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亍十
蓝蝎子冷声道：“我只知道无论什么人，都有靠不住的时候，人只能靠自己。”
你的手一定不糙，或者说你起码有一只手是不糙的，否则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夏想问道：“你还要替伊哭报仇吗？”
“我打不过你。”她话音一落，长袖中倏地闪过一道蓝色寒芒，直指夏想面门。她用的是一件古怪至极的兵刃，看上去就像放大了数倍的蝎子尾巴，有一道弯钩，似软实硬，你若以为它是软的，它一定能敲爆你的头。不止如此，上面还满布细密的倒刺，只消看上面的幽光，就知道一定淬了毒。
但就是这样一件兵器，却偏偏在半空停住了，无论蓝蝎子如何扭腰使力，都无法挪动它半寸。仿佛被她握在手里的奇兵不是她的，而是夏想的。
不止如此，蓝蝎子感觉自己的内力竟是不需催动，就拼命流逝，而且完全无法控制。不到一瞬，她因为内力几近耗尽，脸色惨白。
“你要杀她？”却是孙小红突然出声道。
吸干了蓝蝎子…的内力，夏想立时收回吸星大法，摇头道：“她明知不敌，还肯不顾一切替伊哭报仇，终归还有一份真情，我只是废了她的武功。”
“她有那么多的仇家，你废了她的武功，和杀了她有什么分别？”孙小红说道。大抵同为女子，蓝蝎子这般不要命的为爱人报仇，触动了天真烂漫的孙小红。
“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杀她。”夏想没在意孙小红有些白莲花的言论，笃定道。
孙小红诧异道：“你要把她留在身边？”
一旁的孙白发已经抽起了旱烟，只是偶尔抬头，打量这对璧人般的年轻男女。
夏想点头。
利用李翠花狩猎江湖人士的计划，已经引起了诸如百晓生在内的人注意，只怕不消多久，就会人尽皆知，再难引人入瓮了。
可以换蓝蝎子再试试？
“你看上她了？”孙小红咬着嘴唇道。
夏想皱眉道：“任谁当着你的面，也不可能喜欢上别的女人，除非他的眼睛是瞎的。”
“咳，咳咳。”孙白发被烟呛的一阵咳嗽。
好端端的气氛被破坏殆尽，夏想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孙白发：“……”
眼见他们越来越对眼，孙白发忍不住道：“你在做的事很危险。”
如果百晓生在一月甚至更早之前找到夏想，试图揭露这个秘密，夏想多半会直接解决掉他，不会如此开诚布公。那时候的夏想再强，也不可能与一整个江湖为敌。
但眼下，
有背后一整座山门的“女人”，夏想底气十足。
“我不做，亦会有人做。一入江湖岁月催，他们总不至于真的认为自己能自由自在，我做，好过别人做。”夏想说道。
孙白发突然发现，面对这样的年轻人，你很难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但他还未感慨完，便听夏想朝孙小红道：“这个送你。”
孙白发：“……”
“是面具，我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夏想说道。
孙小红眨着眼问道：“真是用人皮做的？”
她的眼睛极富灵气，从不露出媚意，却极尽勾魂。夏想摇头道：“是猪皮。”
孙白发嗤之以鼻。
第二十六章 摄心
孙白发和孙小红走了。
临走之前，孙小红告诉夏想，她和孙白发在回燕楼说书。
夏想点头回应，道：“我一定去听。”
蓝蝎子一直冷眼旁观他们的依依惜别，直到夏想把目光转到她身上，她冷声道：“你为何不杀我？”
“你很想死？”夏想反问。
蓝蝎子不说话。
“伊哭是幸运的，还有你愿意为他赴死。”夏想难得真情流露。后宫这条路并不好走，即便他极力将一碗水端平，却难免难以面面俱到。
感情的事终归是自私的，所以他想找到一份矢志不渝的感情，一定会比旁人更难。但夏想却从未后悔，人总该迎难而上的，是么？
想到此处，夏想想起神秘空间里还有六张人皮面具，和一堆皮料。如今只送了林仙儿和孙小红各一张，他送出的人皮面具，总比心形石头珍贵。是以他也与送石头的人不同，他还是想要紧的。
蓝蝎子面上闪过一丝痛苦，盯着夏想道：“你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不杀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到底就免了吧，夏想说道：“我用李翠花…哦，就是你们眼里的林仙儿，吸引来了诸多高手，但既然你们觉察了，想必还会有其他人发现，此事只怕很难再继续下去了。听说你有很多仇家？”
蓝蝎子心底一寒，问道：“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让你代替李翠花，做她眼下正在做的事。这对于你我，应当是互惠互利的事，我需要那些武林人士，你可以从中找到一位令你满意的长人。”夏想说完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刚改主意了。”
失望？
蓝蝎子简直高兴的快疯了。她从夏想的只言片语，以及先前百晓生的推断，已猜到夏想让“林仙儿”做的是何事。她虽放荡，却也不是谁都可以上的，何况那些还都是她的仇人。
“只是没有这样的合作，你对我就没了利用价值，我…”
夏想的话还没说完，蓝蝎子便欲自尽，却见她那件诡异兵刃，突然朝夏想飞过去，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说过有我在，便没有人可以杀你，哪怕是你自己也不行。”夏想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若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你要不要？”
说话的时候，夏想还用上了半吊子摄心术。
“重新做人？”蓝蝎子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恢复正常。
连这样内功尽失的人都迷惑不了，他的摄心术果然还差的远，夏想说道：“将你改头换面，无人再认得你是蓝蝎子。伊哭死了你很痛苦，但他那样的人，即使不是死在我手里，也一定会死于非命的。而即使让你杀了我，也不一定就能替你减轻这种痛苦。唯有时间才是真的良药，而你此后若为普通人，遇到另一个能代替他的人时，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真的会吗？”
“相信我，一定会的。”夏想又用上了摄心术，她此刻心防松动，效果比上一次好多了。
只见她含泪点头。
而这次摄心术的影响，虽远不能控制她，但却会如一道种子，会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若是遇到心性坚定之人，这些手段自然无用。但似她这般的伤心失意人，却是有一丝效果。
……
热恋中的少男少女，大抵前一刻分开，后一刻便会思念对方。夏想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脾性，但并不妨碍他把蓝蝎子送到医馆后，顺路转道去了回燕楼，去听孙白发说书。
饭厅里已快坐满了，江湖中的事永远充满了刺激，无论谁都想听上一听。或许他们不是江湖中人，但青衫仗剑、快意恩仇，大抵是许多人埋在心底的念想。自己做不成，听听过个瘾头还是可以的。
台上的孙小红看到了恢复本来面目的夏想，芳心立时满是喜悦。似孙白发这样的高手，自是比她更早发现夏想，当夏想踏进回燕楼时，他就看到了。此刻咳嗽一声，问道：“红儿，时候到了吗？”
“是，是时候了。”听到声音，忙从夏想身上收回目光的孙小红回道。
女大不中留啊。
孙白发睁开眼睛，用他那双虽历经沧桑但仍然光亮的眼睛扫视全场，喝了口茶润嗓子，随后开腔道：“梅花盗无恶不作，探花郎仗义疏财。”
原来他们要是李寻欢的故事。
这样一位探花郎，确是人人都爱听他的故事。
连夏想也不禁在想，李寻欢去哪了呢？如果他不回来，那这件事还做吗？夏想随即摇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若等到他出现了再去做，恐怕就迟了。
不过蓝蝎子和孙小红的长相差距稍稍有些大，想将蓝蝎子削骨换皮之后，让她和孙小红，达到李翠花和林仙儿那样的相似度恐怕会比较困难。
好在李寻欢喜欢的当是孙小红的性格，而非她的长相。就难免需要再用上摄心术，将蓝蝎子的性格稍作引导，变的阳光活泼。
以李寻欢的性子，若非遇到敢爱敢恨的孙小红，只怕就要孤独终老了。眼下他注定遇不到孙小红了，夏想得还他一个，否则小李飞刀的故事，到这里就要断绝了。
同样情真意切的蓝蝎子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就是夏想最终改主意的原因。
而以李寻欢的洒脱，一定远超送石头说不要紧的的那位，何况他亦曾说过，过去的事已过去，只要肯改，一切都可以从头做起。
简直是天作之合。
愿他们能白头偕老。
夏想稍稍分神，就听到四周响起叫好和掌声，原来孙白发一段已讲结束了。
这之后，夏想每日抽空到回燕楼报到，像极了孙白发的铁粉。
直到，
“这里说错了，昨日分明说的是，李探花一刀射中了平四少侠手里的剑尖，震断了他的麒麟剑，今日怎么又改成射中剑身了？”夏想说道。
孙白发：“？？？”
孙小红捂着嘴发笑，被孙白发看见，她忙又瞪了夏想一眼。
夏想笑了笑，扭头却看到一位“熟人”。
第二十七章 买命
此人的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这张脸使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花岗岩，倔强，坚定，冷漠，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却十分英俊。
他是阿飞。
是夏想梦里除了李寻欢，唯一没有淦他的人。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阿飞的眼神里除了冷漠并无其他。他在荒野中生存，练就了一身本事，可以轻易判断一个人是否有恶意。可惜有这种本事的人，偏偏遇上了最会骗男人的林仙儿。
人的际遇真的很玄妙。
夏想从回燕楼出来，还在好奇阿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隔天。
回燕楼外的长街，一个一身孝服用白纱遮脸的女子，在卖身葬父。无论是谁只消给她三百两，她就把自己卖给他。
这样的事，自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并且有人评头论足道：“身段倒是不差，但脸被挡着，不知长得何样，若是丑陋不堪，这三百两可就亏到姥姥家了。”
“长得好看也是亏了，三百两银子，在怡红院能睡小半年不带重样的。”
“说到怡红院，那田力回春堂竟是入不敷出关门了，可怜我犹豫了好几天，正打算去割皮，却是连机会都没有了。”
“这事哪能犹豫，得当鸡立断啊。痛苦只是七八日，干净舒爽却是一生啊。若非是割了皮重回巅峰，我家的河东狮何故整日面带喜色？沈兄，你错失良鸡啊。”
沈金看了眼面无人色脚步虚浮的王格碧，又看看先前说话的徐尧，一丝古怪的笑容跃上他的脸，只听他道：“徐兄，你看那女子衣服，看久了是不是像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