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 第110章

作者:偷来浮生

她甚至把眼前的这一切与死亡挂上了钩,不知道多少次望着把男人沾染鲜血的皮带高高扬起,她都会产生自己惨淡阴暗的人生即将在此终结的错觉,也不过是在心底翻开了一朵小浪花。

可她忽然开始恐惧死亡了,母亲嘴角幸福的笑容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微微涟漪骤然袭起了惊涛骇浪在胸腔中肆虐。

喜欢…到底会带给她怎样的感觉。

她真的不想死啊。

恐惧促使着她下意识缩紧了瘦弱的身子,滚烫的水汽扑面而来,可包裹住皮肤触感的不是灼烧的痛感,反倒成了如阳光般温暖的怀抱,求生的欲望她下意识抓紧了对方衣襟,脆弱的衣料挣扎着发出不堪的哀嚎。

“没…没事儿吧。”

她缓缓抬起头,望着少年清俊的面庞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对方急促的呼吸途径灼热的空气扑打在她的脸上,拂开厚重的刘海,烧伤了她常年藏在长衣长裤下的嫰白肌肤,大片大片的绯红沿着脖颈爬上了脸颊,艳红如血的羞涩掩盖住脸蛋上难看的雀斑,那一刻她看起来真的漂亮极了。

神经在濒临断裂的瞬间变得格外敏感,紧贴在胸口的耳畔是少年温热而具有活力的心跳,她第一反应居然是被一股自卑填充了空荡的心房,她惶恐地低下了头,躲开了少年打量她的视线。

少年最后松开了她,把她扶着站好,分明比她高不了太多的身子却把她的眼眸全部盛满,少年被几个好心人拉走了,要开车送他去医院,背上的皮肤被水汽灼烧的有些厉害,还在地面上摩擦了一阵划破了伤口,需要立马接受治疗。

也有几个人上来关心她有没有受伤,可她根本不在乎,推开那些人的手,往前赶了几步,焦急地看着少年慢慢隐没在杂乱的人群里,一片黑暗里好不容易燃起的那点儿光似乎又要消失了,干燥起皮的嘴唇被咬的发白,手掌鼓成的拳头却只能无力地松开。

“执言…”

她隐约间听到身后喧闹的人群里有人喊了这样的名字,少年恰恰回头,与她在人影交错的缝隙中对视了一眼,对方脸色苍白,却还是扯着嘴角冲她笑了笑,终于让她留存住了黑暗里最后一缕光亮。

原来…他叫执言。

其实少年叫什么根本不重要,她只是想在心里记住一点儿东西,不至于泯灭了最后的希望。

第十五章 告白

屋子很陈旧,透着一股腐朽枯败的味道,墙壁上那层白色的油漆干涸起皮,在墙面上蔓延开丑陋的裂纹,贴在墙上的几张老报纸泛了黄,铅字在上面晕开了墨影,已经看不清是什么时候的报纸了。

后来裂纹越来越多,几张破破旧旧的报纸不过是杯水车薪,正如这个摇摇欲坠的家,金絮其外都不过是无端的妄想,从里到外都早已经烂透了。

女人和男人的相遇放到现在不过是俗套乏味的故事,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却是多么让人羡慕的浪漫。

男人家里有钱,是当地有名的浪荡子,抽烟、喝酒打牌、斗殴。可就是人生的帅气…迷倒了不知道多少年轻姑娘,女人呢,不过是个家境贫寒一心读书的稚嫩姑娘。

男人第一眼就被女孩的单纯坚韧给迷住了,男人为了女人决定金盆洗手,扬言绝不再沾花惹草,要努力经营生活,浪子心回头金不换,女人动了心,他们就这样相爱了。

女人未婚先孕,男人二话没说立马举办了婚礼,八抬大轿迎了女人进门,住进了三层楼高的小洋房,女人一下子成了当地女孩羡慕嫉妒的对象,这还没靠着读书草鸡变凤凰呢,就已经先住进了凤凰巢。

女人为了家庭放弃了学业,以为今后便是柴米油盐、相夫教子的日子,彻底投身于婚姻。

可婚姻到底还是大多数爱情的坟墓,男人和女人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孩子刚出生第一年,男人家道中落,欠了一屁股债,父亲自杀了,剩下的就是父债子偿。

不知让多少人羡慕过的三层小洋楼卖掉抵债了,还是找了关系,才抱着一岁大的孩子住进了这户不过三四十平的老房子。"

婚前种种美好的幻想都成了泡沫,他们的婚姻不过是基于父辈金钱基础的纸房子,一扯就碎,男人什么也不会,又不甘心卖苦力,不听女人的劝导,拿着剩下的钱进了赌场,从此就在没有出来过。

男人没了过去的风光,曾经的兄弟情不值一文钱,男人欠了钱没法还,以前玩的要好的兄弟下手一点儿没收着,被打到床上躺了大半年,落了一身病根,从此就窝在家里喝闷酒。

生活再烂也得过下去,女人一天两班倒,白天跟着人家工厂做手工,晚上去烧烤摊帮忙,每天忙到后半夜才回来。

孩子上了小学,每天回来还得给男人做东西吃,摆好下酒菜,倒好酒,稍有不对少不了一阵毒打,男人开始是不打孩子的,后来彻底被酒蒙了心,连孩子也不肯放过。

这个靠着女人起早贪黑的家如同那面满是裂纹的墙壁一样,几张破报纸早已经包不住这个腐败发烂的家了。

老旧的电风扇耷拉着脑袋开着最低档半死不活地转动着,劣质的白炽灯用吊着破了胶皮的细长电线吊在房顶上随着风缓缓地摇晃,灯影晃动,黯淡昏沉的光亮在粗糙的地面上垂下一个瘦小的影子。"

苏希咬着牙,淡细的眉头蹙成一线,棉签沾了些刺鼻的药水,涂抹在小腿上那块伤口上,总是裹在布料下的小腿纤细白嫩,伤口爬在皮肤上望着有些狰狞丑陋,这几天越来越热了,伤口迟迟不结疤,似乎开始往发炎的方向恶化。

她忍住疼痛,紫红色的药水与伤口接触反应的痛感极快地从神经传递到大脑,几声沉闷的嘤咛声逃出了紧抿着的唇瓣。

她对于疼痛的耐受性很强,很快就把卡在喉咙里的痛呼声咽了下去,她呆呆地望着被紫红色药水覆盖住的疤痕,忽然觉着似乎没有那样难看了,她露出了惨淡却开心的笑容,弯了弯眸子,像是挂在天上的月牙儿。

在家里她当然可以脱下那身闷热的秋季校服,可女人认真地叮嘱过她,不许她在家里穿的太少,所以她只能穿着大号的短袖和裤腿蔓到小腿肚的七分裤,不过这样也足够她松口气了。

苏希站在家里那面布着些裂纹的铜黄色全身镜前,小手紧抓着衣角,小巧的脚掌撑在地面上,脚尖翘起,足踝用力带动全身,纤细的小腿绷出精致优美的曲线。

她闭上眼转了个圈,想象蓝色纹点的花边裙摆在微风中摇曳舞动的模样,她情不自禁地笑了,橙黄的铜镜不像是普通镜子那么清晰,可以模糊掉许多小细节,她的嘴唇不再苍白,由于从小营养不良和内分泌失调而生出的雀斑痘印也都消失了,镜子里的她看起来顿时漂亮了许多。

她上前几步,指尖轻抚着镜面里有了生气的女孩,柔和的视线缓缓落到了那些刻在牛乳般白净的肌肤上的伤痕,它们丑陋狰狞,顽固地占据着这具瘦弱可怜的身体,想要把她一同拖入黑暗的深渊。

可惜…她已经遇见了她的光,只要心系光明,便永远都不会埋身于黑暗。

执言…她喃喃低语,掌心里渗出细密的汗液,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唤着少年的气息,如同溺水的鱼儿渴求湖海。

少年将她搂在怀里,温暖的胸膛恍若堵堵围墙让她困死在狭窄的角落里,强硬而不留余地,对方仿佛成了她的全世界,她根本无路可逃。

那一刻,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她可以闻见对方身上清醒干爽的阳光气息,那是在一片望不见边际的草原上,微风轻拂脸颊,阳光滚过草地,阳光带着青草温暖的芳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嗅觉不曾挣扎一瞬,临阵倒戈成了对方的俘虏,一味贪婪地掠夺着少年的气息。

对方低下头望了她一眼,清润柔和的眼眸溢着对她的关心,她却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了身体,少年的明亮的目光愣生生落进了她幽暗的眼底,把她心里那些丑恶的、肮脏的,阴暗的心思毫不留情地一把扯拽了出来,在灼烫的阳光下灰飞烟灭。

她赤身裸.体着暴露在少年目光审视之下,对方是神明对她这等卑劣阴暗之徒降下的审判,一切的挣扎不过是苍白无力的徒劳。

喜欢…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她捂着胸腔里那个又开始砰砰跳动的奇怪生物,少年似乎在她的身体里种下了属于他的东西,否则怎么会每次念及少年的时候,这个奇怪的生物就会不受控制地跃动,撞得她的肋骨生生地疼。

所幸她不怎么怕疼的…把她这具肮脏的肉体撞散架了也没关系。

那时候懵懂的少年还不明白,初见燃起的痴心爱慕,未了却是她此生最大的苦难,她终其一生都要追寻这道触不可及的光亮,直至心血燃尽也不得所求。

……

女人在她生日那天允诺给了她一个愿望,苏希几乎没有犹豫,说她想要一条裙子,蓝色纹点的白色连衣裙。

男人自然不会记得她的生日,女人在生日这天还是和往常一样把苏希送到了宾馆,答应晚上回来的时候会带给她一个很大的奶油蛋糕替她庆祝生日。

苏希乖巧地点了点头,站在阳台目送着女人坐上了街角的一辆小轿车里,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她按压着胸腔里蠢蠢欲动的生物,回到宾馆房间里,拆开了女人送给她的礼物包装,真的是一条蓝色纹点的纯白连衣裙,比起童装店橱窗里的那条做工要精致的多,裙摆边缘纹着繁复漂亮的蕾丝花边,她不禁开始幻想裙摆随风飘扬的样子。"

苏希看了眼时间,有些焦急地开始准备起今天的计划,她换上了连衣裙,抚平每一缕小褶皱,从书包里拿出那些女人偷偷藏在家里的化妆品,她不懂该如何化妆,只是模仿着女人的样子在脸上小心翼翼地涂抹着。

她偷偷试过,圆形小盒子里的白色粉末可以抹去她脸上的雀斑和痘印,还有口红…能够衬得她没什么生气的小脸娇艳明艳,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意识到世界上还有这样能够涂抹掉丑陋和缺陷的工具,不然也不会把这场见面一直拖延到今天。

她懵懂地相信电视剧里那些一见钟情的桥段,想要把满腔的爱慕汇成语言诉说给少年听,恳求对方不要再让胸腔里那个奇怪的生物屡屡作恶,让她每日这样经临兵荒马乱般的苦涩钝痛。

暗恋。

求之不得,亦不得所求。

她忍得住皮带铁扣在身上刮下大片血肉的疼痛,却被这样酸涩凝滞的爱而不得击打的溃不成军。

……

苏希做完了一切,没有收到任何阻拦,顺利地走出了宾馆,大概看了眼方向,向着在心里早已经熟练过无数遍的路线走去。

这些天女人把她带到宾馆后,苏希不再和以往一样老实的待在房间里,她凭借着远超同龄人的智商很快摸清这一片的布局,就连少年的生活轨迹她也了然于心。

那条早餐街旁边一共只有两栋居民小区,那应该是少年居住的地方。

于是,她用剩下的早餐钱乘车来到附近蹲点,成功在一个周末发现了少年的身影,也是在早点摊上,少年买了两人份的早点然后打包离开,她也借此确定了少年居住的小区。

望见少年的一刹,胸口又禁不住泛起密密匝匝的兴奋,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猛烈汹涌的喜悦把心里那个空虚的孔洞填充至满溢,滴落到心尖,泛起浓腻的甘甜。

她没敢继续跟进,担心愈发不对劲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举措,她希冀于少年对她有所印象,又祈祷着少年没有记住她这张难看油腻的脸。

男孩是和她差不多大的,确定了少年居住在附近以后,她就理所当然地找到了这片地方唯一的一所小学。

临近放学的时候,小学门口有些拥挤,大大小小的车辆排在学校门口,家长们围在一起像是一堵堵破不开的墙壁阻碍着苏希的视线。

她找了一个不起眼却面前能够扫视到所有进出校门口的学生的角落,松开手掌,握在掌心里的裙摆被汗液浸湿,皱巴巴地耷拉了下来。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站在少年面前的时候该说些什么,是要表示那天没有说出口的谢意,或是为了告诉少年其实她并没有那天对方眼里那样的不堪。

要说的话有很多很多,她迟迟却找不到几句适合的措辞。

她站在校门外听见了下课铃声响起,少年种在她身体里的那个奇怪生物突破了她刻意地压抑,又开始在胸腔里胡作非为。

围在校门口的人群开始涌动起来,拦在校门口的伸缩门吱呀吱呀地缓缓拉开,陆陆续续有学生从里面出来,她追寻少年的眼睛睁太久了有些发酸。

少年应该是这个点放学的,她惶惶不安地想着,洗漱过好几遍的浓密头发被几个粉红色的发卡别着束在脑后,没有发丝遮挡住眼睛,额前凉凉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太适应,这几天她很小心地没有惹着男人生气,也没有再添新的伤口。

她费尽心机地谋划安排,只是为了能够体面的和少年说上几句话。

日落西山,校门口的人群越来越稀疏,到最后只剩下零散几人,她从角落里缓缓走到了正门口,她觉着空气似乎越来越燥热,额前渗着密密麻麻的汗液,汇在一起沿着脸颊缓缓滑下,浓密蜷曲的睫羽湿漉漉地垂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校门口前彻底走空了,她看见几个高年级的女学生嬉笑着走出校门,一时没有按耐住心思,走上前开口问道。

“你们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认识一个执言的男孩吗?”

“认识啊,你找陆执言有什么事啊?”其中一个女人搭了苏希的话,收了笑容,眼睛里有审视的色彩。

“我…我找他…”

苏希心头一喜,她欣喜地想着原来他姓陆啊,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答不上来对方的发问。

“呵…”对方有些讽刺地看了眼她的脸,拉着其他几个女生离开,“陆执言在值日呢,等着吧,把表白的话说好听点儿,等会被拒绝的时候不至于太难看。”

苏希脸上的笑容僵住,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上泛着些淡淡的白色粉末。

……

“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吧?隔着这么远也来表白啊,陆执言名声传的这么远呀?”

“来了又怎样,也没见陆执言答应过谁呀,更何况…就她呀,别逗我了,脸上是涂了粉笔灰么?真是丑人多作怪,陆执言这要是能答应她,估计真是瞎眼了。”

“就是,身上怎么还有那么多疤,还穿这种露腿露肩膀的裙子,裙子挺好看的,鞋子这么破烂,不会…是个神经病偷来的吧。”

“哈哈,别急着走啊,陆执言估计等会就出来了,我们看看乐子好了。”

……

耳边的轻笑声听着很刺耳,苏希咽了口唾液,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手上的力量颤抖着放到面前,她怔怔地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分明在宾馆里还好好的妆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花了,汗液把用来遮拦雀斑和痘印的粉末冲的七零八散。

她只学了个大概,根本忘了还有补水和定妆的步骤,站在炙热的空气里,妆容根本拦不住渗出的汗水,她顷刻之间被打回了原型,难怪会惹来那些女生的嘲笑。

可似乎少年马上就要出来了,她下意识开始整理起领口和裙摆,照着镜子抹去了溢出唇角的口红,可镜子里她脸上的粉底变得深深浅浅,显出口红格外艳俗,望着实在有些滑稽好笑。

她抿了抿唇角,试图勾勒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可眼眶里不知怎的,止不住地往外涌出眼泪,代替着汗液继续冲刷她脸上所剩无几的妆,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又蹭得一手白腻腻的粉子。"

她焦急地把手掌贴在在裙面上擦了擦,却又发现弄脏了裙子,她真的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哭声在喉咙里粘腻地卡住,她呜咽着发不出一丝声响。

为什么。

她只是想…只是想…

和少年说两句话而已。

她仰起头,想要咽下眼角的湿润,却忽然在几个走出来的男生里望见了少年的影子。"

下一瞬还是喜悦,她整个人像是被切割成了两半,欣喜包裹着难过,却在唇角表现出一个丑陋牵强的笑容。

少年走在最后面,他的前面还走着几个勾肩搭背的男生,可苏希看也没看一眼,她扯了扯衣裙的褶皱,拍去裙面上白腻腻的粉末,可脚掌像是被钉死在地面上,措辞在嘴边全乱了套,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