人留下个女儿,私下里偷偷见过几次,和男人有几分像,丹凤眼眼,眼尾点了颗媚气的痣,生而美艳。

男人性格温润谦卑,不卑不亢,待人如温月,骨子里是烫热的,深深吸引了她。

可那孩子却是逆着长,皮相温婉柔和,骨子里流着凉薄的血,看人的眼神藏着冷漠,像喂不熟的冷血动物,吐着淬着毒的蛇信,提防每一个人。

女孩后来找过她,两人离得近,所以她看清了别人离远时看不见的坑坑洼洼。女孩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口子,没兜着,知道她是男人私下里养着的情妇,于是毫无顾忌地暴露出心底那头阴冷凶戾的怪物。

她企图劝过,又深知坏种早已深埋,生根发芽。

一个孤儿几乎交不到朋友,家族的纷争毁了亲情,而她的存在把女孩对于爱的认知碾碎。

对于情与爱,早熟的女孩是懵懂的,在黑暗里摸索,形成了自有一套的认知,借此保护自己的外壳,却生着扭曲而畸形的形状。

依旧是男人的孩子,开始她受尽咒骂鄙夷,却依然把女孩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看着她犯错,误入歧途,一点点坠入黑暗,直到酿下大错。

女孩活生生囚禁了一个…爱到了骨子里去的人,只因为骨子里不信,固执地认为这世上没有不会背叛的爱。

那段不见光的日子,像是堕魔了似的。

她想叫醒女孩,狠了心,咒骂对方这辈子都得不到爱。放在以前对方是听不进去的,可从大病醒来的女孩变得懦弱,易碎…于是这话成了最锋利的刀子,深深地刺痛了。

她看着女孩疼得落泪,病房里哭喊撕心裂肺,完全不像以前了,仿佛换了个人。

她难分其中好坏,但说到底,始终是抱着愧疚的,想改口,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景姨葬礼那天下着小雨,来的人不多,三三两两,不少还是以前宠物医院里有交情的熟客,大多非亲非故的。

顾芝一袭黑裙,薄纱遮面,头发绾着,没打伞的她在人群里有些突兀,孤零零的,发梢湿答答地垂着,沿着雪白的颈线滚落。

她素面庄严,脸色苍白,一字一句念完了悼词,转身穿过静默的人群离场。

从屋檐滚落的雨水淅沥,羽翼渗湿的麻雀没来得及告别就走了,寒风凌冽刺骨,身后的脚步声繁忙,,林叶在风中疾落,风嚣张地肆虐着,她的脸被吓得惨白。

这里进进出出的人都在悼念一个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的女人,景姨临死前握着她的手,和她说了一些话,景姨说对不起,那时候伤害了她。

顾芝就明白了,女人死前还在愧疚,她摇摇头,告诉景姨,她懂了很多,有关于爱的…

“是不是不像我了?”,她抚摸着景姨苍老褶皱的脸颊,神色迷茫地问道。

“当然没有,这也不重要。”,景姨摇了摇头,她有些吃力地握住了顾芝的手,微笑着说,“现在这个懂得体谅人,有感情的顾芝应该得到这些,没有真假,能让你得到幸福的,那就是真的。”

雨似乎更大了点,顾芝从回忆里醒来,捂住心口,突然难受得无法呼吸。恶风狂袭,更浓更粘稠的黑暗重重压下,她单薄纤细的身子在雨里飘摇。

她心底的怪物奴役,以欲望为饵料,引她费尽心思,去囚来那些所谓的爱,却被一点点吞噬掉灵魂,那疼像打碎了骨头,从里面倒出咬牙切齿的苦痛,后悔,与不快乐…

仿若强行握住玫瑰,掌心被刺得鲜血淋漓。

走了歪路,对爱不曾敬畏,被施加以残酷的极刑,暮然回首,所爱之人,灯火阑珊处,却人走灯灭。

她爱的人,会一一离她远去,这是她要赎下的恶罪。

没有人了,这次…她真的失去了。

站在雨里,就哭得淋漓,撕心裂肺,恍若疯魔。

这是第二次,她怕了,像个孩子般无助。

她跌跌撞撞地闯进雨幕,神色呆滞,丢了魂般。下一秒,她撞进一把伞下,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她恍然一震,抬眸对上他一双沉静深色的眼睛。

“你怎么来了?”

“孤儿院那边很忙吗?”

“不是。”

“你这几天都不在家,你周末都会来的,我给你打了电话,你不接,问了顾川才知道景姨的事。”,苏语抖了抖伞面,雨水从伞面滑落打湿了他的肩,他凝望着女人湿红的眼尾,那颗泪痣红的刺眼,“念念从学校回来挺想你的,给你画了幅画,要不要以后搬过来住?”

顾芝呆呆地看着他穿了一身黑,肩头披了风尘,忙急忙慌赶路来的,呼吸急促。

她就在一片风雨飘摇里紧紧抱住了他,恐惧着、颤抖着依偎在他怀里,索求和渴望着爱与温暖。

靠在他心口,一声一声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上天惩戒她此生注定要与所爱之人,失之交臂,受爱而不得的罪。

可他从来都是她生命里的变数,从他湿润眼睛,被人欺负受了伤,疼着喊她姐姐的那一刹,很短很短,她的灵魂颤栗了一下,像是某种空缺的东西得到了填补,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杂糅着,黏合在一起。

她曾经找到了迷失的自己,可惜只有那仅仅一霎。

事后回味,一念之差,堕入疯魔。

她想着,原来…她早就得到过了,又丢弃,现在…他又捡着还给了她。

……

又是一年凉秋,孤儿院被里里外外翻修了一遍,孩子们换了新的桌椅床榻,换季的冬衣也买了新的,半大的小孩穿着新衣裳到处跑闹,在打理漂亮的草坪玩丢手绢,有的捉迷藏,也有的围着听新来的语文老师讲故事…

四处热闹,有了新景。

可能是身子骨差了些,她的睡眠不大好了,不过也是这个年纪人的通病,睡得早,起的也早,孩子们都很听话,太早太晚从不吵闹。

顾芝每天早晨六七点就自然醒了,这两天孤儿院又来了几个孩子,她就暂时过来住这边了。

推开房门,这个点孩子们大多还没醒,却看见个小姑娘抱着本很厚的书坐在竹椅上吃力地读,很认真,是那几个新来的孩子。【"

“在干什么呢?”,顾芝坐在了一边,微笑着问道。

“睡不着,看书。”

小女孩翻过扉页,给她看了书名,模样清秀,眸子却冷,内里漆黑着,没什么温度,不似其他孩子的天真无邪,看着有些早熟。

她点点头,夸了小姑娘,“看这么深奥的书呀,真厉害。”

小女孩抿着嘴唇,翕合着,缓缓开口,声音稚嫩,“顾奶奶,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回家,可他们都说爸爸妈妈都死了,那…以后是不是没人关心我了,也没人爱我了。”

“当然不是。”

顾芝替她扎着辫子,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爱你的,也值得你爱的人。”

“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但他一定在,现在或者未来,你要有耐心,慢慢等…”

“我不懂。”,她摇摇头。

顾芝笑了笑,“以后会懂的,但一定不要等后悔过了,才懂。”

……

顾芝和门卫打了声招呼,对方也熟悉她的习惯,出来开了锁,她出了铁门,朝着郊外一处小山坡走去。

这会儿到了桂花开的日子,山坡上的桂花树成片立着,地上湿润的泥土漆黑,翠绿的林叶在晨风里哗哗作响,纤长的花枝上冒了一团团花骨朵,压弯了枝头,眼看着要开花了。

她老了,几级台阶也让她微微喘气,扶着一把长椅的扶手,她缓缓坐下。有些佝偻的脊背靠着木质的椅背,轻轻闭上眼,鸟儿鸣叫着扑打翅膀,阳光透过林叶落在她生了皱纹的额头。

她回想很多,这段弯弯绕绕,自我折磨,却又暮然回首的日子,终于在萧瑟的秋后里某个普通的早晨归于平凡,她把这些记忆铭刻在心底,那些黑暗、琐碎故事像是针刺般展露苦痛,又渐渐归于晨曦的温暖,现再想想…那时候的偏执与爱其实也大相径庭。

她轻咳了声,长椅的另一边有人缓缓坐下,有些苍老的手盖住了她的,她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灰白的鬓发。

接过那张手帕,她轻轻掩住唇,笑了。

她从不残缺,孤独,因为爱一直就在身边,只要等待,时间会带来一切。

番外三、苏希

有件一直让苏希耿耿于怀的事,就是没陪他上一趟学,可能这对她们而言这实在是稀松平常,就连一向因为心思单纯而敏感的安栀也不大明白,以为她是在钻牛角尖。

安栀好心安慰她,比起过去,现在和未来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