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 第143章

作者:偷来浮生

“顾小姐…”

“嗯?”

顾芝疑惑地抬起眼眸看着陆妈,心头有些发慌,她有些后悔来这儿了,好像她只是个廉价的替代品,时刻面临着要被拆穿的风险。

“这不是帅帅,这是小辉,去年刚刚送过来的,那天你也在的。”

“小辉…”,顾芝呢喃着念了念,立马改口道,“对…小辉,我记得的,我可能是最近太忙了,不小心弄混了。”

“顾芝啊,我知道你这丫头从小心思深,照顾你这么久也猜不透你,我不和你瞒着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还瞒着不肯治?”

“陆妈你…”,顾芝愣了几秒,心脏蓦然攥紧,她垂下深色眼尾,声线转冷,“谁告诉你这些的,景姨?你怎么会和她有联系。”

“这不重要,要紧的是你应该赶快去看病,要赶快做手术,你的身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再拖下去,你迟早连我也给忘了,更别提楼下那个你带来的孩子了。”

陆妈抓住了顾芝的手腕,字字透着怜惜,“你怎么能这么糟践自己的命呢,别傻了孩子,你这样下去…和你妈当年又有什么分别?”

“那也是她教我的,在我死之前,我绝不可能放他走的,他走了,那我宁可现在就死!”

顾芝一把甩开陆妈的手,冷着美艳无匹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瞳渗不进光亮一点点转为幽深的黑,如同深冬朔风里挟夹着的刺骨冰碴般冷漠疯执。

陆妈依旧不肯松口,她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想过顾家吗?你死了…又要让那些豺狼当道?那个时候顾家怎么办?这些孩子又怎么办?”

“小…小顾姐姐…”

头上戴着顶针织帽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了门口,颤巍巍地扶住门扉看着她,早已经哭的红肿的眼睛里闪着恐惧害怕的情绪,仿佛被顾芝此刻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

“大哥哥他…他不见了,会不会是跑出去被大灰狼拖走了,姐姐快去救救他吧。”

第八十二章 逃匿

“小语!小语!”

“别吓我好不好,你快出来,我们回家。”

“都是骗我的是吗?可你不是说不会再骗我了吗?”

……

海藻般乌黑柔顺的头发挣脱了发结的束缚散乱地披散而下,几缕湿答答的头发搭在唇边,高跟鞋早就跑的不知踪向,她不管不顾,像是入了疯魔般赤着脚四处找寻着什么。

眼泪淌花了脸上浓妆,眼睑下那抹青黑色的憔悴依旧刺眼,再浓艳的唇彩也抹不去她眼底的灰暗绝望。

这些日子她消瘦的绝不止肉眼可见的那么一点,病痛带来的厌食与记忆错乱逼得她几乎快要发疯,好在最痛苦的时候,回过头就能望见男孩就在她的身边,恍若神明赋予的恩赐,轻易地荡平那些肆掠肉体的苦痛,沐浴她肮脏的灵魂得到超然的解脱。

可他突然就不见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顾芝都快数不清对方来来回回逃跑过多少次,从一开始的昂然愤怒到后来只要还在自己身边就好,她总是天真地以为哪怕就一点呢,就那么一点点也好,她想听他说,他是爱她的…

至少…至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一声不吭地离开,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一脚踩得粉碎。

他们后来的确渐渐好起来了,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的愤怒和怨恨,甚至会关心她的身体,终于在快要好起来的时候,她却得知自己已经要死了,不过她时常想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这就是代价,那她也付的心甘情愿。

她想自己都快死了,还有谁会再来刁难她呢?

可老天偏偏就是不肯如了她的愿,她罪有应得是么?她活该…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刀扎在她的心口,捅进搏动的心房里,割断她的筋肉,抽出她的骨髓,榨干她的血液,她真的好疼啊,比犯病的时候还要疼痛千万倍,痛的想要立刻死掉。

太疼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地回头看,急切地想要抱紧什么,却只能望见身后红色砖瓦堆砌的高墙上破了一处孔洞。

萧瑟凄冷的寒风穿过洞口直通她的心底的缺陷,那里面黑漆漆、空荡荡的,找不到一点儿快乐与幸福,仿佛被人挖了个干净,血肉模糊,狰狞的不像是人心。

为什么总是骗她呢,那些说不恨她了,甚至爱她,要和她去一个新的城市生活的情话原来都是假的,一次又一次的出尔反尔,不过是拿这些当做哄骗她的道具,把她当做痴心的傻子般对待。

在她面前的演技越来越好,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理所当然,她从头到尾都不过只是个私自动了情的笑话,她分明恨不得把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掏出来给他,到头只换来和当初一样的不辞而别,她以为他们之间变好了…可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她美好的臆想。

掌心里的电话忽然响了,顾芝急切地握着手机接通,听着那边传来的消息。

“小姐,我们搜查了很久,也调查了附近的车辆情况,这边没有发现有人离开宅子的痕迹。”

“没有?怎么会…”

顾芝嘶哑着低低自语,恍然意识到了信息里的事实。

“找到他,不准停,找到他为止!”

“知道了小姐。”

顾芝环臂抱住自己冰冷透明的身体,麻木地走在枯萎发黄的林叶间,一抹淡红色的夕光透过枝叶交错的缝隙落在了她佝偻着的薄薄脊背上,她面色煞白,孱弱的精神扛不住疾病的袭扰,脑袋疼得几乎快要炸开,那块阴影仿佛靠着蚕食她的苦痛生长的,不然怎么会每次在这种时候疼的要命。

她四下慌乱地来回踱步,视野里的一切都变得灰白,好像色块从视网膜上脱落了下来,被剜了一刀的心在滴血,血色的雨点从天上哗啦啦落了下来。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红色的雨点掉在她的身上,黏湿了她的衣服,有血腥刺鼻的味道。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啊,她都要死了。

感觉快要疯了…

她忽然红着眼睛跪在了地上,抱住脑袋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刺耳尖叫,抓起大衣的领口放进嘴里,用牙齿撕咬着单薄的衣料,深褐色的眼珠浸在血红的眼白里,眼珠子疯狂地转动着四处找寻着什么。

猝然间抬起头,她怔愣着看到不远处同样在角落里的货房仓库的大门在冷风中开了一个小口,吱呀吱呀地晃动着着,又转过头看了眼身后墙壁上大开的洞口。

顾芝咬破了唇,渗出的血液把唇色染的愈发血腥耀眼,她晃悠悠地站起身,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赤着的脚掌愣生生踩在足下的沙石上,娇嫩白皙的肌肤被磨的血肉模糊,她却加快了步子朝着那处破旧的仓库走去。

阳乌西垂,彻底突破了厚重云层的封锁,一场熊熊大火在天际肆虐开来,身后的天空浸染了血色,把她纤细的背影一点点拉长。

……

呼吸在黑暗里紊乱急促,吸入几口呛人的泥灰,他依旧紧捂着口鼻,不敢泄露些许声响。

他在回忆那天的承诺,对方答应他的所有保证,才有了今天的逃跑。

漆黑的眼瞳隐没阴影,弥漫着沉恐惧勾起的沉默。

他藏匿在黑暗里,喉结剧烈地滚动,咽下一口粘稠的唾液,湿粘的刘海耷拉在额前仿佛要刺进眼睛里,他正想拨开头发,仓库生了锈的铁门发出愈发刺耳的转动声,绝不会是风吹动的结果,好像有人走进来了。

蹲伏太久的膝盖骤然一软,他往后跌了几步,慌张地拉着货架扶住了身体,所幸鞋底磨砺沙石窸窣细响被推门声掩盖,没有暴露什么,他惊魂未定地往后望了眼,身后排着一列空荡的货架,只剩下几个破旧的纸箱子随意地地堆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小语,你在这儿对不对…”

女人的声音撞击在墙壁上又忽的反弹回来,在湿冷阴暗的空气中幽幽地回荡。

“是在和姐姐玩捉迷藏吗?嗯?快出来好不好…姐姐不怪你。”

声音在耳边一点点接近,单薄的衬衣被冷汗打的透湿,湿答答地黏在弯折的脊背上分外沉重。

“快出来吧,姐姐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哦。”

他死死地捂住嘴,扶着货架缓缓后退,他在心头疯狂地祈祷对方的离去,却忽的听见几声清脆的巨响,扬起满天的灰尘险些迷乱了视线。

他透过货架间的缝隙看见了一排已经倒在地上摔得歪曲扭转的铁架,一对纤细诱人的小腿踩在地面上一点点向着他这边靠近,裹在白嫩肌肤上的黑色丝袜破了几处碎纹,泄露出点点春色。

“出来啊,出来!”

温柔的呼唤声忽然变得刺耳,女人像是被身体里的那只怪物主宰了身体般变得疯狂暴躁,她嘶吼着四处翻找,一排排铁架被猛地拽到,他喘息着往后退去,可足以生存的空间却还是肉眼可见的缩小。

“你说过的,不会再骗我,我相信你的,可你呢,一次…两次…你拿我当什么?你逃不掉的,我知道你就在这儿,总会找到你的。”

女人狞笑着加快了速度,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一口咬断他跳动的颈脉,吮血食髓般把他拆吃入腹。

往日的恐惧避无可避地涌上心头,他还是怕了,望了眼身后没剩多少空间的黑暗,退缩的步子忽然止住,他颤巍巍地站起身,可刚刚直起身,一只大手从身后勒住了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堵住他下意识地喊叫。

粗糙的手臂勒的他颌骨生疼,他挣扎了一会儿,闻见了某股怪异的暗香,意识模糊了一霎,仿佛身体的力量都要被剥夺而去,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视模糊着缓缓坠入了黑暗。

铁架轰然砸地的巨响、心脏猛烈砸动的闷声、脚掌摩擦地面的挣扎…它们在耳边远去,随着意识一同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盘踞在他的脑海上空,尖叫声里透着撕心裂肺的哭腔直生生钻进了他的耳膜,他躲不开这样像刀子般锋利的刺疼,他忽然有些难过,把逃亡的喜悦冲的零零散散。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涌进了仓库,声音很快又变得嘈杂了起来,女人的尖叫像是濒死垂亡般逐渐枯萎黯淡,他又听见了景姨苍老的声音,还有小孩惊恐的哭喊…

……

“你们滚开,放开我,我不要做什么手术,我要小语,他就在这儿,我一定要找到他。”

“是不是你们把我的小语给藏起来了?他答应过我不会再骗我的,那一定是你们把他抢走了,还给我啊…还给我…”

“什么顾家,我不要了,都给你们好不好,把我的小语还给我好不好,求求你们…”

……

好乱,好乱。

他到后面就已经完全听不清了,只感觉被人拖着往角落的黑暗里去,全身都冷的发颤,他好像快死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解脱。

他隐约间能看见一个宽大的纸质箱子从天上盖了下来,随后彻底陷入了不见五指的黑暗。

第八十三章 再见

“下车吧,他在前面等你。”

一辆车门上挂着灰尘的陈旧轿车在路边缓缓停下,路口旁是闹市区里一条稀疏平常的街道,正值中午,整条街的小炒店都开了门接客,各式小炒的油烟味混着香味四散,不少穿着深蓝色工人服模样粗犷的工人刚从工地出来,带着一身风尘从车前经过。

苏语低垂着眼睫,手掌搭在门上顿住,他透过被风沙刮花的后视镜深深地看了眼驾驶座上男人的脸,男人看着有些老了,皮肤黝黑,鬓发苍白,或许是年纪大了,昨天又折腾了一夜,眼底还有些疲惫。

“你…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打晕我?”

老男人沉默了会,才端着沧桑嘶哑的嗓子说道。

“我是那儿的老师,帮人一个忙,以后还想在那儿干下去,这事儿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我知道了,总之…谢谢。”

“唉,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吧。”

他刚刚下车,老男人叹了口气,扔下一句轻飘飘的祝愿,开着车走了。

苏语还只穿着那件单薄的白衬衣,冷风吹拂,衣物紧紧地贴合在消瘦的背脊上,些许灰尘附着在领口弄不太干净,他挤开拥挤的人群,走进了路边一家普通的小炒店。

店里老板光着粗壮的膀子,颠动手里乌黑的铁锅,粘在锅底灰渣细细碎碎地抖落,油烟扇埋在呛人的烟气里,油黄发黑的扇面在锅前飞速地转动。

他在狭窄的店里扫了扫,衣冠楚楚的男人正端坐在一张餐桌前,似乎是洗去了以往花哨的发色,黑色的头发又乱又卷,脸色苍白,神情里透着深深的疲倦,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曾经甚至把对方当做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苏语把注意力放在男人身上的时候,对方的脖颈极其不可察地朝他这边微微转动了微小的弧度,却又很快僵硬地停住,缓了几秒钟才抬起头和他对视。

他走过去坐下,原本握紧的拳头还是缓缓松了下去,大概看得出来,所有人都过得不好,不过是没有意义的互相折磨。

“你答应我的,我走了,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有事。”

苏语没有再提过往的种种,他只想快点离开这座城市,来的路上看见马路上那些公交车载着和当年一般无二的广告都会让他禁不住头晕目眩。

逃出来以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心脏好像被一块巨石压着跳动不畅,分明难过的想要嘶声痛哭,眼角却渗不出半点眼泪,他不信邪似的站在镜子前扒着眼眶,可除了爬满了血丝的眼白,里面干巴巴的看不见一点儿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