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679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可没有遭遇这些经历的江溶月呢?

大概率就是一位普通的圣痕持有者罢了。

可再延伸下去呢?其中是不是还会有某个世界的江溶月没能觉醒圣痕?

甚至由于中央有限曲线的迭代与偏移,是不是还会有着某个她能拥有着极为幸福的经历,拥有着健全的家庭和正常的人生轨迹,最终寿终正寝?

而这样的江溶月不管是否纠缠着同样的现象,都完全处于这个扭曲现象之外,并不被束缚进这个畸形的螺旋。

而根据苏青安所给予的相关学识,江溶月暂且假定本征世界的自己就是中央有限曲线当中的直线,她是无限平行世界当中最为【江溶月】的那个江溶月。

而能与之类同发生纠缠的江溶月都是在中央有限曲线当中距离极为靠近的【江溶月】。

所以能得出一个结论。

即——所有能被她替换过来的【江溶月】都必然也是这个现象的受害者与受益人。

理由很简单,因为如果没有这个能力,经历过同样转折点的江溶月完全就不可能从那种满山妖魔的地带里存活下来,也就不可能会有这般扭曲的自我,从而无法靠近作为中央有限曲线中央的江溶月,变相无法与之进行量子纠缠。

从这个层面来说,她本人并不特殊也并不需要为此负起多少责任。

而既然都是那样扭曲的自己,她们为此而死也不会为此觉得叹息与憎恶,甚至在那次登楼态里替换的那具躯壳的原主,反而有可能会认为能看见这样的未来已然是莫大的幸运,比陷入原先必然寥寥的终局还多了几分慰藉。

所以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此刻的少女除却对得知这般先进学识和离奇真相的微微震撼外,并无任何情绪可言,甚至说的直接一点,她觉得多死几次让更多和自己经历一样的自己看到这样未来早点解脱可能还比较幸福。

但江溶月在人世间的社会里也有十年的经历,她清楚知晓正常人的普世观念和道德理念,所以也能以这种视角来看待此刻自身的想法到底正不正常。

答案很明显,她不是正常人。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微妙的问题,此刻的江溶月感受着两位长辈担忧的目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直接说我不在乎,是不是显得有点太无情了?

可要仔细解释起来,是不是又显得自己很不正常?

怎么办,她完全不想破坏自己在师尊内心是乖孩子的形象,是不是要装得难过一点,更不能接受一点比较好?

但她演技向来很差劲,也从未骗过人,可一直纠结着拖着不说话好像显得很在乎一样,会不会越来越难解释清楚?

而且这个就算解释了正常情况也不会有人能理解吧?

一向表里如一的江溶月维系着蹲在地上的姿态,一张脸蛋上的神情寡淡,内心却难得有些纷乱,她苦思冥想了半天,才干巴巴的说道:

“弟子知晓,以后不会再轻易涉险。”

苏青安沉默了一会儿,末那识的共感能力在未刻意自己主动屏蔽的前提下能清晰发觉到附近生命的强烈情感。

但目前的他并未共感到对方的半分情绪。

这也就代表,江溶月对这般真相完全没觉得无法接受,既不存在世界颠覆的十分迷惘且不知所措,也不存在强烈的麻木和剧烈的负罪感。

苏青安这时才发觉了一件很离谱的事情,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没完全看懂江溶月的性格。

在此前,自己一直将之视为是沉默寡言、拥有圣痕、颇为古板、做事认真且很缺爱的好孩子。

现在虽然也不算是坏吧,但莫名就混沌了起来。

但怎么说呢?

虽然溶月一点反应都没有很怪,可这总比自己最初预想的严肃场景要好上很多,相关的学识出于方便理解自己都一次性传输过去了,想来她自身也能清楚这份能力该如何正确运用才不会伤及自身,只要满足这点,他也没有别的要求。

故此,少年只是装作不知的撸了撸江溶月的脑袋,叹息道: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其他的我们也不加干涉。”

另一边的赤鸢仙人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认真地安慰道:

“不知者无罪,溶月你不必太过挂怀了。”

“过去无法改变,未来还能追溯,以后不要再主动去滥用即可。”

她将附着在腰侧的【斩妖】递给少女,又是亲自将那道青墨色的绸缎为之束起发丝,轻声道:

“还有,你那份【预知未来】的能力,就算在认为必要的前提下也不能再那样超支使用了。”

“虽然青安的能力可以帮你把多余的信息筛除掉,但你的灵魂却无法承担一次又一次与末那识接触的代价。”

“何况,【朝仙】对我来说,并没有你这个弟子来得重要。”

江溶月眨巴着的桃花眼低垂着,又是乖顺地将【斩妖】抱在怀里,颔首表示明白,心间一阵暖流拂过胸腔,任由那份空洞理解着这份陌生的情感。

某种意义上,她成功守护住了自己好孩子的形象。

“嗯,我知道了。”

苏青安瞥了眼在旁边依旧沉睡的李师师,顿时解除了末那识对之的干涉。

在江溶月恢复至正常后,想来她的剑心也能以此弥补大半。

可李师师终究仅是灵魂本质水平正常的凡人,剑心趋于破碎的征兆一旦出现,往后想要彻底弥补绝非易事,足够代替灵魂本身升华为末那识的剑心与意识海的链接极为深刻。

只要有所异动,除非拥有远超常人的灵魂本质,建立起极为深厚的根基与承受力,否则必然会存在后遗症。

而如今虽然得到了及时的处理,但李师师恐怕此生也无望太虚,甚至会在无尘之境蹉跎很久的岁月,都无法抵达明镜之境。

苏青安幽幽地瞥了眼低眉顺眼的江溶月,又是看了眼那躺在柔软草地上,红衣艳丽的美人,只觉得参考一下李师师的性格,其实比起这个结果本身,造成这个结果的理由才更值得关注。

此刻,被解除了末那识渲染的李师师意识逐步恢复。

她隐约能听见附近朦朦胧胧的声响,其中赤鸢姐姐与苏苏的声音都很是清晰,而那人的声线混杂在其中更是无比突兀,让之本来没搞清楚状况的意识蓦然一惊,却又被剑心险些破碎的后遗症震得一阵发昏,无力起身确认状况。

可那本该修复缓慢的剑心却还是在江溶月温吞的喃语下逐步开始恢复完好,只是仍旧能看见心冰之间隐约还能窥见几分灰色的皲裂并未有修复的事态。

原来……苏苏传递的那些信息是真的啊。

苏青安为了避免更麻烦的事态出现,没将江溶月的能力本质直接全然告知,只是陈述了一下她的能力极为特殊,依旧能保持不死,成功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故此,在这时李师师并未纠结眼下的江溶月是否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江溶月。

她只是想着试图睁开眼睛,起身去仔细确认一下对方是否真当无碍。

可另一边,李师师也回过味来自己这般行径与剑心险些破碎的异样,在赤鸢姐姐和苏苏的视角上看来究竟会暴露出多少信息和成分。

她当下心中意味难言,又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两年未见的心上人,这份微妙的冲突与克制在脑海里来回拉扯。

而就在女人的身躯逐步恢复自我掌控,又有些纠结是否要在此时醒来之际,熟悉的声音在意识海内幽幽响彻。

“师师姐,你先装作别醒吧。”

“你的信里和今天的作为都让一些东西藏不住了。”

“我直接说结论好了,你喜欢江溶月,不是一般的那种喜欢。”

“虽然我个人和赤鸢都对此并无看法,但溶月对此是什么想法,你不想知道吗?”

李师师闻言先是一阵心虚又是感到社会死亡般的强烈羞耻感,五味杂陈间又是只觉得时机不对劲,但凡两人要是早上个十几分钟来到这里,自己就不会被看得这般彻彻底底,而且两人一回来就把自己看穿的现实也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而且另一方面,苏苏和赤鸢姐姐对此毫无波澜的态度更让她觉得好怪啊。

为什么我花了五年才逐步接纳,如今内心还有些疙瘩的奇怪事情,你们回来没多久就马上接受了!

这样不是显得前面一直在为此烦恼的自己很蠢吗?

可恶可恶可恶。

好想掐死自己。

这种混杂着不安且奇异、被认同的喜悦、被看穿的社死、失而复得的悸动、渴求知晓答案的期待的种种情绪与念想,在刹那间宛若染缸一般搅在一起,形成了极为别扭的状态。

李师师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剑心险些破碎的后遗症带来的苦楚,加上复杂的心理,让她的装睡计划十分成功,只要任由疲倦而怠惰的身躯继续放空,便是一位合格的睡美人。

苏青安见此唇瓣微翘,又是将这份笑意遮掩住,对着一直没能注意到李师师就在不远处躺着的江溶月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

少年望着转过头来的江溶月,叹息道:

“溶月,你失踪的这两年里,师师姐一直在找你,在我们到来之前,她便先行一步找到了你的所在,但大抵是因为看到了你自封在云龙瀑底层的姿态,受到了冲击,剑心险些碎了。”

“现在我出手让她稍微情况稳定了一些,可依旧会有不小的后患。”

“现在事情因你而起,想来解铃人还需系铃人,你背着她回拂云观,这阵子也便由你来照顾她吧。”

“【朝仙】的事务有你遗留下的那些信息也能处理,先在拂云观与之住上一些时日好了。”

江溶月几乎是刚听到李师师的姓名,就马上发觉了那躺在远处,一身红衣还沾染着湿气,面色苍白的少女。

她下意识抚着【斩妖】剑柄的指尖颤了颤,便忍不住朝那个方向走去,将之拥入比草地更为柔软的怀里,几乎完全没听明白后续苏青安的一系列安排,只是沉默的颔首表示应允。

此刻与之前那份暖流拂过般截然不同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之一阵发酸又是极为绞痛与悔恨。

两年。

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过了两年啊。

在自封阶段的混沌期间,岁月的流逝宛若一个眨眼般的模糊。

江溶月本以为自己会直接死在云龙瀑之底,却未曾想这份纠缠着自身的现象所展现出的能力本身,只有在自己真诚的愿意死去后,才会趋于消散。

可在有了师尊,有了太虚山当家,有了李师师作为朋友,有了建立【朝仙】的因果之后,她的内心其实不知不觉已然不愿离开这个世界了,故而才能维系着灵魂两年拘在躯壳之间,都没能直接了当的死去。

若是以前的那个自己,怕是在被冻结至身躯失去生机后,就真的不再人世了。

但此刻的少女又在心底自问。

她那时已然不知道师尊与师公是否能在有生之年内回到太虚山,这也是会遗留下那道宛若遗书般信纸的核心理由,另一边【朝仙】也留下了足够支撑出一个明朗体系的诸多信息,也没了牵挂的必要。

而在舍去了这些之后,真正让自己还想留在这个世界上,还想继续活下去的要素,便只余留下了一个……

——李师师。

65.苏青安:李师师要结婚了。

江溶月的心情复杂,却又有些迷惘。

在李师师独自离开去天下游历的最初一年间,失去了唯一真实锚点的她便已然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

最初的一年里,大脑并不混沌却被无尽的幻相与虚假所迷障,日常生活趋于艰难。

可即便如此,少女感受着那并未扩散只是分外寂寥的伽蓝与不断踏空的失落,却明白其实自己并不在意失去了唯一真实的道标。

比起失去灯塔后在漆黑无垠的海面上进行着无望的漂流,她更畏惧于失去了陪伴于身侧的熟悉身影。

故而在彼时的三月初九,江溶月在拂云观间望见那熟悉的人影之际,便是已然处于被精神上的顽疾缠身,在万般迷障中不得解脱的状态下,也依旧能对着那人流露出温润而自然的微笑。

她想可能是因为自己从来便没有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