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成了不留姓名的大佬 第384章

作者:苹果味咖啡

  女孩迟钝的回过头,随后长发上被绑了个简单的绳结,系在了长发之末。

  白泷的动作很快,手法也很熟练,绣玉乖巧着一动没动。

  “好了。”白泷淡淡的说:“从现在开始,梳子给你了,各种绑头发的手法,你也记住了,下次可以自己绑头发,想怎么绑就怎么绑,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绣玉握着梳子,第一次张开口,却忘记了自己不会说话。

  她缓缓低下头,垂着面容,抿着嘴唇,低落之色,谁都看得出来。

  白泷不想帮她绑头发了,这是一种隐晦的拒绝。

  她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展护卫顿时连糕点都觉得不香了,气呼呼的把糕点推给了兰香雪。

  七皇子却露出古怪的笑意,他用扇子敲了敲眉心,好像是猜到了什么,于是在上车之前,最后问了句。

  “关于我们谈的事,护道人……”

  “行。”白泷给出了干脆的答复,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平静而毅然的回答:“我当。”

  这回答之爽利,之干脆,之果决,谁都没想到。

  绣玉猛地抬起眸子,眼眶染上一层瑰丽的红霞,漂亮的眸子明亮的印照着霞光,像是蒙尘的宝珠,被拭去灰尘后,在光芒下熠熠生辉,好似一下子活泼了起来,

  兰香雪怀里一空,刚刚拿稳的糕点又被拿了回去,展护卫心满意足的恰糕。

  睚眦笑了,笑弯了腰,他拍了拍一脸蒙圈的车夫,淡然道:“走吧。”

  车辆走远了,白泷收回视线,伸了个懒腰。

  “公子。”烟栖霞轻声道:“你知道你刚刚说的意味着什么吗?”

  “得罪北落师门,得罪镇北王,还有可能卷入皇权的争夺里。”白泷说:“我很明白的。”

  “……”烟栖霞沉默着。

  “护道人的位置意味着超然,也意味着危险,为了皇权,这群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便是杀我也并非不可能,只是这点风险不算什么。”白泷淡然道:“睚眦虽然利用了我,但他的出发点,倒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绣玉,朝堂上的文官武将只想将她变成政治筹码,这时候能帮她的人只有我自己了,倘若我抽手离开,别说我看不起我自己,你们就看得起我吗?”

  烟栖霞头疼的叹息:“唉……”

  “你担心我实力不足?那个北落师门的义子,叫什么象的,我不清楚他实力几何,但理应不会胜过我,还有两日时间,临时抱佛脚也未必来不及,没什么可担心的。”白泷自信道:“你白公子骗过你吗?”

  “公子啊!”烟栖霞咬牙切齿的恨声道:“你果真什么都不明白!”

  她嗔怒的跺了跺脚,埋怨这木头人根本没明白女子的七窍玲珑心。

  她会在意得罪不得罪北落师门,会认为公子输给那什么象?

  她在意的是护道人的身份,在意的是镇国公主驸马爷的可能性,这代表绣玉一跃成为最大竞争对手,原本就已经足够多了,居然还能再增加,偏偏当事人完全没想到这方面,真是恼人,教人窝火。

  她不高兴的很,直接扭过头回去看书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白泷不解的看向兰香雪。

  刺客少女低下头说:“公子当上护道人后,想过之后怎么办吗?”

  “啊?能怎么办,就……继续过呗。”白泷挠头:“不然呢?”

  “我去练剑了。”兰香雪告退,她在心里自言自语:“也许到天王境,我也能做个镇国公主……”

  白泷看向小桃红,侍女桃红鼓着脸颊,想要发怒,欲言又止,可爱的很。

  “我没想问你……”

  “公子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桃红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另一边先不管,公子还是看看这封信吧。”

  “信?”白泷接过书信,封面落笔为‘北冥清秋’。

第四百六十二章 这波是企业级理解

  车座上,绣玉捧着木梳,眸子明亮着,她像是抱着稀世的宝物。

  那股灵动活泼又回来了,她浅浅的微笑着,明媚且惹人怜爱。

  展护卫舔了舔指尖上的糕点砂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绣玉如此开心的模样,因为绣玉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天生不会说话,有很严重的自闭倾向,加上其身份高贵,自然不是谁都有资格接近的,能靠近的人不会有心思去揣摩梵月谷镇国公主的思想,也只有怪人和怪人之间会相互吸引吧。

  展昭和绣玉相识也不到五年时光,可即便是她也看的出绣玉此时的欣然喜悦之色,这笑容那般明媚可人,像极了夏日之花。

  睚眦摸了摸绣玉的头发:“今晚真该去庆祝庆祝啊,我都没想到会这么干脆。”

  绣玉看过来——他是个好人。

  “好人吗?倒也不准确,但毫无疑问是出色的,否则我也不会举荐他来做你的护道人。”

  绣玉轻轻颔首——我很满意。

  七皇子笑了笑:“满意就好,我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别的人我可信不过,但他不一样。”

  展护卫捧着下巴:“为什么殿下肯定他一定适合?”

  七皇子轻声道:“因为人生难得一知己,通过他,我学到了很多,而我知道的,绣玉也知道,所以我认为他们之间是没有沟通障碍的。”

  展昭不太明白。

  睚眦笑着问:“绣玉平日是不喜欢说话的,就连真气发声的技巧也很少会用,可我和她还是能随意交流,你觉得是为什么?”

  展昭想了想:“因为是太熟悉了,看看脸色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睚眦颔首道:“我和绣玉是亲人,自幼一起长大,所以看看她的神情,哪怕没什么表情变化,也猜得出她在想什么,正因为我能做到,所以我认为他也能做到。”

  展昭一愣:“这是不是有点没道理?”

  “可事实上,他真的能读得懂绣玉在想什么。”赵子涯说道:“仅此一点,再来多少人也比不上他,绣玉选护道人,不看资质,只看缘分,倘若连她的意思都不明白,有什么资格做护道人?”

  ……便是一言不发,也能通过眼神交流,看一眼就能读懂,这对她来说,比资质、身份、权利的更加重要。

  ……在缺乏交流对象的外面世界,白泷就成了她唯一的依赖对象,她会通过白泷这个窗口去看这个世界。

  ……她看见的听见的,会是白泷的所思所想,恰恰和我过去教会她的那些道理相合。

  ……不同的是,我只是在嘴上提一提,而他会用实际行动去践行。

  ……正因如此,绣玉一定会喜欢上他。

  睚眦早在送走绣玉时便已经心知肚明,他也正是源于这份判断才让绣玉去了金陵。

  只是他也没想到,白泷自带的翻译软件居然这么顶用,完全不需要任何调试就能直接上岗。

  因为没有了交流的障碍和磕磕绊绊,所以绣玉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去悄悄审视白泷,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问询,也始终近在咫尺的看,这令他们之间的交流意外的频繁。

  白泷对小女孩是不设防的,说是句萝莉控也不算是辱白,正因为不设防,所以情感升温会很快,绣玉不乐意被当做小女孩对待却还是表现出了百依百顺的态度,由此可见她的心思如何。

  赵子涯一笑置之,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明白了,免得惹人不高兴。

  他虽然是暗中推动手,但并不能制造这样的结果,只是加速了进程,点下了快进按钮。

  只有绣玉心甘情愿的时候,她才会这么开心;也只有白泷内心认同,他才会接下护道人的职责。

  他赋予的只是契机,而不是结果。

  “可我还是不明白。”御猫奇怪的说:“为什么把梳子给了绣玉,却答应了做护道人?那不是拒绝吗?”

  “不是。”睚眦摇头,他流露出几分古怪的笑意:“这是一种,怎么说呢……一种误读吧。”

  “误读?”

  “他跟我们不同,对世界的看待方式,对人的看待方式,都是不同的,白泷此人尤其讨厌‘物化’一个人,物化这是他的词汇,暂时听听表面的意思就好。”

  睚眦靠在车座上,望着街道两侧灯火,徐徐道:“他认为人人生而自由平等,虽然存在不公正,但将不公平抹除即是一个社会该有的样子,人人都有衣服穿,人人都有功夫练,人人都能安居乐业,孤儿有人照顾、病患有人治愈、老人有人赡养,这是他的理念。”

  展昭歪着脑袋:“听上去很好啊。”

  “那只是我说了点简单的部分,还有大逆不道的部分。”七皇子继续说:“如果人人平等,那皇帝就不需要了,权贵阶层也都不需要了,他们享受的这些也将不复存在。”

  展护卫皱眉,她接受的教育,即是皇权天授,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皇家……她也无法跳脱过去价值观的制约。

  “你不明白,也是自然的,因为这说来很复杂,实际上谁都是傲慢的,傲慢到不把人当人看。”睚眦轻声道:“皇帝代天牧民,这句话本就是不把民众当人看,文官也好,武将也罢,他们吃的是农民种出来的稻米,尝的是厨师一道道工序做出来的佳肴,可他们对普通人的看待却始终高高在上,对平民百姓的照料近似于农民对稻子的照料,不能说是不用心,只能说是居高临下的照看,唯独不把对方当做人来看。”

  展护卫张了张口,也无法作答,她忽然觉得这短短几句话里透出的意思,如同一把利剑,指向了她心脏里最顽固最无知的那部分,有种被捏住心口的窒息感。

  对,那就是矛盾的根源所在。

  “你想不通,或者不明白,这很正常,那群文官读一辈子的书,养成知天命的境界,一身浩然正气化作长河挂于九天之上,可就连他们也不明白,还在纠结‘清廉’‘贪官’之间的问题,明明根源的问题不在这儿。”

  七皇子轻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只能说是社会结构性质有问题,教育根本和思想观念出了问题。谁都没觉得这有问题,皇帝是,权贵阶层是,就连黎民百姓也是,最下层的人就是一群草根似的命,低贱的很,随随便便的天候变化,或是上面文官拍脑袋下达的政令就能让他们倾家荡产,贫苦交加。”

  展昭按着眉心:“我的确是不明白……”

  “不明白无妨,我只是简单阐述下他为什么会这么想的理由。”睚眦说:“你想问的是,为什么白泷会把梳子还给绣玉,这我也回答了,因为他厌恶‘物化’的概念,他认为谁都有追求自我的资格,不必成为谁的附庸品,便是女子成婚后也能继续抛头露面,女子也能办书院读书,能上战场打仗,所以绣玉也一样。”

  赵子涯轻声道:“他认为绣玉被镇国公主的身份所困,所以把梳子给她,告诉她以后可以自己梳头发了,想怎么梳就怎么梳……因为他决定成为护道人,她就自由了,没谁会继续约束她。”

  展昭奇怪道:“就因为这种理由?”

  “是啊,就因为这种理由。”睚眦说:“他只是想多了,一如既往的……想得太多的企业级理解。”

  “他难道没想过护道人和驸马爷的关系?”

  “大概是没想过的,他想的只是不喜欢绣玉成为政治筹码。”赵子涯说。

  “他会不会是故意装的。”展昭不信:“一般人都想着‘我成护道人了,我就成驸马爷了,白赚了一个老婆,还能得到举世无双的权贵’,这怎么说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恰恰是因为他不这么想,所以他才是显得特殊。”睚眦流露出古怪笑意,语气满意又有几分遗憾:“他对权贵财富毫不在意,也明确的说过,他所说的这些至少在如今的时代是无法实现的,属于南橘北枳,受到时代的制约,所以无法达成。”

  展昭吐槽道:“他明白,但是不认同?”

  “他不想认同,却会下意识的用自己的价值观揣摩其他人,可我也好,绣玉也好,我们都是大秦人,和他不同,只会用属于我们自己的方式去思考。”雪发的青年道。

  白泷以为绣玉需要的是自由,可绣玉未必需要的是这个,她早已被约束习惯了,得到自由也是有限的自由,就好比牢笼里的金丝雀飞出牢笼也是活不久的。

  绣玉需要的是知音,是护道人,能爱护她一生之人。

  所以她缺少的不是自由,恰恰是一道约束,一句承诺。

  白泷给了她承诺,却又说予她自由,这才显得互相矛盾。

  只有情商高达二百五的现代人才会犯下这种错误,就好比……放着门当户对媒妁之言的未婚妻不要,偏偏要自己去拉着未婚妻谈什么自由恋爱,还说你不满意咱们就分手。

  在古代人看来,这是憨批,婚姻就是婚姻,未必需要爱情,先上车后补票不香吗。

  在现代人看来,这叫做先恋爱后结婚,了解后再结婚,稳定爱情,百年好合,百利无一害。

  事实上,谁都没有错,古代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除非丈夫死了,否则几乎不可能改嫁,这才有了‘嫁出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女怕嫁错郎’之类的话,婚姻关系从一开始就固定死了。

  这种错位理解必然导致价值观的分歧。

  展昭小声说:“这要是他做上护道人了,之后怎么办?不一定会乐意当驸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