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苏语轻轻掀开幕帘，探出脑袋往台上瞄了一眼，聚光灯下女孩身上每一处地方仿佛都闪亮的耀眼，她握着鼓槌垂着眼眉，默默地坐在架子鼓前，可看过排练的苏语知道，音乐声响起的那一瞬，代替沉默的会是多么狂野的节奏。
他看着，鬼使神差地躲在帘子后面拍了张照片，镜头里只有女孩一个人。
“这个应该能算作看过她表演的证据吧，该回去睡觉了。”苏语很想看完女孩的表演，可他太困了，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那种。
苏语回过头，眼前的视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全给占住了，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才看见那是把电吉他。
“卧槽，你干嘛！”
“同学，帮个忙吧，现在只有你了。”
抱着吉他的女生是那个在台上侃侃而谈的主持人，可现在看起来却急得不行。
“什么忙？”苏语吞了吞喉结，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现在这个节目的主唱不见了，我们需要有个人顶她的位置。”
“可是…”苏语看着那把造型潮流的电吉他，嘴角有些苦涩，“我不会这个啊，唱歌我也不行。”
“不用会！这歌鼓手也会唱，你只要抱着吉他装装样子就好了，灯光不会打到你身上的，看不出来的。”
女主持人咄咄逼人地盯着他，那眼神载着满满的期望，好像苏语不答应，世界就要毁灭了。
“我…”
苏语抱着那把沉甸甸的吉他，心里恨不得把顾川骂个几百遍，喊他来搞什么军训晚会，他心里很虚地答应，“我试试吧。”
“感谢，同学你帮大忙了。”主持人大喜过望。
虽然苏语很想说句，同学你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至于这么感动的，请我吃顿饭就好了，但他回过头望着台下人头攒动，他实在是臊皮不起来。
其实苏语也不是不会弹吉他，他以前大学的时候学过一点，当然为了弹给夏千歌听，可他只会那么几首，弹是不行了，装装样子倒是凑合。
苏语酷酷地背着吉他走上台，倒也像那么几分样子，他最后一个登台，就算刻意走在灯光没照到的黑暗里，也还是吸引了台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他只能板着脸，故作高冷地走到台上最中央的位置，然后沉默不语地把话筒架子放到了洛小小的面前，最后又默默地站在了黑暗里，一套动作连贯的不得了，酷冷沉默，几乎没人发现，整支乐队就这样换了个主唱。
洛小小望着突然出现的苏语，皱着眉，眼底有些疑惑，可她毕竟是专业的，看着苏语那一套动作，大概也明白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台负责打灯的人很快把灯光调整到了洛小小的身上，女孩坐在鼓前，皮衣热裤，雪白的大腿挤压出力量的曲线，姿态冷傲嚣张，大屏幕里少女的神态轻蔑厌世，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彻底颠覆。
事实证明，整个时间在她的面前也脆弱不堪，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全场的气氛便被推倒了燃点，瞬间爆发出炽热的激情，这会是一场完美的表演，即使多了某个抱着吉他把脸藏在兜帽里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也不要紧。
第三十六章 阑珊
会场的喧闹一点点静了下来，场下幽黑安静，唯有舞台上灯影闪烁，衣着性感的女孩在登台的瞬间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他们望着台上的架势，大概能看出这会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观众翘首以盼，可表演者上台已久，节目却还没有开始，观众的热情过了势头，一种焦灼不耐的气氛开始在台下蔓延。
乐队的几个成员互相交流着眼神，舞台中央的话筒架还是空空的，那是这场表演最重要的位置，而本该作为主唱的吉他手却没有来。
“不要紧，再等等。”
洛小小安抚着其他人情绪，可手里的鼓槌却握的越发紧，这是她大学里的第一次表演，她不想以这种可笑的方式结束。
时间流逝，焦虑渐长，片场反而越来越寂静，静的有些可怕。
忽的，有眼尖的人望见了台上的帘布动了动，终于有人踏入了台上的那片寂静，那成了舞台上唯一的声响，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他们望着一个套在兜帽的男生上了台，一把吉他被挎在了腰间，他们望不见男生的脸，但他的身子俊挺欣长，看起来纤细的背影立在台上，像是挺拔的白杨。
男生走到话筒架前，把话筒放到了鼓手的面前，然后重新隐入灯光死角的黑暗里，和女鼓手短促的互动里，大屏幕上有那么一瞬男生露了脸，只是还带着黑色的口罩，只余下鼻梁以上的眉眼，那轻柔似水般的眉眼透着淡淡的妩媚，却又棱骨分明。
只是男生藏在长睫下的眸子冷冷的，浓密的眉毛有些叛逆的翘起，一直望着远处空荡的黑暗，看起来放荡不拘。
场下渐渐起了些窃窃私语，许多女生眼睛亮亮的，大抵是被男生高冷的出场晃住了神，可那只持续了片刻，因为话筒架前穿着皮衣热裤，看起来性感火辣的鼓手再次惹来了所有的目光，热烈的鼓点混着女孩那几乎要颠覆世界的努音瞬间燃爆了全场。
所有人都在盯着那个简直全身都在发光发热的女孩，可有些人没有，幽冷的视线顺着黑暗一点点爬上了舞台，慢慢锁定了那个藏在黑暗里抱着吉他的男生，阴冷…不耐，显现片刻，却又很快混在口腔中甜腥的味道里被咽下。
……
“千歌，你发什么呆啊？”身边的女生拉了拉从刚刚开始一直在发愣的夏千歌。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许丹嬉笑着，指了指台上黑暗里抱着吉他的身影，“千歌好像一直都在看那个男生。”
“哦哦，我懂了…”
滑腻湿冷的毒蛇涂着信子重新退回了幽暗的巢穴，夏千歌缓缓收回了视线，看身见边那几个舍友正眼神暧昧地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想要八卦的气息。
“千歌，你这是春心动了？那个男生的确挺帅的，不过带着口罩，也不一定帅。”
“那个男生你不是认识吗？”夏千歌淡淡的笑着，像是从来都不会害羞。
“我认识？”许丹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流氓。”
夏千歌提醒了一句，瞬间就点醒了许丹，她哇哇地叫着，“哇，原来是他啊，我怎么说眼熟呢。”
“谁啊谁啊，真的很帅吗？”旁边的女生也凑了过来，好奇地问着。
“额…还行吧。”许丹有些别扭地回答，毕竟那声流氓是她喊的，忽然要夸人家又有些怪不好意思，“挺帅的，就是傻了点。”
“傻了点？”
“是啊，确实傻了点。”
许丹点了点头，她还记得那个男生冒冒失失地冲到她们面前，一把抓住了夏千歌的手腕，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惊讶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害怕？
“千歌啊，你那个高中同学还在弄这种乐队啊，吉他手欸，好酷的。”
“我不知道…他应该不会的。”夏千歌垂下了长睫，声音变得有些冷，藏在风里消失不见了，“也不能会。”
“你后面说什么？没听清。”
“没什么。”
夏千歌摇着头，眼神却又飘上了台，乐队正中的位置是那个看起来闪闪发光的女鼓手，这样耀眼的女孩，什么都好，就是…离他似乎有些太近了，不适合他的。
视线缓缓滑过女孩脸上精致的妆容，她不禁念着，这张脸…真漂亮啊。
她轻轻撩起落到唇边的头发，笑的温柔似泛滥的春水，只是唇色有些苍白，多了那么一点点病弱，却更惹人心头发软，忍不住想要怜惜。
……
他长大了…比你还高了，大概半个头左右的高度。
藏在黑暗下的人群里，你望着他默默地走上了台，斜挎着一把吉他，模样帅气极了，你几乎不敢相信那会是曾经那个笨拙的小男孩。
你望着…眼睛也不想眨一下，眸子干涩地发酸，但很快被流出的泪水打湿，你眼眶红了。
是的，错不了，那必然是他了。
他藏在兜帽下，还带着漆黑的口罩，长长的凌乱碎发拦在额前，几乎认不出模样，可只是透过大屏幕上那片刻的惊鸿，你就确定了。
那隽秀清致的眸子，妩媚似水的眼眉，不都是你在午夜漆黑的夜里，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梦里，念念难求的渴望么。
刻在骨髓里的东西…怎么忘的掉。
终于见到他了，隔了多久…多久了？
思绪被这份突然的惊喜拨的凌乱，你笨拙地计算着那一个个日月，缓缓得出了一个答案，那是精确到分秒的答案。
隔了那样久的时光，他变了好多啊，他的身子失了年少时的单薄柔弱，青涩一点点褪去，眼眸里多了些成熟，隐约间能看到一个青年人的挺拔昂扬。
你看着他一点点走上台，眼睛望着远处的黑暗，看起来冷傲漠然，可你忍不住偷笑，他一定是在紧张，因为你知道，他紧张时总是会忍不住斜看四十五度角的地面。
你寻了那样久，也没能找到他的影子，本来已经失望坠入了谷底的心脏仿佛又重新开始跳动，带动着温热的鲜血流淌在血管里，以至于你浑身止不住的发热发软。
可是…你的眼眸垂下，陷入到四周的黑暗里，好吵啊…
那些贱人在议论什么，和她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议论…她的东西？
真是…太吵了。
第三十七章 晚安
曲终，落幕。
台下掌声雷动，兴奋于这场节目的精彩。
苏语背着吉他，手心满是汗液，一整只曲子他都在浑水摸鱼，却还是紧张地不像样。
他走进休息室，把吉他放在了桌上，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厉害啊你，我去搬点东西，你都混到台上去了，真没想到你还会乐器，上台就能弹？”
顾川在苏语的胸口落了一拳，笑嘻嘻的祝贺，“这下露脸咯，桃花运马上就要来了。”
“露什么脸？要不是你拉我来，我至于这样？”苏语脱下口罩和兜帽，穿成这样我妈都不认识，“而且我压根就是充数的，站在上面装神弄鬼。”
“那个，苏语…”
“嗯？”
苏语的衣摆被人扯了扯，他回过头，望见洛小小站在他身后，“今天的事情，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
“还用改天？就现在啊，我那边好多妹妹…”
顾川一听要吃饭，一下子起了劲，可话说一半就被洛小小狠狠地瞪了一眼，讪讪地笑了两声，闭嘴了。
“苏语你也不去？别怪我没告诉你这次可是机不可失。”
“我吃过了，困了，回去睡觉。”
苏语摇了摇头，也拒绝了，他望着顾川苍白的脸色，“你少喝点，明天早上还有汇演。”
“知道知道，走了。”顾川手一挥，和他那几个约好的女生离开了。
外面晚会的节目将近尾声，忙碌休息室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留下来收尾的学生。
苏语忽然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他似乎还没和洛小小独处过，他向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叹了口气，又回过头望了眼洛小小，女孩正在摆弄着那套架子鼓，洛小小的个子不矮，可是想要搬动那套架子鼓看起来还是吃力。
他看了一会儿，洛小小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愣是一声没吭。
“你…这鼓不能放这儿吗？”
“这套鼓不行，放这里我不放心，要搬回宿舍去。”洛小小的眼神藏在深色的眼影下，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苏语觉着她的语气软的像是在撒娇，“之前顾川帮我搬过来的。”
“那一起吧，反正现在回去了寝室里估计也没人。”
苏语走了回去，蹲下身子帮着洛小小把鼓一个个塞到鼓包里，两个人盘算着小拖车那么点空间算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只好又借了辆拖车。
他和洛小小在又在电梯里挤了半天，两个人累的一身汗，出了楼里，苏语看着一马平川的水泥路，松了口气。
“我真好奇了，这么多东西，顾川那家伙怎么帮你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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