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亍十
她不敢出声。
一把短刀出现在了夏想的手里,他淡淡道:“我的耐心有限,我用它割了崔道融的头,不介意再用它取了你的性命。”
“是,我和道融有染…我不是故意的,道融他追起女人来,跟你当年一样…呜呜…”后面那句,她是朝崔道宁说的。
但崔道宁没有回应她。
他最宠爱的妻子和弟弟有染,而至亲的弟弟,竟是想杀自己…自己的天已经塌了的崔道宁,自顾不暇,无法再向之前一般安慰他。
“我说了你的心愿有点难,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尽力做好。”夏想看向玉珍道:“是我此刻便杀了你,还是你往后一心一意守在他身边,好好过日子?”
玉珍泣不成声。
夏想正待开口,却听崔道宁道:“你让她走吧。”
没有反驳他的意思,夏想朝玉珍道:“离开杭州,我饶你一命。”
玉珍走了。
没有带一件衣服,没有带一两银子,因为夏想虽没说,但生死关头,她看出自己如果不立刻消失,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一定会杀自己。她没有一丁点时间去拿东西。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夏想叹道:“还是你狠,如此世道,她这样一个动人的女子,身无分文,下场一定比我杀了她,还要凄惨。”
闻言,悲戚中的崔道宁身子猛的一颤,一脸愤怒的看着夏想,这绝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既见不得玉珍死,亦无法再面对她而已。
“她应当还没走远,你若是想追,应当还能追的上。”夏想说道。
崔道宁脸上闪过巨大的痛苦,最终摇头道:“不追了,我明日便关了这里,重新上山。”
“既然如此,不如将这宅子,售卖与我?”
“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岂可转卖于人?”崔道宁怒道。
夏想摇头道:“崔家这一代,只有你们兄弟二人,崔道融已死,你亦早已毒入腑脏,即便自此修身养性,能多活几年,但想有后代,已几无可能了。这祖产,你打算由何人继承?”
崔道宁心中悲苦,怒视夏想,却是说不出话。
“宅子卖我,我保证崔家香火,三十年内不断绝,如何?”夏想同他商量道。
三十年,崔道宁怕是看不到三十年后的光景了,他看向夏想道:“我不要你的银子,你将山上的紫云阁修葺一新,我便将这宅子给你。”
“我只给银子,要修什么你自己去,你若不担心,我将道观修成寺庙,那我可以一试。”夏想皱眉道。
崔道宁在这魔头上手,占不到任何便宜。
宅子是夏想的了。
隔天,他便拆了医馆的招牌,新做了写有快活楼三字的招子,挂了上去。当晚,他又去逛了趟妓馆,快活楼的名头不胫而走。
都是守株待兔,就在这里等好了,他们为了快活楼的名声,一定会找来的。而崔家这老宅,确是古朴清幽,终于有机会凭窗而立的夏想,发现不止能看到西湖,还能看到来西湖赏景的游人。
细腰长腿女子随处可见,关键在于,她们并不吝啬展现自己的美态。剪裁得体的裙衫,让她们肩丰臀满的妍态尽显。
崔家老宅隔壁,仍是一间铺子,东家极有头脑,做的是特产生意。来这里的游人,往往舍得花钱。
而闲极无聊,亦或为了吸引人客人,店铺东家就高声向游客讲述西湖上最著名的传说,就是关于那位曰过蛇的勇士的故事。
甭看游人听得津津有味,但夏想居高临下,瞥见他们的目光,更多停留在脖颈白皙的东主夫人身上,而不是讲的吐沫横飞、饱含激情的东家。
正直的少年,难免会觉得这样的眼神过于猥琐,但这种事到了年纪或是被人撺掇着开了头,就好像跳了崖,回不了头了。
都是人之常情。
不过这些夏想都没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有哪些人看过写有快活楼的招子上,期待着有人能上门找麻烦。
只可惜等到太阳下山,仍是不见人影。但越是到了晚上,越是这些习惯于藏于黑暗中的杀手们的活动时间。
月黑风高杀人夜嘛。
晚上。
已经入夏,哪怕靠在西湖边上,依旧有些酷暑难当,以夏想的境界,自是寒暑不侵。但他似忍不住酷热,推开了窗,好给想用动手的杀手机会。结果开窗没多久,没等来藏于暗中的杀手。
反倒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轻吟。
声音来自隔壁。
好在持续的时间不长,没给夏想造成太大的困扰。
但,
就在夏想觉得可以松口气的时候,突然听到嘎吱一声,像是开门的声音。
“再来一次。”
夏想确定,刚才那是开窗的声音,因为他之前推窗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声响。
本就一墙之隔,夏想的听力又远超常人,加之两边的窗户都开了,夏想将他们的床帏之言,听得清清楚楚。
白天舌灿莲花的东家抱怨道:“你那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个漏勺,多少次都没用,你还是明天去庙里拜拜菩萨求子吧。”
随着他一声冷哼,他妻子再没了声音,像是失去了活力,但原本躺在床上的夏想却是猛的一跃而起。
杀手来了!
“既然到了何不大方现身,何必藏头露尾?”夏想轻蔑道。
闻言,三名黑衣人从窗口一跃而入,成品字形站立,分别封住门和窗这两条退路。“有多人都想找快活楼报仇,但他们俱都谨小慎微,你是唯一个,如此不要命的。”
第四章 这个忙我帮不了
“这话也不对,你们这些敢找快活楼报仇的,都是不要命的。你只是比他们,还没有脑子。”先前说话的黑衣人,再次说道。
夏想淡淡道:“说完了?”
“说完了,所以你可以死了。”黑衣人话音一落,人已窜出。
然后他就死了。
他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在他动的瞬间,就已与他策应,不止随时可以补招,并且落后半个身位,仍旧各守一条出路。
他们甚至没有觉察到动手的黑衣人死了,他们就已经断气了,有天遁符这种作弊器,杀这些江湖高手,实在和玩儿一样。
这之后,夏想扯掉了他们的面罩,将他们吊到了城门楼子上,并且给他们挂了块牌子,写着冒充快活楼杀手者死几字。
忙活完的夏想没再用天遁符,而是选择了步行。
还没走出几步,夏想竟是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白日的点头之交,让夏想停下脚步朝对方关心道:“这么晚,夫人一个人出城?”
当然还有晚上听到的那些不该听的,没错,她就是东家妻子。
王香凝想必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夏想,惊讶之后小声回道:“我去观音殿求子,我丈夫他喝了酒已经睡了。”
晚上求子?
夏想有些明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已去求过几次了,但肚子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她再次说道。
“也许观音殿本就不灵验,要不还是找大夫看看?”夏想无奈回道。
她摇摇头,道:“我算过日子,这个月就这几天能怀孩子,你能不能帮我?”说道最后,她的声音已是低不可闻,白皙的脖颈也变得通红。
“我既不是菩萨也不是大夫,没法帮你。”夏想拒绝道。
“你是男人!”她情急之下,捅破了晚上求子的窗户纸。她还有没说的,是你还比殿中大师更为年轻。
这个忙夏想真帮不了。
且不说他认为这事道不道德,他是真的有心无力。他原本还想去踏平那座观音殿,但随即想到,这也许是这些可怜女子最后的路。她们的丈夫并非不知,便如原电影里找何安下求子的女子,她一家十几口,全都要靠夫家养活,若再怀不上,夫家便要休了她,她一家人就没活路了。
眼下并非后世,只要不怕吃苦,总有活路。就连如松那般的高僧也说,只要是帮人,心无邪念,那就是在帮人。
夏想替她们可悲,却无可奈何。
“无论是我读的书,还是先生教的道理,都令我无法用这种法子帮你。但如果你信我,就早些回去,明日来医馆抓药,我保你们可以怀上孩子。”从戚秦氏手里讨来的方子,没能解决夏想自身的问题,但解决他们夫妻的问题,应当不难。
毕竟她丈夫,不是自己这种天选之子。
“我…”她还是有些犹豫,就像她说的,她这几日是她说的危险期,一旦错过,就要再等下个月了。而她的丈夫已渐渐失去耐性,她还能再等几个下月?
以夏想如今的阅历,一见她的表情,便猜出她在担心什么,朝她宽慰道:“我观你丈夫气色,知他许是这些年播种辛苦,肝火旺盛,肾气不足,我开的方子,还能辅治他的早漏之症,他会愿意喝药的。”
这些方子夏想自己虽用不上,但平一指那本册子里应有尽有,夏想所说,皆非虚言。见他神色诚恳,她终是被说服,同他一起折回城中。
翌日。
从夏想手里拿了草药的王香凝,当即替丈夫煎服,见她煎药的东家神色不耐,口中催促她今夜再去一趟观音殿,这样保险。
她当即低头,不让他看到自己流泪的俏脸,同时怕他责难,又轻轻点头。大抵是见她顺从,东家的不悦稍减,虽还是不耐,却还是将汤药喝了。
晚上。
坚持了几十个呼吸的东家激动道:“你给我喝的药,是从哪来的?”
王香凝按照夏想的说法道:“是一位云游的高人给我的。”
“神药,这是神药!那位高人还说了什么?”
若增加一两个呼吸,可能是发挥问题,但一下子翻了几十倍,绝对是汤药的效力。而且东家明显感觉到,今日的净含量,远超往昔。
夏想没想到,他剂量下的挺重的了,东家的病症竟是如此严重,早知应当将剂量下的再猛一些,那东家怕不是会激动的跳起来。
“那高人说,只要按着这方子服药,一定能怀上孩子。”王香凝小声道。
闻言,东家神色振奋道:“那观音殿你暂且无需去了,先服这方子,待过了年再说。”
眼下距过年还有小半年,王香凝顿时眉开眼笑,而三月之后,她便真的有了身孕,这是后话。
他们日日造人,夏想则夜夜杀人,他杀的快活楼杀手,把义庄都堆满了。而这件事终是传了出去,传遍江湖。
与前几日只有夏想一人孤军奋战不同,今日竟是有几人,说他们同是与快活楼有仇,要与夏想一同,对付快活楼。
看着他们,夏想清楚他们当中,一定有快活楼的杀手,但他无从分辨,亦懒得和他们玩这些小把戏。
他不是针对谁,而是对群情激奋的所有人道:“滚。”
“什么?”
“你这人,怎么端的不识好人心?”
“他以为他杀了快活楼几个外围人士,便可不将快活楼看在眼里,真是可笑。”
夏想不为所动道:“不必废话,全都快滚,就如我没出现一般,你们大可回去继续龟缩着,等着我铲除快活楼的消息即可。我知你们当中有快活楼的人,带句话给你们那位藏头露尾的楼主,是我继续在这儿恭候,还是给我个地址我杀上门,他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