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强人锁男
“梅塔，住手，不要用石子打它。”
程灵云听见脚下传来声音，正是几个孩童要扔石子，被他们的母亲拿着木棍一阵暴打。这般神兽应该献给王上才是，有些人商贩见到之后也是起了些贪婪的心思。
她化身的鸟雀羽毛皆成纯白，眼睛则是金黄色，立在高处便有凛凛的威势，如同君王俯视臣子一般。说不定便是神灵的化身，周围有人向她祷告，祈望财运亨通。
程灵云用天魔法咒感知到众人心中的情感变化，心中不喜不悲，翅膀一振便飞往城外祇园。她目光锐利，往下一扫只见到飞禽走兽和负责建设的工匠，其中虽然景色宜人，清雅幽静，却未曾见到什么说法的踪影，
程灵云正困惑的时候，从远处树林外走过乌泱泱一片人，为首两人非富即贵，身边有不少兵士拱卫，另还有些仆役在身边服侍。
那位身穿华服的富商谦卑地向着身边的年轻人不断请求，只是始终未曾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颇为焦急。
“须达多，这园林的风光如此秀丽，我实在是难以割舍，这样吧，只要你用黄金铺满地面，我便答应你。”
那年轻人是这国邦内的祗陀太子，提出这般要求只是指望眼前人知难而退，须达多早已皈依三宝，此行正是为了僧团找一处宝地，提供饮食屋舍，治病汤药诸多应用之物。
二人就此约定后便各自分别，程灵云看到那须达多是肉体凡胎，身上也没有法力，不像自个世界中见到的那些和尚，动不动就起明王怒火降伏外道，那位说法的佛陀到底是不是如来？
程灵云有禹王圭，在海中勘测到的黄金矿脉也有许多，只不过担心通货膨胀，这才没有大肆开采铸成货币，如今储物囊中多的便是金银，到这里倒是有了些用处。
她对佛教无甚好感，或者说对宗教都没什么好感，只是作为一个末学后辈想请长者传授些人生经验，好在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多些参考。
“须达多。”
她站在树梢上叫住了这位僧侣，随行的仆从四下寻找后，见到声音是由树上白鹰发出，还以为遇到了妖怪，战战兢兢地掏出了刀剑向前保护雇主。
程灵云只是稍微震动了两下翅膀，掀起些砂石，这群人变作鸟兽散，她继续言说道：“我知道你为乐善好施，为供养僧侣去往祗陀太子处要买下园林，我这里有黄金无数……”
只是这到底是佛陀弟子，面对从未见过的妖魔心中虽然恐惧，但还能保持理智，只当这白鹰是外道魔头在试探自己的诚心，因此也是开口婉言拒绝。
程灵云讨了个没趣，很快便振翅离开，也是想到了后来的唐长老，不过她到底不是什么妖怪，在这舍卫城中等了几天便听到了那位佛陀入住祇园的消息。
待到日出时分，这城里的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她见得园中不少僧侣三五成群，或是谈经论道，或是在树下禅定修行，有些人则托钵外出向着城中的民众乞食，觉者佛陀也在其中。
没有人指点，程灵云一眼便看出其中一位僧侣与众不同，他是如来，是世尊，是无上正觉，功德圆满的佛陀，亦是太上老君，是道德，他便是此方世界中的法与理。
第二十一章 悉达多（二）
程灵云在祇园中听了三天佛陀说法，其中几次法会规模宏大，不仅有四面八方赶来的朝圣者前来闻听说法，还有外道沙门与这位佛陀辩论，此间几番机锋交会，唇枪舌剑决不亚于战场厮杀。
这时间段的天竺思想碰撞异常激烈，除却佛陀之外还有数论、瑜伽、胜论、正理、弥曼差、吠檀多众多外道，倒是让程灵云见识了一番文化人是如何吵架的。
只是怪异的是场中诸人都没有法力，只要她一个小小的法术便可以统统打杀，那位悉达多亦是肉体凡胎，但身上却极为神异的交织法理，即便是看上一眼便会生出清净圆满之意。因此她只敢小心翼翼地聆听观察，不敢靠近询问。
待到几日过去，她对佛陀的学说有了充分思考之后，又见到那些外道辩经之后除了有些气息不顺，心情复杂以外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害，这才打算亲自上门拜访。
此时夜幕降临，祇园当中的僧侣聚集到一块聆听佛陀说法，他坐在一株菩提树下为诸人遍说四圣谛，八正道，十二因缘，声音宏亮回旋在众人头顶好似天上明月，让人追随他脱离苦海，待到说法结束，有些等候许久的民众表示愿意出家，加入他的僧团。
程灵云扫过周围围坐的迦叶，阿难这些佛陀弟子，也是大气不敢多喘，怕是刚刚显露些法力便蹿出些护法神来把自己给打杀了。
等到最后一人离开，她这才在林中等到个时间，佛陀见到她逡巡不定，由无明中生出种种烦恼，先是开口问道：“你心中满是烦恼，对我刚才宣讲的法义可有疑惑？”
此界中老子化胡为佛，到后来实际上是三教合一的局面，而她所学大半都来自这位道德圣人，此时以晚辈的礼节先是长揖到地，这才敢开口问道：“您是如来？是世尊？还是太上老君？”
“我就是我，在此地此刻是如来，是世尊，是释迦摩尼，亦是太上老君。”
程灵云得了这答复后心中惊愕莫名，觉得这世界乱得厉害，自个的三观都快崩裂。这般回答与她先前想的东西都不太一样，也许这位圣人一如先前的颛顼一般真正超脱了束缚，与万千个世界中都留下了化身，这才机缘巧合下化胡为佛，来这里教化众生。
不过也算松了口气，怎么说她都是玄门中人，和这位圣人有几分香火情分，真要话说的狠了些也最多算是学术争论，不会被打成什么邪魔外道。
“我刚才听从佛陀说法，为诸多弟子言说法义，倒是有几分拙见想要请教。”
程灵云也是用最擅长的辩证法来讨论生死，因果，宇宙……诸如此类哲学的思辨问题，佛陀安静地听完了她的诸多想法，笑着回到：
“辩说之词或美或丑，总有人喜欢有人厌恶，我之法义只为拔济苦难，不是辩词，亦不能为好学之人拿来阐述世界。”
只凭语言是无法描述道和法的，故而天书中的蝌蚪文除却立于文字外，流于心传外亦是留下了不少晦涩难懂的道痕要人慢慢体悟。
佛陀学说也会受到这时代的限制，不是圆满的，从某个角度上看也不能单纯的去讨论对错。程灵云慢慢也想明白了这一点。
她毕竟有些固执，知道此时的佛陀不能展示出法力，语言也有极限性，没办法满足一个求学者的好奇心。人在有限的时间内去追求什么不能验证的东西的确有些愚蠢，她前面有些前人闯出来的路，所以这才有动力去往着万劫不灭不断努力。
程灵云不再空谈大道，只在个体修炼入手，讲禅定和苦行，前者众多僧侣都有些造诣，不少人已经达到“无所有处定”。只是后面摧残肉体的苦行被佛陀认为非是正道，程灵云先前经过太阴炼形和炼体决的两度摧残，对其中苦痛深有体会。
她先前在小南极就自创了一门武功供人修习，对于人体的种种机能有所认知，此时只说些简单活动气血的法门，亦是有不少患有病痛的人侧耳倾听。
在这园林夏夜，和几十个大和尚在此讨论修行，画风总是有些诡异，只不过机会难得，程灵云知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也是把知道的小乘佛法统统吐了出来。
在这一时期的僧团不像是宗教，到更像是学术研讨会，没有祭祀，祈祷，火供，念咒之类的仪式，佛陀自己也反对崇拜神明，只是一群人聚在一块追随觉者想要断绝烦恼，获得解脱。
程灵云除了和佛陀探讨之外，亦是要偶尔受到僧众的诘问，好在这些人脾气还算不错，即便是有些意见相左亦是能够包容一番，未曾见到有什么争吵的地方。
二人这般讨论从夜深时刻一直言说到第二天的正午，诸多弟子对这女子提出些歪理邪说先是鄙夷，认为是城中的外道特意派个身份低下的“贱民”前来刁难。
等到中间时，程灵云已经逐渐放开，将佛经中看到能得解脱的法门一并放出来讨论。众人见到她条理清晰，各种事例都是信手拈来，许多还未曾阐述出来的经文都在此处开了个头，也是心中喜悦，对来者极为敬佩。
等到了正午时分，二人就要从他利利他中引申出大乘佛法普度众生时，也是各自缄默不说。众多僧侣这才觉得意犹未尽，此番讨论亦是在无形中圆满了佛法学说，
阿难在诸弟子中博闻第一，长与记忆，和僧侣们将这外道的言说统统记录下来，留待日后和诸多弟子讨论。
程灵云不知道自己日后还会登上经文，只知道这时机宝贵，也是借着这位圣人降世的功夫将先前所学全部梳理一遍，从脑中生出许多新奇的想法罢了。她自己的道路需要自己应证，旁人多半是帮不得的。
再次拜谢这为圣人指点的情意之后，走到个僻静的地方架起云头往外飞去，心中想到：既然是老子出关化胡为佛，这时间段里孔子应该还在世才是。
只是那幽冥之神让我去往幽都，已经耽搁了这么多时日，还是先去她那里，之后再去神州当中游历一番。
第二十二章 皇天后土
程灵云得佛陀讲经开悟，虽然还是个未入真流的散仙，视野倒是开阔了不少，她来这西游世界来的太早，也不知道大圣是还在海上漂着，还是已经入得菩提祖师门下。
同样都是修仙的，怎么这些人和开挂了一般，少则七八年，多则十来年便能修成正果。程灵云倒是不曾艳羡，她这一身法力都是实实在在自己修持得到，根基打的牢固，未来建造的屋子也不怕风吹雨打。
更何况此行承蒙太上道祖化身指点，智慧和境界都有所增长，辨明了许多过去未曾发现的漏洞，又算是把佛门修持的功夫都为她说明了，不过程灵云怕贪多嚼不烂，不打算往那一条路上走。
她驾着飞剑往东胜神洲直飞，顺着那位“天尊”的指点又拐向北方，约莫飞了一天一夜，等到了地界，又用了个“通幽”的法术能见鬼见神，山头上缭绕的雾气在夜幕中慢慢消散，从中慢慢显露出一座城市。
这幽都鬼国中阴森诡异，青色的鬼火四处漂浮，程灵云铸成仙躯，元神当中有纯阳的本质，走在这街道上面，就像是城管出行一般，原本还在卖些纸钱，祭品的怨鬼摊子都畏惧阳气逃进了屋舍当中。
神光一道如天赦，阴暗鬼国处处明，脚下的鬼气亦是像冰雪消融一般被身上的法力融化，程灵云不过是走了两步，眼前便有鬼差拦路。
“你是何处修行的仙人？到我这幽冥鬼国来所为何事？若是未有官署的铜牌，少说要治你个擅闯之罪！”
那鬼差身高一丈，腰围几乎快要和肩等宽，背弓执剑，带着些喽啰扛着长矛，一副赳赳武夫的样子。程灵云看着他面上黑白相间的法纹，感到一丝奇异的神力附着在身上，倒是和修士的法力大有不同。
“乌大哥，这位仙人可是娘娘要请的客人，这铜牌自然是准备好的。”
程灵云回头来看，正是些穿着宫装的女子，奉了上神的旨意要带她离开。那鬼差收了铜牌面色稍有变化，对着那些女子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后土娘娘座下的侍女，既然有铜牌，我放行便是。”
鬼差的言语中有些不屑，他一个官职都没有的小吏怎么敢这样说话，程灵云在一侧旁观，听到后土的名字也不算以外，毕竟有名有姓的女神这么多，能行使地祇之权的便比较突出了。
“鬼国当中，都是些已死之人，怠慢上仙，还请见谅。那鬼差隶属东岳大帝与娘娘素来不和，故而说话冲了些。”
料想这鬼差没那个胆子，原来还是在站队伍，表达些政治正确的立场。程灵云似乎又听到了什么权利争夺的大事，也是默默跟着这群侍女到了一处华美的宫殿。
青砖红瓦，隐隐约约有些灯火的光芒，这里算是黑漆漆的鬼国当中，唯一有些阳气的地方，只不过因为没有太阳，惨白的月光勾勒出无数阴影，故而更显诡异。
能不能整点阳间的东西！程灵云看着眼前黑炭一般的桌椅，感觉有些不太适应，这木头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坐在这上面和躺在棺材里差不多。
等了一会，便感到一股浩荡如天的神威降临这幽都鬼国，仿佛日出一般散出无数金光，那些不得超生的枉死鬼立时跪地唱诵无量恩德，求神祇开恩往生，来者正是那“岳渎是依，山川成仗。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
这位娘娘主执阴阳，贵为四御之一，在此界中的地位算是超然了，她留下简讯找程灵云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后土让身边的天女都在屋外守候，独自一人进到这殿内会见网友，程灵云见到是一位气质文雅的少女嘴角含笑，明明年方二八正是明艳动人的年纪，却又做妇人打扮，头上的冠冕极为华美，手里还拿着细长的玉圭，
程灵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打实的穿越者老乡，不免心中有些激动，那少女先前透过手机也知道另一个世界里的这位仙人是位女子，只不过看她眉目如画，眼眸中透露出的温情亦是极为可人。
二人聊了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程灵云也是知道这位穿越者亦是个苦命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毕业后也是想找份工作回馈下养父母，没想到又是被个无良的酒驾司机夺走了性命。
这一旦开始了诉苦，穿越者间总有些不能与外人言说的辛酸，后土执掌土地权柄，本来受到万民祭拜，应该在天府当中乐享逍遥自在，此时凝眉，正是开口说着些忧愁：
“我在此界虽然地位超然，却是处处受到掣肘，还不如你这海外散仙来的清闲。”
程灵云还以为后土在说笑，看着眼前人面容凝重便知道正事来了。这位娘娘能在神位上做着牢实，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劫数，她只是个小小的散仙，也只能顺着人的意思继续往下说：
“哦，这是何故？前面承蒙那解惑魔咒的恩情，我虽不才，也愿意为娘娘分忧。”
后土听得她如此上道，心中喜悦继续说道：“我所愁苦者，一是权柄不一，东岳大帝与我素来不和，他是泰山之神，执掌阴司中的三十六署，七十二曹，土地山神中亦是不少人听从他的调令……”
后土在屋内来回踱步，她话说到一半，扭头看程灵云一脸茫然，似乎对于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情不太上心，看嘴型似乎是在说：“这神仙之间也会搞这些阴谋诡计？”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不是我在这里要搞宫斗，你先前遇到太清圣人化胡为佛，如来佛祖又在何处，他们二人可是一体？我见到这世界水深，加上如今天门洞开，诸界交融，这才想为自己留条退路，好妹妹，你就帮姐姐一把吧！”
程灵云扪心自问，二人虽然有那几分相助的情谊，但眼下事态在这后土口中竟然说的这般严重，也是有些后怕，便开口说道：
“我才修成散仙不久，怕是派不上什么用场，姐姐你要是心疼我，能不能赏些果子吃，就算没有蟠桃，人参果，给几件法宝也能凑合着用。”
第二十三章 想吃桃子
西游世界也不知道为何与程灵云所处的仙侠世界起了些联系，倒是让她想起了多年前看过的一部讲多元宇宙里的电影，里面杰哥饰演的主角为了增强实力不断杀死其他世界的自我。
若是其他世界里的后土碰到一块，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谁来坐那掌控山岳大地的神位，程灵云眼前的这位穿越者也忧虑着会被高一级的存在同化，继而丧失原本的自我。
她还没修成天仙，也不知道自己世界中的紫府天庭和西游中的天庭有何联系，程灵云猜测那太清圣人的本尊定是超脱这诸天万界，这才能降下一尊化身来教化世人。
说来说去，原来这位女神亦是想着留个跑路的化身，万一遭了劫数也能来个“金蝉脱壳”到程灵云的世界里去做个逍遥散仙，好避免上面这种尴尬情况的发生。
她听到此处，也是暂时打住想吃桃子的欲念，极为认真地听了听这后土的计划，这幽冥之中有神力遮蔽，好让不少有心人暂时不能听到其中的内容。
“那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如程灵云这般散仙还可以来往通道，后土法力虽高却是被某种规则束缚不能走动，这位女神从自身元神当中分出一缕灵光本性，这道白色光点中只是真我，毫无神力。
后土指望程灵云回去后找个合适的人家孕育元胎，等到浑浑噩噩地长到十来岁，又适应那方天地之后，再来渡她入道。
转世之时，其中真灵要受那胎中之迷，没有法力也是极为容易夭折，正是需要道人用心看护，好在程灵云有工具人第二元神，也不担心这养孩子的事情，赶紧用玉瓶装了灵光，默默用法术温养起来。
后土将那一抹真灵分离出去，面上也看不出悲喜。虽然都是穿越者老乡，二人也不过是个点头之交，哪有人不吃好处便白白帮人办事？
更何况她被其他穿越者联系上的时候更早，知道些俱乐部的内幕。别看那坐第一把交椅的大佬吹的震天响，其实他也是被困在某个时间维度当中，指望别人搭救，顺便利用那时空枢纽干些运输和信息沟通的活计。
至于那脱困而出的二把手颛顼是个战争狂人，还忙着域外魔神互相征伐，暂时腾不出手来。眼下这方外之人跳出此界当中，正好是个上佳的人选。
“既然妹妹愿意帮忙，姐姐少不了你的好处。正好赶上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也分你一个桃儿吃。”
后土毕竟是地神之首，这三山五岳的仙果在何处生长，她怎么能不知道，只不过赶巧遇到件盛事，正好让这散仙随她上天。她拍拍手便叫上屋外的天女，帮程灵云捯饬一番，换上麾下地神的官袍。
“上仙真是好福分，我们随着娘娘上天几次，只是远远地陪侍在身后，连一口酒水都未曾尝过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