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亍十
他事后自己回忆,在如此害怕天灾,唯恐避之不及的年代,还有人愿意救他,一定是因为他凑巧翻身,露出他这张正义的俊脸。和他昏迷前,从神秘空间摸出的一锭金子,毫无关系。
但眼下他这张脸,并未起作用。
悦来客栈。
保定府最大的一间客栈。
夏想犹记得昏迷前,对救他的庄稼汉说,替他找个地方休息。于是柱子将衣着华丽,出手阔绰的夏想,送到了这里。
但他一醒来,就发现他的面前站满了人。
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各异,有的冷漠,有的愤怒,有的悲伤…不一而足。在这些表情下,夏想很快发现了几件事。
一是他被人点了穴,无法动弹。二是地上有具死尸,一袭灰色僧衣,头上有六道戒疤,明显是个和尚。三是他手边有一本经书,书封上写的是大慈大悲千叶手,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之一。
夏想几乎瞬间,就想到一种最坏的可能。就是这些人,以为是他杀了这个和尚,然后抢了他手里的经书?
“杀害少林大师,抢夺少林秘笈,快说,你和梅花盗,是何关系。”说话的人宛如养尊处优的富家翁,但他既站在一众江湖人士中间,就绝不可能真是富家翁这般简单。
何况夏想认识他。
或者说,是在梦里见过他。
他叫田七。
夏想…应该说梦里灵魂是夏想的林仙儿,被他淦过。这屋子里一半的人,像赵正义、公孙摩云等等,俱都淦过夏想。
夏想:“……”
大写的槽啊!
那个梦真他娘的诡异又真实,若非是先遭了雷击,眼下又被控制,夏想一定动手宰了他们,以求念头通达。
但他之前就试过了,他眼下经脉里的内力,空的比经傅莹榨过都干净,一丝都没有。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八生万物容易,难的是初始的那个一。
眼下的局面,就算穴道没受制,夏想想用吸星大法创造那个一,也和作死毫无二致。
搞清楚状况的夏想皱眉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抢了少林的经书,但一旁的少林僧人尚且未开口,你急什么,担心我招出你是梅花盗?”
之前还一副笑脸得田七脸色骤变,眼底杀机一闪而过。江湖中人人皆知,田七爷翻脸无情,脸上一瞧不见笑容,就要出手杀人,但眼下还未从他口中问出梅花盗的消息,田七只好暂且忍耐。只消他一松口,田七必定第一时间出手杀他。
“阿弥陀佛,檀越大可不必逞口舌之利,就让贫僧来问。事情可是如田檀越方才所说?”这个和尚夏想却是不认识。只见他须眉皆白,脸色却十分红润,双目有神,顾盼生辉,一见就是内功深厚的高手。
夏想回道:“大师可以先去问此店伙计,我昨日来的时候,是何状态。莫说杀人,只怕连能不能活到今日,都需看阎王爷开不开恩。”
心元颔首,站在他身边的小沙弥立时转身出去,不时就带来了店中伙计。心元将夏想的话复述了一遍,那伙计认真看了看夏想的脸,摇头道:“我没见过这位客人。”
“应当是一位庄稼汉带我来的。”夏想微微蹙眉,提醒他道。
店伙计依旧摇头,回说:“这几日店里生意不好,甚少有客人住店,昨日更是一个都没有。”
夏想盯着店伙计看了许久,心头一沉,难不成不是误会,还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不成?可他分明初来乍到,连花魁都未和人争过,不该有仇人啊。
“檀越还有何话说?”心元朝夏想问道。
夏想冷静道:“大师何妨过来探查一下我的内息,我连一丝内力都没有,如何杀害少林高僧?”
心元摇头,说道:“檀越中了师兄的裂心掌,武功已尽数被废,何来内力之说?”
他话一落,还是先前的小沙弥,突然走到夏想面前,扒开他的衣襟。众人立时看到,一道掌印印在夏想胸口。
我内力被裂心掌所废?
你这秃驴敢解开我的穴道,站着不动让我吸吗?!果然这些秃驴,随手杀一个,都不带有冤枉的。
眼下,夏想已经无比确定,这局面真是一个阴谋。是针对他,还是他只是适逢其会,暂时不得而知。但一个不好,就得交代在这儿,却是不用怀疑的。
夏想暗自镇定,冷笑道:“大师莫非有透视之法,能看到我衣衫底下的手印,若真是如此,走在街上的女子,岂非都要小心一些?”
“混账东西,竟敢侮辱心元大师!”
不知谁骂了一句,却是让夏想知道,这和尚叫心元。
不远处,离的与这些义愤填膺之士稍远的二人,站着的虬髯大汉说道:“少爷,这小哥颇有意思,受制于人,还如此牙尖嘴利。”
“也许人本就不是他杀的,没做亏心事,自然有替自己辩解的勇气。只是他恐怕还不知,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讲道理,希望他往后能记住这个教训。”说话的人不再年轻,眼角布满了皱纹,但他的眼睛却是年轻的,温柔而灵活,呈奇异的碧绿色。
心元面色不改,并未因夏想的话而生气,僵硬的不像一张人脸,倒像是一张面具。他说道:“檀越若是和我一样,和心莲师兄同吃同住几十载,便就一定能只通过你衣衫领口处露出的一截指印,判断出那是他施展的裂心掌。”
“这么说心莲大师的武功一定不如我?”夏想问道。
“也许檀越还另有帮手。”心元回道。
“不错,那帮手必定就是梅花盗!”场中登时有人附和。
夏想问道:“可我那帮手,为何不把经书拿走,他既然能走,带走一本经书,岂非很容易?”
心元答道:“也许他也被心莲师兄所伤,能逃走已是不易,再无机会回来拿经书。”
这秃驴果真和夏想预料的差不多,贪嗔痴一样不戒,栽赃陷害,都不愿说少林武功不如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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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相逢
“如此说来,心莲大师一定是没有帮手的?”夏想问道。
有人不满道:“废话,心莲大师若是有帮手,岂会遭你们这些宵小毒手?心元大师,我看这小子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别再跟他废话了!”
铁传甲皱眉道:“少爷,他到底想说什么?”
“应当就快到重点了。”
心元点头,冷道:“个中情形,檀越当比贫僧更为清楚。”
夏想再问,“我先前听大师说,与心莲大师相处几十载,如此说来,心莲大师当不是半路出家?”
“不错,心莲师兄自幼便在寺中受戒。”心元回道。
夏想点头,似是认同了心元的说法,说道:“这么说,少林七十二绝艺中,当有一门是毒?”
“檀越切莫信口开河,少林七十二绝艺,绝没有这毒字。”心元皱了皱眉,断然道。
“那就奇怪了,既然心莲大师一无帮手,二不会下毒,那我是如何中毒的?而且更有好心人点了我的穴道,表面上是为了限制我的行动,暗里却是在压制毒性。不知在场之中,是何人点了我的穴道?”夏想冷笑道。
心元错愕道:“檀越中毒了?”
夏想回道:“我既中了裂心掌,武功尽失,在场又有如此多的功夫好手,心元大师解了我的穴道,让毒性蔓延,岂非一看便知?”
心元环顾四周。
田七上前一步,冷哼道:“你的穴道是我点的,压制毒性纯属无稽之谈,我这就替你解了,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解穴之前,田七探查了一下夏想的经脉,发现仍是一息不存,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适才顺手解了夏想的穴道,又退到一边。
用以表示自己问心无愧。
只是夏想的穴道一解,不待心元开口,他的手里便就多了两枚手榴弹。夏想瞬间拉了引线,掷出手榴弹,同时骂道:“我去你大爷的!”
掷出手榴弹的当口,夏想还摸出一枚“闪光弹”,口中喝道:“鬼轮闪!”
屋子里霎时爆出一道白色烟雾,紧接着就是两声爆炸,险些将整间屋子都炸毁,不过这些高手在夏想丢出手榴弹的瞬间就进行闪避,不知是不是受毒字的影响,没人设法去接手榴弹,因而最多只是轻伤,无人身死。
余波散尽,屋里已没了夏想身影,只有被推开的窗户,还在微微摇晃。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快追,众人俱都一闪而逝,有的走窗,有的走门,纷纷不肯落于人后。
或许有更高深的忍术,但夏想不会。他在扶桑十多年,除了杀人和管鲍之交,还有剩余时间,就学习各种技能。拔刀术合气道绳缚术加藤鹰指以及忍术等等。
不过夏想的时间毕竟有限,忍术只学了个皮毛,大抵就是个障眼法。推窗只是让人觉得他逃走了,其实他仍留在屋里。
夏想一现身,就看到了屋里的两个人。
一个虬髯大汉。
另一个白衫中年人,年纪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一双眼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夏想,全无敌意。
这人夏想也认识。
是夏想梦里变作林仙儿时,想被他淦,却被他拒绝了。
他是李寻欢。
论文才,他是刚才那一屋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正义之士,望尘莫及的探花;论武功,他是兵器谱上排行第三,令人闻风丧胆的小李飞刀。
论长相…他眼下只比夏想稍差,年轻时怕是难分伯仲。
但他却远不如夏想快乐。
夏想一早就看到了他,他这样的人哪怕坐在角落,也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我离开数载,想不到江湖多了你这样有趣的年轻人。”李寻欢笑道。
夏想叹道:“只可惜这座江湖怕还是同你离开前,一般的不要脸。”
李寻欢微怔,然后道:“只凭你这句话,我就该请你喝一杯。”不知是不是激动的关系,他说完低头一阵咳嗽。
“喝酒就算了,他们就算再蠢,追出去不久也该能反应过来,我得走了。”夏想“假意”道。
他从没打算走,否则他必定一个字都懒得和李寻欢说,而是拔腿就走。他显然不会犯,反派死于话多的错误。
但他内力全失,就算逃出去了,又如何能逃出这些人的魔掌?
“想走,你没机会了!”
“他果然有同党。”
“幸好我等机警,任他们千算万算,最后却仍是落入法网。”
闻言,夏想笑了笑,看了李寻欢一眼。
李寻欢知他意思,是在说你看,我说的不错吧,他们还是这般不要脸。只是他到底不如夏想这般毫无顾忌,面上并无取笑之色。
反而眼中有些动容。
顺着他的目光,夏想看到一个之前并未见到的华服男子,此人相貌堂堂,气度不凡。只见他看清了李寻欢,亦是满脸激动之色,哽咽道:“不错,真是你回来了…真的是你…”
李寻欢满含热泪道:“大哥…”
能让他如此喊一声大哥的,自然就是龙啸云。
夏想:“……”
早知刚才还是该走的,眼下局势似乎有些不妙。
不顾他们兄弟相逢感人至深的戏码,有人指着李寻欢怒道:“原来你就是他的同党,如此说来,你便是梅花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