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渊的我今天也要拯救人类 第545章

作者:一簇西语

而那火光的颜色如血一般红,绝对是那些东洲的臭虫不会错。

异端们真的来了...

部下们开始躁动起来,骑士长爬下高塔,开始积极组织动员,做好时刻迎敌的准备,然而上面的命令没下来,谁也不能轻举妄动,随着雄鹿镇的火光越发汹涌,滚滚黑烟升腾起来,战斗的动静似乎越来越大,骑士长内心开始焦急,他下令让人去请命,然而还未等到回复,那边突然升起了金光。

那金光是信仰团的求援讯号,以炸裂的程度来看,是最高等阶的玛法之光——释放者至少是一名资深的主教,那样的讯号,意味着事态已经严峻到了谁也难以预估的程度。

于是骑士长果断做出决策,在留下不足百人继续驻守营地之后,率领小队里最精锐的两百余骑士,以及部分信仰团教士,沿山脚林侧一路奔突,所幸的是角马兽足够多,即使是黑夜,他们借着火把的光亮,行进的速度丝毫不慢,可就在临近小镇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夜空急速划过的,一红一黑两道流星。

那一瞬间,骑士长瞳孔骤缩,脑袋混乱,一颗心沉了下去。

什么东西...

那是深渊?!

他心中突然升起惶惶不安的感觉,原本这一路而来,胸腔里重燃的沸腾战火也被顷刻间浇灭,甚至下意识生出退缩的想法,他认出那黑雾是深渊,不会错,事态远比他预想的要严重许多,可队伍已经行进到这里,雄鹿镇镇民的处境可能非常不妙,身为骑士的骄傲告诉他不能退回去,就算待会要向其他小队求援,也得先把情况搞清楚再说。

于是骑士长只命人放出玛法之光,便硬着头皮继续前进了。

那一红一黑的流光划破夜空,落到镇外东面的山麓去了,他们隔着很远,还能听见从那边传来的闷响,但几声之后便没了动静,骑士长猜测交战已经分出胜负,他心中对于眼下的事态满腹疑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深渊,而深渊看似却在和异教徒交手,两股力量都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他能感受到那股气势,尽管战斗似乎真的结束了。

而先前自雄鹿镇升起的金光却再无动静,骑士长的心越来越沉,他意识到这边教会的人可能都已经死了。

“...停!”

前方是横穿山麓的溪流,溪流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波澜,那两道流星应该就坠落在附近,骑士长不敢轻举妄动,举手叫停队伍前进的步伐,他眉头紧锁,随即有人驭兽来到身侧,是他最信赖的副官,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犹豫和忌惮。

“我们该怎么办?”

副官揉了揉脸,沉声说道,骑士长想了想:“放慢脚步吧,不要分散,打起精神戒备,我们应该是第一批过来的人,如果那真的是深渊,只凭身后这两百骑士,贸然交战和送死无异,先探明情况再说...你去叫信仰团的人来。”

“是。”

副官离开,不久两名信仰团的教士来到队伍前方,与骑士长商议几句,队伍继续前行,不过速度慢了许多,火把的光亮忽明忽灭,映照出所有人绷紧的脸。

而后在走出不远,有道佝偻的身影挡在了行进的道路前。

那似乎是个老人。

兽蹄停下,骑士长眯着眼睛询问:“你是谁。”

老人没有说话,黑夜里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脸,然而在下一刻,那身影陡然出手了。

没有任何征兆。

这一瞬间,这些第一骑士团久经沙场的战士们,信仰团的精英成员,没人能反应过来。

那不过是个年迈的老人,骑士长在问出那句“你是谁”时,脑袋里思考的还是深渊的事情,他在想如果真的照面,这两百人能不能够拖到增援赶来,具体要怎么拖住,怎么样才不会波及周边更多的村镇,那老人或许是雄鹿镇镇民,他可能知道什么,要不要开口问...

他还在想着这些事,然后眼前寒芒一闪,视线里的画面,骤然矮了下去。

远处的溪流一晃而过,随后是杂草和地面,他看到老人落地的双脚踩折了草,而他身下的巨兽,脖颈间鲜血喷洒而出,骑士长疑惑自己并未低头,怎么能看到这些,角马兽怎么了,老人明明站的那么远,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接着听到副手的嘶喊:“沃克——”

然后意识就在那喊声中模糊下去。

下一刻,刀光剑影在队伍里肆虐开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灰度(六)

四散的剑光带着残影在人群里飞荡开来,骑士长的脑袋还未落地,后面的残肢断臂便高高飞起,角马受惊嘶鸣,随即被气刃活生生劈开,温热的鲜血内脏流淌出来,佝偻的老人踩着闲庭信步,在金甲骑士的队列里穿梭游走,一手持短刀,一手持短剑,所过之处寒芒惊闪,血光四溅!

“真理之门!”

反应过来的骑士看到老人黑夜中血红的双目,拔剑立兽,瞠目嘶吼:“是异教徒——”

“围住他快围住他!下兽背架盾,他只是一个人!!”

“信仰团,释放罪障——”

翻起的血浪中呼喊不断,喊声里人头飞了起来,后方的几名教众手握胸口喃喃轻吟,淡薄的金光方才绽放,那一抹犹如鬼魅的身影已经杀了过去,脚步飘忽不定,几个闪身自教士之间裹风擦过,掀起尘埃,那刚刚亮起的金芒,便在迸射的血液中暗淡下去。

不久,杀声渐弱。

稀薄的月光下,老人颤颤巍巍站在血泊里,甩了甩右手被染红的短刀,回过身去,望着满地铺开的尸体,血腥气弥漫,金甲被染成暗红色,流淌的血与内脏将土地侵染,散落的火把将人的头发点燃,老人望着那场景,许久,收起刀剑,右拳搭在胸口,弯腰鞠躬。

“向你们致歉,年轻的战士们。”

他随即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发丝,抬起头来,仰望天空中悬挂的两轮弯月,月色暗淡,火光晕染,照映出他丝毫未沾鲜血的,苍老的脸。

“你...”

脚下,被斩成两截的副手竟还未死透,他伸手抓住老人的裤脚,抬起狰狞战栗的面容:“真理...之门...议员...”

“议员...”

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失神,随后摇头:“不,我只是个尽职尽责的老仆罢了。”

铮——

锋芒嗡鸣,寒光一闪,出刀收刀只在眨眼之间,老人的手仿佛没有动过一样,然而脚下的副手表情却忽然呆滞,下一刻,他的脸沿着鼻梁中线,慢慢裂成两瓣。

老人转身离开。

他有些驼背,在微弱的光亮下颤巍巍地走着,踏过尸体时身子会晃一晃,好像随时会摔倒的模样,偶尔轻咳两声,那瘦弱的背影远远看去,倒真的像是一名历尽沧桑的可怜老叟。

苍老的仆人一路踏着血泊,穿过两旁高耸的木林,不久来到溪水一畔,眼中的红芒并未散去,在黑夜里发出诡秘的光亮,他沿着溪流慢慢走,像是在搜寻着什么,不久,从灌木间拾起一颗拳头大小的血红宝珠。

他将血珠拿在手里握紧了,而后转头,向远处那一帘瀑布之下,被黑雾侵染、翻滚沸腾的湖水定定看去,许久,喃喃说道:“小姐啊,希望你我所为此付诸的一切,都是亟不可待,真正值得的事情吧...”

说完,老仆似乎有所察觉,朝远处的山坡望去一眼。

那边碧树林立,有风拂过树梢,枝条在黑沉沉的夜色里,沙沙作响,除此之外似乎空无一物,连动物的踪影也看不见,然而老人却在那一眼之后,稍稍颔首,仿佛在与谁打着招呼。

而后,“呼”的一声,佝偻的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好似从未来过。

但那一眼,却让盘腿坐在山坡顶的老树上,正撕着干面包的安娜西丽丝浑身一僵,少顷,一滴冷汗从额头缓缓淌下。

她明白自己暴露了位置,然而老人却并未做出下一步动作,就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过了很久,发觉老人是真的走远之后,安娜西丽丝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放松,她又撕下一块干巴巴的面包,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心中略感庆幸。

刚才发生在山坡那一侧的战斗,她全程看在眼里,老人强大的有些不可思议,假如与之正面交锋,安娜西丽丝没有获胜的信心,加上自己伤势未愈,或许真的就会死在这里。

但任务还没有完成,给母亲治病的钱还未到手,她还不能死在这里。

安娜西丽丝一面想着,又撕下几块面包,快速吃了,把剩下的小半块用布裹起来,收进腰间的小包袱里,拍拍手,扶着树干站起身,头顶的叶子簌簌落下,不远处漆黑的湖面还在翻腾不息。

而沉进黑水里的,是教宗大人特意叮嘱要多加留意,那个名叫希尔维嘉的教宗骑士少女。

时至此刻,安娜西丽丝隐隐已经明白了,那时在地下监牢的石室里,教宗大人对她所说的“饿了就会发疯”是指什么,她在接到命令后火速赶来,隐藏在小镇暗处,眼睁睁看着那柔柔弱弱的少女化身可怕的恶鬼,用极其邪恶的力量,将另一个血红色的怪物吞噬殆尽,跌进湖里,渣都不剩。

她不大明白那样的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也知道,黑雾是深渊特有的能力。

那是混沌之力...

安娜西丽丝不懂为什么一个教宗骑士,一个人类女孩儿,却能够施展运用怪物的力量,那样的事情早已超出她的理解,但其实打从她自那个贫瘠荒芜之地出来,来到这人世间,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已经超出了理解,比方她此前从未想过一块小小的蛋糕,居然能卖出八个银币的天价,而且会有那么多人抢着去买。

她也不理解为什么城里的女孩子喜欢穿夸张的裙子,把自己打扮的那样显眼,那是最愚蠢的行为,因为在她的世界里,那样做的意义,就只是到处向别人炫耀“我是一只肥美的羔羊”,假如去到她先前所生存的地方,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的。

这个世界有太多难以理解的事情,安娜西丽丝深知自己并不聪明,可也不笨,她明白有一种死因叫做“多嘴多舌”,所以宁愿选择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去想,这样就能活得长久些,为母亲攒下足够治病的钱。

等治好母亲的病以后,她打算找个偏远却不野蛮的地方安家,不再流浪——自己或许是不适合在这繁世生存的。周遭那些绚烂多彩,令人迷醉的小镇城市风光,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对话、信任与欺骗,这些复杂的关系,她都适应不了。

这一次,应该是最后的任务了...

安娜西丽丝心想。

她盯着那湖水望了片刻,深深吸气,接而,转头望向后方。

那里,是燃烧着业火的雄鹿镇方向。

夜色里,她的眼中闪过一道犹豫。

但那犹豫转瞬即逝,随后只剩下冰冷和决绝的目光,安娜西丽丝紧了紧抱在怀里的剑,纵身一跃跳下高树,雷光一闪,身影如疾电掠过山坡,没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久,来到被火光逐渐吞没的小镇。

焦黑的屋舍在烈焰的舔舐中坍塌,熔岩自破碎的道路俩边流淌,空气炙热到令人窒息的程度,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到处都是“劈里啪啦”燃烧的声响。

偶尔有压抑的哭声传来。

安娜西丽丝单手抱着长剑,循着那哭声走,不久看见一处倒塌的屋子前,跪在地上的妇女顶着不远处吞吐的火舌,发了疯似的想要刨出被压在木梁下的男人,散乱的头发早就被烧的枯黄,脸上手上都灼出了焦黑的脓包。

而那被压在木梁之下的男人,半个身子都被烧枯了,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女人却像是不愿相信,边刨边拽,拼命地想要把他弄出来,可她已经没力气了,满脸绝望的哭着,随后听到脚步声靠近,凄然回头。

在看见安娜西丽丝后,女人微微一呆,接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里的希望重燃,嘴唇哆嗦着说道:“快,我丈夫...你帮帮我,救救他...救他...”

安娜西丽丝走了过去。

“求你帮帮我,把这块木头抬起来...”

女人嗫喏哀求,安娜西丽丝低头看着,面无表情,吐出一口气:“他死了。”

“不,不,他还没死,他还活着,他还活着的...”

“你想再见到他吗。”安娜西丽丝闭上眼睛。

她听见女人发颤的声音:“我...想啊...我好想...”

“嗯,那就去见吧。”

锵——

怀中利剑抽出。

“你...”

女人映射出剑光的眼眸里,掠过了些许的迷惘,随后,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下一刻,剑光疾闪,鲜血飞洒,女人倒了下去,星星点点的血夜溅在脸上,那温度,似乎比业火的炙烤还要滚烫。

安娜西丽丝始终闭着眼睛。

............

雄鹿镇南面的灌木林野,猩红之火同样在猎猎燃烧。

汹涌的火光在树林间蔓延开去,火舌窜起四五米高,滚滚而升的浓烟里,有一缕稀薄的金芒暗淡下去,轰然的巨响传来,困笼着舞姬的罪障应声破裂,翩若惊鸿的身影踏火而出,一袭红裙随风摆动,绝美的面容如冰霜般寒冷。

女人身前不远的地方,被大片暗红浸湿了前胸,面色惨白、口鼻都是血的奥利维亚脚下一软,“嘭”地倒在地上。

“你们...”

清冷的舞姬朝她走去,口中轻声说道:“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