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渊的我今天也要拯救人类 第407章

作者:一簇西语

大是肯定的。

昨天回家的时候,顺路看见一家女性内衣店,想起自己很久没买新的胸衣了,于是就准备去挑几件,结果进了门,店员姐姐很委婉地对我说,我年纪太小了,穿不了她们店里的这些款式,让我去街头的另外一家,那边有卖抹胸和小吊衣的,更适合我一点。

我当时就炸了。

脑袋一热,不顾劝说买下好几件胸衣,挑的款式也都是较为性感的类型,有蕾丝边,有镂空花,还有豹纹...回来后没勇气试穿,全部丢进了衣柜。

现在也不敢试穿。

怕穿出气囊的感觉。

算了...

总有一天,我会穿上它们。

我在心中这样鼓励自己,然后“哈!”地一声,把怀里的胸衣一股脑向身后抛飞,好像天女散花一样,那些胸衣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在床上、地毯上、书桌上,差点打翻那半杯牛奶,可我心里得意洋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

不久之后,我又乖乖把散落的胸衣全部捡起来了。

第三十六章 休息日的一天(下)

胸衣收好后,我又在衣柜里开始挑挑拣拣,取出一件宫廷风连衣裙换上,走到镜子前照一照,扎个马尾又放下,再返回衣柜,换一件吊带撞色连衣裙,接着过去照照镜子,比几个可爱的手势,又去换一件波西米亚长裙...如此重复许多次后,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柜里几乎全是漂亮的裙子,其中数连体裙和长裙最多,有的我甚至已经忘记什么时候、在哪买的。

但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取出衣裙一件件的换,尝试搭配不同的风格,看看怎么穿最出效果...这个过程,会让我觉得心情特别愉快。

尤其是,在穿维多利亚让人送过来的,那些华贵不凡的礼裙时,当我看到镜子里不可方物、宛如大国公主的自己,心就会“砰砰”跳的很快,仿佛小女孩雀跃的感觉——那实在是太漂亮了,我恨不得马上就这样穿着出门,可是又有些不敢,担心过于惹眼,会让路人挪不开眼睛。我讨厌被别人用那样的眼神看,不喜欢时刻被盯住的感觉。

所以想穿出去,又不想穿出去。

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之下,每当我在家自己穿礼裙玩的时候,心里不禁就会想:哼哼,等我哪天心情好了,拿出全力认真打扮一下,肯定能惊掉所有人的下巴...可是现在我不乐意,才不会让你们看见我最好看的样子...你们就等着吧...

意识过来的时候,发现这样的心态就好像小孩子有了厉害的玩具,特别想对朋友炫耀一番,可又不愿和对方分享,因此而纠结却开心着的感觉。

也由于这个原因,我平常出门时,一般都不会选特别扎眼球的衣裙、帽子、或者首饰,穿的还是相对朴素一些。当然再朴素也必须是好看的款式,且布料要舒服才行——在这个世界,即便是这样简单的穿衣标准,也已经是富裕家庭、甚至贵族小姐才能拥有的条件了,平民女孩的衣物多是粗麻布制,我在维多利亚诞辰日的那晚就让她穿过,好不好看且不说,那样的布料是无论无何都谈不上舒服的。

其实在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我还在小村子的时候,穿的也一直都是那样的粗布衣裙。记得那时候,我心里对于这些还是偏向无所谓的态度,漂亮舒服的衣裙当然也喜欢,能穿上自然会觉得高兴,可若是穿不了,那也就穿不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现在,我或许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安然若素的惬意了。

也不是不能再穿那些不舒服、不好看的麻布衣裙,实际上让我穿个一天两天、三天五天甚至更久的时间,都是可以的,完全没有问题。可若是要穿个三年五年,甚至一辈子都得裹着粗布麻衣过生活,彻底丧失对于某些东西的追求,现在的我...恐怕真的没办法接受。

我已不再是一年前那个只想要寻求的小村姑了。

一年之后,许多东西都随着潜移默化的改变而变得面目全非,这使得我几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自寒冷的城堡长大,从小被过分溺爱,那个喜欢甜食的女孩儿。

我清楚的知道这些变化。

比如在很久以前...像这样漫无目的地试衣服,试完又统统不穿,在以前的我看来,这或许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的行为。我会为自己浪费时间的行为而感到焦虑,那时的我从来不会在吃穿上花多少精力,我更愿意把时间用在社交、洽谈合作、处理公司业务等等这些事情上,为此我甚至抽不出多少时间去陪我的未婚妻。

而现在,我早已找不回那时的心情。就连那些记忆也变得久远,仿佛一簇簇抓不住的白云,在视线里渐渐淡去、模糊不清。

我已然习惯、并且慢慢接受了这种的变化。

以至于当我回过神来,蓦然发现自己试裙子大约用掉了近两个小时,可我还是觉得意犹未尽,想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这件事对于我的吸引力,甚至胜过当初与兄弟们一起玩游戏打副本时的快乐。

可再快乐也要有个度。

偶尔我会庆幸,有一些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比如心劲,胆识,执着,以及最重要的自控力,这些优秀的素质,依然保留在我的这副身体里,于灵魂深处牢牢扎根。它们在催促着我向前走,而不是真的像一个生活在温室里的娇贵小姐,吃不得苦,受不得累,能看清的路也不多,一生但求富贵安稳。

所以有些事情即使做的再开心,我也会适时止住,将衣裙统统收好,换上干净的睡衣,然后重新坐回桌前,继续看书。

一直看到吃完整盘格雷船长,喝下四杯牛奶后,我觉得肚子又有点饿了,才下楼去到厨房,从橱柜里取出昨天买的一袋豌豆,伴着切成片的胡萝卜,用清水一起煮了,盛进盘里,撒上盐、醋、孜然、胡椒、杏仁,再淋些甜酱、沙拉酱和牛奶,想了想又搞了点蛋黄酱,慢慢搅拌一会儿,感觉味道闻着有点不对劲,于是再弄些生姜和薄荷进去,一通乱搅过后,佩伊洛特制营养豌豆餐就做好了。

端上茶桌后,我先小心翼翼地尝下一口...味道居然还行?

午饭过后,气温渐渐升了起来。宅邸里有些热了,很难再看进去书。

我只好一次又一次站到露台去,为自己喷冰雾降温,几次过后便有点烦了,不紧烦还很不舒服,身上睡衣质地柔软,是很高级的面料,可一旦沾上冰雾就会变硬,穿着不仅膈应,还有些湿湿潮潮的感觉,虽然没什么影响,但真的让人不爽。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跑到盥洗室里,把能用的空桶盆蓄满水端出来,一共四个,分别放在卧室的四个角落,将手伸进水里,让其结冰,再用罪业之火融掉包裹着手掌周围的冰块,方便把手抽出来。

冰封完桶盆里的水后,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并没有觉得凉快,没办法又去到隔壁2号宅邸借盆,遇见名叫沙尔曼的女佣,她让人一次送来了十几个,我全部蓄满水,在卧室里靠着墙壁摆好,依照先前的方法都冻住,又下楼把用过的盘子洗干净,冰霜秩序凝出无数指甲盖大小的冰球,盛进盘里,端着重新回到卧室,感觉温度明显降了下来,于是开心,坐回书桌一面看书,一面把冰球当成豆糖吃。

到了下午的时候,书看地有点烦了,眼睛也酸,外面的温度稍有下降,我把几件脏衣服洗了晾好,下楼穿好鞋,跑到庭院里吸一吸沁香的空气,收拾收拾花草,玩一玩喷泉的水,看见蝴蝶就追,但是不会抓它,等感觉困了,又回去内宅搬了张靠椅,把《龙典》也拿出来了,在花丛间找个阴凉处坐下,继续看书,然后酝酿睡意。

等眼皮开始打架,我就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书本倒扣胸前,合上眼,聆听鸟叫虫鸣,慢慢就睡着了。

偶尔的时候,这样独处的时光,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我享受那种处身静地、不被打扰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我一人,谁也不用搭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时候困了累了,都可以随心所欲的闭上眼,做一个美梦,醒来就期待美梦成真的那一天。

今天也有梦。

那隐约是个美梦,可遗憾的是,等梦醒之后,我几乎什么都记不得了。

黄昏施施而来。

醒来后,我跑到大门口的邮筒查看,发现有新的言报送过来了。

收了言报,我一路小跑回去,进门踢掉鞋子,跃起来扑进沙发,身体弹起又落下,蠕动着找到最软的位置,双腿盘好坐起来,把言报在面前摊开,眼睛搜寻着我所关注的内容——只见首页最大的标题写着:[莫斯里海岸首战告捷,俘虏异教徒无数,骑士们举剑欢呼]。

文章通篇繁琐冗长,大抵是说教会打胜了,成功将可怕的异教徒阻拦在海岸线外,目前正在审问俘虏,西尔加亚紧张的局势得以缓解,修士神父们开始在各地祷告、赐福,为胜利颂一曲赞歌。

老实说,这篇文章将胜利写的如此容易,给我的感觉就是异教徒来了,教会骑士们平推过去,正面将对方打的落花流水,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刻意营造的悬殊实力差距,是为了彰显己方的强大与不可战胜,并以此安抚民心,这是神圣教会惯用的伎俩,可胜利实在太过轻描淡写了,我反倒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会这么轻松吗?

几个月前,只特蕾莎一人便将整个王城搅的天翻地覆,若是再配给她足够的人手,甚至给她能与教会骑士团一战的兵力,那事情会变得有多可怕,我不敢想象。

真理之门是邪恶的,可他们的强大毋庸置疑。假如这次的海岸线战争,有和特蕾莎一样、甚至更加凶狠的人在...教会有可能轻松获胜吗?

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据安吉尔说,教会参与这次行动的,除去两个骑士团过万的兵力,还有从各地调遣过去的诸多修士、神父、甚至主教也有,再加上两名教宗骑士的助战,这样的阵容...赢过一群从东洲乘船而来的家伙,哪怕对方真有议员级别的人在,似乎也合情合理。

所以...

这就打赢了吗?

如果真的赢了,那再好不过。

我希望一切顺利。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我将手里的言报翻来覆去的看,接着在倒数第二页的一块版栏里,看到了有关瓦伦帝国的加急报道。

[5月13日晚,酝酿数月之久的皇室内战彻底爆发,由斯卡利杰大公率领的山特尔军,联合卡里耶新城一千铁骑突袭雄鹰城,隔天城破,隆德尔城主身陷重围,力竭战死。寒冬之城一举攻下帝国战略要地,向周边十二城发布劝降通告,切利尔斯城或将陷入运输通路断绝的境地,此场攻城战的后续发展将决定战争走势...]

报道只有短短数行文字,可我却反复看了很久。

难说心情是沉重还是轻松。

瓦伦帝国...这场以我为导火索的战争,终于还是开始了。

但是...

第一战,父亲便闪电般攻下一城,而且还是帝国南北两地的咽喉雄鹰城,只要占领这里,就相当于几乎切断了整个北境与皇宫的联系,接下来只要守住雄鹰城,从北境内部逐个击破那些皇宫势力所属的城市,过不了太久,北境就是父亲的了。

而皇宫如果失去北境,差不多就等于失去了帝国的绝大部分生产力,战败就只剩下时间的问题。

和西尔加亚海岸线的交战意义不同,教会言报不会在瓦伦帝国的内战报道上作假,短短几行文字,干净利落地阐述了事实,没有任何渲染的痕迹,我不会怀疑消息内容的真实性,正是因为如此,心里才越发震撼。

父亲,真的太厉害了...

震撼过后,便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舒心。

我不懂军事,但也看过瓦伦帝国的地图,明白拿下雄鹰城究竟意味着什么。无论今后内战的走势如何,至少经过这一战后,寒冬之城几将再无后顾之忧,在皇宫重新夺回雄鹰城前,山特尔堡都是安全的,父亲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不鸣则已。

一旦出手...

即是翻天覆地。

我本来想,等到晚上再去教堂找安吉尔的,去问他这两件事的消息。可现在看来,倒是没那么紧迫了。

我又把那篇报道从头到尾、一字不差的读了一遍,心情畅快起来,哼着歌上楼回到卧室,言报折起来,放在床头的柜子里收好,飞身趴到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直到暮色降临,窗外泛起昏黄的光,内心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算算时间...

山羊奶酪也快回来了吧?

等它回来,我再看看母亲会说什么吧,到时候可要在信里好好问清楚才行...

我在床上趴了好久,觉得书今天是再看不下去了,于是开始思考晚餐要吃什么。厨房还剩下一盘格雷船长,那是我留给艾丽的,因为昨天和她讲好了,今天会做甜甜圈给她吃,我一直在等她来。

我还想把刚刚得知的战报说与她听。

但她好像不来了呢...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窗外天色渐渐暗淡,我起身走到露台,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斜阳留恋的余暇。

当云霭浮动,朦胧的暮色逐渐消退,乳白色的炊烟自城市各处升起,被蒙上一层灰白的隆道尔街依旧静谧,除了偶尔经过的角马车与巡逻的卫兵,几乎再难看到什么人影——隆道尔街一直都是这样,有时会冷清到让人觉得空虚。这样的地方,在这个时间段里,自然不会有什么穿着修女服的小女孩出现。

可我还是等天色完全暗下以后,才重新回到宅邸的厨房,把最后一盘格雷船长端出来,就当做晚餐吃了。

独处的时光,偶尔会让我觉得是一种享受。

但更多的时候,尤其是夜晚来临时,我的心就会被永无止尽的空虚填满,情绪特别低落。

我讨厌那种被全世界丢下的感觉。即使窗帘拉开,大敞屋门,四周也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开心的事无人分享,难过的事无人倾诉,维多利亚不在,卡洛斯也不在,父亲母亲哥哥都不在,我对着镜子说话,自己和自己玩,做什么都只有一个人。

尤其是在上次大战过后,我从梦境中找回了记忆。这些天,每缝情绪不高,躺在床上夜不能寐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身在帝国的父亲和母亲,想起十年前城堡后方的树林,想起哥哥们带着我跑到雪山上去。

我想起胡佛叔,想起贝拉姨,想起帕戈斯叔,想起我从小就害怕他,却从来不敢告诉父亲这件事。

我还想起了寒冬之城那家有名的蛋糕店,那里有和爷爷一起经营店面的芙蕾雅姐姐,我记得她送别我时蹦着跳着挥手的样子,我想起了她的名字...

我想起很多陌生人的名字和脸。以往那些算不得熟悉的面孔,到得现在也全部清晰起来。

我想起许多、许多许多,以前在山特尔堡,在寒冬之城,我和一些人一起做过的事,想起自己小时候虽是个捣蛋鬼,但其实也只敢在家里撒野,每当出门面见陌生人,尤其是长相很凶的人,像帕戈斯叔那样的,都表现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所以我总是不敢去中央工坊,觉得那里好多人都光着膀子,像土匪窝一样。

想着想着,我心里就会难过,很想回家...然后便越发认识到,自己是一名即将成年、但还未成年的女孩子这个事实。

若不是记忆期间仍有两年的空白,若不是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或许我此刻还在城堡里悠哉度日,等待成年,然后嫁人的那一天吧。

再过三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了呢...

这副身体...

到底还能不能长大呢?

至少胸部再大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