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夏千歌缓缓地说着,语气轻快了许多,就连嘴角也微微起了些弧度。
“吓我一跳,感觉你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苏语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谢谢你。”
“嗯?”
“没你我好像也走不过来。”
“我也是,没你的伞,我怕是已经湿透了。”
“在班上忘记说了,高考加油。”
“嗯,加油。”
……
两个人躲在风雨交加的末日里,聊着平日里那些零散的闲暇事情,都没有刻意提起高考志愿或是同学误会这些敏感的话题,一时间竟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两人都藏着心事,岁月静好终究只是假象,嘴角的弧度只不过是粗陋的伎俩,有人的心迹从未变过,疯狂…猛烈,像是这狂风暴雨,仿佛要择人而噬。
第二十章 誓言
街边的树干被狂风吹得歪歪斜斜,叶片混在躁动的风里,湮灭在某处看不见的阴暗角落。
老旧的公交车拥挤不堪,每一块可以立足的地方都被利用了起来,这辆车像是成了末日的方舟,维系着所有人的生命。
铁制的地面上积了许多从发梢…衣角滴落的水流,它们汇聚在一起,和着泥土,把地面弄得又脏又滑。
苏语撑着握杆,在狭隘的空间里硬生生抢下一小块地方,夏千歌就站在里面,背对着他,望着外面世界末日般的凄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头发很香,湿漉漉的发梢往下渗着水滴,时不时拂过苏语的鼻尖,有一股熟悉的香味,纷乱的幽暗车厢里,两人这样贴着,竟有那么几分旖旎的气氛。
车厢忽的一阵剧烈的抖动,让人有些猝不及防,有些没站稳的乘客被泥水滑倒,向着地面倒去,女人在尖叫,男人在低吼,本就拥挤的车厢一下子乱了起来。
苏语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第一时间,他想护着夏千歌,可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和夏千歌贴合在了一起,他的下颌被夏千歌细弱的肩胛骨抵住,脸颊和她那修长的项颈离得很近,那股子幽香更浓,紧促的呼吸扑打在白皙透明的肌肤上,两人暧昧不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语想道歉,挣扎着起开,可身后拥挤的人流压迫着他,试过几次,依旧挣脱不开,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细嫩透明的肌肤上蔓延着绯红,一直延伸到发梢间的耳垂。
“没….没事儿。”
夏千歌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带着呜咽和嘤咛,她胸前剧烈的起伏着,在压抑…在压抑着什么,多少次在梦里会有这样的亲昵,现在被投映在现实里,那样的兴奋感,触动着每一根神经,湿软了神经的末梢,让它们不受控制的痉挛。
颠簸的路段在乘客一声声不满的谩骂中过去了,重新恢复平稳,苏语也趁机站了起来,他的脸上闪烁着不自然的神情,一时间,不敢抬眼去看夏千歌一眼。
可夏千歌回了头,她盯着少年温润如玉的脸颊,他耳垂羞涩的赤红,看的她心尖猛颤,嘴角压抑不住地勾起,吞咽下唇齿间的唾液,喉咙涌动起伏。
“我要下车了。”
苏语望着车窗外熟悉的站牌,他那一站就要到了。
留恋…留恋,不要走,留下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方才那短促的体温还没有散去,那温度如同藤蔓,蔓延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从他身体里呼出的灼热气息撩过她的脖颈,撩拨着残存不多的理智,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手指藏在身后被握的发白,到底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要我送你回去吗?”夏千歌浓密卷曲的长睫颤动着,淡淡的粉红在脸颊上铺开,“我有伞。”
“哦,不用了,一把伞哪里容得下我们俩两个,而且…有人接我的。”
“有人…接你?”
夏千歌脸上温润的笑容一僵,她瞥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车站,车站的大棚下有很多来接人的路人等在那里,可她还是一眼望见了那个女孩,是那天…送水的女孩子。"
她撑着一把黄色的伞,站在人群里很显眼,一把…为什么只有一把伞?他们要共伞回去?做着他和你才刚刚做过的事情?
夏千歌低下头,被水打湿的刘海沉沉的耷拉了下来,她目眦欲裂,眼睛里起了些难看的血丝,看起来狼狈地像是路边无人问津的孤魂,她在阳明高中骄傲了三年,现在却输给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似乎一败涂地。
“她叫何慕青对吧,在高二好像还挺有名的,你和她什么关系呀?”夏千歌抬起头,脸上依旧笑得灿烂。
女孩深的可怕的城府当然不会就此坍塌,她把面具按在脸上,贴的死死地。
“发小,没和你说过,学校知道的人也不多。”
夏千歌盈盈地笑着,看似无意地闲聊,“是发小啊,她看起来挺喜欢你的,这么大的雨,都肯来接你。”
“还好吧,那个…我先走了,再见。”
“嗯嗯,再见。”
夏千歌话还没说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语下车,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她撕的粉碎。
……
车站附近有着好几片居民楼,这一站下的人很多,拥挤的车厢只在瞬间就快走空了,空出了许多的位置。
夏千歌靠在栏杆边,脑海里还想着消失在视野尽头的消瘦背影,瞳孔里的空的可怕,她抓在栏杆上的手背白的吓人,血液正在填补那片真空,她的心神才慢慢跟着回到了身体。
她好不容易看着点希望,却又眼睁睁地放它离开,无能为力。
他分明是害羞了…脸上那样红,还没有做什么,就那样不好意思,如果心思里没有掺着爱慕,哪里来的暧昧,他又怎么会害羞。
这段时间的冷落,夏千歌几乎以为她的魅力已经吸引不了男孩的目光了,可刚刚只不过是短促的接触,他就成了羞成那样。
可那个女孩和苏语的亲近依旧让她嫉妒地发狂,发小?谁都不行,谁都不能和他共乘一把伞,或是把身子贴的那样近!
她还没输,不择手段也罢,她的这具身体如果能让苏语多看自己两眼,那她一定不会怜惜半分,连同她的灵魂一齐摆在雪白的餐盘里奉上。
嫣红的唇被咬的快要渗出血来,刚才的肌肤相亲让她的忍耐几近崩溃,夏千歌很不想承认,她明明在心里暗暗发过誓,她的爱与男孩的肉体绝无瓜葛。
她对男孩的爱不应该是只止于皮肉的,不应该这样才对,她爱的是他的灵魂,可刚刚她居然…起了反应,和男孩一样。
腿间温热的湿意让她不适地摩擦着双腿,像是尝了主人家桌上甜点的小老鼠,再也没法忘怀那份甜美的味道,她也没料到男孩的身体会让她产生欲罢不能的情欲。
下面湿黏黏的糊在一起,胀疼磨人,那种感觉像是想要尿尿,却比想要尿尿多了一种酸软。
湿软的舌尖舔着上颚,拉拽出细长的银丝,她缩在公交车的角落的阴影里,湿漉漉的头发遮盖住了脸上溢满的潮红。
“苏语,对不起…我恐怕要食言了。”
第二十一章 错过
没有硝烟的战火蔓延了不知多少年,今天是最后决战的日子,也是重新开始的时候。
苏语望着车窗外,宽裕的马路现在被挤的容不下半点空隙,人流如织,车流如海,他记得自己当时的紧张,战争的结果不止是关乎他的未来,更是关系着,能不能…离女孩更近一些。
至于现在,苏语除了心头有一抹淡淡的离别,似乎再没有别的感受了。
“喂,好好考听见没,没考好…就别来找我了,不想看你哭鼻子。"”
何慕青推搡着苏语的肩膀,柳叶般细软的淡眉竖起,看起来有些严肃,苏语却看着想笑,“那要是考好了呢,你要怎么样?”
“考好了也是应该的,我都来给你送考了,你还想怎么样?”何慕青瞪了苏语一样,可语气软了下来,她半咬着嫣红的唇,“考好了再来找我提要求,听见没。”
“好好好,我走了,你快回去上课吧。”
苏语笑着点点头,转头看着坐在前面的何爸还有何妈,他们一家都来送他了,“叔叔阿姨,谢谢了,我先走了。”
“好好考啊苏语,别管你那个爹,儿子高考也不来送送,回头我好好骂骂他。”何爸叮嘱着苏语,似乎是怕苏语闹情绪。
“没事,他不来我反而状态好点。”苏语并不在乎他那个爹怎样,他来不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去考场了,下午就不用来接了,我自己回去。”
苏语关上车门离开,并入了那一群考生的人流。
……
洁净的表盘上,指针一点点转动,时间跟着慢慢流逝,白纸黑字间四处都弥漫着焦虑的气息。
苏语端着笔,卷子上的题目他都很熟悉,原本模糊的记忆渐渐开始清晰起来,他几乎知道每一题的答案,只是他会故意写错一些题目,他想要的,是一个差不多的分数,足够上青川大学便够了。
原本以为他会犹豫,可拿起笔的那一刻,他像是彻底狠下了心,撇开了太多的思绪,脑海里剩下的,只剩下眼前的卷子。"
这一世有了太多他从没有过的经历,原来他的人生再来一次,会和夏千歌发生那么多以前只敢想想的事情。
他只是爱那个女孩,却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他们之间在这一世所有的甜蜜都能让他再看到希望。
或许他能让女孩变得不那样偏执,他能更改何慕青的未来,为什么不能改变他和夏千歌的呢,可他还是害怕了,不仅仅是害怕女孩手里会再握起那把银晃晃的刀子。"
他一直在逃避的,是他让女孩染上了疯病的事实,这是血淋淋摆在他面前的东西,他的手里也一直握着一把刀,就像女人趴在他身上,肆意占有他的身体时所说的那样,是他亲手杀了夏千歌。
夏千歌死了,是苏语亲手杀的。
所以他逃了,逃去了青川,离她不知道多远,距离和时间会磨平一切,总归是要结束的。
铃响,收卷。
……
两天的考试似乎在恍惚间就那样过去了,苏语拎着包,走出考场,一口沉重的呼吸被他吐了出来,像是压在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被卸下,无论之前多么的犹豫,现在结果已经落定,也就没什么好想的了。
“考得怎么样啊?”
背后忽的被人拍了一下,苏语扭过头,瞥了身后陈凯一眼,他也刚刚从考场出来,两人分到了同一所学校里考试,约好了考完在考场外碰面。
“又不是考江南,还能翻车不成?”
“我是说啊…分数能去江南吗?”
“不够,去不了江南。”苏语摇了摇头,想结束这个话题。
“那也好,至少可以断了念想。”陈凯揽着苏语的肩膀,嘿嘿地笑着,“你去了青川,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可要先告诉我,我可以替你物色。”
“那你呢,高中三年都没见你有喜欢的,是准备大学一展拳脚?”
“我啊,呵呵,其实…”
陈凯嘻嘻笑笑的神色忽的一黯,他盯着苏语的眼睛,脸上是难得的正经,“走,你不老说我不请你嘛,喝酒去,喝酒的时候再说。”
……
考完或许就应该好好放纵一下被束缚了太久的自由,可苏语也没想到,刚放下笔,就会被拉去喝酒。
临近傍晚,小吃街陆陆续续开始出摊,他们找了一处街坊里的大排档,那一长条的小路上都摆满了已经有些发黄的塑料座椅,木炭上蹦着火星,噼里啪啦地响,灰黑色的烟气缭绕,粗犷的老板赤着胳膊用扇子赶走烟气,滋滋冒油的烤串惹人食欲。
“喝,一口干了。”
陈凯扔给苏语一瓶啤酒,没等他,自己却先灌了一大口。
冰冷的啤酒顺着喉咙灌下,不多时,他的脸上便起了些醉红,都还只是学生,第一次沾酒,后果多半是狼狈收场。
苏语没多喝,虽然他前世挺能喝的,可现在这副没练过的身体,怕是也顶不住酒精,他俩要是都醉了,可就回不去了,不过他也不拦着陈凯灌酒,就坐在那里看着小街上人来人往,错综复杂的老电线耷拉在半空中,借着稀薄的月光投下斑驳的碎影,上了年代的二八自行车沿着人行道骑过,铃声叮铃作响。
其实他也想释放,想找个机会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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