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渊的我今天也要拯救人类 第688章

作者:一簇西语

他们还好好的活着吗?

还活着的吧。

也许...

都已经安全回到西洲了。

毕竟,在那之后半年都已经过去了...

我一面想着事情,一面将小包裹里的钱币都整理起来垒成两叠,有一枚银币不小心滚了出去,重新拾回放好之后,看见包裹里被收在皮革剑鞘中的短剑,脑袋里又闪过维多利亚那张绝世清冷的脸。

她...

过得还好吗。

这柄名为“龙爪”的短剑,是剑圣老先生赠与他的门徒维多利亚,而维多利亚又转赠与我的,我险些就将它遗失在那个已经被夷平的小镇里了。

后来我凭着记忆,在漆黑的泥沼范围以内,找出了艾尔娜那间地窖的位置,本来是打算将里面的一些文献都带走的,可渊泥已经通过地窖入口的缝隙渗了进去,漫至整个地窖,书架倒塌了,书本都被侵蚀殆尽,只有悬挂在石桩床头墙上的“龙爪”幸免遇难,我将它带了出来。

也是在那个地方,我目送拉普莉亚带着卡洛斯离开,而后,看到名为剑圣的老先生从天而降,他并没能发现藏在渊泥之下地窖的我,而我,那时候也没有和传闻中最强教宗骑士会面的兴趣。

假如可以,我不准备和他成为敌人。

那毕竟是卡洛斯的老师,也是维姬的老师,是父亲的忘年交,伯莎奶奶的爱人,尽管从客观意义上讲,老先生并未真正与我有过的交集,可他却与我身边的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何况倘若真的见面,他或许是能够认出我的。

而且,他似乎斩了那个舞女。

我后来沿着战斗的痕迹找了过去,看到至少三个被业火和剑气的余威波及到的村落,他们打的很激烈,在酣战最后抵达的黄山背后,巨大的爆炸留下的深坑之中,业火的力量似乎彻彻底底,消失在了那里。

而那个老人最终也离去了。

只是他临走的时候检查了由我凝出的那几面冰墙,或许...

会因此联想到一些事情。

在那之后,老剑圣,卡洛斯,拉普莉亚,好像都消失了踪迹。他们的下落我多多少少都有打听过,结果谁也没能寻到,可却在无意之中,得知了另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我去到过红河的上游。

在那边,我看到了艾尔娜在笔记中所提到的,即将吞没一切的渊泥,看到了倒在无尽的黄沙之中,病死饿死,被掩埋的无数尸骨。

那些渊泥的滋生,似乎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二十多年前那里曾经出现过可怕的深渊怪物,但讽刺的是,最终将那只怪物消灭的,并不是教会。

而是真理之门的人。

[可怕的黑渊侵蚀大地,伟岸的战士以血浴火,奋起灭之。]

这是那里的人们流传下来的传说。

然而...

怪物消灭之后,那些渊泥每年仍在以缓慢的速度扩散蔓延着,只是却再也没有人管了——据说艾波丽斯塔的荒漠教会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那些圣职者们只在相对繁盛的东洲北方传教,根本就不顾这边贫穷子民的死活。

至于那些以血浴火的战士们后来去了哪里...

我想,他们应该都死在二十二年前那场围剿战里了吧。

这半年以来,我的情绪,状态,意志,都异常的稳定。

东洲这边...

似乎再没有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了。

于是趁着年初,西洲海岸冰雪消融之际,商船又开始活跃起来,我便只身一人来到挪加威海港,选择了一艘不怎么起眼的货船,搭话不怎么聪明但却有点善心的男人,告诉他我要去西洲寻找亲人,付了钱币之后,让他带着我上了船。

上船之后,望着广阔无痕的大海,想到海的对面是那些曾经熟悉的人,想念我的人,以及背叛过我的人,我的敌人,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内心之中...

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波澜在里面。

然而——

终究还是要回去看看的。

............

不久,货船起航了。

船舷拨开海浪,风帆在气流中呼啦作响,两轮弯月在天空高照,将稀薄夜色洒了下来,甲板鼎沸的人声里,一艘又一艘的船驶离海港,向着星空遍布的远方,开启远航。

再见的那一刻,又会怎样呢?

第三章 归程(上)

二月初,海平面突然起了寒风,浩浩荡荡的浪潮也变得激烈起来,一路的航道之上,那些吃水相对较浅的小船已经不太敢放开速度前行了,而名为“卡利维尔号”的双桅横帆船却还能以较慢的航速匀速前进,便是如此,船身也还是有分颠簸摇晃,那些搭乘顺风船的人里,有些晕船者的症状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呕——”

船尾的甲板上,身披斗篷的少女手里还攥着湿漉漉脏兮兮的抹布,木板正擦到一半,便踉踉跄跄起了身,跑到船沿的栏杆边扒着,将脑袋垂下,有些虚弱的干呕几声,随后便软趴趴的倒坐下去。

真衰...

海风在耳畔猎猎吹着,少女抬起头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扣在脑袋上的兜帽有些被风吹歪了,露出小半张稍显苍白的脸。

...都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我怎么就还会晕船呢?

让人搞不懂...

“好了好了,都别问了!”

此时有随行的旅人来到甲板上询问状况,正好遇上迎面走来的帆缆长,话没说几句竟是发了脾气:“等这阵海风过去,船就能重新稳下来了,这是没办法的事,你们不要再来找我!觉得受不了的,就干脆给我从船上都跳到海里去...”

近几日由于船只颠簸的关系,有许多乘船的旅人、商人,并不能理解航道天气的状况,觉得船只行的慢了,行的不稳了,便兀自忧心,常会询问这个质问那个,弄的大副二副帆缆长他们都很烦躁,类似这样的情景,少女已经看到过好几次了,昨天还有人因此差点对航海士大打出手,后来被帆缆长用绳索捆了,现在还丢在船尾下面的仓库里。

不久之后,那名与帆缆长起了争执的旅人,终究还是被带到了后面的船舱室,少顷听见那边传来有呕吐的声音,少女瘪了瘪嘴巴,也跟着有些想吐,但强忍住了,将兜帽重新戴好,缓过一会儿,就又站起来了。

吐吧吐吧...

吐啊吐啊的,也就吐习惯了。

“喂!沙尔曼丫头,你杵在那里干什么?想偷懒?!”

训斥的喊声陡然从面前传来,少女怔了一怔,将头稍稍抬起一点,被兜帽半遮住的视线里,帆缆长褊着裤腿的脚,腹肌隆起的粗腰逐一出现。

“不是让你把这边的甲板清洗干净了再休息吗!...怎么了,你晃什么?晕船晕地都站不直腰了?所以说啊,像你这种瘦弱没用的小丫头...啧,干啥啥不行,可偏偏吃饭比谁都行,我当初就应该把你直接丢进海里...”

他说着,朝少女的肩膀用力一推,将她推得“蹬蹬”倒退数步:“去去去!你别干了,把抹布也丢了,觉得晕就一边呆着休息去...喂那个谁!这边的活你来做了...少那么多废话!别人是娘们你也是个娘们吗...”

帆缆长像是在自说自话,也不给少女回应或者反驳的机会,就那样骂骂咧咧地喊着,然后走远了,他叫了另外的人来收拾这边,而被推开的少女晃晃悠悠站稳,想了想,索性也就丢掉布块,耸了耸肩,将篷摆稍作整理,便转头朝船舱的方向离开了。

...当然,心里是没有生气的感觉的。

因为并不在意。

而且被帆缆长呵斥这种事情,也不是今天第一次发生了。

但他是个好人。

那个男人,虽说脾气很暴躁、言行举止也都尤为粗鲁,可在船上的这些时日以来,其实一直都是对我有所照顾的。刚才的那番举动也只是想让我去休息,可毕竟挪加威商船不载闲人,这是规矩,上了船的旅者这时候多多少少都在忙着,拉杆绳的,划桨的,仿佛只有我这也不会,那也不能做...

前些天似乎已经有人对此颇有怨词,因为我笨手笨脚、没怎么留意的原因,不小心打翻了几个餐盘,帆缆长就跑过来训斥我了,还当众踹了我一脚来着,说让我滚回去船舱,不要再做那些事了。

他那时表现的凶戾,才将一些打算不依不饶的人给镇住了,但心里恐怕还是积着情绪,只因为这种事情自我上船以来发生过太多次,结果今天又是做到一半被赶走休息,若是还能有好脸色,那么接下来,像我这种“没身份没背景”的“弱小丫头”,恐怕在这艘船上就没办法安生了。

嗯,至少在帆缆长的眼里,事情大抵就是这样的。

他是个好人,但不代表这艘船上都是像他这样的家伙。

事实上,这些常年流浪在大海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时代,大抵都谈不上是什么好人——品行恶劣、不守规矩惯了的不说,做过流匪的,手里有好几条人命的,甚至都可能是大多数。

而像我这样...柔柔弱弱、风一吹就会倒的存在?至少在他们眼里的我是这样的,一个小女孩,什么都不会的样子,无依无靠,若是没有帆缆长的袒护,就是任人宰割的小小羔羊。

海上是很缺女人的。

所以即使我把一切都做的很好,也还是有那些精力无处发泄,肮脏碍眼的家伙们找上来,只要我还在这艘船上,就总会隔三岔五,被那些人的骚扰。

经常都是一些醉醺醺的,突然过来调戏我,想强行掀开我的斗篷,看看我到底长什么样子——甚至长什么样子都鲜有人会去真正留意,对他们而言,通常只要是个女的就行,所以也有在夜深的时候突然闯进我的船舱,不管不顾想要欺负我的。

好在这艘船虽然不大,最起码的制度还是有的,而睡在我船舱周围的又基本都是常年呆在船上的人,帆缆长的船舱也这附近,那些人的行为,最终都被即使制止了。

若非如此...

这艘船上至今还能活下来的,恐怕不会超过半数人吧。

...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

其实要换做以前,这些事情发生了,我可能会真的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心里会觉得恶心,情绪上来就变得冲动,出手是难免的事情——不至于杀掉,但狠狠教训一顿,打断他们的鼻梁骨,那是自然不用多说的。

然而现在...

不过是一群碍眼的蝼蚁罢了。

他们没办法再挑起我的怒火,因此理或者不理,都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不生气,不会喊救命,好像也没有过多敢反抗的意图,总是默不作声就让事情过去——我这种看似的态度,也许会让某些人更是觉得我好欺负,但这一路过来,终究是没有真的发生什么流血事件。

这其中的原因,还是要归功于我这身不起眼的、像是街边流浪少女一般的行头。而帆缆长出于保护,也从来不要求我掀开宽大的兜帽,以真面目示人。于是我这副样子所吸引到的,也就只有那些船上身份最低的人,能被帆缆长镇住的人。

而那些有身份的,比如大副,比如航海士,他们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我一次。

否则的话,我就得另想办法抵达西洲了。

但只有那些不入流的觉得我好欺负,来骚扰我,纵使再怎么不守规矩,被人制止之后,总还是不敢太过造次的。

因为船上除去旅人和船员,还有一小队穿着轻甲,携带长枪弩箭的护卫,大概百来人左右——据说是挪加威的海港小有名气的雇佣兵,与“卡利维尔号”商船常有合作,几乎每次出海的时候都会带着他们。

有这些人在,船上的秩序是绝对不会乱的。

但雇佣兵的主要职责,当然不是为了维护船上的秩序。

他们所防范的,是那些流落并活跃在各个海域,穷凶极恶的伊波斯海盗们。

第四章 归程(下)

数百年来,伊波斯海盗猖獗不息,但凡货船无人不惧,他们是东西两岸贸易往来的最大障碍,据说在许久之前还有无数真理之门的教徒参与其中,也有传言说唯有受到真理之门庇护的船只才能在海上畅通无阻,就连神圣教会的那些圣职者都不行。

海盗们从来不买教会的帐,假如真遇上了,或许会抢的更起劲也说不定。

而职责维护海域秩序的教会第六骑士团,他们大多的时候,对于出现在西尔加亚领海以外的海盗,基本置以眼不见心不烦、不遇上坚决不会主动处理的态度,对来自各地商会的谴责和诉状,通常也都是冷处理。

实质上,第六骑士团是属于神圣教会的“海上军团”,他们所管辖驻扎的区域,当然也不仅有西尔加亚这一方海岸,伊森贝尔的东海岸、瓦伦帝国极北方的沿海地区,都属于他们的守备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