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乱涂也可以
“魔族……”
艾夏心虚地低下头，开始思考老贤者提出来的这个问题的含义。
什么是魔族呢？
在第一次人魔大战之后，十一族盟约就此结成，从此以龙族为首的同盟就开始经历漫长的对抗魔族的历史。
按照教会的说法，魔族是人的敌人。
这一点毋庸置疑，倘若不是敌人，双方也并不会打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了，但是这个问题并没有触及到魔族的本质。
如果是擅长研究的法师们，应该会给出这样的说法：魔族是由多种生物组成的复合种族，这个种族当中囊括生物大多都有某种共性，他们的血液可以污染其他并非魔族的生物，将其转变为“半魔人”的形态。
这个解释固然很官方，但是也依然没有触及到魔族的本质，法师们研究了魔族千年、万年，却依然不知道魔族本质上是什么东西。
“我认为，魔族可能是一种血脉传承，也有可能是一种精神传承，最重要的是‘传承’。”
艾夏想到了这样一个概念。
并不是她比起那些魔法师、圣职者更加伟大，只是她身边确实有这样一位稍微给出了回答的人存在，那就是罗莎莉亚。
罗莎莉亚的祖先绝非魔族，反而是断绝了魔族希望、独自斩杀魔王的勇者，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人类中的人类，被教会捧上天的救世主。
但是罗莎莉亚却变成了魔族，是魔族的血污染了勇者的血吗？
不，倒不如说是因为罗莎莉亚接受了魔族的传承，她打心眼里就认同自己的魔族身份，所以她才是魔族。
与之相反，艾夏的体内虽然流淌着魔王之血，并且因为大量吸食大恶魔血液出现了魔人化的迹象，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认为自己是魔族。
同样的例子还有米米。
米米现在完全“堕落”成魔龙了，但是米米还是那么善良纯真，并没有像是教会宣传的那样变成十恶不赦的罪人。
“传承吗？”
老贤者眼前一亮，他开始仔细思考艾夏的回答中蕴含的意义，这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老人激动地完全转过身来，仔细询问道：“那你们的传承是什么？”
“我么？毫无疑问，是人类哟。”艾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寂寞，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有一半是哥布林。”
一半人类，一半哥布林，这是艾夏对于自己的定义。
前世的经历赋予了艾夏人类的传承，今生的身体让艾夏继承了哥布林的血脉，她既不能融入人类的世界当中，也会被一般的哥布林视作异类。
“我是龙……是地龙，不是真龙！”
米米则更加干脆，她在龙族呆过的时间不长，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米米接受的传承正是地龙的传承。
然而米米却不是一只合格的地龙。
或许正是因为大家都是半吊子，所以艾夏才会和米米如此吸引彼此吧。
“原来如此……那么我……应该是人类吧。”
老贤者满意地点头，他快步来到两只萝莉的面前，然后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大气之眼】！”
斜顶的老贤者此刻挺起胸膛，让自己的身躯站得笔直，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气旋，而旋涡之中逐渐开始出现一些特殊的影像——贤者体内的影像。
“我说他怎么这么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不需要老贤者过多介绍，罗莎莉亚首先叫了起来，双马尾的大小姐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兴奋地在艾夏和米米的脑袋里大喊大叫。
“这家伙有一颗魔族的心脏啊！”
正如罗莎莉亚所说，老贤者胸膛内跳动的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人类的心脏，那漆黑的、覆盖着甲壳的、散发出橙红色光芒的东西，是一颗大恶魔的心脏！
艾夏在之前已经见过这样的东西了，在那个屑王子的体内就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心。
“这……”
艾夏惊呆了，自己面前的这位人类的守护者，居然也是半个魔族！
“太好了，难得遇到一次同类……”
老贤者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伸手拭去自己的眼泪，而一旁的哈夫丹亲王则赶紧扶住了这位老者。
“老师，终于有认同你的人了！”
“……”
老师？
艾夏盯着这位哈夫丹亲王猛瞧，她的印象中哈夫丹亲王也不会魔法啊！
“我的老师哈特利阁下，他以前是黄金国最勇猛的战士，之后利用了某个祝福任务转变成了魔法师……”
哈夫丹亲王直到此时才开始介绍这位老贤者，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老人家从小就有一个成为魔法师的梦，但是在他还没有成功的时候是我的剑术老师。”
世界是多么奇妙啊！
艾夏觉得自己开了眼界了，今天不仅见到了一位半人半魔的同类，而且这位老贤者还曾经是一位剑术大师！
或许老贤者哈特利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有些古怪离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我的妻子是一位魔族，她曾经是魔族最有名的魔法学者，二十年前，我和她相遇了，这颗心脏……原本就属于她。”
“如果不是她的话，现在我大概已经死了吧？也正是因为有这颗心脏，我才有了学习魔法的机会。”
老贤者的眼眶湿润了，他想起了自己亡故的妻子，暂时陷入了追忆当中，还好艾夏和米米对他的冲击很大，很快老人家就清醒了过来。
“之后的事情我不想多说，只能说最后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东躲西藏，回避与圣职者见面，我躲在哈夫丹城幕后运筹帷幄，将这座城市打造成出色的魔法要塞，我默默地看着哈夫丹长大……”
“我从来都没有忘了我作为一个人，一个人类的职责，哪怕有一颗魔族的心脏，我也是接受了人类传承的，毋庸置疑的人类啊。”
第527节 第526章 老贤者的立场
哈特利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贤者，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像他这样的魔法师，大概每一座重要的城市都会有一位。
只不过与普通人有些不同的是，他的剑术其实相当高超，拜胸膛里那颗超凡的心脏所赐，无论是剑术还是魔法，哈特利样样精通。
然而就算掌握的技术再多，也解决不了立场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非常复杂、难以回答的问题在困扰着他。
我到底是人类，还是魔族？
为了考虑这个问题，哈特利甚至掉光了头发，原本一头帅气的白色长发硬是被他变成了谢顶的地中海造型。
如果那个女子能够再醒过来的话……一定会为此向他说教吧。
“呵呵……呵呵呵呵……感谢你们的解答，我现在明白世界上还有人和我想得一样了。”
老贤者热泪盈眶地看着艾夏和米米，这还是他自打继承了妻子的心脏之后，第一次遇到能够互相信赖、彼此认同的人。
说到底，人魔混血这种情况本来就太少见了，大多数的魔人都不承认自己的人类身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又有谁会去当魔人呢？
“这么说老人家你也和魔族脱不了干系？”
艾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正如同老贤者在黑暗之中发现了艾夏和米米，艾夏和米米也发现了老贤者！
这是个盟友啊！可靠的盟友！
为了保守彼此的米米，老贤者以后绝对会在保护艾夏和米米这件事上拼尽全力的，而老贤者正是哈夫丹亲王的老师，可以说是这座哈夫丹城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稳了！
如果不是大敌当前，艾夏一瞬间都以为自己飞黄腾达了。
“亲王阁下……”
“这里没有别人，也别叫我亲王阁下了，就叫哈夫丹吧。”
哈夫丹亲王如此说，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老师这么高兴了。
这位哈夫丹亲王的本名也叫哈夫丹，事实上黄金国的皇室男性命名一般都是往那些沙漠中的大英雄身上靠的，大盗哈夫丹作为黄金国传唱的英雄，当然非常有人气。
“那好，哈夫丹先生，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相认吧，还是要先想想对付魔族入侵的对策。”
艾夏在心中迅速重新构思各种想法，她发现自己之前的计划有些过于保守了，在发现哈夫丹亲王和他的老师也是自己的盟友之后，艾夏一下子就大胆了起来。
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谁怕谁啊！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还是不要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说什么比较有效率！
“那我就直说了，我不仅看到了那份笔记，同时我本人也对魔族、空间魔法有所了解，至少比你们的了解更深。”
“你说。”
哈夫丹亲王深吸了一口气，这也是他计划好的一部分。
早在之前他就察觉到艾夏似乎在隐瞒什么，而隐瞒的这部分正是他需要的关键信息，只是因为艾夏一直在拐弯抹角、模棱两可地回应，哈夫丹亲王才一直无从下手。
当他得知艾夏和米米冲着他来的时候，哈夫丹亲王就开始思考要如何从艾夏的嘴里得知那些信息了。
本来如果艾夏还要假惺惺地兜圈子，那么他就只有陪着艾夏套话，不过老贤者中途看穿了艾夏和米米的身份，这才让哈夫丹亲王获得了直面真实的机会！
“魔族的传送技术远在人类之上！他们有办法突破空间封锁，直接把兵力投放到这里！”
“果然嘛……”
哈夫丹亲王阴沉着脸，他之前就猜测过是不是空间封锁法术出现了问题，只不过当时他和老师的推测是——魔族在空间封锁法术上动了手脚。
一如之前魔族渗透进大阵搞破坏那样，他们觉得是人类的防御体系内部出现了问题。
倘若继续按照这种思路排查下去，大概完全无法限制住魔族的嚣张气焰吧，幸亏艾夏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了他们。
“技术差距，这就不是我们一时半刻的努力能够改变的了，除非黄金国的传送魔法技术出现飞跃。”
老贤者的脸色变得很差，这里的魔法都是他一手布置的，是他引以为傲的魔法阵，而且他当初可是受到了自己的妻子的指点，他偷学了不少魔族的技术。
不过那已经是20年前的事情了。
20年，足以让优秀的魔族和人类进一步拉开差距，人类的魔法师甚至还停留在各家自扫门前雪的封闭状态，而魔族那边可是开放的大熔炉，魔族的魔法学者数量是人类的好几十倍！
“我有办法。”
艾夏点了点头，为哈夫丹亲王和老贤者带来了一丝希望。
“我很擅长传送魔法，和魔族之间的差距不会太大，就算无法阻止他们传送，也可以想出其他的方法。”
当然，哥布林萝莉是没有这种能耐的，她可全都仰仗罗莎莉亚了。
“哦？要怎么做？”
“这需要两位的配合……我们要改造这座城市的空间封锁魔法阵。”