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 第230章

作者:偷来浮生

女人又成了别人眼里的疯子,像是迟来的报应。

她曾经最恨的,如今又找上了她。

第二十二章 团圆 下

他品味这个故事,垂低眼,时而抿唇。

似乎有那么些复仇的意味在字里行间漫开了,实心实意地恨一个人,就赤裸裸地盼她不好,过的比他遭,不脏了他手,就彻底报复了回去了。

畅快的心绪在情绪的浪潮里打了个不起眼的花,就湮灭了,化作泥沙沉入海底。

他印象里女人是个总端着架子的人,优雅、雍容,端庄…这些词在她身上用烂,举手投足漫出高雅的贵气。

这样一个人,却在以前被人唤作疯子,所以总藏好阴暗疯执的一面。又在骨子里自卑,对外界的议论诽谤一笑而过,背地里歇斯底里。

他清楚这是她敏感的痛处,是触碰不得的逆鳞,也承受过后果。疼在七寸,她怒不可遏地露出獠牙,用同样的疼痛让他长记性,他讽刺她的外强中干,可以掩盖不过是自取其辱。

可安栀的故事里,顾芝总一个人呆坐在房间里,麻木地看着门外冲她议论纷纷,不乏时而飘过几句神经病、疯子云云的字眼。

小姑娘颇有后怕的说,女人真的会发疯,把病房砸的稀烂,头发凌乱,目眦欲裂,那根本不是在学校里被人追捧、受人尊敬的顾芝,倒像是另一个灵魂主宰了她的身体。

“她不是顾老师,因为她的眼睛是灰色的。”,安栀吞了吞喉咙,有点儿紧张地说。

“像是死了。”

……

死,夹杂着最烈的情绪,结果却是安静的灰色,像是水与火般矛盾,轻而易举地毁掉那些融入进上千上万个日子的感情,就那样散了,落在土里,化成养料。

孤儿院门口养了一株桂花树,是以前刚建起来的时候植过来的,年年开花,萧瑟昏黄的冬季里依旧青着叶子,在冷风里簌簌作响,和小学那会儿透过医务室窗口看到的那株很像。

树植在一片小山坡上,顾芝搬了个红色塑料板凳,就坐在不高的桂花树底下。

她低头捡着零星从树枝上脱落的桂树叶子,没什么闲钱买绿植,就捡回去摆在屋里填些颜色。桂树是四季常青的,花开在金秋,这一株刚凋谢没多久,摘下来的桂花给孩子煮了几次桂花糊,剩下不少。

弯着腰有些累了,她直起脊椎坐起,背影端正,轻轻绾好耳畔的碎发,仪态优雅,眼神抬向左手边漫长漆黑的柏油公路。

入了冬的郊野入目到处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灰败,干秃的植桠在冷风里颤,远山连着远山,泥土的黑与枯叶的昏黄涂满了凋敝低矮的山脉。

风吹乱了她很久没打理过的头发,一头漂亮乌黑的发开了叉,有些干糙。抹了点附近小卖店里廉价的香霜,护养细腻的皮肤遭不住冷风摧残,她狭长的眼尾一抹冻红,皮肤干燥,像是残酷凋零的百合花,这里粗糙的黑土养不起她生来高贵的骨子。"

顾芝坐在冷风里,十指指尖发白,分明的指节早没了知觉,她搓了搓掌心,捂住一道小缝,往里哈了口热气,脸颊冻的红。身后下了山坡就是以往顾家的老宅,她却不回去。

十来年前她从被赶去的小学重新回了顾家,要了这块闲置已久的宅子,改建成了孤儿院,这里的孩子大多姓顾,每一个身后几乎都背着些灰暗的故事。顾家是个庞然大物,身后的阴暗大片,活着一群见不得光却又十足渴望的人。

过了会儿,冷风更盛了,天又白发成灰,云团厚重,眼瞅着入冬以来第一场雪就要下了。

虎口那儿突然阵阵的疼,有一道结了痂的细长伤疤,刀子划得。景姨年纪大了,入冬以后身子乏了,她呆在厨房里的时间多了,灯很暗,结果一个晃神就划了个口子。"

她轻咬着牙,手把血痂撕开一点,又慢慢扯开。眼底挣着,不太好受,一小块疤撕下来,露出底下粉色的没好完的肉。

这疼像是刻意按压发了炎的智齿,揭了伤口上的血痂,在疼痛里寻找一种近乎病态的安慰,好像她疼了,就能被原谅似的。

顾芝冲着伤口轻轻呼了口气,听见身后有稚嫩的童音喊她,回过头看见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站在山坡底下冲她挥手,贴心地让她回去,外面冷。

她笑着说好,人却坐着没动,看着小女孩踮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往屋里跑,还有好几个孩子趴在窗口齐刷刷地看着她。

她被这场景逗的笑出了声,才低下头拍拍裤脚的泥土,准备起身。

可下一秒,一个黑影完全笼罩住了她。

顾芝缓缓抬起了头。

他黑衣黑裤,五官好看,眉头却微微皱着,领口一丝不苟,头发又是乱的,处处透着矛盾,正如他眼底挣扎的漩涡。

“这么冷的天坐外面?”

苏语瞥了眼她身上那件单薄的碎花薄棉袄,肩头还打了几个颜色杂乱的布丁,裤子也是又长又臃肿的棉花材质,身轻素白,合乎她的典雅,不衬她举手投足的贵气。

什么时候这么落魄了?

顾川和他说的那样,她仅有的钱都送出去了,在他接来的那个大单子里。她在哪儿也是顾川和他说的,这里的孤儿院是个有些敏感的地方,他当初就是从这儿逃的,这是两个人身份发生了互换的起点。

“你…你怎么来了?”

她眼里的惊讶稍纵即逝,对情绪的隐瞒做的滴水不漏。

“有人让我来的,你别多问。”,他又补了一句,“我知道所有的事。”

其实顾川没让他来,反而劝告他。

顾芝不是个会甘心手无寸铁让自己陷入绝境的人,你分不清她说的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她看似踩了陷阱遍体鳞伤,柔弱无助,可没有谁知道什么时候她会露出獠牙咬断你的脖子。"

如果不去接触,至少不会受伤。

“那行,我不问。”

她局促地笑笑,有些瘦了,脸颊上的肉少了,颧骨就高起来,显得五官更加深邃立体,有种异域的风情美感,是残破的,零碎的破坏的美。

陷入一段沉默,和孩子待久了,素来享受孤独的她也跟着有些嘴碎,静不下来。拉了拉他的袖口,看他没排斥,就握住手腕,“天冷,回去吧。熬了点桂花糊,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的?”

苏语没回她,咳了声,仰起头,不知该不该深想可越想,心口就越抽得慌,他那会儿恶毒的时候,从没想过让她这样完整地站在他面前。

“你能来,我很高兴。”

唇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风把她的眼尾的红吹得更湿了。

他不来,她又能怎样呢。阴谋诡计用的穷途末路,可时间是在走的,她青春不在,容颜、健康、这些都不能再造的。

她再也感受不到他拉着她衣摆跟在身后喊她姐姐的温柔,看不见他喜笑颜开的眉眼,不能触摸,不能依偎,眼神对视也不能,连眺望他的背影也成了奢望。

再过几年,她就没那么漂亮,如果冬日里开谢的花儿,掉在地上被泥土无情地侵蚀。她慢慢从他的生活里挪走,他甚至会渐渐忘记她的死,让时间的侵蚀成为默许的自然规则。

想一想,这世上真的有太多比死更痛苦的事了。

他随意挑一件,就能当做复仇时最尖锐的刀子,扎进她心口,轻而易举地让她痛不欲生。

苏语视线从她脸上撇开,遥望山坡下那栋矗立在郊野的别墅,生了锈的铁门上挂着火红的大灯笼,孩子们稚嫩的画歪歪扭扭地贴在墙上,她缩在他掌心的手冷的没有知觉。

“除夕那天,要一起么?”

“可这里还有孩子…“。

她愣了会儿,很快明了他的意思。

“我准备一下,他们应该会很高兴的。”

“回去吧,天冷。”

“小语…”,她小声地,重复地喊他,一遍…又一遍。

“嗯?”

“没什么,就是…真好。”

(还差一章明天吧,要和完结感言一起发,我还没想好怎么写完结感言。)

第二十三章 尾声

除夕夜那天,下雪了。毫无征兆的,灰白的凉天落了纷纷扬扬的雪,架势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一下午,花圃边缘上已经积了薄雪。雾气蒙蒙,天地一白,喜庆的红灯笼挂在风里摇曳,就更显眼了,节日的氛围在高楼窄道间呼啸而过的朔风里浓了。

苏语站在阳台,茫茫雪色模糊了边界,没一会儿鼻尖红了,他搓搓手,看着楼下三个在堆雪人,粉色的冬衣在苍白的雪地里跳。

玩得有些疯了,安栀跌了一跤,差点儿脸朝地,何慕青笑得捂住肚子,小腿有些短,不太具备追上另外两个的生理条件。

“为什么不让我去?我都没怎么玩过…”

夏千歌从身后走来,从身后抱住他,纤细的手臂撩过颈侧,脑袋枕在他肩上。

她踮着脚尖,纤细的足踝套着紫色的毛绒袜子,和外面的她不一样,她不出门的时候热爱颜色鲜艳的搭配,照亮她苍白透明的肤色鲜妍明媚,

“你手上容易起冻疮,屋里暖和。”,苏语瞥了她一眼,对上她蒙着层水雾的眸子,说的话冷酷无情,“你早上抹了药膏没有?”

她有点儿心虚了,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肩胛骨,声音在耳边呜咽,有些幽怨,“等会就去。”

苏语关了阳台的窗户,“阳台也冷。”

“你别太过分,我又不是玻璃,哪里那么容易碰碎?”

夏千歌不乐意了,在他颈上报复性地吻了一口,柔软白皙的颈肉上印上了艳红的唇色,旁边还留着她前几天刻下的浅浅齿印,她看着那些痕迹缓缓变淡,有了些郁闷。

于是她有意刺了他一下,“你不要这样关心我,以后哪天我不在了,你是不是就自由了,呜呜…”

她呛着了,想咳嗽…眼神却不正不好地和他对上,黑色的深邃里游走着很淡的悲伤,深色的睫羽轻轻颤着,好像在说话。

唇咬在一起,眼神迷离了,她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像细白的水蛇在理智边缘游离,意也跟着乱了。

“这里…不要…”

欲拒还迎,可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手往他脊背爬去,想加深这个吻,唇却疼了,她嘶了声。

“你咬我?”,夏千歌拧着眉瞪苏语,“苏语你以前从来都不欺负我的。”

她薄色的唇上泅成深红,娇艳欲滴,像是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大过年的不吉利,谈什么死不死的?就当罚你。”

苏语拿出捂热的手,揣着她的手进了裤兜,手背隔着布料紧贴软肉,她的手冷的像是湿冰。

“罚我?”,她低下眼睛,腮帮子有些鼓,嘀嘀咕咕的,“昨天想让某人罚我,是谁说工作多累了来着?不行就不行嘛,慕青是不是学医来着,下次我问问她…”

他这会儿真被扎了一下,表情僵了下,有种被冤枉的挫败感,竟然还鬼使神差地和她解释了句,“我那边紧急加班忙了通宵,不是我不行…”

“好,那晚上再试试…”

夏千歌忙抬起头,唇角翘着狡黠的弧度。

“你骗我?”

他气不过,挠她腰上的软肉,她那儿敏感,咯咯地笑,没一会儿眼睛湿了

忽然脸色又一正,让他蹲下,语气严肃。

“怎么?”,苏语老老实实地半蹲,看她手伸进他发里认真地挑。

“有根白头发…”

夏千歌在一堆乌黑的头发丝里找出来几根白的,很细,不那么长,却锐地跟针似的,好像能扎破她的手。

她的心突然痉挛一下,神经霎时无比敏感,一时间思绪杂乱。

“这啊,干我这行不大把掉头发就是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