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相簿 第80章

作者:赫莱尔

第49节 第41章 不只是坚冰

  在冬马和纱家的宽大豪宅的客厅里,推倒了……推倒了沙发床,夏生正光着上半身穿着一条沙滩裤趴在上面。

  冬马则手里面拿着装着跌打油的小瓶,皱着眉骑在夏生屁股上推拿。

  为什么她现在帮忙涂抹着背上夏生自己摸不到的地方,自然也是之前出过这种状况。

  只见贼吃,也要见贼挨打。就算是打赢了,也不会因为胜利而刷新血条。

  “嘶,你轻点。”

  被按到已经变了色的地方,即使只是微微的酸麻,夏生也非常夸张地叫了出来。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不喊疼,怎么有人爱呢?

  相同的状况冬马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自然知道这里面他是借机喊疼的多,真痛的少。

  只不过是一点点微微的浮肿,那群没什么力气的酒鬼又怎么可能真打出什么内伤来?

  起码都没有发黑嘛。

  “谁叫你和别人打架,都是群臭烘烘的酒鬼,躲开不就好了。”

  嘴上虽然语气听起来不怎么样,可手里的动作的确是轻柔了许多。

  夏生舒服地叠着手放在下巴下面,好整以暇地享受着。

  “我躲不开啊,那么小的车厢,还能往什么地方躲?”

  难得的能够享受Spa待遇,既活动了筋骨,现在又能安安稳稳地躺着享受没人推拿,实在是让人爽到不行。

  “所以?”

  冬马稍微停了自己涂抹着油的手,冷冷地问道。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才能不像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但是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和轻音乐同好会里面的那个饭冢武也差不多,油嘴滑舌罢了。

  自己只不过是看他毕竟是为了自己出头,事后帮帮忙。

  谁让他自以为是,给自己找麻烦的?

  “所以真男人肯定不能后退,1vN男人大战,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这种情怀,你是女生肯定不懂的。”

  是男人就来拳拳到肉的肉搏,谁都幻想过赤手空拳当一次铃兰顶点的乌鸦吧?

  “所以真男人就是背上乌肿起来一块,手臂还别人刮破了,现在只能像个死人一样趴着,还得要另外一个人帮你涂油?你是不是每天都是皮在发痒,不去隔三差五找人打一架就没法发泄精力?我知道了,你为什么在体育方面那么强的原因,就是因为每天和打了药一样的亢奋,所以才会表现得一点儿都不正常吧?我建议你有病就快去治一治,看看是不是精神上面有没有问题。”

  “而且别人来惹你,不能躲开么?不会找个别的他看不到的地方?非要打一架显得自己很勇猛,像个男人?就为了在北原面前表现一下你糟糕的人生哲学?告诉他那种作为普通人完全没有问题的死板人生哲学指导下的生活是完全不对的?”

  说到了气处,更加是越讲越生气。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他听得懂?你是不是有毛病总想当别人老师……”

  像是压到了极致的弹簧,今天要打算一口气把自己所有的话全部都给说光。

  和之前相处不一样的冬马,也就只有在这个确切的、能够表现出自己关心,但又不会显得很刻意的时候会把自己的想法给表现出来。

  借着一个发泄的窗口,用一个本来就可以推辞的可笑的借口靠近,把许多情愫慢慢随着精油抹进身体里。

  如果说相处了两年过去,两人一点丝毫的长进都没有。两个人只是同一个屋檐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倒也并不怎么完全对。

  人生来就是相互的。

  你不断介入她的人生,那她也就会不断反过来介入你的人生。

  扎得越深,也就被包容得越多。

  就像操控和被操控从来都是双向的,受虐狂也可以反过来通过掌管自己身体的所有权,在精神上虐待施虐者。

  平常看起来处于被动地位的人,实际上如果段位足够的高的话,也是可以在精神上占据主动地位的。就像是老少配里面的老妻少夫,狗系配偶一样。

  在这段和冬马有点畸形的关系里面,就完美复刻了这样的情况。

  ——现实生活里,不断干涉着冬马的夏生是是类似于施虐者的形象。可实际上,偶尔给予温暖的冬马才在精神上处于主动地位。

  就比如现在这样。

  在外人眼里面看起来冷冰冰的冬马,实际上也有不那么冷冰冰的时候。

  看到了他受了伤,不也还是会帮忙吗?

  冬马这种像是气球一样的人,每天的心思都在不断往自己的心里面塞。只有哪一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到达了忍耐的极限,才会砰的一声爆开来。

  不过冰山融化之后,也是温柔的水。

  虽然有点冷冽就是了。

  但可以煮沸嘛。

  听着又是抱怨又是讽刺的女声,直到听到耳朵发痒,觉得冬马有点后继无力了。

  夏生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干嘛说我说得那么难听,要是曜子阿姨回来了看到你现在这样,说不定还要以为我把你教坏了,明明我只不过是保姆来着。”

  在如何激怒冬马和纱这个课题里,夏生拥有着丰富的技巧和经验。

  果然,一提到冬马曜子,冬马刚刚倾泄完了的情绪又上来了,话语里又重新充满了力量。

  说出来的是一句气势汹汹的。

  “你少提她。”

  比起这个讨厌的人,冬马曜子一点儿都不像是自己的母亲,倒像是一个会不断往信用卡里面还钱的吐钞机。

  论起人生的参与度,大概也就和地下室的钢琴差不多吧。

  而钢琴不会离开自己,只要自己想要,就可以有。

  快乐的、悲伤的、压抑的、痛苦的、开朗的……

  烦人的……

  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

  可是时区呢?

  “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老气横秋的。就像别人弟弟说的那样,和别人的父亲一个模样。对,还有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真像。”

  冬马咬牙切齿地说着。

  以前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的形容词,一个好的形容对象,来描述安乐冈夏生这么无耻地介入自己生活的形象。

  在她的眼里,之前,安乐冈夏生就像是那些无聊的肥皂电视剧里面的婆婆妈妈的大婶。

  现在她知道了。

  原来他的这股作风就是平常家庭里面所谓的“严父”,眼睛里面就只有他自己的那一套审核标准,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回想起才刚刚过去的下午的经历,小木曾孝宏说的那句。

  你看,夏生大哥和我爸爸是不是很像?

  越想越觉得是正确的。

  所以……

  小木曾她是恋父癖吧?

  因为在某种地方两个男人有点那么微妙的重合,所以才会有好感,才会喜欢他。

  这种家里面有这种威严父亲的女孩,天生得就对这种什么都喜欢管自己的男生有好感不是很正常吗?

  哪里像她,还在肚子里面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是个单亲家庭里面出来的孩子。

  长这么大,居然连自己的父亲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甚至还没有见过一面。

  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难道不会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一点自由都没有吗?

  冬马一边推拿着,一边人在胡思乱想,而身下的夏生却因为冬马提到了小木曾家的事情而笑出了声。

  “你不觉得雪菜今天和她老爹说的话很对吗?你有全部都在听吧?”

  别人家的温暖,别人家的姐弟情,温温柔柔的母亲,不曾见过的父亲。

  这样的一套配置组合拳下来,不都是已经让冬马和纱坐立不安了么?

  因为如此地感觉自己和别人的不同,感受到了冰冷世界以外的温暖,就立马想要逃跑,跑到一个自己已经熟悉了的世界里面去。

  『从小我就懂得保护自己,我知道要想不被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一边是想要抗拒的心理,一边却又不去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堵上自己的耳朵。就像是那些嘴上说着“非礼勿视”的人,实际上总会偷偷摸摸地在手指缝里面观看。

  总是一幅坚冰模样的冬马,觉得这样的家庭有点太过于超出生活范围难以想象。可是实际上在小木曾家打开门的二楼的房间里,那十几分钟,听得比谁都还要认真。

  她那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只不过是自己的伪装,平静无波的脸后面躲藏着的是想要一窥她人所拥有的完整幸福的欲望。

  怎么会有渴望着自己母亲的爱的人,不向往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呢?

  我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你,知晓你的反应。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提及这件事情的冬马和纱大声地回答:“小木曾在楼下那么大声,房间的隔音又不好,当然听得见了。”

  不知道怎么,冬马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儿心虚。

  不然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大声地说话?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捕食者在捕猎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叫的,只会安安静静地潜伏着,一点点的靠近。

  只有那些遇到了困难和危险时候的食草类才会在大难临头的时候试图用外强中干的声音来吓退捕食者。所以捕食者才往往会先咬断这种生物的脖子。

  当然,这都是冬马瞎编的。

  一个人的暑假,一个人的客厅。

  家庭伦理剧太啰嗦,爱情剧太无脑,历史剧太正气,剩下来的也就只有动物世界这种完全不充满着人情味的节目能看了。

  所以,自己在害怕什么?才这么大声?

  “你不觉的雪菜说的很对么?一个人跌倒了,总要再找一个地方爬起来。不能因为收到了伤害,所以去再也不敢去直面曾经给自己带来过疼痛和恐惧的事物,要勇往直前。”

  小木曾在下午面对自己的父亲逼迫,说出了一些夏生完全没有印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