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旅:黑魂 第244章

作者:流云残阳

“哦?用男孩子口吻说话的式啊,这么一想那不是跟我现在的说话方式一样了吗?”

“没错,我想她确实在模仿着你的说话方式。”

纽带的另一个作用是递进话题,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永远不可能被不在场的第三人所主导。谈论的核心始终是在场的双方,所以递进的话题,终于落到了黑桐希望知晓的方向。

“偶尔,她还会称呼自己为‘Shiki’,我能明确感觉到这个读音指代的不是‘式’。我想,她对于你的……消失,应该是非常介怀的吧。”

话题转过来了,核心从式,迁移到了织身上。

“……是嘛,明明她是讨厌着一切的,到头来,还是接受了一切啊。”

谈话的两人都感觉到了话题的迁移,织也明白,自己的事情才是眼前的青年所想打听的。

“呐,黑桐。”

稍微顿了一下,她却没有顺着迁移的方向进行对话。

“什么?”

“还记得当时我在竹林里跟你说的话吗?”

“竹林……你是说两年前……”

“是的,两年前我跟你说过,‘你是我的梦想,因为你让我看到了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金白的视线移开了,这最陌生的色彩没再直视着黑桐,却反而让他感觉眼前望着天空的身影,不再熟悉。“这东西让我痛苦,所以我当时想杀了你,又杀不掉你。”

织继续说着,说着又一段,调查兵团从没有听说过的故事。“‘既然无法杀掉你,我只能杀掉自己’。那就是我冲向奔驰而来的车辆的理由,我将我的梦想,推翻(遗赠)给了式。”

“两仪织那时候就真的死了。”

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杀与被杀,是那时的我仅会的和其他人产生联系的方式。而被杀就会死,这也是我联系的结果——现在不一样了,死过一次的织已经不再会用杀与被杀的方式来产生联系,虽然我总得和什么联系在一起才能活得下去,但大家也教会了我新的方法。”

“两仪织真的死了。”

爽朗的笑容下,她强调着。

这些强调的内容让人无法理解,可又有多少人能体验两个“Shiki”的遭遇呢。

只有一个人能稍有体会,那个人是织曾经的和式现在的梦想。

“……我明白了。”织托付出去的梦想也笑了起来,温文尔雅,一如他们初遇时的印象,“织已经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新的个体。”

黑桐干也知晓了他想知晓的内容:两仪织告诉了他,他现在应该面对她的态度——熟悉的陌生人。

既然是陌生人,甚至是初次相见的陌生人,那么便不应该随便询问对方的生平事迹、家庭住址、行动目的。可以就双方都喜欢的话题(式)聊一聊,却只应该浅谈辄止。

交浅言深是大忌,况且目前的他们,还没有建交。

“初次见面,我是黑桐干也。”

这是初次相遇,新的初次相遇。黑桐干也向灰烬织伸出了手,说出了自己的自我介绍。

织也伸出了手握了上去。这一次,手的主人不再是“Shiki”,而是“织”了。

踏实的触感从手上传来,上下摇动的节奏是那么的有力。

爽朗笑着的少女开口了,用独属于她的语气开始了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是两仪织,是一个灰烬哦~”

间歇二十三 以云朵为意象的观布子市一日游

蓝天正是因为云朵的点缀,才会那么的深邃;微风正是因为云朵的飘浮,才会那么的轻柔。

一片小小的云朵被风托着,飘浮在蓝天之下,经由透过深邃天空的阳光照射,在城市中落下了大大的投影。投影跟着云朵移动,那下面,不再被阳光直射的地方,存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人群间熙熙攘攘的相遇。

人生若只如初见。写下这首诗的诗人,一定想不到会有那么两位青年男女,在云朵的投影下真的经历了两次初见。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

风吹着,云飘着。在云朵的投影渐渐离开城市的这个位置之时,完成了初见的青年男女,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的交谈了几句,接着,完成了告别。

这是初次见面的正常程序。

大家互相知道了对方的存在,大家大致知道了对方的喜好,一切都为了下次见面时更进一步的了解,做出了铺垫。所有敏感的信息全都藏在水面,告别的言语里面,甚至没有透露出自己接下来将前往的目的地。

但缘分已经尽到了。就好像萍水相逢的两名过客把酒言欢间享受了短暂的喜乐,关系虽浅,短短的时间里浸满的却都是美好的回忆。今后再次想起,这不夹杂任何悲伤的感觉,会让思绪酝酿出淡淡的清香。

你我都给对方留下了最美好的身影,被定格在初次见面的人生,将没有遗憾。

作为灰烬的两仪织、和作为普通人的黑桐干也,便这样平平淡淡的重逢了、初见了。

灰烬仍然需要和“抑止力”进行对抗,黑桐仍然需要推进小川公寓的调查进度。看起来这两条线还有相互重合的时候,不过他们两人都知道,在这一次背对背的告别以后,哪怕线段相交,自己和对方也不再会产生深刻的联系。

云朵飘开了,重新接受到阳光直射的街角,没有了灰烬和青年的身影。

这个场景迎来了新的过客,神父、修女、正太的组合目送着青年进入了警察局。他们接管了这个小小的空间,并小小的争论了几句。最后还是放弃了将自己暴露在世俗机构视野下的打算,默认了调查兵团大部队躲藏于警察局的事实,继续追踪着灰烬的领导层。

又一片云朵的阴影投到了这小小的街角,刚好赶上了三人组离开的脚步。

而云朵飘啊飘啊,自由自在的它们又丢失了跟随着的人们的踪迹。

它飘到了一座公寓上空,那圆柱形的格局像是螺旋上升的阴阳。云朵感到了螺旋的劲力,晃晃悠悠的被搅碎成了更小的团团。它们可不觉得受到了触犯,散落的小片云朵仍然搭乘的微风,飘向了更多的方向。

不太自然的现象诉说着不太乐观的发展,这被隔绝的建筑物之内,沉闷的男人正端坐在沉闷的石椅之上。荒耶宗莲正在等待着恰当的时机打开根源,而他正在优化的结界已经严丝合缝,把这里建造成了异世界。

因此,哪怕“抑止力”跟随着灰烬弥漫在这个城市之中,可他那可以说比大兵们危险得多的举动,都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干扰——或者说干扰早已开始,如同某个叫臙条的少年,明明作为人偶,却逃离了公寓。

能通往根源的渠道被封印在异世界里面,所谓的异世界指的便是不管在公寓的哪层,都找不到那个和织阴阳相对的少女。

式所处的位置不与公寓重叠,那是一个没有天、没有地,仅仅是划分出来为了存放她而设置的空间。她漂浮在这里,纯白的和服散开着,在黑色及耳短发的衬托下,安静的睡脸显得那么的清净、无垢。

好像蓝天下漂浮的云朵一般。

散成一小团的云朵并不知道自己被当做了比喻,它们仍然悠闲的巡游在观布子市的上空。

一小团云朵其中之一,飘到了商业区和城郊的渐变地段。这里有一座半成品的商业大楼,原本应该很高的建筑只建设到了四楼。从天上看下去,没有任何装饰的墙壁裸露着水泥,而不存在的五楼,留下了地板充当着整个建筑的屋顶。

这里同样是一个魔术师的工坊,相比起小川公寓,这里的结界却非常隐蔽。

云朵飘过其上没有受到阻碍,反而它遮挡住的阳光,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到了四楼的一个窗口之上。光线的改变让这里的主人望了望窗口,透过老式的格子窗框,能看见一位成熟的女性正在接听着电话。

简洁的白色衬衫、扎成马尾的橙红色头发,细框眼镜因为转头的动作滑到了鼻梁,让她温婉的眼神,变成了冷冰冰的漠然。意识到现在转换人格有些不合时宜,她重新戴好眼镜,继续用温婉的语调和自己的线人通过电话交换情报。

说起来她的雇员已经抵达了警察局,然而没想到在黑桐汇报调查结果前,同在警察局的线人,又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不是关于小川公寓的就是了,新情报是成为警察谈资的那堆投案自首的不明凶徒。

她将灰烬的消息和魔术协会的命令联系在了一起,虽然对某个老同学牵涉进灰烬与代行者的战斗导致身死人灭的事情并不感冒,但姑且还是得按命令排除会泄露神秘的威胁。

挂断了电话,苍崎橙子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一边呼出烟雾、一边思考要不要自己亲自跑一趟警察局。

算了,看看自己的雇员能探听到什么消息再说吧。她不负责任的想到。

被投影挡住的窗口早已恢复,飘浮的云朵凝聚的水汽渐渐变少。

它还在赶往自己的最后一站。

微风托着它,可如今它像棉花一样的体型已经受不住微风的吹拂,洁白的水雾一缕缕的飘散。终于,在它彻底融入空气之前,把微小到在地面几乎看不到的投影落到了一座废弃的住宅门口。腐朽的门牌上,刻着“臙条”的姓氏。

拍着胸脯向织保证会搞定任务的魔女,带着无价值少年来到了这里。

不知道她那思考回路奇特的脑子,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间歇二十四 云朵旅行的终点是名为臙条的住宅

名为臙条的少年,昨天晚上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虽然,一觉起来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掉了。

这是事实,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睡着(昏迷)那会儿,完完全全的吃了一招柔术的锁技。窒息的感觉还残留着,脖子上还留有红印,大概过度的缺氧致使他的大脑连梦都不会做了,如此才睡了一个好觉。

断头台这种凶残的技术可是能够拧断人的脖子的,他面对似笑非笑看着他的魔女,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她手下留情,让自己还能看到今天的太阳。

“快起床,臙条小哥。作为昨晚你请我吃了一顿大餐的回礼,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哦~”

明明是个黑色长直发的清秀女孩子,为什么他每次看到她的笑容都会毛骨悚然呢?

还有所谓的大餐是什么鬼?他完全不记得昨天的自己,干过这种慷慨的事情!

张了张嘴没有把疑问问出口,他从床上起身的时候,看到魔女舔了舔嘴唇。寒意从脊背蹿了上来,她那模样好像在说少年自己便是那顿大餐。这个形容没有任何旖旎的歧义,他觉的她的吃法一定是把自己的身体部位一口一口的咬碎嚼烂。

其实他被吃掉的并不是血肉,仅仅是一些能编织成噩梦的情绪罢了。

这场非常刺激的起床经历,彻底清除了他一夜好觉的神清气爽。直到他提心吊胆的完成了洗漱、提心吊胆的出门吃了点食物、再提心吊胆的跟着魔女来到了一个宅院,看到宅院前面的门牌之时,才终于回过了神。

腐朽的门牌上,刻着“臙条”的姓氏。

身体战栗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记忆中涌出,他僵硬的转过头望向魔女,却发现一小团云朵的投影落了下来,刚好将小焰的笑容遮挡得模糊不清。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臙条一家曾多次搬家,是为了躲避某种令人困扰的状况。而在这个状况发生之前,直到八岁,臙条巴都和自己的父母一起,居住在这个臙条老宅。”

云朵的投影很快消失了,接近正午的阳光驱除着冬月的寒意。黑色长直发的少女走向了大门,一边走,一边回过头,阳光照耀下的侧脸展露,同样的,被驱除散了莫名笑意里面那些阴寒、晦暗的部分。

“不进来瞧瞧吗?这对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增加不少的决心。”

都说角度为侧面的肖像画是最美的,少年在这一瞬间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残留在视网膜上的景象扭曲着对魔女的观感,即使他前一秒钟还对百变的魔女存在着深深的忌惮,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阳光下的她确实是个美少女。

所以说人类对外貌认知的局限性啊,真是没救了。

晃了晃头、拍了拍脸,收回思绪奔腾的乱想,他跟着魔女走进了“家”门。

霉灰味一股脑的闯入了鼻腔,破败的门廊上垂落下了蜘蛛网。脚步踏上的木地板嘎吱作响,魔女的身影进入了客厅的拉门内,他却停在走廊上,忍不住大大的吸了一口空气。

“咳咳咳——!”

不出意外的被呛住了。不出意外的,嗅到了一丝家的味道。

“为什么……”

他跟着魔女进入了客厅,怀着满满的复杂情绪,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魔女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么,再好好的看看吧,难得回趟家不是吗?”

她在茶几旁拉开了一个坐垫,一点不见外的跪坐了上去。

这自然而然的动作,搞得她才像是这里的主人似的。连那句依然避开了问题的回答,都充满了领熟人到家里拜访,并因为过于熟悉都不用好好招待,任凭熟人自由行动的慵懒作风。

关键是她为什么那么熟悉这里的结构,每一步的行动都没有任何的迷茫。

他也拉开了一个坐垫,不顾上面落满的灰尘,跪坐在了魔女的对面。

“我早就没有家了,你不是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