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扭曲的京密
远见天边，挂着一道长长的彩虹。
假寐回头看着面容痴迷的少女们，笑着大声说道，“好了，别看了。先把雨衣脱掉吧。”
她们连忙把雨衣从肩上扯下来，抖掉了水珠。
浪费时间晾干就不用了，现在还是赶路要紧。
班长指挥她们把依然带着微微潮气的雨衣塞进挎包，继续大步向前行进。
草地湿滑，不好大步行走，队伍便稍稍放缓了脚步。
虽然鞋子和作战服的防水性能很好，但激烈的暴雨，又加上不能使用现代科技的装备——结果女孩们的衣服内里，还是打湿了一大片。
脚上和内衣都是黏糊糊的，跑起来非常难受。
更重要的是，暴雨后炙热的阳光，很快让草原变得蒸腾起来。
这让人有一种闷热潮湿的感觉。
持续着这样的行军，她们一直没有停下脚步。
走了一个下午，渐渐到了太阳西斜的时候。
女孩子们都满脸疲惫，每走一步都觉得痛苦万分，好像全身酸痛。
让人恨不得故意摔一跤，然后在草地上躺一会。
这时候，前方忽然传来振奋的叫喊声。
夏树抬头望去，前方不远处隐约能看见营地的痕迹了。
在蒸腾的湿气中，建筑的影子都飘荡得像虚幻的海市蜃楼。但是她们可以确信，营地就在前方的不远处。
假寐倒也不急。她知道这些女孩子们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并没有下令进行快速奔袭。
直到天色渐暮，晚霞遍布的时候，她们总算是走完了剩下的几公里路程，来到了营区的门口。
她们整完队进入营区，士官长也没有直接安排她们开饭。
而是让各班进入澡堂，先洗了个热水澡。
每个班的浴室里都有一个热水池，水边让她们每个人都在里面泡了一会。
好几个人都在里面泡睡着了。
洗完热水澡，出来吃饭的时候，她们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但班长们还是监督着，让每个人都吃了不少。
因为今天的晚饭里面，加入了一些预防感冒的药物。
然后早早的，新兵们就进入宿舍，开始了夜间休息。
话虽如此，休息的时间还是太早了。
夏树稍微小憩了两个小时，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种程度的行军，还不至于让夏树感到过于疲倦。稍微休息一下也就恢复过来了。
下了床，她静悄悄地穿上衣服，走出宿舍。
但外面太冷了。她又走回来，给衣服的保暖装置安上电池，又披了一件外套才重新走了出去。
草原上的夜风徐徐吹来，青草的甘甜气息使人心情一震。
家务机器人正在安静地飞进飞出，把少女们潮湿的衣物送入洗衣间清洗，然后烘干。
女孩们的行装和包裹，都会被整理好。
机器人甚至还会贴心地在她们挎包里塞上一些小零食。
等她们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可以精神满面地开始新一天的征程。
不用操心太多头疼的生活琐事，也不用在劳累的同时，还要额外做一些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工作。
她们确实在被无声无息地疼爱着。
夏树走出营区，来到了操场与草原交汇的地方。
她在月色闪耀的银白旷野上漫步了片刻，隐约从某个草坡的顶端，看见了一个人影。
没有任何犹豫，她直接向草坡走去。
等隔得近了，从星光闪烁的天幕下，夏树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是夏树吗？”灯芯草听到脚步声，便开口问道。
“嗯。”
夏树缓步登上草坡，走到了她的身旁。
小洁眨了眨眼睛，对夏树说道，“你好，你好。”
夏树摸摸它的脑袋，没有说什么。
过了会，夏树在灯芯草的身边并排坐下，问道，“这么晚了，怎么呆在这里？”
灯芯草向着夏树露出恬静的笑容，回答道，“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睡不着啊……”
夏树想起灯芯草一直坐着盲人助力车，似乎确实不用费什么体力。
“真好啊……有小车车坐。”夏树轻声说道。
灯芯草忽然靠过来，抓住夏树的手臂，然后把头探到她的怀里轻嗅了一阵。
“干什么？像小狗似得。”夏树有些奇怪。
“想闻闻你的味道。”
灯芯草笑着对夏树说道。
笑得很好看。
那笑脸近在眼前。夏树看着她无神的双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灯芯草紧靠在她身边，抬头面向天空。
轻声问道，“天上是不是有月亮？”
“嗯……蓝卫一号。”夏树抬头看向那轮大大的明月。
“我看过它的图片，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它现在是不是很亮，很大？”灯芯草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对，很亮，很大，像个玉盘。”夏树思索着回答，“现在只能看见第一个月亮。第二个月亮还没有升起来，等到下半夜才能看见。第三个月亮就像一颗星星，它藏在漫天星海里，根本找不到它。”
“漫天星海吗……”灯芯草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场面，所以根本想象不到。
夏树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继续说道，“天上这个月亮很大，并且还会越来越大。也许过个一千多年，它就会落到地上来。”
“月亮，会落下来？”
“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夏树无所谓地说道，“说不定以后的人类会选择把它驱逐出去，又或者把它消灭掉。谁知道呢？”
“让它落下来不好吗？”
“也许不太好。大陆的那一边有一条海峡。听说就是一个月亮从天上落下，然后在地上砸出来的。”
“有月亮落下来过？”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人类还没有出现呢。”
“哦……”
灯芯草用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努力想象着那样的画面。
但果然，这种想象对她来说，还是太困难了。
第84节 82.有关最后一日的旅程
“你说虚数战场上，也有月亮吗？”
灯芯草的呢喃声中，带着些许期待。
夏树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有的。”
“为什么？”
“听说虚数战场的模型构建，是根据潜入者的群体潜意识形成的。也就是说，大家都觉得有月亮，天上就会生成月亮。大家觉得没有，那就没有了。”
“那大家都会觉得有月亮吗？”灯芯草说完这个问题，很快就傻笑了起来。
“真是的，我还以为大家和我一样，都看不见月亮呢。”
她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夏树也笑着摸了摸她敲过的地方。
星屑如坠，夜露流光。
“但是夏树。夏树啊。”她喃喃地说道，“我，非常害怕。”
“害怕什么？”
“我害怕我能看到。”她轻声说道，“我害怕到了那里，看见的不是我想看见的。我害怕能见到光明以后，出现的是更大的失望。我害怕期待落空，也害怕期待超出了想象。
“我，害怕自己看不见的一切东西。”
灯芯草说着，便颤抖起来。
夏树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
“你不应该害怕，”夏树轻声安慰道，“你非常勇敢，能够在黑暗中不断向前踏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勇敢迈出面向光明的一步呢？”
“那夏树，那个时候，你会在我身边吗？”
“我会的。就算我不在，只要你想象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嗯。”
灯芯草轻声说道，“谢谢你，夏树。”
夏树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寒冷又寂静的夜晚中，灯芯草便这样体会到了来自他人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