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赫莱尔
小木曾试图装着平静和云淡风轻，仿佛是遇到了一个还看得顺眼的男人在路上搭讪她。因为好看，所以多给了点机会，看看到底能说什么。
而且她现在可是在生气！
生气！你懂吗。
女孩子是不能够那么廉价的像是玩偶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太容易让男生得到的话，就会不珍惜。
不过要是真的不在意，也就不会那么快就接话了。和女生交流，向来就是你来我往的攻防战。
夏生轻轻地，柔声说道：
“几天前在末次町车站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
“要是有一天我老了，我想在北海道开一家平平无奇的小居酒屋。在深夜的晚上开着昏黄的灯光，只照亮门前几步路的距离。在下雪一片白茫茫的冬天提着火红的火炉在店里烤火，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心情好了时候开门早些，心情不好了那就不开门。”
“再找一个像是你这样的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来店里面打工，看看她们青春洋溢的脸庞，还有元气满满的笑容，感觉无论有什么坏心情都会被治愈的。”
王家卫方式的对话，描述画面和时间，加一点详细的事情。
只是想着那样的画面，那样的时间感，就已经让人有点沉迷进去了。
不行，比起平平淡淡的幸福，她还是更想唱歌一些。
“什么普普通通？”
难道她小木曾雪菜很普普通通吗？她可是峰城大附属小姐！
谁想听这种话？
但是青春洋溢和元气满满这两句，就勉勉强强能够接受。
“可是那天的确挺普普通通的，还很土气。”
小木曾回想起自己特意变装后的打扮。
为了显得有点笨拙，不被人在意，所以带上了平光眼镜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书呆子。
稍微迟钝地为自己辩解道：“土气什么的……打工都是这样吧？谁会穿得像是要去宴会一样地去打工？会被人觉得是臭美的，而且也不怎么方便。”
小木曾的的确确像是个正常的小女生。
轻微的虚荣感，在意自己的打扮，还有自己在别人眼里面的评价。
要是冬马来回答，大概就是一个白眼？
“但不管怎么说，招人肯定是要招那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这句话小木曾总该听得懂吧？
前面说了要招她这种，后面再补一句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虽然有点绕着拐弯，但总是能听出来这种夸赞的。
果然，小木曾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大概没有女孩子会喜欢在一个小老头开的那种路边的小居酒屋一起工作吧？年轻漂亮的女孩都会去那种城市里面的酒吧，虽然有时候会遇到一些烦人的客人，但是如果不出什么事情的话工作轻松，工资也比较高。”
在新宿区经常能够看见这种女孩子。
白天在学校里面穿着自己偷偷改过长度的短裙，嫌裙子太长，晚上又打扮地保守地要死去酒吧工作。
夏生把洗好了的菜放在沥水盆里抖了抖。
“说不定会有的，总有那种心地善良的像是宝石一样的年轻女孩看着孤寡老人一个人生活不容易，会像是个现代的田螺姑娘去帮忙。虽然老人也开不起太高的工资，但是每天都可以过得挺充实，看到老人开心了就心满意足了。”
这种温柔的事情自然是小木曾可能会去做的事情。
也许是想到了那样的画面，小木曾眯起了眼睛，仿佛真的像是在下雪后的居酒屋里和老人一起坐在火炉面前烤火，看着外面洁白的雪飘飘扬扬而下。
嘴角也勾起了一点开心的弧度。
“才不会有这种心思像是宝石一样的女孩。”
因为心情不错的关系，声音也变得像是往常一样轻快，带着点女孩子撒娇特有的娇嗔感。
“有。”
听到了这话，小木曾心底里是止不住的窃喜，甜甜的感觉几乎要从心底里顺着喉咙涌上来。
如果不是要切菜的话，她就要笑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用着疑惑的声调，问道：
“哪有？”
就是雪菜你。
“反正不是雪菜你。”
听到了和心底里面预期不符合的答案。
猛然地转过身，小木曾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既然都不是，那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耍着玩吗？
像是一幅偷到了老母鸡的黄鼠狼的样子，面前的男生笑得格外没心没肺的开心。
“我到时候变成了老头的话，你都变成老婆婆了吧？你不会以为自己真能永葆年轻？”
“我生气了。”小木曾生气地转了回去。
为什么男孩子们总是那么呆呢？
居然敢说这种不能永葆青春的话，要说，也只能女孩子自己说才对。
怎么能抢词？
“但是雪菜要是老了的话，也会变成一个气质和风韵并存的善良老婆婆吧。”
这种话是完完全全没有用的。
晚了！
已经晚了！
谁要变成老婆婆？
要变，也只有他变成那种孤寡老头。
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守着一个风雪飘摇的居酒屋。
过年了都没有孩子回来看他，还没有热乎乎的年糕吃，也没有香喷喷的荞麦面。
然后大年后的第一天，她就肯定会带着一份吃剩下来的龙虾去看看他孤家寡人落魄的样子，提醒他不要忘记了去神庙参拜。
让他去求求神明大人让他赎罪，赎今天所犯下来的罪。
暗暗地生着闷气，小木曾切菜的手劲都大上了不少。
仿佛手里面的真是什么仇人的尸体了。
看着小木曾埋着脑袋开始生闷气的模样，夏生心里面也松了口气。毕竟还是十几来岁的女生，总还是好糊弄的。
虽然平常他也怕小木曾的千层套路，但不管怎么说，都还是女孩子嘛。
现在她就已经完全记不起来刚才进厨房的时候是为什么生气了，那份脸上晦暗的阴云也一并消失不见。
小女生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要小木曾不是因为感觉自己受到了什么排挤而生得气，像是这种言语之间没让她开心的矛盾，过不了多久就忘记了。
她也不像是那种会因为别人说她什么地方没打扮好，然后记恨一整天的蛮不讲理的女生。
说起来也真是，就连自己生气也要记得提醒一下人。
“安乐冈！你的手机吵死了！我需要思考的空间，你就不能让我有个安静的环境？”
从客厅里面传来了冬马的怒吼。
夏生的手机是放在外套里面挂在客厅衣帽架上面的。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一会你在把这些东西洗一洗就行了。”
稍微安排了一下小木曾的工作，也正好为了避免触小木曾的霉头溜了出去。
出了厨房，刚好看见冬马和刚刚她说话的时候完全不相同的神态动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岔开腿，两只手的手肘架在膝盖到大腿之间，双手交叠在一起形成一个三角形撑住自己的下巴——顺便夹着一支笔，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簿。
远远地看去写着一些潦草的看不清楚的东西。
再配上她那件黑色的针织衫和白衬衫，和低下头深思着什么的冷峻侧脸，到有点新时代办公室里面女强人的味道了。
有个这种女人在家里面，当个家庭煮夫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你的手机。”
发觉有人在看自己，冬马也偏过头，皱着眉提醒道。
刚刚她还在思考着要怎么改造那两首歌的曲子，让它们好适合现在的成员们表演。
人正在聚精会神的思考，突然来了一段铃声响在客厅里，实在是让人火大到不行。再加上本来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止不住的烦躁，就压根没有什么好脾气。
不过后来想想还有人在家里面，也就稍微收敛了一下，给他留了点面子。
兴许是和小木曾在一起玩皮了，夏生吐了吐自己的舌头，一溜烟从宽阔的过道里跑向了衣帽架。
冬马看着拿出手机往玄关走去的男生的背影。
留下来的也就只有错愕的表情在她脸上。
他刚刚在干嘛？
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是不是朝自己扮鬼脸吐舌头？
他是三岁小孩吗？
摸了摸自己的脸，困惑的老半天才回过神来。
不过的确发了脾气之后觉得心底里舒服了许多。
茶几上面那些困扰着她的部分也变得似乎和蔼可亲起来。
等等……为什么会变成吐舌头的鬼脸？
恍惚之间，仿佛笔记簿上面的胡乱黑线都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影像。像是在星空里面找到能够构成的星座图像一样，笔迹和笔迹之间形成了一个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