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塔诺西西西
“也是你，在这一路上和邪恶的怪物，邪恶的信徒，邪恶的神祇不停地抗争，亲自承担了一切。”
“如果说，连你这样的人都不值得相信的话，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呢？”
“……”
听到最高祭司清晰而又坚定的话语，马卡龙怔住了。
“所以哪怕那团光芒消失了，哪怕一切快要结束了，我们的信仰也不会改变。”
“况且，事情还并没有结束。”顿了顿，安塔里莫的表情严肃起来。
“神之手大人，我们找到你，向你确认真相，正是为了这件事情。”
“战斗还没结束。既然辉之主是由人而生的，那么就算祂消散了，还可以再次诞生出来。只要我们让神明重现，你就可以继续战斗。”
听到安塔里莫的想法，马卡龙感到一阵惊讶。
过了半晌，他还是低下脑袋，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已经办不到了……”
“辉之主是从数以万计的祈愿中诞生的，祂需要庞大的信仰之力来生成。只靠剩下的这些信徒，根本无法让祂恢复。”
在星辉城的广大民众失心发疯后，重新拾起了信仰的仅有几千人。
抬起头来，马卡龙再度望向虚空中的那个小光团。那就是这些人们能做的极限了。
它其中甚至没有神性，信徒只是依照残留的意识通道重新建立了联络，把信仰之力汇聚到了一起。那点力量远远称不上是神明。
“已经太晚了。只靠你们，是恢复不了那个光团的。”
“而且，我也已经……”
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马卡龙的呼吸愈加衰弱。他感到自己在死亡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很快就要沉底了。
刚才他本来已经要死了。是黑袍信徒的呼唤引起了他的注意，才让他挣扎着继续了支撑了一段时间。
“不，也许还不晚。我们还有办法。”
面对马卡龙的否认，安塔里莫却摇摇头。
“一个彻底改变局面的办法。”
“一个……创造新神的办法。”
236 这一次
“我们发现了一个创造新神的办法。”
一脸郑重地说着，安塔里莫从黑袍中掏出一块石板。那是他随身携带的物件。
“在艾卡德戈壁深处的遗址里，我发现了古老的力量。它是献祭的起源。”
抚摸着石板，安塔里莫回想起那天的所见。
在那个深埋地下的神庙里，在铭刻着古密语的石壁上，他读到了有关献祭的最久远的记载。那些文字的年代甚至超过了古老的秩序神。
就如安塔里莫之前意识到的那样，“献祭”这种行为，并非是来自什么崇拜邪神的仪式。它早在比特尼斯的旧纪元就存在了。
此刻，在安塔里莫手中所捧的石板上，就记载着一个最原始的仪式。
石板上写着寥寥几行咒文，形式简洁，却拥有一种难言的力量感。
那是在文明诞生之初被编写出的献祭仪式。
在各种咒文书的记载中，献祭仪式分为四个规格，从低到高分别是“低位献祭”“中位献祭”“高位献祭”以及“大献祭”。
但在艾卡德戈壁的遗址，安塔里莫发现在这些仪式之上还存在着规格最高的第五类献祭——
终末献祭。
它的发动不需要繁复的阵列，不需要珍贵的仪式材料，不需要庞大的力量。
它需要的材料、力量和祭品，就来自于献祭者本身。
在发动终末献祭的时刻，献祭阵会将自己的身躯和灵魂全部分解，化作秩序力量传送给被献祭的对象。
这是以生命为代价举行的最高规格的献祭。
通过那些铭刻在古老石壁上的文字，安塔里莫理解了献祭的起源。
“献祭”这个词汇，它的本意就代表着“牺牲”。它是信仰者不惜性命将自己奉献的仪式。
“终末献祭可以把我们拥有的全部力量传递给你。”抬起手中的石板，安塔里莫对马卡龙说道。
“不要小看了这份力量。一直以来，人们都以为平凡生灵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他们轻易就会被毁灭杀死。实际也确实如此。”
“但某些迹象却表明，智慧种族所拥有的能量超出我们的想象。活人献祭消耗的咒力比其他任何活物都要多得多。就连邪神也试图侵染我们的世界，通过感染智慧种族来获得大量的能量。”
“这种能量究竟从何而来呢？”看着自己的手掌，安塔里莫吸了一口气。
很长时间以来，他都在为此困惑。人类的肉体是如此脆弱，它们看起来并不具有多少能量。
“阅读过艾卡德戈壁的记载，我才明白。智慧种族之所以拥有庞大的秩序能量，正是因为我们极高的秩序度。”
“构成我们肉身的这些精妙的结构，本身就蕴含着庞大的能量。所以献祭它们才需要大量咒力。”
“而这副身体的能量，在一个智慧生灵全部的秩序能量中，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那份最庞大的能量，存在于意识体之中。”
安塔里莫说道这里，马卡龙忽然屏住了呼吸。
密斯老牧师说过，意识体会诞生于虚空，是因为它的复杂度过高，以至于低维的实在世界无法容纳。
既然拥有如此复杂的结构，一个意识体蕴含的秩序能量也必然是极为庞大的。
“神之手大人，当初数万名信仰者诞生出的信仰之力，就能生成辉之主。而那只不过是我们的意识体诞生出的一点小小的力量罢了。”
“相比那点能量，我们的身体和意识体本身包含的能量，足有它们的成千上万倍之多。”
安塔里莫将手掌放在胸口。
环视四周的信徒，他接着缓缓点了点头：“就算只是这几千名、上万名信徒，如果能够一起发动终末献祭，生成的能量也是超乎想象的。”
“动用这所有的力量……我们甚至可以构建出超越辉之主的神明。”
最高祭司话毕后，周边数千名黑袍都带着决然的表情抬起头来。
当初，在讨伐大神之前他们就做好了觉悟，决定在有必要的时候通过这个方式增强辉之主来增加胜算。
如今，在得知辉之主是马卡龙本人后，他们的态度就更坚决了。
看到那些人们的表情，马卡龙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有很多敬仰，又有很多哀痛。他们已经准备迎来道别的时刻了。
“不，等等！”
意识到信徒们的想法，马卡龙打了一个激励，身体在情急之下甚至爆发出一股力量坐了起来。
“安塔里莫，听着，你们不要冲动行事！”
“那个，终末献祭什么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够起到作用。这，这太冒险了。”
“而且，而且，就算你们成功了，就算造出了新的神明，也无法再挽回什么了。”
指着天际远处的黑影，马卡龙颤抖着说道。
“薇儿莫奈已经造出了超越四原神的神祇。祂比之前的任何邪神都要强大，强得超出了认知。以秩序神明的力量对对抗祂，不可能有胜算的——”
“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知道呢？”安塔里莫问。
其他的人们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金发青年。这是马卡龙过去经常对人们说的话。
但是听到自己过去的话语，马卡龙却动摇了。
他已经不敢去尝试了。
每次尝试的结果，都是徒劳无功。他每次都在用牺牲换来更大的牺牲。
看着一张张黑袍信徒们的面孔，马卡龙内心生出无限的恐慌。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他只剩下这些人了。他不能再让他们也离自己而去，让他们为自己做出无用的牺牲。
“没用的。不可能的。做不到的。”
“再怎么去挣扎，也只会像之前一样，迎来更大的失败……”
被恐惧和担忧紧紧攥住了心脏，马卡龙脸色苍白，拼命地摇着头。
“这么挣扎是没有意义的。我们成功不了的。”
“我们可以成功的。”哈尔蒙说道。
“我们成功不了的。”
“我们可以成功的。”莱安娜接着道。
“我们成功不了的！”马卡龙仰头咆哮起来。
“你们这么做，你们这么做！只会带来越来越的牺牲，只会……”
肩膀抖动着，他蜷缩在地上，声音渐渐低微。
“只会，只会，让你们……白白地去送死啊……”
睁大眼睛，马卡龙仅剩的右眼中浮现出无底的绝望。他又看到了那一幅幅惨烈的景象，看到无数死者的面孔。
他实在不敢再继续尝试了。他不敢再对任何事情抱有希望了。
“神之手大人，我们可以成功的。”
“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们一定能成功的。”安塔里莫的声音里充满了肯定。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日子吗？”
听到他的话，马卡龙僵住身体，慢慢睁大了右眼。
“冬末月1日。”
“……”
“今天，是奇迹日啊。”
望着金色的光团，最高祭司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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