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南唐皇帝也没打算放过那个孩子，他要求监正交出孩童。”
“没人知道那时的皇帝在想的是什么。”
“最终，他没能得逞。”
“甚至，他把自己的命也给葬送了。”
“监正拼着国运反噬，以自己半数修为作为代价，削了皇帝的半数寿命，之后多年闭关，再不见人。”
“大儒病危将死，手里捧着血书入朝，发十七道圣人雷音，将南唐皇帝鞭笞于龙椅下，含怒悲愤而亡。”
“这位一代雄主的南唐皇帝，最终也没能活过第二年。”
“他留下的底子雄厚，被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拾起，可继承的皇子年龄太小，根本不足以承担皇权。”
“而雍王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缓缓长大。”
南心陌听完了这段过往。
她的神色阴晴不定，对于上一代南唐皇帝，她知道的……的确很少。
这些过往按照常理一定都是皇家的丑闻，会尽一切可能被抹杀干净。
至少史书记载的一两代之内，不太可能会路出水面。
“当年的郡主殿下，也还没有出生，对这段过往，怕是知之甚少。”佩戴着夜叉面具的方士淡然道：“但我也不必要说这样的谎言，因为毫无意义。”
南心陌眼神变换：“你也是司天监的方士，而且是高品方士，难道你是监正？”
夜叉答非所问：“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皇帝的位置，要换人了。”
南心陌咬牙：“无非也只是司天监不被皇室信赖，需要换个主子罢了。”
方士嗤笑着摇头：“你非要这么说，我也不需要反驳，只不过……你觉得我们司天监会支持谁？雍王不也是皇室正统？难道靠着铁血杀伐屠光了所有兄弟姐妹的血脉，更有资格坐在龙椅上么？”
他单手负后：“上一代皇帝的无情冷酷，给如今的南唐留下了巨大的顽疾，南唐国运相当一部分流逝，有的流入了江湖，有的流入了大秦，南唐损失了一尊大儒，也失去了烈圣的支持，如今更是因为党锢而寒了读书人和士子们的报国之心……而想要根治这些，必须换个人坐皇位。”
“这也是上一代皇帝欠下的，他活该如此。”
“而郡主，你们这群人所做的，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死死扛着时代大势而不自知。”
“着实是愚不可及。”
南心陌持枪伫立，如果对方说的都是正确，所做一切只能说是各为其主，师出有名。
可不论是师出有名，还是纯粹野心，行的都是逆反谋权之事。
思绪从过往的故事中挣脱出来，南心陌吐出一口气。
“说了这么多过往，也都不是为了说服我，只是为了让我死的瞑目？”
夜叉不置可否。
“或许是，郡主殿下本不该死在这里，若是你留在罗刹军里，别去管刘太后如何，也不至于如此下场，只能说朝堂上从没有绝对的中立，此一时彼一时，时运不济罢。”
女子冷笑：“可你要杀我，也没这么容易，都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没见到你有什么大动作。”
方士笑答：“郡主不也是么？这么久了，没找到阵法的突破口么？”
南心陌一枪击破了又一道阵法壁垒，可它层层密布，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层。
出是出不去了，只能留在这里耗着时间，等待阵法能量耗尽而失效。
她又安静了，手指敲着龙胆虎魄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境如止水。
夜叉面具轻轻拍手鼓掌。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郡主的心智果然坚韧。”
“可惜你的所想也只是泡影。”
他一语击碎南心陌以逸待劳等待救援的念想，不无讥讽的说道。
“方士最擅长的是借刀杀人和愚弄天数。”
“在你踏入阵法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屏蔽了你的气数，封锁了你的天机，利用阵法之便，固然不能长时间牢固封锁，但只需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足以。”
“如今这天下，除了你和作为施术者的我，以及比我同级或者高品的炼气士之外，不会有谁察觉到你的存在，你的概念已经暂时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
“所以，他们意识不到你的失踪，也更加找寻不到你的踪迹，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察觉到了你的消逝，可也只留下了模糊印象，连名字都说不出口，如何能找到你的所在？”
方士凝视着南心陌。
“启用了五十年一度的大阵，损耗了一次天机封锁。”
“如此费尽心思，又怎么会给你留下一条生路？”
“不论如何，你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南心陌皱眉，她不知道什么是天机封锁，这是方士的手段。
可对方说的如此信誓旦旦，或许真的会让所有人都意识不到她的失踪。
如此一来，她也真的只剩下孤零零一人了。
可罗刹命格的霓裳郡主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南心陌举枪挑衅：“你打算这么杀我？就这么瞪着我，看我死么？”
她不想给对方更多的准备时间了，虽然准备已经足够充分，可拖延下去，她只会更加危险。
“自然不是。”
夜叉方士摇了摇头，他缓缓道：“炼气方士最擅长的……是借刀杀人！”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碧色玉石，玉石在他手中变换着色调，从碧玉色眨眼间化作纯白，绿色被抽离，灵气灌入足下阵法，而纯白色的石子，随着轻轻一抛，穿过了阵法，精准的落入了阵法中央的水池里，荡起了一圈波纹，一层微不可查的涟漪。
此时此刻，天穹之上，突然间乌云翻滚，黑云闭月，浑然一副天公怒目之势。
方士缓缓开口，语气里只有凝重，再无任何虚伪的尊敬和温和。
“南心陌，你为罗刹命格，生来便是天煞孤星。”
“注定亲人早亡，注定一辈子孤独无依无靠。”
“生于战乱，死于战场，历经生离死别。”
“如同一匹沙场恶鬼，一头混世恶蛟。”
“如此，就足够你死一次。”
“可你本该极差的运势，却接二连三的回转，不仅没死在沙场里，更是走上了二品将军之位，甚至沾了些国运，令你的命格产生了某些异样的变化，罗刹军魂、生灵愿力，护着你多活了至少三个春秋。”
“然而，钻空子也只是钻空子。”
“只要我抽离了你的国运，你原本的气数，自然也就该回来了。”
方士手掌虚握，池水里的涟漪不断加剧，如同底层翻滚起气泡，在死寂的池子里，隐约可见一条游荡的漆黑蛟影，正在水池中上下翻滚。
他的动作缓慢，看似有些吃力。
南心陌隔着阵法却感受到了强烈的心悸，她仿佛感受到某种充实的依仗正在从躯壳中被剥离出去。
“天道有规矩，你南心陌连炼气士都不是，自然不懂其中玄妙。”
“钻了空子，就要接受惩罚，这天劫你是躲不过的。”
“而且我之前所说，你可还记得。”
“南唐国运随着监正和皇帝决裂而造成了相当一部分的流失，一部分流向了江湖，一部分流向了他方，气运流转，相当一部分都落在你的身上。”
“你南心陌以金戈铁马踏江湖，铁骑踏碎多少脊梁，放火烧山，杀了多少人，你在沙场上铸造武军，又杀了多少人，砍下了多少颗脑袋？”
“种种积累，均为业果！”
“这部分气运会反噬你自身，必将引发天罚。”
“如此，还够你再死一次。”
“这已经是两死！”
方士五指缓缓紧握，紧接着他隔空书写，指尖流淌出一阵清光，清光刻印在虚空上，字迹清晰。
“最后，便是我要你死，这就是第三死！”
夜叉面具低声喝道。
“无规矩不成方圆！”
清光大放，圣道雷音。
南心陌忍受着巨大痛处，而水池里的恶蛟被清光照亮，更是剧烈挣扎起来，表现的远比之前还要痛苦。
斩恶蛟，屠妖邪，从来都不仅仅是练气士专业领域，更是口吐利剑梦游沧海的读书人所做的事。
此即……浩然正气！
而且水平极高，至少也是四品，也许是三品以上，一语直接牵动了天敌异象。
三重叠加，天穹之上的雷光滚动，已经从白色转为靛紫色。
南心陌连呼吸都越发困难，池水里的恶蛟在沸腾的水流中挣扎不休。
她不知道自己面临什么，可大难临头的感受无比清晰。
就像是老天睁开了一只眼睛，而这只满溢着紫色雷霆的神罚之眼看向她的所在，要她就此消亡。
霓裳心头一震，舌尖苦涩滋味。
……原来，我真的是不该活的人？
方士脸上的夜叉面具也浮现出一缕裂痕，他捂着脸，似乎也在承受某种反噬，开裂的面具下方，他的一只眼睛正在流淌着鲜血，看上去也并不好受。
方士低沉且沙哑的说道。
“一道天劫，两道天雷，三重天罚。”
“时来天地共助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气运一道，气数一道，总归是天命所归，命格所定。”
“不必耿耿于怀，也不必怨恨何人，这就是你的命，你是逃不掉的……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你已经多活了很久，也该了无遗恨了。”
他仰头看向紫色雷霆，淡淡吐出的一句话。
“南心陌，你该死了。”
若是平日里的南心陌，肯定已经回头骂回去了，给他整一万句脏话都不嫌多。
可是现在的南心陌，气机被牵引之时，她透过阵法中央的恶蛟池水看到了许多过往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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