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 第116章

作者:偷来浮生

冰冷屏幕总是能够很好的过滤掉该有的同理心,两条人命而已…也不过划划手指过个眼瘾转眼就随意地抛之脑后,如同扔进广袤深海的小石子,翻不起半点波浪就沉入深邃的黑暗。

……

“女儿累着没,爸爸怎么感觉你又瘦了点儿,别天天听你妈叨叨,身体要紧,实在是累了…学习可以先放放。”

何父望着自家出落的愈发高挑漂亮的女儿,心里像是抹了蜜,怎么想心里都是甜滋滋的,关心则乱,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朝刚刚下了晚自习的何慕青啰嗦了两句。

“知道啦,而且我哪儿瘦了?天天坐在椅子上,感觉大腿都粗了一小圈呢。”

何慕青撇撇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眼眸亮了亮,不沾粉黛的脸蛋依旧明媚动人,红扑扑的脸蛋像是还未熟透的苹果,青涩而又火热,透着这个年纪女孩充沛的青春活力。

“老爸老爸,你猜我这次月考第几名?”

“对哦,你前两天月考了来着。”何爸皱着浓眉故作思考的模样,“上次考了第五,那这次肯定是班上前三咯,我家姑娘平常这么努力,肯定一次比一次进步。”

“嘿嘿…”,何青春拂去嘴边湿润的发梢,扬了扬脑袋,纤细瓷白的脖颈顿时暴露在空气里,几滴晶莹的汗液沿着优美的曲线溜进了精致小巧的锁骨里,她洋洋得意笑了笑,“这次超常发挥,班上第一,年纪第六!我的语文还是年级第一呢。”

“年级第六?我的妈欸…你们这一届年纪前三的话,都能争一争江南大学了吧?去年你们学校挺可惜的,唯一的那个苗居然高考的时候发烧了。”

何爸眼睛都瞪直了,平常家里他总是负责和稀泥的那个,知道女儿成绩高三以后进步飞快,但也没想一下子飞进了年级前十,他本想着女儿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就好了,没想到,这可真是…祖宗保佑啊。

“这次只是运气好啦,下次还指不定还没有第六呢。”

何慕青还是有些压抑不住嘴角的上扬,她捂着脸颊使劲搓了搓,白皙的耳垂泛着淡淡的粉,隐没在乌黑的发丝下,“而且不是说好了嘛,上青川大学,江南大学…我没兴趣。”

“好好好,女儿要去哪儿,爸爸都支持。”何爸踩下刹车在红灯前缓缓停下,“去青川也挺好,让苏语多照顾照顾你,不然啊你这个毛糙的性子,一个人指不定日子过成什么样了。”

“和他有什么关系,我想去青川,只是…只是…那儿风景好看而已。”

何慕青立马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撇过脸冷笑了两声,嗓音不受控制地抬高,很快又缓缓地降了下来。

她摸着套在手腕上的皮筋,那个家伙应该有好好戴在手上吧,心里泛了点自己都没法察觉到的甜蜜,可女孩嘴上还是不饶人,“还有那个家伙答应给我的,我去了青川就有喝不完的奶茶,还说要找到青川所有好喝的奶茶店,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敢骗我…饶不了他。”

“呦,青川昨天那边出了车祸呢,死了个青川大学的学生,真可惜呀…考个好大学不容易。”

“爸!妈平常是怎么说你的?不要仗着车龄大就老是开车玩手机,容易出事的。”

“好嘞,爸不看了,回头叮嘱下小语,青川不比咱们这儿,大城市车多人多的,让他多注意点安全。”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在黑暗里变了变颜色,何爸把手机关了,踩了脚油门,车子很快再度没入了人流,消失在幽暗苍茫的夜色里。

……

苏语死了,车祸。

青川这些年发展起来,车流量越来越多,车祸的比例也直线增长,出了起车祸死了人,倒也没翻起多大浪花。

可一条鲜活的生命毫无征兆的消失,幕后的管理者为此忙的焦头烂额,前因后果,都要写成白纸黑字纳入案宗,不能留有逻辑的漏洞,还要给死者的家人一个能说通的交代。

焚化、下葬、吊销证件…死亡意味着一个人要彻彻底底从物理与社会层面被抹去,短暂的一生被留存在冰冷的石碑上,就此画上句点。

青协这几天本来正忙着组织一次社区送温暖,活动还算有意思,发布的通知让不少同学都有兴趣,前几天还热热闹闹的青协活动室,今天却显得格外的冷清,正门半开着,迟迟不见人影进出。

陆思远抱着几把新添的椅子推开了活动室的门,他喘了几口气,把椅子全都搁在地上,活动室里没什么人,他一眼就望见了办公桌上低头整理资料的夏千歌,心头沉了沉,总是挂在嘴角的笑意从知道那个消息开始就消失了。

他想了想,还是缓步走了过去。

“千歌,来这么早啊。”

夏千歌停了手上的笔,理了理额前清浅的发丝,看了陆思远一眼,眼底也没见往日的温润,“是啊,睡不着,就干脆来把昨天没弄完的活动方案写完。”

“哦,这样。”陆思远点了点头,话卡在嗓子眼还是被他压了出去,“苏语的事情…节哀吧,你说怎么这么突然呢,本以为只是回了趟老家,没想到就再见不着了。”

夏千歌缓缓垂下眼帘,纤长的眼睫打着颤,显出和她面上不相称的悸动,她紧抿着唇,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哀伤。

“是啊,太突然了。”

陆思远也只是想起苏语和他说过夏千歌的母亲年前去世了,才想着接二连三有熟悉的人离去,担心夏千歌会受不住刺激。

他又望了夏千歌一眼,秀长乌黑的睫羽扫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看不清女孩的眼睛,只是对方苍白的脸上全无血色,也只有翕合着却不开口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粉。

“没事儿就好,红姐说了,今天大家都休一天,没必要逼着自己,今天我和唐欣约着一起吃饭,要不一起吧。”

“不用了,还差一点,弄完我就先回去休息会儿。”

夏千歌答应着,手上动作不停,等到脚步声渐渐走远,她才停了笔,眼底凝结的哀伤缓缓化去,成了粘稠的浓墨,眸子里漆黑晦暗,她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的一笑。

一页空白的稿纸上留了娟秀有力的字迹,只有两个字。

顾芝。

第二十六章 替换

葬礼就办在青川,上午九点开始,由于事发突然,许多人根本来不及奔丧,人来的不算多,除了血缘很浓的亲人外,大多是死者在青川生前交好的朋友和同学。

司仪衣装笔挺、神情肃穆地站在告别厅的礼台上,等待着死者的家属和朋友依次到场,选择的殡仪馆规格很高,请来了最好的司仪主持这场葬礼,从报丧到现在的流程几乎全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陆思远他们几个和苏语玩的还算好的同学都一起来了,一同随行的还有几个在青协和苏语有过照面的朋友,每个人神情都有些恍惚,几天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再见时就已经阴阳两隔。

几个人对望着,沉默了许久,到最后也只能叹口气说一声,“唉…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车祸呢。”

聂红耸了耸鼻子,从大壮手里接来两张纸抹了抹眼角的泪,她和苏语的交集其实算不上太多,那场话剧最后真的在艺术节上为青协赢来了奖杯,现在还摆在活动室的橱窗里,世事无常,这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一转眼就…

唐欣这种喜欢搞文字的女生大多感性,和苏希关系又不赖,进入了沉闷压抑的氛围,压根说不话来,就趴在陆思远肩膀上哭个没完,衣服湿了一小半,根本止不住。

“这事儿没让安栀知道吧?”

陆思远拍了拍唐欣的肩膀,安慰了几声,又低声问起了安栀的事情。

“没呢,安栀她好像对苏语有点…又在生病,就还没说呢。”聂红摇了摇头,她把视线转向越来越嘈杂的大厅,来吊唁的人似乎突然多了起来,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悼词在台上麻木地默念着,五官和苏语有那么几分相似。

“没说也好,找个机会再提吧,那…她人呢?我们都来了,安栀会不会看出什么?”

“人在医院里,要下午才出院呢,等会葬礼结束,我们一起去接她吧。”

夏千歌一直站在角落里,她挂了刚刚陈凯打来的电话走了过来,陈凯到最后还一直对没法亲自来一趟葬礼的事情耿耿于怀,说话都带着些微弱的哽咽。

她穿了黑色的外套和长裤,总是没什么血色的脸与这葬礼上浓重的黑相衬在一起,显得愈发苍白病弱,有种近乎病态的白。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始终低着眼眸,浓密的睫羽垂散,遮掩住漆黑的眼瞳,看不清黑暗里流转的情绪,却依旧让人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悲伤。

……

“节哀吧,节哀…”

何父挽着身边哭哭啼啼的何妈,朝苏父点了点头,他们接到了报丧的消息,瞒着何慕青连夜赶车从家里过来青川了,满身都是还未落尽的风尘。

“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了,过年的时候还说惦记着我烧的可乐鸡翅,这才多久,怎么一声不吭就…就…”

报丧的电话来的太突然了,何妈到现在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当年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生了何慕青就已经耗尽心力,哪怕没有生男孩,何父也没再提生孩子的事情了。

可这到底是个遗憾,她记得小家伙是怎么在她面前慢慢长大成那个大男孩的,人性格好,生的也不错,她一直是当亲生儿子看的…

“方艳也没来么?”

“嗯?方艳她…她…”

苏父手里的悼词被握的发皱,铅墨沾了汗液,晕开淡淡的痕迹,他愣愣站在一旁发呆,僵硬的吓人,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几句悼词,眼睛也不眨,血红一片。

“小希她当天也出了点事,苏语好像是在去找她的路上出了车祸,方艳觉得是她害死了苏语,昨天哭了一整晚,精神状态很差,我让她留下照顾小希了。”

“那这葬礼是谁办的?”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小语认识的人,来了青川以后我就忙着警察那儿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很严重的车祸,人当场就已经去世了,拍的照片我都不太忍心看,通知我的时候,认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同意以后,尸体就立马送去火化了。”

“我才是对不起小语的那一个,一直忙着生意上的事情,本想着等以后多补偿补偿他。”

苏父哽咽着,许久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怎么都这么面生,家里人么?”

“不认识。”苏父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抽不出什么心神,昨天接了一个殡仪馆的电话找他核实信息,就麻木地赶了过来。

台上的司仪接到了耳麦里的消息,咳了两声,试了试话筒,似乎是等来了最后的亲属,葬礼要开始了。

女人来的有点儿晚了,几乎是掐着点,场上静了静,苏父觉着陌生的那些面孔眼睛都是跟着亮了亮,小幅度地往门口涌了涌。

这场葬礼办的不算招摇,可毕竟算得上是青川规格最高的殡仪馆,多少业界大牛都在这儿举办过葬礼,这些地头蛇一个个精明的很,这可是挂了顾家名头临时插队举办的葬礼,纷纷换了丧服想跑来露个眼缘。

身材高挑的女人抬眼扫了扫会场,她鼻梁高挺,狭长的吊梢眼微微上挑,眼尾下一点缀着暗红的泪痣,本是一颦一笑都该妩媚至极的面庞此刻却是满眼哀沉,眼睫下垂着,五官黯淡,神情肃穆悲痛。

她一眼就望见了台上了苏父,加快了步子走过去,人群让开一条小路,她走到苏父面前,微微低下头,海藻般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落在颈项两侧。

常常挂在耳垂上的坠链被顾芝早早地摘了,手指纤细修长,也不着修饰,她穿着素色低调的女士西装,一身肃穆内敛的黑。

“叔叔好,也不知道小语有没有提到过我,我叫顾芝…”

“顾芝…”,苏父额头的纹路皱得愈发密集,他凝神想了想,的确觉着名字熟悉,记忆最后停在了苏语小时候的日记本上,“哦,你是苏语小学时候的…给小语补习过功课的那个老师?你还把他送到家里来过。”

“看来叔叔还记得我,我也没想到能和小语在青川遇见…”顾芝笑了笑,很快又黯淡了下来,她神情悲恸,“也没想到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太突然了,叔叔…节哀顺变吧。”

“这次真是麻烦你了,不然我们家在青川这人生地不熟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一直很喜欢小语的,当成我的亲弟弟,这都是应该的。”

顾芝摇了摇头,“车里还放着小语生前的一些遗物,我都收拾干净放起来了,待会儿叔叔都拿回去好好留着吧,葬礼的事情就不用您费心了。”

“好…好,我知道了。”

苏父怔愣着连声道谢,哽咽着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人再悲痛不舍,葬礼还是要根据着白纸黑字的流程进行下去,把死者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念想送走,下了葬,自此才算是彻彻底底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葬礼进行到一半,亲属朋友一一上前在遗像悼念,顾芝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些人在盛着骨灰的木盒前哭的悲痛欲绝。

她低垂下眼眸,狭长淡细的眼尾不经意间微微上挑着弧度,那一霎的妩媚风情拦在欣长秀美的眼睫下,只落下一小片幽暗的阴影。

从这一刻起,他们认识的苏语完完全全地死了。

还活着的,就只有…她的小蝉。

第二十七章 黑暗

梦境毫无征兆地破碎,苏语从深邃浓稠的黑暗中甦醒,他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意识徘徊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置身于浮沫般的虚幻,却只能抓住冰冷的现实。

血液仿佛失去了温度,在壁管中渐渐冻结凝滞,僵硬冰冷的肉体挣扎着带动浓密纤长的睫羽如蝶翼般轻轻震颤,他在黑暗中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漆黑的眼瞳里渗不进半点光亮,有些失焦地望向地面。

星星点点的血渍粗糙硌人的水泥地面上晕开扩散,因为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而发生氧化,在幽暗的眼底投入点点暗红的斑痕。

他整个人都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微弱的呼吸带动着小簇灰尘灌入心肺,他猛地咳嗽了几下,仿佛要再吐出一大片鲜血覆盖住点点污浊的血斑,四肢骤然失力,屈服着畏寒的本能蜷缩在一起。

意识险些又陷入了黑暗,他在地上躺着,贪恋这片刻的清醒。

力气在松弛的肌肉里缓缓积蓄,他动了动瘫倒地上的身子,挺秀的鼻梁抵在坚硬的地面上摩擦出丝丝血痕,干涩的嗓子里压出几声嘶哑的低吼,手肘陡然用力,终于撑着虚弱的身体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