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659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所谓藏木于林,大隐于市。

过分的伪装反而会出现不必要的破绽。

而只要不展现出过分的武力,并以旁人作为衬托,便能抵达制造出弱点的结果。

她在两年内从未展现出斩落一山雾海,一季大雪的强度,便是在李师师和小玄的面前也是如此。

当然,其中也有并无必要的理由在里面。

而在最初收留流民之际,她的手掌会被伤及也是出于贯彻“人设”的缘由。

否则【预知未来】和天地之炁的循环护盾都决定,即使是这般细小的伤口都并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

李师师则作为看似是侍卫,其实是良药一般的存在,长久的伴在了对方的身边,并在期间展现了一手让江溶月控制天地之炁,她则负责出剑,两两配合的画面。

至此,这位曾经的花魁人设从二流高手一瞬间拔高到了高山仰止的未知境界。

这本来是会叫人起疑心的诡谲事件,但由于苏青安在两年前离开京城时留下的那句话和万里彩霞,几乎每个人都知晓镇安坊的花魁曾经随仙人斩妖除魔。

再配合着她如今这肆意一件便斩破天上云霄的霸道,所有的未知和离奇都被仙人二字所带来的理所应当抹除干净。

神州大地的传说与神话可比赤鸢仙人的真正能力还来得夸张且无所不能。

在世人眼中,与仙人有所牵扯的事物再如何神奇也并不奇怪。

所以,虽然【朝仙】这个势力在暗地里所延伸掌控的戏码至今无人揭破,但李师师和江溶月这“一武一文”的固有看法却是被定下了基调,在一时之间名声大噪的同时,江溶月最初想要达到的目标也成功得到圆满。

而为了一直保持这个形象,李师师和江溶月在没有特殊情况下,几乎不会进行分离。

这对于不愿袒露【预知未来】真相却又需要长久与李师师相伴,以之作为路标的江溶月来说,她不再需要找出其余足够说服力的理由,便能将渴求着一人行走天下的少女捆绑在自己的身边。

可失去了这个坦白的机会,真的会是一件好事吗?

女孩望着远方不变的山海,瞳内却倒映着熄灭的日轮与满地的残骸,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旁人的手掌,引得李师师疑惑间夹杂着担忧的瞩目与问询。

“溶月,怎么了?”

江溶月刻意放缓了力道,她望着无限可能性之外的例外,看着“未来”的画卷消弭殆尽,与那张愈发清晰的面孔,将内心起伏的波澜掩盖的毫无破绽,笑着说道:

“没事,只是想着若【朝仙】再多扩展一些,兴许在这个过程里,我便能陪着你走遍这个天下。”

“到那时,你最初从京城走出来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吧?”

李师师闻言微怔,胸腔之间不知为何升腾出几分暖意,心脏在那人的注视和话语间跳得厉害,她的面色不表,却是露出了一番笑意盎然的神情:

“我们的【朝仙】门主有这样闲?还有空在发展势力的时候陪我去看风景?”

江溶月沉默了一会儿,她自认为亏欠对方良多,本来以之现在的实力与经验,独自行走天下已然并非难事,可却依旧要为着她的私心被束缚在自己的身旁,不得解脱。

何况……这位花魁曾自京城脱离了枷锁,从一只笼中的金丝雀,变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可却又在两年后的如今,因为自己再度心甘情愿地进入了不知何时才能解开的囚笼。

为了师傅发展【朝仙】是很重要。

可李师师……从来便不比这些来得轻贱半分。

她认真道:

“如果是你,有的。”

少女听到着笃定的回话,忍不住侧过首去,沐雪般的天鹅颈染上的淡霞却依旧出卖了几分真切的心绪。

她一时无言。

若是未出阁的姑娘大抵无法理解这种情感的萌芽具体为何,可从小在风月场所长大的她却能鲜明的理解到这种情绪究竟意味着什么。

李师师在这两年间逐步理解到自己大约确实不对劲,可依旧由于世俗的规矩与天然的枷锁将自身限定在一个界限。

那些原本习惯的共浴,以及说要摸圣痕的玩笑,都像是在这两年间尘封在了过去的岁月里,止息了流动的轨迹。

少女有着去追求自由的勇气,却恍然间发觉原来其实她并没有原先自己设想的那样勇敢。

是错觉,是意外,是一次可以忽略的悸动。

李师师将之如此定义,她轻抚着腰间的剑器柄尾,以轻描淡写的回应,结束了话题。

哪有什么自由自在,不过是……心囚囹圄罢了。

……

……

一个半月后,太虚山不远处一座新建起的小城。

一则消息纷纷扬扬如大雪般洒落至百姓们的闲谈中,却是引得一阵风声鹤唳。

江溶月坐在茶楼一角,对坐是带着同样斗笠的李师师,两人先行通过【朝仙】还未完善的情报系统提前知晓了这则消息。

她们对于舆论能快速发酵至此,并无任何意外。

除却【朝仙】的推波助澜外,参考一下具体的事件和背后的因果,便能发觉这等声势其实是在情理之中。

名为烛九阴的大妖魔于两军对擂的战场之上横空出世,须臾内黑暗吞没着日轮落下的光辉,在生吞了千匹战马和数不计数的大量士兵后,甚至将位于两军攻伐争夺的万河城都摧毁大半。

而这头不知正体的妖魔不仅使得大量百姓死亡,伤者不计其数,还由于无人可敌,正在朝着周边的方向继续前进。

辽国的军队听闻消息后自不用提,几乎立即转移了目标,在其余地段趁火打劫般发起了攻城战。

大宋则对于这头在国土境内开始造成一片生灵涂炭的大妖魔无比头疼,近乎是在当天便发布了皇榜,又是呼吁江湖间的高手前来助拳。

这看似可笑的一幕,发生在现在这般如火如荼的战争时期也就并不多么让人意外。

在这种层级的妖魔面前,非炁决修行至极为高深的顶层武夫,不能与之正面抗衡。

哪怕是百万雄师,在没能研发出针对天地之炁的甲盔与武器之前,与大妖魔交战也难以落得多好的下场。

大宋高层自然笼络了不少真正的高手,可在京城被查出有辽国密探和刺客后,皇宫内担任护卫的武夫且不用说,那些权贵招募饲养的高手更是不会前来。

有着前些年武将家属的宅院被付之一炬的骇然画面,边陲的百姓多死伤一些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而让这件事情传播如此广泛且引得阵阵轰动的核心理由,却不仅在于大宋的不作为、已然死了一批又一批的江湖游侠,以及大妖魔随时边临城下的可能性,更在于……烛九阴的诞生之地——万河城——是太虚山辐射的领域边缘。

自古以来,人们都将太虚山视为仙人的居所。

并且由于但凡在太虚山一定领域的辐射范围内,任何恐怖且强大的妖魔事件都会在短时间内彻底消弭。

久而久之,附近的居民对着太虚山辐射的领域其实有一个明确的边界线。

而这个边界线和仙人彼时对秦始皇所言的范围又是不一样的标准,要更加广阔很多很多。

其理由自然在于,这些百姓对妖魔的恐惧与对仙人的敬仰。

在这两个要素叠加后,稍微和太虚山沾点边缘的地带里,百姓们都会自认是在“神山”的笼罩范围之内。

万河城就属于此类。

这也是大宋和辽国敢于在此开战的理由之一。

但对于大部分百姓们来说,万河城作为太虚山领域的一部分,在长久以来都处于赤鸢仙人的护佑之下,从未遭遇过多么严重的魔灾。

可眼下这处地界被一头大妖魔近乎屠城,却依旧没见到半分仙人的踪迹。

没有谁会认为赤鸢仙人并不存在,只因她斩妖除魔的事迹和身影从未止息。

所以在【朝仙】这个自诩为了赤鸢仙人而建立的势力兴盛而起的铺垫在前,百姓们在此时第一时间的念想几乎都是人们长久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仙人的庇护,却从未思考过为这样的仙人去做一些什么,都只知索取,不知回报。

故而埋下了恶果,才引发了如今的事态。

李师师透过窗户望着街道上集体自发游行,高呼请求仙人垂怜的百姓们,神情晦涩难言,她道:

“赤鸢姐姐的名声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厉害啊。”

江溶月闻言,淡淡说道:

“师师你自小住在京城,自是感受不大,可太虚山附近的这些百姓却是听着祖祖辈辈相传的仙人传说,又时常有所见闻,内心的观念是从幼时便塑造成这样,心中的感想也由此大不相同。”

“我去过很多地方,各地对师尊的看法都并不一样,这些人将之视为确凿存在的神明没错,可远方的一些人则只从话本书籍上看过师傅,对他们来说,比起虚无缥缈的仙人,皇帝才更值得敬畏。”

她垂下眼眸,望向街道上热闹的光景,轻声道:

“所以,【朝仙】的根基只能是这些先天便被培养好的土壤。”

李师师闻言喃喃道:

“故此,只要以【朝仙】的名义杀死了烛九阴,这些在这次事件内饱受恐惧与不安折磨的人们,便会在日后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后,只能活在这般阴影里,从而自行成为【朝仙】最为忠实的拥趸。”

江溶月说道:

“此后,不用多费心宣传,便能将这些地方化为太虚山的外部势力。”

这顺势而为的做法,能将赤鸢仙人的潜在信徒和信奉者大批大批的转化为自身的势力。

而想要将效果最大利用化,最好且最方便的做法,便是任由那头大妖魔肆意而为,并让【朝仙】持续推波助澜制造恐慌,甚至……

在必要的时候,阻止其余人杀死烛九阴。

李师师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压抑住内心微妙的情绪,问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那头烛九阴。”

距离两人得到消息其实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朝仙】的加速散播也只是刚刚开始,若真要利用这般法子,势必会制造出诸多本能避免的牺牲。

以少女的性子,哪怕深知烛九阴造就的一切都与之无关,可依旧很难做到对此坐视不管,还心平气和。

通过这两年的接触,使得李师师能很清楚的明白世间没有什么妖魔能抵挡住眼前人认真的一剑。

对于江溶月来说,这个以烛九阴为名号的大妖魔不过是随手便能斩去的蚊虫。

即使不进行任何道德绑架,在这种事情上趁机牟利都和发战争财,吃人血馒头没有区别。

哪怕……【朝仙】所做的不过是将真实的消息散播,以及坐视不管罢了。

江溶月闻言唇瓣微翘,她的眼底是这座城市荒芜残破,染上灰尘的样貌,附近则是堆叠成高山的尸骸。

整个世界都给予着繁复的信息,告诉着自己真实与虚假的边界并不存在。

可这个女孩却依旧面色如故,并未被这般“幻相”所扰般,露出了清澈的笑容,给予了让人为之怔神的答案:

“我们现在就去。”

【朝仙】是很重要。

可她说过,李师师从来便不比这些来得轻贱半分。

50.【斩妖】,爱在心底口难开。

不知为何,在听闻到对方这般回应的第一瞬间,少女非但没能察觉到半分喜悦,还产生了某种落空的触感,【朝仙】分明摒弃了这般庞大的利益,并未朝着自己厌恶的方向扭曲,溶月也依旧如最初那般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